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是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三月的江州雨水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直下，搞得空气都有些压抑潮湿。

陆禹坐在店外面的椅子上，眼神朝不远处江州有名的景点——运河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的咖啡已经续了好几杯了，就连店员也对这个连续好几天每天来喝十多杯咖啡的奇怪男人有些好奇。

陆禹习惯性地摸了摸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关机了也好，至少没有那些催债的人来烦自已了。

陆禹皱了皱眉头，开始思索起自已还有什么财产可以变卖还债的，还有什么人脉可以利用。

小时候的自已可能会为一根几块钱的雪糕纠结半天，现在身负巨债的陆禹想想也挺好笑的。

“年少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陆禹小声哼唱着，连带着脚也轻轻点着地面。

“陆…禹？”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陆禹转过头去，是熟人……

好久不见啊，陈希芋……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居然遇到了阔别许久的儿时同伴，真是令人唏嘘……

陈希芋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但好像瘦了很多，面色也比陆禹印象中病态很多。

“陈希芋？好久不见啊，留学看来伙食不行啊，瘦了这么多……”

陆禹有些惊讶，自已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发小，可惜了，人家现在是即将继承江州陈氏的富家千金，而自已只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丧家之犬……

就像长大后的闰土见到老爷的时候一样，陆禹现在只有自卑感，上一次见到陈希芋是什么时候啊，他记不清了……

“哈哈哈，你还像小时候那么贫嘴……”

陈希芋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坐在陆禹对面，随后接着说道。

“好久没来这里了，陆禹你经常来吗？”

“崽卖爷田心不疼，我哪里还敢来这里啊，爷爷生前开的茶馆，如今卖给别人装修成咖啡店，真是造化弄人啊……”

陆禹让服务员给陈希芋上一杯同样的咖啡，然后苦笑着唏嘘感慨道。

“都是过去式了，人还得往前看才行啊，陆禹，听说你最近事业好像不太行啊……”

陈希芋有些担忧地看着陆禹，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如果真的顶不住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没事，我会解决的……你这几年怎么样？有对象了吗？”

陆禹含含糊糊地扯开话题，眼神也向不远处眺望着，不远处，一只灰色的鸟刚好落在运河边的树上休息。

陆禹心中还是有自已的尊严的，向一个几年不见一面的发小借钱还债，他拉不下脸来，即使他和陈希芋之前关系很好，他不想，也不敢，这是他最后一点自尊了……

“没有……”

陈希芋低下脑袋，不似以前陆禹印象中的活泼俏皮，反而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

“呃……现在晚婚的还挺常见的，陈希芋你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找到属于你的白马王子，我算是老喽，订完婚被宁汐韵甩了，哈哈哈，真是个小丑……”

陆禹尴尬地笑着，随后收到宁汐韵时眼神不自觉地加上一缕怨恨和悲伤。

“我……我知道，宁汐韵确实做的不光彩，你也三十几了吧，有心仪的人吗？”

陈希芋抬起脑袋，眼神认真地看着陆禹，似乎有些期待。

“哪个女人愿意嫁一个负债累累的老男人啊，先不想了，还完债再说……”

陆禹摇摇脑袋，苦笑道。

陈希芋好像想说什么，但随即还是忍住了，眼神好像有些失落，怔怔地望着运河上摆渡的人。

接下来陆禹和陈希芋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河面发着呆，陆禹面前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但陈希芋的却一直没动过。

当黄昏时河面的最后一缕阳光消散时，陆禹也打算离开了，旁边的陈希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发着呆。

在安静的这段时间里，陈希芋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陈希芋都没理会，最后索性直接关机了。

“陆禹，我走了，下次再见吧！”陈希芋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风衣，然后笑着和陆禹说道。

“陆禹，你变了好多啊，还是之前那个桀骜、张扬的你更像你一点……”

那活泼的样子，让陆禹想起十几年前，那时候风华正茂的陈希芋，也是这样对着他笑着，笑着骂他“笨蛋”，就像梦一样。

如今已经物是人非，陈希芋不似当年青春活力，陆禹也没有当年那样一腔热血，一切都像是泡沫一样，揉碎在时间里……

陆禹没说话，脸上也不像之前那样愁眉苦脸，微笑着和陈希芋摆了摆手。

等到陈希芋转过身去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麻木、呆滞……

笑，真难啊，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谢谢你，陆禹……

……

陆禹从闷热中醒来，窗外还是江州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心情也随之闷了起来。

之前那套别墅已经被陆禹抵押出去了，陆禹现在住在江州一个老小区里的一间公寓里，房间很小，但陆禹住的却很踏实。

之前的别墅哪里都好，就是太空旷了，他一个人住难免会有些孤独，哪怕一个人哭都不敢哭的太大声。

现在这里挺不错的，每次在浴室用喷洒洗澡的时候，他会偷偷哭一场，洗澡水混着泪水流进下水道，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咚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已经很久没有人敲过门了，陆禹也不知道是谁，总不可能是某个债主查到他地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