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遍地都是资源。
其中,目前最适合拿出来做生意的就是牦牛了。
牦牛,基本上作为本地人主要肉食,但是家家户户都养得多,牦牛寿命也长,体积也大,宰杀一头,就基本上够一家吃一年了。
吃不完的,村民们都会把他做成风干牦牛肉干。
凌秋桑就想着试试做牦牛肉干的生意。
这牦牛肉干十分耐放,只要做好之后,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一年都不会坏。
最主要的是,这牦牛肉干,平时村民们外出放牧,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带的食物也是牦牛肉干为主,能补充热量,营养价值也高。
凌秋桑回忆了一下,本地的牦牛肉干其实口味都差不多,是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做法,不能说有多么的好吃,但也不难吃,就是一块肉得嚼半天。
如果要拿出去做生意的话,得改良一下牦牛肉干的配方。
凌秋桑跟施懿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施懿琢磨着也还行,这个时代的物资比较匮乏,要大批量的生产投入市场,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就靠村子弄个小作坊,产量有限。
应该能销售出去。
再加上,这个时候各种购买物资需要的票据逐渐推出市场,除了家电这一类的大物件,肉票粮票都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
施懿回忆了一下外面的物价,“城市里,猪肉鸡肉鸭肉倒是常见,牛肉反而不算多,偶尔碰见,大部分都是一块八到两块五一斤。”
这个物价,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贵的了,猪肉才七八毛钱一斤。
但是还是有人会买,无论是哪个时代,永远不缺有钱人。
而他们这算是特产,牦牛肉,跟普通牛肉还是有区别的。
风干牛肉,基本上已经彻底脱水了,一斤牦牛肉干,看起来可不少。
再加上,这是内地买不到的东西,碰到了,应该也会有人愿意买个新鲜。
“哥哥,你说这个价格,卖多少合适?”
施懿想了想,“差不多要四斤牛肉才能出一斤牛肉干,我们卖他个八块钱一斤,不过分吧?”
八块钱一斤,大城市里应该没问题,小地方可能不行,小地方现在人均工资才二三十块钱。
算一下成本价,其实按照他们本地,一斤牦牛肉干的成本大概在三到四块钱,卖八块钱,除去要给人辛苦费,还是有赚头的。
哪怕一个月就只卖出去五十斤呢?五十斤,一斤就算赚他三块钱,也有一百五十块钱的赚头了。
一百五,可能看起来不多,但这个地方,镇上的那些单位里的正式工才二十来块钱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总体说来,要按照出货量,分配到村子里,也分不到多少钱。
也不担心,慢慢来嘛,总归算是给村里创收了。
凌秋桑和施懿规整好了家里的小窝,随便吃了点晚饭,就去找村长了。
这事情,不能绕过村长,得跟村长说说,后续还需要村长组织大家。
村长是个汉民,叫林安,读过书,有个高中文凭。
他也想过要给村长创收,但是能力有限,他也无能为力。
好歹他们这里算十里八村的大村子了,要不然也不能有村小学,国家也不能主动给他们安装电话了。
凌秋桑和施懿说明来意,林安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两人也不催促,喝着村长媳妇儿煮的酥油茶,小口小口的吃着糌粑,默默的等着。
过了好一阵,林安才开口。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想给村子创收,想做生意了?”
凌秋桑滋着牙,笑得淳朴,“我今年要高考,顺利的话,我就要出去读书了,以后要回来一趟可能很麻烦,村子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对我有恩情,我也想走之前,给大家一点回报。”
施懿也跟着说,“我来村子快十年了,大家都很照顾我,去年考上大学,错过了,但今年肯定是要走的,离开之前,也想为这片土地做点儿事情。”
林安欣慰的点点头,“你们说的,我感觉好像能行,就是不知道你们准备怎么把牦牛肉干卖出去。”
八块钱一斤的牦牛肉干,一个月卖五十斤,他们就有一百多块钱的毛利润,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
哪怕是分配给村民,每家每户就几块钱,那也是一笔收入了。
别看他们养了那么多牦牛和羊,自己是吃不完的,要把牦牛和羊变现,在这个地方,难啊。
所以他是愿意去试一下两个年轻人的方法的。
万一成了呢?
凌秋桑和施懿对视一眼,说道:“我们这里经常都有路过的货车,他们给川藏线送物资,以前也会偷偷卖东西,现在做生意不违法了,反正他们都要卖东西 ,不如试试我们的牦牛肉干。”
是这个道理。
林安琢磨了一下,“就怕人家不愿意,哪怕人家一次性进货十斤,也是一笔不低的费用了。”
凌秋桑道:“我们按照批发价,七块钱一斤给他们,第一次可以让他们先把肉干带走,买了之后,下次再给我们钱。”
林安琢磨,“万一人家把肉干带走,不回来了,那不是亏了?”
施懿笑着解释,“这时候大货车司机还是很吃香的职业了,能有一条固定的运输路线,这就代表他们有稳定的收入,不至于为了一点肉干,不要工作了。”
到时候,他们也会写个简单的合同,让人把身份信息留下。
“行。”林安大手一挥,试试也不会有影响,哪家哪户都存得有不少的肉干,先拿一点出去试试。
这次就先拿他家的去试试吧,万一运气不好,被人骗走了,村民也不会有损失,他家底还行,损失点肉干也不心疼。
凌秋桑又提出了要改良以后肉干的制作方式。
这事情是施懿开的口,毕竟是城里来的读书人,在淳朴的村民眼里,那就是见多识广的代表。
特别是这施懿从前也为村子做了不少的贡献。
要改良肉干的制作方式,不少什么大事情,真要做得好吃,哪怕不是卖出去,他们自己也能吃。
事情说好之后,凌秋桑又说了后天可能有人打电话过来,让村长留意一下。
村长知道两人要参加高考,要复习,也没给他们安排外出放牧的工作了,就村子里的一点小事情,两人忙乎一下差不多,不用出村。
从村子家扛了二十斤牦牛肉干出来。
凌秋桑嘶了一声,“二十斤居然有这么大一包。”
当然了,扛大包的是施懿。
看着很大一包,但也就二十来斤,施懿还有力气谈笑风生。
“我刚在村长家里看到虫草了。”
凌秋桑眼前一亮,随后又颓丧了,“我们这虫草不如那曲地区那边的多,偶尔能挖到几根,现在也不是挖虫草的季节。”
虫草,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大的功效,也没有那么大补,就是被传得神乎其技的,甚至还有人传言虫草能让人起死回生。
典型的穷人买不起,但富人趋之若鹜。
这虫草真要做生意,还是得往高端上靠。
“可以让货车司机卖货的时候顺道问一问。”施懿说,“如果有人想买,到时候再看具体如何操作。”
凌秋桑想想也是,一年能有两三个人买,用礼盒包装一下,一盒放十来根,卖个百十来块钱,也不过分吧。
几十年后,虫草可都是按克数卖的。
两人说这么多,还不知道那边大货车司机能不能同意呢。
不过也不怕,这条路的货车司机多,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两人拿着肉干回家,连夜调配了一点调料,把肉干的味道提升了不少。
喷香。
凌秋桑没忍住都拿了一根当磨牙棒,啃了半个晚上。
这次时间紧急,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后续他们就可以从肉干腌制开始就放调料,到时候味道应该比现在好很多。
时间一晃,就到了该等大货车司机电话的那天了,那边打电话过来的时间还挺早的。
凌秋桑和施懿早早的就把东西准备好了,骑上马就出发了。
这次没累到马儿,两人一人骑了一匹马。
马儿养得膘肥体壮,四肢有力,跑起来十分畅快。
凌秋桑还有心思乐呵,“要放几十年后,景区骑个马都得几十块钱,要到马场去跑马,那可就更贵了。”
施懿听着,心里微动,“桑桑,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发展旅游行业?”
这个时候才改革开放不久,出行也只有绿皮火车或者大巴车,旅游业,还不太盛行。
但是几十年后,川藏线那可是网红国道,来这里徒步旅行,骑行川藏线的年轻人可不少,被称之为朝圣之路。
别的不说,这一路的风景是真漂亮,一天时间看尽四季风格也是正常的。
他们这里,现在要发展旅游业,可能还是有些苦难的,到底还是交通不方便。
施懿想了想,“我们可以去报社投稿,写一点关于本地的风土民情,自然风光,试试水,万一有人来呢。”
“行。”凌秋桑觉得,各个办法都试试。
到时候真有人来旅游,住镇上,这时候民风淳朴,他们镇上唯一的旅馆还开在了派出所旁边,安全也有一定的保障。
他们可以教人骑马,带人体验放牧生活。
这事情真要成了,还是得跟官方合作。
先不急。
加油站,旁边的停车场停了不少的车辆。
一眼望去,都是重卡,大家伙呢。
凌秋桑找到加油站小哥,小哥给他们引见了他口中的大货车司机。
不是一个人,是一家三口。
夫妻俩一起跑车,吃饭的家伙都放在车上,停车的时候,就拿下来做饭。
还带着他们的儿子,看样子,差不多也有十七八岁了,模样有些机灵。
简单了寒暄了几句,他们也打听了一下外面的信息,顺便套了一下这一家三口的信息。
货车司机姓刘,叫刘建国,妻子叫王淑芬,夫妻二人的名字都十分具有这个时代独特的气息,他们的儿子叫刘浩。
据说是读书成绩不行,中专读完,分配的工作不行,干脆跟他们出来跑车,自己也跟着学习开车。
根据刘建国说,他们都是天府市运输队的,也算是铁饭碗工作了,他和另外几个货车司机都是负责这一条线路的。
他只跑半程,基本上半个月就能跑一趟,但是没有跑全程的人赚得多,主要是川藏线后半段的危险性高,他也不想为了钱,把命给搭上了。
所以才想着倒卖一下物资,多赚点,从前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干,比如说买点儿扣子,头花,针头线脑,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
或者别人有想要的,登记一下,他们下次来的时候就带过来,不过这种基本上都是知青要买。
互惠互利,这里偏远,倒也没人举报。
现在国情好了,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了,运输队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卖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凌秋桑笑着,“大哥,从前你们都是把外地的东西卖到我们这里来,有没有想过把我们这里的物资卖到外面去?”
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刘建国刚才跟他们东拉西扯,就知道这两人不是要他帮忙带什么东西了,都是老油条了,谁还没点儿自己的想法呢。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要他帮忙卖东西。
仔细琢磨了一下,“你们要卖什么?”
凌秋桑把牦牛肉干拿出来,“刘叔,你先尝尝,你看这生意能做不?这是我们的本地特产,保存时间也长,干吃,下酒,或者放两块炖汤都可以。”
刘建国尝了尝,是挺香的,要是有酒就好了,这东西下酒好啊。
刘浩也跟着尝了一块,眼睛都亮了。
王淑芬倒是觉得一般,味道是香,就是咬不动。
倒卖物资嘛,就是把这里有的,卖到没有的地方去,刘建国熟,考虑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
“你们这什么价?”
“八块一斤。”
凌秋桑开口就把刘建国给吓得不轻。
“外头的鲜牛肉才两块钱一斤。”刘建国说,“就算你们这牦牛肉跟普通牛肉不一样,也不可能卖到八块钱一斤吧。做不了不做了。”
这价格,根本卖不出去。
凌秋桑不急,“给你们的价格是七块钱一斤,我们定价八块,也是觉得这个价格合适,你们要是愿意,卖十块钱一斤都行,至于你说的外面普通牛肉两块钱一斤,但是我们这个牦牛肉是四五斤才能出一斤牛肉干,你说值不值这个价?”
这么说的话,倒是能理解了,四五斤鲜牛肉才能出一斤肉干,成本就摆在这里了。
但是这个价格太贵了。
刘建国摇头,不看好,“就算你们给我们七块钱一斤的价格,我们哪怕只拿十斤,也是七十块钱的成本了,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凌秋桑又道:“这第一次,不收你们的钱,你们先把肉干拿走,先卖,卖了下次过来的时候再结账,要是卖不出去,全部都退给我,但有一点,你们得妥善保存,要是坏了发霉了,我们可不能回收。”
刘建国长期跑这条路,以前也吃过这种肉干,没这两个年轻人的肉干味道好,但是他也知道,这肉干保存时间长,别受潮,放一年都没问题。
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
刘浩这个年轻人就比较冲动了,“我想跟你们做这个生意。”
刚开口,就被老爹揪着耳朵扯回去了。
凌秋桑笑笑,“小兄弟有想法是好事情,这肉干,你们可以拿到大厂门口去卖。”
现在进厂工作那可是铁饭碗,一个月几十块工资,不说买一斤,买个二两回去尝个鲜,也是好的。
说着,凌秋桑还给他们传授了一些生意经,父子俩听得兴致勃勃。
不知不觉就被凌秋桑给忽悠瘸了。
“行吧。”刘建国拍板,“这次我们带出去试试,卖不出去都给你退回来。”
反正不要拿货成本,听这小兄弟说了半天,他们觉得也还行,可以试试。
哪怕一斤赚一块钱,也是一笔收入了。
而且刘浩看起来对做生意很感兴趣,让儿子去试试也好。
他们可都听说了,改革开放后,好多下海做生意的,都成大老板了。
就是他们没门路,唯一的手艺就是开车,能在路上倒卖一下物资,都算是脑子灵活的了。
施懿写了个简单的合同,签了字,盖了手印。
刘建国看他们搞得还挺正式,不由得笑了笑,“你们两个都是知青吧?咋不回城?”
事情办成了,凌秋桑也有心情继续闲聊了。
“我哥哥是知青,我是本地人。”
“哟,看着不像。”刘建国还挺诧异,这里的海拔高,大多数人的脸蛋上都有高原红,偶尔见着白嫩一点的,多半都是知青,还是那种条件好,买得起搽脸油的那种。
前几年倒卖物资,他尽是瞅着知青去找,基本上一问一个准。
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伙子白白嫩嫩不说,居然还是本地人。
凌秋桑笑笑,“我就是天生的,晒不黑。”
继续跟刘建国一家三口闲聊了一阵,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这时候,刘浩那小子看着对他们的马感兴趣。
凌秋桑笑着,“小兄弟想骑马吗?试试。”
“能行吗?”小伙子年纪小,胆子大,跃跃欲试,“我不会骑。”
“没事儿。”凌秋桑招呼他上马,“这马儿都是驯服过的,性格温顺,你只要不跑起来,骑着走两圈,不会有危险,抓紧缰绳,别掉下来就行。”
凌秋桑教人骑马去了,施懿找刘建国借了笔和本子。
说了要给报社投稿,今天恰好都出来了,先写两篇文章,试试水,等会儿顺道就去邮局寄了。
“哟,你这字写得好啊。”刘建国在一旁看着,再一读文章,嘶~这文章写得也好啊。
施懿写的是风景文章,扑面而来的画面感,刘建国跑这条路都快十年了,最开始确实是觉得这风景好,时间长了,感觉也就那样。
但是现在从文字上看,又觉得是自己没有欣赏美好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