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浅溪,下去后,茅阳便向简初柒等人告别,他该去寻他师父了。
“你们师徒俩是住在浅溪吗?”简初柒问道。
茅阳摇头:“不,是庆城,与浅溪挨得极近,雇一辆马车,半天时间就到了。”
“因为庆城没有火车,我就买了到站浅溪的票。”
“哦。”简初柒点点头:“对啦,这个送给你吧。”
他递给茅阳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茅阳疑惑。
他接过打开,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霍逍站在一旁,也好奇地瞅了瞅:“桃木剑?”
包裹里其实不止有桃木剑,还有一些简初柒制作的桃符、桃印。
“这些、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的吗?”茅阳感动:“七少,我……”
简初柒随意摆手道:“对,都送给你,这些东西我太多了,留着也没用,更何况,我也用不着,都给你了。”
霍逍:噗。
茅阳:请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他抹了把脸,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七少。”
“那这些东西我便收下了,我们后会有期。”
“拜拜。”简初柒和茅阳告了别。
金显贵重新找回战国双龙首珩,对简初柒十分感激,热情不已。
正好他们也要回上海,便决定一路同行回去。
如今到达浅溪中转,却是不急着离开。
简初柒还惦记着一件事——捣毁拐子窝点!
还有背后的邪术师,一并收拾喽。
不过,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哦。
简初柒抬起头看一看:“二哥,今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嗯,今日天寒,七七,把帽子戴上。”桓慕珩道。
“哦……”可这帽子好丑。
简初柒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小小声,怕他亲亲娘周玉兰听见。
因为这帽子是他娘亲手为他制作的,大圆帽,两边各垂下一层厚实的布料,可以遮盖耳朵,省得冻到。
虽然格外保暖就是了,但、但戴起来实在显得傻乎乎。
简初柒下火车戴了一小会儿,然后趁周玉兰不注意,专心哄那个男婴的时候,偷偷又给摘掉了。
现在桓慕珩又要求他戴好帽子。
简初柒嘟嘟嘴,把帽子戴在头上,耳朵盖住,下面还有两根绳子,分别绕过下巴一系,他还系个蝴蝶结,自暴自弃地抬起脑袋问:“咋样,好看不?”
好看吗好看吗,我就问你好、看、吗?!
陈二&陈三:噗。
忍住,不能笑,不然七少爷该生气了。
霍逍直接笑出声:“哈哈,周夫人的手艺真巧,这帽子……不错,非常不错,很衬小舅舅。”
他现在喊简初柒‘小舅舅’倒不觉得别扭了,夸赞的真心实意。
简初柒:“……”
这气死人的大侄子不要也罢,哼。
好在,金显贵给他出了气,一巴掌拍了拍霍逍的后脑勺,道:“怎么和你小舅舅说话呢。”
“不过初柒弟弟,这帽子不是挺好看的么,反正我老金是稀罕哈哈,多实用,多保暖。”
简初柒:不是,你认真哒?
金显贵的表情确实挺认真。
简初柒:行叭,金爷你的审美我实在不敢苟同。
恰巧,周玉兰听到金显贵夸这帽子,开心道:“没错,就是实用保暖呢,我们小七从小冻得小耳朵红通通的都不爱戴帽子。”
“瞧这多好,把耳朵也给盖住,他还嫌弃,真是,一点也不晓得爱惜身体。”
简初柒:娘,别念了,我这不戴上了么。
金显贵:“哈哈周夫人的手艺真不错,这针法密实。”
“金爷要是喜欢,我寻空也给你做一个。”周玉兰道。
“诶呦,那敢情好,金某就先谢谢周夫人了。”
“金爷不用客气。”
简初柒揪住桓慕珩的袖子,非常执着问:“二哥,你瞅瞅,好看不?”
快说,你快说啊,别想逃避。
桓慕珩打量两眼,可疑地沉默一瞬,才道:“七七这样,很可爱。”
简初柒:我不要可爱,我要帅气!
你都犹豫了,哼!
他们在浅溪县先找地方住下,在火车上解救下来的男婴也需要尽快寻找其家人。
不过,最好先不要把这事儿报给当地警署,免得打草惊蛇。
那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三人的最终站也是浅溪。
想必他们是要回去窝点交差,如今人死了,没有及时回去,留在浅溪的人肯定会心中生疑。
为免又起变故,多出几个无辜的生命受害,他们也需得早早解决。
于是,安排好住处,简初柒就又出来了。
出来的点不巧,赶上下雨了。
陈二和陈三急忙又返回去拿伞。
小雨淅淅沥沥,有风,带着丝丝寒意。
简初柒不禁紧了紧帽子的系绳,感受着热乎乎的暖意,一点不冷,他心道,亲娘,你是对哒,这样戴着真保暖,他真香了。
想到这儿,他转头瞅了眼桓慕珩。
两人此时都站在雨中,小雨稍稍淋会儿倒没有什么紧要的。
但他有帽子挡雨,桓慕珩头顶可没有什么东西遮挡。
雨水略微浸湿一点发丝,眼睫也好似挂了水珠,有水清润,桓慕珩的五官更显深刻,眉目幽深、鼻挺、唇红,衣领裹紧脖颈,肩膀宽阔,身量修长,雨中朦胧看人,颇有一丝意境,衬得人都更加好看了。
大美人!
简初柒弯唇嘿嘿笑了两声,二哥这么好看,哭起来一定更美吧?
不不不、生起气来也一定更好看,嗯……二哥好像都没有对他沉过脸、发过火呢。
桓慕珩低头,面前的人无缘无故的笑了两声后,思绪便不知沉浸到了哪里去,表情明显在走神。
那圆帽子一戴,显得脸更小了一圈,确实可爱,脸颊肉白嫩嫩的,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平时嘴甜爱撒娇,二哥二哥的叫着,还总爱凑在他身边说话,像是好奇伸爪子扒拉的猫,欠揉。
“七七。”
“嗯?”简初柒回过神,抬头。
桓慕珩轻启唇,欲要说话,陈二和陈三却这个时候回来了。
“爷,伞拿来了。”
“爷,七少爷,快打伞。”
简初柒接过一把雨伞,打开,回头又问:“二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桓慕珩抵拳在嘴边,咳嗽两声:“只是下雨天,有些冷罢了。”
“爷,那我去给您拿个暖炉?”陈二担忧道。
自七少爷为爷想出那三个办法后,从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再到火车上所获得的随侯珠,他们爷的脸色明显更好了,不再那么苍白,晚上炭火从未再点过,暖炉自然也很少再用到。
今日是不是因为这雨的缘故,他们爷又感到不舒服了?
桓慕珩:“不用。”
“虽然有了小七小八和随侯珠为二哥吸收体内的阴气煞气,但二哥这样的情况是从小就有的,体质如此,更不耐冷,所以一点寒意,手脚就会冰凉。”简初柒道。
他伸手去摸一摸桓慕珩的手背,果然凉凉的,便干脆握住,道:“没关系,我来给二哥暖一暖,一会儿就好啦。”
“谢谢七七。”桓慕珩嘴角微扬。
“二哥和我客气什么。”
简初柒便把伞收起还给陈二,随即钻入桓慕珩的伞下,与他同打一把雨伞。
没走一会儿,前方人突然多了起来,还有穿警署制服的人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三上前,拦住一人询问。
“哦,有人在浅溪县丢了孩子,报给警署后,现在正找呢,这是孩子的画像,喏,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这人见陈三关注,便把画像塞进了他的手里,“给,你看看吧。”
“爷,那对夫妻丢了孩子。”陈三回来后说道:“或许与我们问出来的那个窝点有关。”
桓慕珩:“他们是几时丢的孩子?”
“两天前。”陈三道:“在浅溪县已经寻找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和收获。”
这对夫妻不是浅溪人士,只是坐火车来浅溪中转的,就与他们一样,结果就在中转当天,不过是随意的在城里逛一逛,他们的孩子在街上就不见了踪影,怎么找都找不到。
今天是第三天,如果再没有丝毫的线索……那将会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这个年代,信息传递困难、不及时,想要找一个被拐走的孩子千难万难,毫无头绪,那就真的是找不见了,只得认命。
陈三远远地瞧了那夫妻两眼,面容异常憔悴、苍白,似乎两晚不眠不休,焦灼难受的睡不着觉,若真从此失去孩子,父母必然是痛不欲生的。
林柔不断给路人发着儿子的画像,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浸湿她的肩膀、外套。
她的头发已经两天没有打理,原本精心呵护的发丝此时此刻粗糙凌乱的不成样子,被她随便系在脑后。
她的脸和手已经被雨水浇得冰凉,她却仿佛丝毫都感觉不到,嘴里不停说着:“求你们看看这画像,这上面是我的儿子,他叫钟睿,小名睿睿,今年五岁了。”
“他穿着西装背带裤,脚上是……他就是在这条街上走丢的,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这画像上面的小孩儿?他叫钟睿,是我的儿子……”
林柔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眼睛,又马上被她用袖子擦去,然后接着递出画像,不断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然而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更没有吃下多少饭、喝多少水,此刻身体早已支撑不住。
没多久,她的眼前便蓦然一黑,身体往后倒去。
“小柔。”林柔的丈夫钟敬安赶紧接住妻子,急切地呼唤她。
林柔倒下后很快就又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却瞧见画像撒了一地,都被雨水浸湿了,线条变得模糊,墨色开始向纸边晕染。
不行,这可是她让画师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的,没了画像,旁人怎么能够认出睿睿。
“画像、画像都湿了。”林柔喃喃道,挣脱丈夫的怀抱,跪在地上拼命要将画像给捡起来。
钟敬安也赶忙跟着一起,可瞧着妻子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还有那被雨水浸墨模糊了的儿子的画像,他不禁悲从心来,摘掉眼镜,用胳膊挡住眼眶里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他又何尝不想快点找到儿子,但钟敬安心里清楚,这三天若是找不到,他们的儿子就真的……
到时候妻子必然承受不住打击,他得撑起来,不能在失去儿子后,再度失去妻子。
“小柔、小柔你听我说……”钟敬安擦干泪水,声音沙哑道:“你先回去休息,睿睿我来找……”
“不行。”林柔声音尖利痛苦道:“睿睿现在一定很害怕,他现在很需要妈妈,我要第一时间找到他,然后抱抱他……我的睿睿。”
林柔最后泣不成声,她的睿睿到底在哪里啊。
“啪嗒”“啪嗒”——有脚步踏着落在地面上的雨水走来。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儿子。”简初柒轻声说。
这一道正常的嗓音却好似炸/雷般响彻在钟敬安林柔夫妻俩的耳旁,他们蓦地抬起头,却在瞧清楚简初柒的模样时,顿时眼露失望。
这小少年莫不是在说笑,警署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他又该怎么帮他们找到儿子,估计是不懂事乱说。
但林柔也没有怪他,她被丈夫扶起来后,道:“小弟弟,谢谢你,不过你赶快回家去吧。”
简初柒不由得郁闷地摸摸脸,唉,长得脸嫩显小不成熟,不怪旁人不相信。
他道:“你们的孩子还在浅溪县里,目前应是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我没有在你们的面相上看出有失去儿子的命运线。”
“他肯定还会回到你们身边,时间不会久的,就在明天。”
“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再这么找下去,更不要令警署全城搜捕,这样只会逼得拐子尽早要解决你们的儿子,避免被人发现。”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这群拐子也不可能放掉钟睿。
最有可能的两种结果就是,要么杀死钟睿以绝后患,要么赶紧离开浅溪县,先出去避避风头,好把钟睿也出手买卖。
林柔睁了睁眼睛,惊讶道:“小弟弟,你……难道你有办法真的能找到我们的儿子?!”
“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线索?”钟敬安急切说道:“麻烦你告诉我,让警署帮忙跟着一起寻找,这样救出我儿子的几率也大些!”
“是啊,如果你真的有线索,就请告诉我们吧!”林柔也着急恳求道。
简初柒:“警署帮不了忙,反而没准会添乱。”
毕竟这窝点背后有邪术师坐镇,普通人不会是对手。
钟敬安不能够理解,警署怎么会添乱呢。
这小兄弟到底是不是在耍着他们玩?!
钟敬安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怒火。
他就这样直接来到他们夫妻两人面前胡言乱语,一通说道,却不拿出具体的线索,什么明天他们的儿子就会回到他们的身边,就只这样说便要让他们放弃寻找吗?这怎么可能呢!
“你别在这里捣乱了,小兄弟。”钟敬安疲惫道。
简初柒:“看这儿。”
什么?
林柔和钟敬安疑惑地抬起头,伞下面,就见一个小小的纸裁纸人从简初柒的衣领钻出,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挥手对着两人打个招呼。
“它叫小七,是我的小纸人,今晚就让它陪在你们身边,只要过去一晚就好,第二天你们的儿子就会回来了。”简初柒说完,示意小七去到林柔的身上。
但小七却先轻飘飘地飘到了钟敬安的肩膀处,然后凑近他的脸庞,伸出小手使劲捏了捏。
信了吗?信了没有?!
敢怀疑我的主人,哼,捏你!
简初柒:“咳……这个不是假的,会跑会动,虽然不会说话,但很通人性。”
“所以,你们相信我,今晚好好等着,明天,我的小纸人就会带你们来找我。”
钟敬安自从小纸人出现后就开始愣神,直到脸上传来些许的疼痛,不、不是幻觉!
他陡然睁大眼睛,但这、这纸人怎么会动?!这是真的!
钟敬安家世不俗,他本人则是出国留学几年,学了西医回来,信奉科学。
林柔家里也是书香门第,从不封建迷信,两人青梅竹马,也门当户对,成年后就结了婚。
他们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一说,更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纸就水、做法事之类。
可是,如今眼下这个情况又是怎么回事,纸人会动!
林柔怔怔地接过小纸人,见小纸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又顺着她的袖口钻入,安静不动了。
“这、这是,你真的能找……”林柔神色激动,语无伦次道。
她突然之间生出许多希望,或许他真的能够帮她和丈夫找回儿子!
“嘘。”简初柒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轻声说:“回去吧,就说你们不找了。”
钟敬安和林柔最后照着简初柒的话做了。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明天可以遇到奇迹。
钟敬安夫妻俩走后,简初柒却拐进一个小巷子里面,然后在一处角落蹲下。
桓慕珩见他与那夫妻两人谈完,跟在简初柒的身后。
这时瞧他打着伞蹲在角落,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一些话语,不禁问道:“七七,你在干什么?”
简初柒转头:“嘘,我是个正在生长的小蘑菇哦,别打扰我。”
“哦,打扰了又怎样?”桓慕珩挑眉问道。
“我会长不高的,小心让你赔。”
“我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