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祺爱听戏,这件事鲜有人知。
而更少人知道的是,沈明祺钟爱“梦蝶斋”台柱子任筱梅独唱的那一出《尺素书》。
白马朱缨鞍,郎君不曾归;一院杏花雨,中有尺素书。
没人知道,那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竟是沈明祺心中不能触碰的软肋。
其实,梦蝶斋的这出《尺素书》隔三差五就会演一场,但是并非场场都是任筱梅唱的。
但是,沈明祺只听任筱梅的戏。
这日酉时刚过,沈明祺就出了军营。
脱下戎装换上常服的男子更添了几分文雅之气,腰间束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束发上戴着一顶嵌玉小银冠,玉面郎君,温文尔雅。
每次来梦蝶斋,他只用化名“方公子”,方,便是大方氏的“方”。
他并非梦蝶斋的常客,却是实打实的贵客,每回捧任筱梅的场子,他坐的都是二楼正对着戏台子的那间雅阁。
旁无侍从丫鬟,只他“方公子”一人,出手阔绰,来去无声。
这日,小厮知道他要来,早早地就将雅阁清扫干净,煮了热茶,端了点心,又点了一支方公子惯爱闻的“月支香”。
酉时三刻,幕帘拉开,好戏登场。
整出《尺素书》分上、下两段,青衣亮相,水袖轻拂,咿咿呀呀的南音软语似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卷,细腻又婉转。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戏台之下座无虚席,绕梁三尺的水墨南腔直入人心。
青衣如云如霞,勾勒幽情暗恨,水袖似烟似雾,轻拢世间悲欢。
沈明祺端着茶,闭着眼,任由思绪在那一声声的婉转悠扬中翻飞、停留......
忽然,台上鼓点骤停,一曲泠歌唱终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