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赵渊,今年堪堪十岁,虽心里早有准备,这时也努力镇定,但在这一整天的各项事件轰炸之下,有点稳不住了。
太上皇情况不稳定,母后却是冷静得可怕,祖母把自己关进佛堂,几个兄弟比自己还小,只知道哭,其余人各有各的忙,没有人顾得上他。
而他作为这个国家的新帝,不管他是十岁还是一岁,这个身份都由不得他软弱。
他只能来找赵玄璟,来找这个除了父皇之外,自己最信任,也最能让自己感到安全与安心之人。
而他来对了。
从进入镇国王府的大门,他胸口那股窒息感就咻地消失,他坐下来,喝上一口镇国王府的热茶后,只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便是再来一连串比今天还炸裂的事情,他都可以应付得来。
然而赵玄璟一来,他鼻子却是一阵发酸,没等赵玄璟过来,他自己就先冲过去了:“九爷爷!”
赵玄璟穿了便服,他像往常一样将小男孩抱起来,两个人一起到旁边的长凳坐下。
“圣上怎么这个时候出宫?可是太上皇那里出了什么情况?”
“父皇暂时还很好,是我想九爷爷了。”新帝在他膝头上仰起头,“九爷爷,我舍不得我父皇,我害怕。”
撇去他的所有身份,新帝毕竟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害怕亲人离世,害怕失去,再正常不过了。
赵玄璟只是想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在他的无声安抚下,新帝呜咽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把赵玄璟心底的悲凉也哭了出来,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心里再悲伤,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那紧抿的嘴唇,以及坚硬的脸部线条,都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青鸾将所有人都屏退,自己也隐于暗处,把这一方天地,留给这一对悲伤的祖孙。
良久之后,新帝的哭声停了,赵玄璟也松开了手,他平静地站起来:“皇上,臣送您回宫。”
“有劳摄政王。”
彼此称呼上的改变,也令他们同时回归到现实当中,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摄政王,他们只有这一晚上可以悲伤,过了今天,往后,他们只能无坚不摧,一往无前。
宫里灯火通明,行走其内,时不时能听到几声女人的哭声。
南越朝没有用人陪葬的恶习,但圣上一旦殡天,她们这些宫妃,将彻底没了受宠的机会,余生也没了别的念想,只能在这深宫里等死。
这些宫妃,最小的也才二十岁,后宫深深,岁月漫漫,要是没点念想,她们要如何渡过这漫长的一生?
所以她们哭,是希望圣上不要死,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
赵玄璟走在新帝身后一步处,两人一路无言地到了阳春宫。
太后还坐在那里,她握着太上皇的手,浑身写着绝望。
反倒是太上皇在一句一句地哄她。
听到声响,太后抬眼看了出来,她张了张嘴,问:“皇帝,你可去看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在佛堂诵经,孩儿刚才去找摄政王。”新帝直言,“母后,您该去休息了,这里有孩儿与摄政王守着,出不了岔子。”
太后转头看了太上皇一眼,太上皇笑了笑:“皇帝,摄政王,这里有她就好,你们下去休息吧,新帝三天后就要登基了,没有足够的精力,无法支撑下去的。九皇叔,我不想渊儿的继位大典出什么岔子。”
“太上皇要相信自己精挑出来的那些臣子,有他们在,别说有三天时间准备,便是天一亮便要举行大典,他们也不会出错。”赵玄璟沉声,“太上皇,圣上,臣有话要讲……”
太后回了紫宸殿,太皇太后身边的辛姑姑过来请示:“太后,宝月楼那位闹得很凶,说自己并无异心,一切都是受了王世子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