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其实也不太想让姜予宁见王世子,但越州的几个大夫都说,王世子活不过今晚,太子进去看他的时候,王世子嘴里喃着的名字,是姜予宁。
太子不懂情爱,但他明白若是不让王世子见姜予宁,王世子只怕是死不瞑目,于是便让秦满春去叫姜予宁了。
厢房里,五名大夫垂手立着,已然放弃了抢救,四喜跪在榻边,哭得发不出声音,榻上,王世子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似乎是感知到姜予宁来了,王世子缓缓睁开眼:“郡主,是你来了吗?”
姜予宁与赵玄璟手牵着手,她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护国郡主,你同他讲几句话。”太子根本不敢抬头,“镇国王,你随本宫出来,本宫有要事与你说。”
赵玄璟深深地往榻上男子看了一眼,他拍了拍姜予宁手背,随后与太子一道去了外头。
姜予宁没有立即过去,她问五个大夫:“确定没救了?”
“我等学艺不精,确实是尽力了,若是白御医在此,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白御医过来需要十天,你们尽力替世子吊着命。”
“郡主,我等惭愧,能让世子留到这一刻,已是我们的极限了。”
姜予宁这才走向王世子,她身后的剑心也跟着进了房里。
五个大夫相继出了外头,四喜也要出去,被姜予宁叫住:“你现在出去,就不怕我立即了结了他?”
“世子是为了超渡东越与骆族两族的亡灵才走到这一步,他并没有做恶,郡主心怀天下,世子他也是这天下的一份子,您应会一视同仁,如果不能,那也正好……总归世子在您心里是不一样的,四喜为主子高兴。”四喜抹泪。
姜予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看向王世子:“世子不妨有话直说。”
王世子咳了一串,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回光反照,他的脸色多了几丝血色,精神看着也好了许多。
他让四喜扶他起来,冲姜予宁露出一个笑容:“抱歉,原本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可我快死了,临死之前,有些话总想告诉你……”
“我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是我的祖父坚持再给我一晚上时间,我才活了下来,三岁,我便被送去东华寺,身边只有两个老仆,两个老仆不做人,几次三番要捏死我,是我师父救了我,其后替我挡下了无数次的暗杀……”
“我这一生,不被父母所喜,不被兄弟所容,就连到了越州,也处处遭人厌弃,可我扪心自问,我所说所做都是遵循本心,从未害过人,为何世人要如此待我?佛祖说人人平等,可到此刻我才明白,佛祖是骗人的,有人受尽偏爱,就有人被苛待,很不幸,我是后者。”
“我想问佛祖为何如此不公,但又觉得,是否是我不配。予宁,你说,究竟是佛祖不公,还是我不配?”
姜予宁没回答,她瞧着他越发红润的脸色,微微皱眉。
王世子又咳了一串,最后一声落下,他咳出了一口鲜血。
姜予宁当机立断:“剑心,叫大夫进来——”
“不用了!”王世子一边擦嘴角的血一边笑,“这次救回来,下次也救不回来。你在这陪我多说几句话,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吧。”
“剑心,去叫大夫。”
剑心出去叫大夫,王世子又咳出了口血,他盯着姜予宁:“予宁,如果这辈子是我先遇到的你,你会不会心悦于我?”
“不会。”
“咳咳……那,予宁可以把下辈子给我吗?”
“不能。”
王世子便笑了:“真够狠心啊……如此也好,我彻底死心了。”
姜予宁深深地看了王世子一眼,道:“世子,愿你来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