“你弟弟怎么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因为他是我堂弟,不过他从小是在我家长大的。”
“为什么啊?他爸妈都不管他的吗?”
“离婚了,他爸爸没了,妈妈嫁到国外,基本不管他。”
唐蕴平时很少听匡延赫提起他家族里的亲戚,匡延赫除了工作之外几乎不进行社交,好几次,唐蕴看到桌上放着亲戚还有同学送来的请帖,但匡延赫都只托人把红包带到,然后找个理由推掉。
匡又槐应该是整个家族里,匡延赫唯一愿意来往的对象,其他人,匡延赫甚至连提都懒得提。
唐蕴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弟弟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难怪他刚才一直拿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哎哟,好尴尬啊,我刚才还在他面前演戏来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这茬。”匡延赫安抚道,“不过你放心,给他十个胆子都不会在我爸妈面前乱说。”
等到他们下楼,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新鲜的食物,都是项凌和匡又槐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肉香四溢,看起来都很有食欲,唐蕴的口水迅速分泌。
“都快一点了,肚子要饿坏了吧。”项凌很热情地招呼唐蕴,“唐律师留下来一起吃点,吃完再忙工作。”
“谢谢阿姨。”
“不客气。”
匡延赫替唐蕴拉开椅子,随后在他身旁落了座,匡又槐和项凌则坐在长桌的正对面。
“唐律师多大了?”
项凌像个社交恐怖分子,一边盛饭一边问,“有女朋友了吗?”
“我今年二十八。”对象是你儿子。
“女朋友还没找到。”唐蕴转而看向匡延赫,用懵懂的表情问,“匡总这一表人才的,有对象了吗?”
匡延赫学不来他那套表情,只会阴阳怪气:“唐律师这么英俊逼人都找不到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有呢。”
匡又槐哈哈一声笑:“我也没有,看到你们都没有我就放心了!为我们的自由干杯!”
项凌时常会觉得她的这个外甥有种脑干缺失的愚蠢,“你还挺骄傲的咯。”
匡又槐:“那必须的。”
唐蕴说:“不过像你们这种搞创作的,不是要多谈谈恋爱才会有灵感吗?”
匡延赫戏谑道:“所以他只能写些杀人分尸的剧情啊。”
匡又槐不屑道:“好笑,要是不谈恋爱就写不出感情线,那我不去杀一个人就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咯?聪明的人是不需要实践就可以产生共情滴。”
围绕着匡又槐的新剧本聊了几句,项凌起身去接电话,慢悠悠地走向偏厅。
中间虽有屏风隔断,但当餐厅里的三个人安静咀嚼时,还是能听到几句。
“愁嘛也谈不上,顺其自然,他们这一代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是吧,他也老这么跟我说,我是觉得,自由可以给,但这个自由是有限度的,不结婚不生孩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可以可以,就先交个朋友,熟悉一下。”
“好嘞,那晚点见,到时候你陪我去买个包吧,正好过几天我参加活动的时候背。”
项凌笑着从屏风后走出来,坐下后直接对匡延赫说:“你晚上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
匡延赫斜睨了眼唐蕴的脸色,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他的胃口瞬间就不好了。
“我不去,我晚上还要加班呢。”
“那就明天晚上。”
“明晚也有安排。”
“那就后天。”项凌抢先说道,“你别跟我说后天也有安排,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要是真有那么多工作完不成的,我来找人帮你完成。”
匡延赫皱着眉:“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餐桌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唐蕴意识到这样的家庭内部矛盾他一个外人已经不适合在场了,默默放下筷子,起身道:“那个阿姨,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项凌敷衍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很希望他快点离开,唐蕴把碗筷丢进洗碗柜,洗了下手,在快要走到电梯口时,听见匡延赫说:“我也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我先走了。”
“还有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你爸希望你早点回北京,这边重新提拔一个人做也是一样的。”
项凌看着他,神情淡然却又坚决,不像是意气用事的威胁,更像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通知。
匡延赫:“我还不想回去。”
唐蕴是和匡延赫一起下电梯的,但这次俩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蒙了,差点儿连手都忘记牵。
唐蕴走出电梯,捏了捏匡延赫的手指。
“如果今天我没在的话,你会答应你妈妈去相亲吗?”说完才意识到这其实是送分题。
匡延赫的回复像是试卷后面,标准又简略的那种答案:“不会。”
“那以后呢?”
“不会,”匡延赫说,“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不会去做。”
唐蕴的笑容牵强,这段话他太熟悉了,就是在说完这句话的第二个月,他发现沈记恩和相亲认识的女老师聊上了。
“你居然和我初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唐蕴的眼眸低垂,“搞得我现在都不太敢相信了。”
难得情真意切地表达一下想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匡延赫内心涌过一阵很强烈的失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裂了一道缝,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唐蕴不是故意要来贬低他的感情,可事实是,唐蕴被糟糕的回忆裹挟,总是无意识地将过去的经验用到这一段恋爱中来。
无论他做多少都换不来唐蕴的信任。
匡延赫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烟雾四散,他克制着不悦的情绪,平静说道:“除了生意上的合作,我很少跟人承诺什么,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好像没有没做到的吧?”
唐蕴望着那燃烧的烟丝,沉默不语。
“所以,不要总拿你在前任那里获得的经验来否定你的现任可以吗?这样对我是一种惩罚。”
匡延赫的声音沙哑,像冬日的西北风,刮在人脸上,和刀刃划过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唐蕴的舌尖泛起一丝苦涩,“可是过去的一切构成了现在的我,那些经历,那些思想,那些观点根植进我的身体,我不可能真的与过去割裂……况且我也没有在否定你,只是善意的提醒,有些承诺是很难做到的,我宁可你说不知道,也不想你不经思考地回答我,最后再让我失望。”
尼古丁也无法缓解焦躁的情绪。
“算了,”匡延赫抬了抬手,妥协道,“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
两个人没有激烈的吵架,也谈不上不欢而散,甚至匡延赫在上车离开前,还一如既往地吻了吻唐蕴的嘴唇,但唐蕴始终觉得很别扭,以至于这个吻尝起来没滋没味的。
唐蕴坐在车里思考良久,终于咂摸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匡延赫看似很理性地放弃了一个据理力争的机会,但心里面并没有认同唐蕴的说法,还有点排斥他的恋爱经验。
但因为两个人上一次的争执,匡延赫有了心理阴影,变得更加怯于表达了。
难道自己真的说错话了吗?可是说实话到底错在哪里?
唐蕴的脑袋磕在方向盘上,连撞好几下。
谈个恋爱怎么比分析案件还烧脑?
唐蕴一边给梁颂打电话,一边在导航栏搜索梁颂家别墅的地址,自从恋爱以后,他和梁颂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微信上聊聊天,以至于梁颂听到唐蕴说要去他家玩时,梁颂的第一反应是:“咋的了,你又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也不算吧……说来话长。”唐蕴问,“你午饭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吃的?”
梁颂毫不犹豫:“带包瓜子谢谢。”
唐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