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宁挥手：“不见。”

话落，便察觉到旁边姜五爷赞许的目光，姜予宁了然，看来姜五爷虽已十几年不出姜宅，消息还是很灵通，该知道的事，一件也没有错过。

姜五爷看过来：“想问老夫明知关先生这一行人傲慢藏私，为何直到现在都不告诉你，是吗？”

“请五爷爷赐教。”

“赐教谈不上，但人生经历可以简单说说。这人啊，只有一双手，只有一副心神，越是想面面顾到，便越容易面面顾不到。”

“再者，有人把事情责任全揽身上了，底下的人不会真的尽心尽力，因为他们知道，不管他们做得有多糟糕，反正有人会兜底，这责任也反正落不到自己身上。”

“最后一个，水至清则无鱼，予宁啊，没有鱼的水，那就是一潭死水，我们南越这水，浑一些也无妨，关键要活起来啊。”

水至清则无鱼。

姜予宁拱手：“五爷爷，予宁受教了。”

祖宅里的都是老仆人，上一次见姜予宁都是四年多前了，这会都想多看几眼，毕竟她如今是姜家的掌家嫡女，庶务繁多，等她出阁，成了镇国王妃，便更加抽不出时间回来了，这一见，可能就是他们这辈子跟她相处的最近一段日子了。

瞧见大家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姜五爷让他们别在这杵着：“姑娘起来这大半天了，还没吃呢，你们赶紧做吃的去。”

吃食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因为上次她只是送灵回来，并没有久留，又茶饭不思，老仆们不知道她的口味，于是就什么都准备了一些。

只是一个早食，就摆了整整两个桌案。

老厨娘揪着衣角，和其他仆人一起眼巴巴地等着她动筷，他们希望她喜欢，又希望她不喜欢，总之各种情绪综合起来，也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们还想替她多做几天饭，多看她几眼。

姜予宁没有辜负大家的心意，两大桌的东西，她每样都尝了，然后把不喜欢的挑出去，告诉老厨娘，剩下的这些，每天做两三样，每天不重复，但又要好吃又要卖相好。

“今天这道滑蛋蒸得太老了，肉沫放多了，林妈，下去后你好好钻研，我希望下次再端上来的时候，它是嫩的，滑的。”

“全叔这泡茶手艺不错，但这水应是用错了，有一股涩味，我不太喜欢。”

“杏仁露谁做的？我不爱喝原汁原味的，味道太奇怪了，你下去改良一下。”

“这窗帘子用的哪家的皂洗的？味道太浓，换了吧。”

“屋里的屏风，以后一天一换，看多了腻。”

“院子里的花枝修剪一下，换个造型吧，也太高了，我感觉有点压抑……”

姜予宁派头十足，挨个挑刺，被挑刺的老仆欢欢喜喜，还没被挑的人继续眼巴巴看着等着，眼里全是期盼。

姜予宁喝了口茶继续挑。

半盏茶后，老仆们都高高兴兴地下去忙了。

隔着暖阁的围墙，仆人们的说话声传进来：“姑娘真好，跟从前一样，没变。”

“要是姑娘一直住在宁州就好了。”

“是啊，姑娘在宁州，姜宅就有主人了，我们也不放天天拍蚊子了。”

“说什么傻话，要是姑娘都留守宁州，说明朝堂有变，姜家不得不退回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对对，拍蚊子又怎么了？我们得盼姑娘好！盼主子们都好！主子们好，我们才能继续在这宅子里拍蚊子，混吃混喝呀！”

真是朴素的愿望。

姜予宁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