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宁想起守在宁州祖宅的姜五爷的话,他说,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水浊一点,反倒更利于大鱼小鱼的成长。
于是她表态道:“我认为秦大人与沈大人说得对,既然此事摁不住,那就彻底扬开来,让这其中的腌渍事,都放到阳光下暴晒。而太子殿下自身立身端正,即便会被旁人的行为影响,他也能很快站直。”
“如此,那就将此事彻底扬出来。”赵玄璟道,“就当这是给太子的大考验了,若是过了,他此后必会一往无前,若是没过,那也证明,他离成为一个帝皇,还有很远的距离,本王与圣上,日后必会加强对他的培养。”
“可是,”秦满春弱声,“若是圣上对殿下失望,而作另外的打算呢?”
“那便是我南越朝的劫数,在座各位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玄璟此话落下,整个明厅都安静下来。
良久,赵玄璟站了起来:“各位亦不必过于忧心,圣上是明君,若他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吹了枕边风,我们南越朝根本不能拥有今日的和平安静。”
是啊,若圣上耳根子这么软,那当初根本不会认可姜予宁在甘州炸城的行为,甘州虽不是结束南越内忧外患的关键,但却是打破当时南越局势的一道强光,若没有甘州的胜利,余下的战斗,只怕是胜算无几。
一场胜利能让士气大增,而一场溃败,则有可能让人一败再败,圣上考虑事情全面,又有魄力,所以,就算文德侯此事影响到了太子,那也无损太子殿下本身的优秀,也无法否认,太子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当储君这个事实。
他们要相信自己的君主。
秦满春、沈华笙和宋昭同时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看向姜予宁,看了一眼,除了宋昭,其余两人都收了回来,颇为心虚。
赵玄璟若有所思,姜予宁这个当事人倒是毫无察觉。
宋昭跟姜予宁说了自己节后回朝堂的事,又跟她提了提宋老太太的身体,让她不必担忧。对了表哥,我在宁州买了好些宁州特有的小玩意,一会你帮我先把东西带给老太太,等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就去跟老太太吃茶。”
“老太太经常念叨你,你能去当然最好不过了,要是不方便,有你的这些小玩意,她也会高兴的。”宋昭看了赵玄璟一眼,又看回姜予宁,“那我就先回去了,王爷,以及两位,告辞。”
正事已聊完,人家正经的表哥都走了,自己更找不到好的理由留下来了,于是秦满春也适时告别。
他对姜予宁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总担心会露馅或是被对方看透,所以走的时候一眼都不敢看,但出了大门之后,回头看了好一会,目光留恋。
沈华笙倒是多留了一会,主要是想问他姐姐沈华贞来到姜予宁身边之前的事,他跟姐姐分开的时候还小,才六七岁,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一年前,虽后来姜予宁画了幅画,让他得知知道姐姐的真实容颜,但光看着这副画像,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姜予宁不会骗他,画像上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姐姐,但又会觉得不是姐姐,因为那只是一幅画,他们之间有十一年的空白,所以,他想要在姜予宁这里知道更多,让他脑子里的姐姐,与画像中的姐姐,都生动起来。
沈华贞选择倒戈,就是为了让姜予宁替她完全掩盖住自己不堪的过往,所以姜予宁在回京之前,就让花姑姑等人给沈华贞重新造了个身份,花姑姑等人逻辑慎密,任何一环都是经得起推敲的,便是沈华笙想要重走沈华贞去过的地方,走过的路,那也不会露馅,因为,那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的。
姜予宁跟沈华笙聊了小半个时辰,沈华笙离开的时候,一脸的心满意足。
他跟秦满春一样,出了姜府,还回头看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不远处,王世子放下车帘子,说了声‘有趣’,便问海叔:“我年师兄可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