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上楼从来就没有真正承认过她,它一直在等待雨君能够真正成长能肩负起责任的那一天。
所以她不想报复,不想报复之后永生深陷此处,她也想和大家一样永远地离开这里。
……
当爱世再一次看到那远行归来,在她面前一副天真无害模样的雨君时。
爱世感觉自己根本无法面对他,怕一个没忍住,她的眼泪就会流出来。
明明他的喜欢和爱意,都不是假的,而她的,也同样不是。
所以不论是报复泄恨,还是一切如常,对她来说都很难。
她只能安慰自己想着,至少让小雨有所成长吧,这样她也不算辜负了白上爷爷。
于是爱世便微微温和的笑着对雨君说:“小雨,以后就还是以青年的模样,陪在我身边吧。”
雨君一愣,不知爱世为何这么想。
爱世说:“其实,我想要小雨真真正正陪在我身边,小雨明明是我的爱人,在外人面前我却执意将你当做是我的娃娃,这对小雨不公平。”
“还是小雨,不愿做我的爱人?”
雨君以为爱世是要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式公布了,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而那个时候,大概就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了。
尤其是在爱世送走了高桥之后,他更是松了一口气,才能真正以青年的模样行走在白上楼。
因为高桥走了,爱世就不会知道当时的事了。
逃避的确是不是什么好事,但只要爱世不曾知道,是不是他们之间就能始终纯粹。
只是雨君没有想到,爱世对待最后剩下的南部和澜生都很照顾。
甚至还不厌其烦地去开导南部。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生气了,他跟爱世说为什么要这样?
却不想爱世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何这么生气,理所当然地说,那毕竟也是她的未婚夫啊。
她当然不能不管他。
于是爱世的解释人雨君更加的气愤和不甘。
明明这个抛弃了爱世的男人,他凭什么得到爱世这样温柔的对待?
明明只有他才是最爱她的人,他为了她几乎付出了全部,结果爱世却为了这个男人这样对他?
而那个时候,看着气愤的他,爱世朝他走近,就像是要安抚他的模样。
他则转过头表示不想听,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易听从她的话了。
可爱世却在他耳边,轻柔地问他:“那小雨,在当时的游戏选择里,你又选择了谁呢?”
爱世只这么一句,就让雨君的冷汗蔓延了出来。
看着雨君僵硬住的模样,爱世反而嘻嘻一笑,说吓他的哈哈哈,她呀最喜欢小雨了。
那个时候,他其实很害怕,他牵着爱世的衣袖依然倔强地说他当然会选爱世啊。
他只会选爱世啊。
而爱世则拉起他彷徨的手如往常一般温柔地说,她相信他。
可他却越来的不安。
爱世如今给他的感觉就像会随时会飞走的蝴蝶,即使她让他安心。
如果他总是表现出不安,爱世便会不高兴地问他,他是不是不相信她了。
其实并不是他不相信爱世,是爱世不相信他了。
当初没有选择她的他,跟他口中抛弃了她的澜生和南部,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爱世是温柔的,即便遭受了这样的伤害,她或许是想发泄的,到了最后,也只是跟他说,她在吓他而已。
或许她也不愿自己的爱恋最终落得这样不堪的结局吧。
尽管如此,之后的月圆之夜,爱世还是独自一人度过了。
他们僵持了很多天,彼此都心知肚明是因为为什么,却又没有直接戳破这其实已经濒临消失的泡沫。
最后,还是雨君再次变成了他曾觉得很耻辱却是爱世最喜欢最爱恋的娃娃模样,伏在爱世的膝前哭泣。
漂亮精致的古典娃娃在美丽的女子膝边哭得伤心欲绝,害怕就这样被抛弃。
只有这样,爱世才叹了一口气,将那哭得可怜的他重新抱回了怀里。
虽然用这样的方式终究还是让爱世心软了,但爱世却对他说,她喜欢成熟稳重负责的男人,小雨一定要真正变成那样的男人。
好吗?
于是雨君在之后,便彻底放弃自己那副玩偶娃娃的模样,而逐渐开始变得成熟稳重,甚至还能圆滑地处理客人之间的各种问题,也能努力充当平衡各族矛盾的中间人。
逐渐变得符合爱世对白上楼楼主所有的想象和期待。
只有这样,爱世才会重新和他在一起。
虽然不能完全回到最初那般亲密,但爱世已经不排斥他将她拥入怀中了。
而对于雨君来说,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
又到了“门”开之时。
这一次,爱世要将澜生送回现世,而他在异界的记忆也即将消失。
他们难得单独面对面坐着,桌案上则放着一瓶药。
其实澜生也不愿失去这里的记忆。
他说,若他将一切都之后,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对她怎么办。
于是爱世就笑着对他说,那就像之前那样对她就好了,没关系的。
毕竟,没有什么比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更好的事了,不是么。
看着爱世温柔的微笑,这一刻澜生的愧疚和难过达到了顶峰。
一想到失去记忆后的他,或许还会对着爱世这样无可奈何的笑容冷嘲热讽,而爱世却独自理解他和承受一切,他都替爱世不值。
可他无法改变这一切。
最后是爱世告对澜生说,只有大家都顺利离开了,到最后她才能离开。
她也想离开,所以才努力送大家离开。
澜生只要按照规定顺利离开了,就已经是帮她了。
澜生说真的吗?爱世说真的。
而且,爱世甚至还对澜生道歉,说她没有办法将彰子带回了,彰子最后可能真的要留在异界了。
之后,彰子若是遭遇到了什么事,她也无法去帮她救她了。
提到彰子,澜生的情绪的确又变得冷漠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因为彰子背叛了大家什么的,而是他觉得,至少不要再给爱世添麻烦了。
他只能对爱世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彰子在做下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往后的所有结果她都得自己承担。
这已经不是爱世能干涉得了的事了,所以不必愧疚。
他也是一样的。
于是最后,澜生深深地看着爱世,似乎想将她的模样牢牢地印在心里,不愿忘记。
然后饮下了那瓶药。
……
回去之后,那已经是青年模样的雨君就已经在等着她了。
而不知为何疲惫无比的爱世也只能靠进他的怀中,只能让他来慰藉她。
最后就是南部了。
南部那失明了的那只眼睛,珍妮婆婆其实早已经为他调制好了能够恢复的药剂。
是南部自己始终不愿饮下,似乎认为只有这样的他才能赎罪。
但爱世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她甚至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都要这样,无法理解他们总是迟来的又莫名其妙的道德感,彻底自私的话人生不是会过得更好么。
结果还是她去宽慰南部,对他说他的眼睛要是看不到了,那他的爷爷该多难过呀。
以后他还怎么再找适合他的爱人呢?
却不想在她在说完这句话后,南部就哭了,这是他一直以来压抑的,无能为力的,痛苦的,愧疚的情绪。
但是他并不是要爱世去承认这个婚姻,他知道他不配。
他就是……
爱世便对他说,所以都忘记吧,忘了之后就不痛苦了,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
她也不会介意他将一切都忘记之后,会继续不喜欢她这件事。
但就是因为忘记之后,他或许会继续不喜欢爱世,所以南部也不愿意喝下那杯会使人遗忘的药剂。
他似乎认为,他就这么卑微地待在爱世身边就好。
哪怕他的一生就如此了也甘愿。
但爱世简直也忍耐到头了。
她先是闭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睁开,用她傲慢又不耐地神情似笑非笑地对南部说:“喂,我已经很累也厌烦透了。”
“也不再想保持这种所谓的温柔让人感动的模样去哄着你了。”
“你能不能有点自觉不要再加重我的工作量了可以吗?”
“不要再这样自我感动了,你以为我会感动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很恶心啊。”
“赶紧把药喝了,忘了这里的一切,然后从此滚开,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里。”
“这才是对我最好的歉意,知道么。”
“就算忘了我后还不喜欢我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真的看到你那愚蠢又丑陋样子我会更愉快么?”
“眼睛要是不想治的话,那就不治了,随便你。”
“若是一只失明的眼睛,就能换到你的心安,那也随你的喜好,反正我并不在意。”
“不要弄得好像我在求你一样。”
也许是第一次听见爱世这么阴沉的话。
她现在的模样明明就已经符合当初他认为的,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如今不是终于验证了这一点了么。
但南部却无法再开口跟爱世说一句话了。
最后还是饮下了那杯药剂,离开了。
之后,也的确如爱世的愿,他再没有出现在爱世的人生里。
爱世独自一人站在这间破败的温泉庄里,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黎明的第一束阳光即将照到她时,才转身离开,消失在温泉庄的深处。
那么最后,就是她自己了。
……
在爱世送南部离开的时候,雨君是恐惧的,他怕爱世了无牵挂就这么一去不回了。
但爱世又回来了,并再次投入了他的怀中,像是急需他的安慰。
雨君只能尽职又温柔地抚慰着爱世。
爱世难过的情绪流露地越来越多,他便越来越觉得爱世其实很脆弱,就像在他怀中随时会破碎掉一样。
爱世其实都已经不管白上楼的事了,早已经是由他一人去维持白上楼的运转,桌面上一叠一叠的文件,也几乎都是由他代签了。
但这都没问题,爱世不想做这些繁琐的事,那就都由他来做就好。
如今他的形象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做到了爱世想要的成熟又长袖善舞的模样,也因此开始有许多妖怪客人客气地称他为“雨郎”了,楼里的侍女侍从和各工人们也都称他“雨郎大人”,好与过去的“雨君大人”区分。
俨然一副他已经是白上楼代理楼主的模样。
甚至白上楼本身,也曾对他有过暗示,表示其实他才是它最属意的,而那个人类女孩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让她坐在那个位子上的。
可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有爱世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他越来越无法猜透爱世的想法了。
也就只有晚上爱世对他需索的时候,他才觉得至少这样还能留住爱世。
他会慢慢跟爱世证明,他和她之间真的只剩下了彼此。
他对她,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保留了。
直到有一天,爱世当着雨君的面拿出了一封文书。
爱世平静地对雨君说,其实白上楼真正的楼主应该是他才是,而白上楼最期望的楼主也是他。
雨君的心里一跳,问爱世怎么了?
若是爱世觉得他对白上楼干涉了太多,那她也可以把权利都收回的。
毕竟他的一切不都是她给他的吗?
他们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起争执。
却不想爱世摇摇头说不是的,然后笑着看向雨君,对雨君说:“其实我有个秘密也没有告诉小雨。”
爱世展开了那封文书到最后一面:“小雨你看。”
“其实我的楼主之位,仅仅只是一个代理楼主。”
“我不是真正的楼主,我不被承认的,白上楼一直在等一位真正的楼主。”
爱世说完之后,就想将这封文书递给雨君。
雨君则直接握住了爱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还在一天,那你就是永远的楼主,没有任何人会越过你的地位,也没有任何人能借此伤害到你。”
“爱世永远都是白上楼最尊贵的小姐,是我最珍爱的小姐。”
听见雨君宛若誓言的话。
爱世终于笑了,也终于在他面前流出了眼泪。
“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两人紧紧相拥。
即使是白上楼,也只能无奈叹气。
那时,雨君以为他和爱世之间再无顾虑。
却没有想到,在某一天,爱世悄然离开了。
她那干净的桌面上,只留下了一封已经擦去了名字的楼主文书。
爱世就这么离开了,没有任何告别。
雨君那时想去追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追。
若他想要去追她,那他就必须在这个文书上签字,真正继承楼主的位置,开放楼主的权限。
可若他真的签字了,那爱世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到他的身边呢。
而这份犹疑,在雨君终究还是签下名字后。
让他终于知道爱世在哪里。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走远过,她一直就在邻镇的森安和她的外祖母生活着。
她看起来还是跟从前那般快乐,仿佛和他们年少时一样,根本不曾离开过。
于是他也一直等待着爱世像从前那样,哪怕只是回来一次看看他,他想让爱世看看他此时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模样。
即便近在邻镇,但爱世此生都再也没有回到那处荒废破败的温泉庄。
因为她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破旧的玩偶娃娃孤单地躺在长满了荒草的地上。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渐渐打湿了娃娃的衣裳。
可他却再也等不来小姐的怜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