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姜予宁他们定下了城北两间学堂的地址。

一间是原先的越州官学，直接扩大招生，另外一间，便是下午黎百川带他们去看的那个闹中取静的荒废了的宅院。

姜予宁与赵玄璟边往内院走边聊，姜予宁道：“兴建学堂不难，有银子就行，可我看越州百姓送儿女上学的意愿不是很高。”

“家贫者，多一个劳动力便能多挣一份粮，万间学堂虽有教无类，不收束脩，但家中少了一份劳力，这个家的人就有可能饿死。”

姜予宁点点头：“越州府学扩建，另一间学堂亦要修建，这都需要人手，赵玄璟，你让黎大人在招人的时候，优先考虑家有五岁以上小童且有意愿送小童上学的人。”

“圣上说得不错，阿宁果然心怀百姓。”

“跟圣上的仁爱相比，我做的这些算不了什么……另外，工人的工钱，也适当提高一些，高出的部分，由朝廷补贴给越州官府，你觉得如何？”

“此计可行，待明日我禀告了太子，再与黎百川聊一聊细节。”

说话间便到了姜予宁的院子，赵玄璟颇有些遗憾地停下脚步，若不是天色已晚，明日事务繁多，他必要拉着她再走十圈。

“天色晚了，阿宁早些休息，明早见。”

“明早见。”

等姜予宁进了院子，赵玄璟才往外走。

一道暗影自树上飞掠而下：“主子，王栩进了千叶寨，如今还未出来，寨子内今日有人成婚，吹吹打打，王栩被困在一处厢房，属下看过，除了狼狈些，并无性命之危。”

“静国公府的人，进不去千叶寨？”

“被拦在寨子外，但有两个长得好看的护卫，也被抓进去当了新郎。”

赵玄璟没说话，暗卫又道：“王栩虽有世子之名，但他在东华寺二十年，这二十年里，静国公府都是按照世子的规格来培养他的堂弟王骁，主子，若这王骁真有野心，怕是会利用此次机会，除了王栩。”

“王氏兄弟要如何争权，本王没有兴趣，然王栩此番出来是给太子办差，要死也不能死在此时，死在此处。”

暗卫随即离去。

赵玄璟放慢脚步，于这宅院小径之内从容行走，到自己所住的小院时，他突然轻笑出声。

——这个王栩，这二十年里，到底修的是什么佛？

四更天，空气又热又闷，似是要下暴雨。

越州城门处。

前来轮值的士兵拖着刀一路打着哈欠而来，快要下值的士兵埋怨连天：“又晚了又晚了！每次都晚！干脆别来了，老子替你值了好吧？”

“柳哥别生气，小弟这几日实在是累，昨晚又——”

“叫你不要去迎春楼你偏去！有那钱去找迎春楼的姑娘，不如把钱攒着送你家中两个孩子去学堂！”

“上什么学堂，我们贱命一条，祖坟也冒不出青烟，就不要做飞黄腾达的梦了，人啊，要认命……话说迎春楼来了个新姑娘，那滋味真是一绝，得了空你们都去尝尝吧，保证你们去了一次还想去！”

一群士兵嘻嘻哈哈的，只有两个班的小头领没有笑。

两个小头领上了城楼，巡视一周，无异常发现。

正当要下城楼时，黑漆漆的夜空突然冒出一簇亮光，两人咻然回身，亲眼见证那簇亮光在几息之间将那边的天空全部染红。

“韦大哥，那边是哪里？”

“千叶寨！快去通知大人，千叶寨着火了！”

千叶寨着火了，火光冲天，黎百川站在自家小亭子，便看到了被烧红的半边天。

黎百川匆匆令部下召集人手去救火，自己连衣服都顾不上理便跑去找赵玄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