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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废物 青衣杏林 19342 字 5个月前

姬未湫坚定地说:“我自己来!”

于是眠鲤就摸了一把瓜子出来,倚在一旁笑眯眯地一边磕一边说:“那您狠狠心呀!它就是演的!在府里洗澡都是一动不动的!就是看殿下您心疼它,这才跟你闹!”

“……”姬未湫听到这里就放心了,抱着小黑豹的双手一松,小黑豹瞬间落入了浴桶里,姬未湫只觉得一道黑影蹿过,湿漉漉的小黑豹子又扑进了他的怀里,叫得异常惨烈。

姬未湫:“你再叫也不会给你吃的!”

虽然大过年的不兴减肥,但也不能再增肥了,他看着浑身沾满了水但一点都不见小的小黑豹,摸着它肥厚的背脊,感觉它的肉都在随着他的手晃悠——真的,不能再吃了,这真是百分百实心的啊!

小黑豹金色的大眼睛与姬未湫对视着,终于无奈地垂了下去,再被放进澡盆里的时候也不挣扎了,低眉搭眼的,跟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地,敢怒不敢言。

姬未湫捏着它的爪子揉搓着,边笑道:“但是洗完了可以给你吃点鸡肉。”

小黑豹子没听懂别的,但是‘鸡肉’两个字它懂,耳朵都瞬间立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姬未湫,大嘴微微张着,馋的不行的模样。

姬未湫看着那一点口水颤颤巍巍的终究还是落在了浴桶里,心道眼不见心不烦,总之不是它洗澡,它自个儿天天舔毛想必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口水,随他去吧。

刚给小黑豹子搓上了泡泡,姬未湫便听见外头有了响动,果然没几个呼吸就听见宫人来通禀:“王爷,圣上到了。”

姬未湫扬眉,眠鲤知情识趣的扔了瓜子,走过来接手小黑豹:“殿下快去吧!总不能让圣上候着。”

姬未湫颔首,擦了手就出去了,刚一出净室,就见姬溯立在堂中,闻声侧目望来,见姬未湫一身潮湿,衣物破损,随即皱眉:“怎生弄得这般狼狈?”

姬未湫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惨状’,失笑道:“给咪咪洗澡呢……我这就去换一身衣服。”

“下回叫宫人做。”说着,姬溯便走了过来,拉着姬未湫往另一处去,长宸宫是东宫所居,自然不缺奢侈玩意儿,姬溯也在长宸宫中住了十来年,根本无需人引路,姬未湫跟着他走着,忽然笑道:“哎,突然有种什么小时候的感觉。”

小时候姬溯也是这样带着他去洗澡的,那会儿姬溯是东宫,姬未湫是皇子,虽说也有用云池宫的资格,但先帝还在总是不方便的,况且东宫距离云池宫有些距离,一次两次就算了,谁乐意天天跑那么远就为了泡个澡?大多数时间还是在长宸宫的水月池里洗的。

“大约是三四岁?”姬未湫比划着:“皇兄你第一次带我一道去水月池。”

三四岁也算是懂点事儿了,再往前让姬溯带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管不住的奶娃娃一起洗澡,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得了。

姬溯也回忆起了那时,眉宇间有了点笑意。

姬未湫也笑,其实穿书这种事情,只要不是近期看完就穿越,是很难发现自己穿越的其实是一本书的。他一开始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穿的是本书?那会儿慌得要死,生怕下一秒就得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妖孽,哪里注意的到什么穿书不穿书的?

毕竟狸猫换太子这种东西都成一个成语了,可见这事儿也不算罕见。是一直等到五六岁后,那时先帝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了,他听见姬溯与顾相以及一并幕僚夜谈,一个个耳熟的名字组成了令他莫名熟悉的句子,当年看过的那本书才轰然从记忆的深处浮现。

姬溯道:“我记得,你幼时……很是聪慧。”

姬未湫不动声色地道:“只是未想到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佳?”

姬溯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朕不觉得。”

“是哥哥不觉得,还是皇兄不觉得?”姬未湫反问道。

姬溯淡淡地说:“二者皆是。”

姬未湫玩笑道:“看来明天要下红雨了。”

姬溯从不轻易夸他,今天得了他的夸奖,明天是要下红雨了。

“促狭。”姬溯轻斥了他一句,姬未湫笑眯眯地问他:“皇兄怎么来长宸宫了?”

不是很有默契的没叫他回去吗?

姬溯反问道:“不能来?”

姬未湫对着姬溯抛了个媚眼,故作扭捏道:“能,我就盼着哥哥来呢~”

姬溯重重地将姬未湫握了一握,示意以后不许如此。

姬未湫耸了耸肩膀,也没说什么——姬溯对这一套看得很重,他不将他看做可以肆意取乐的脔宠,故而也不许他做任何有自轻自贱的行为,所以有些花样他就算受用,也不许他做。

让姬未湫来说就是活该姬溯没情调。

也就这么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偏殿的水月池,姬未湫麻溜地脱了衣服往下跳,又招呼宫人送些酒来,刚刚衣服湿了还不觉得冷,走了两步就开始觉得冷了。

姬未湫不喜欢假他人之手,姬溯与他在一处时便也亲力亲为,从容不迫地卸了衣物,换上浴袍走入了池中。

姬未湫伏在池边一眨不眨地看着——然后有些哀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话不知道怎么说,大概就是长了张漂亮脸蛋的重要性?但凡吵架看见姬溯那张脸火气就消了三分,他长得不如姬溯,大概是没办法让姬溯看见他火气也消三分的。

姬溯看小孩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又转眼一副幽怨的模样去摸自己的脸,莫名有些好笑:“怎么?”

想到了什么,怎么做出这副样子?

姬未湫侧首,笑得古怪又得意:“我赚了。”

姬溯眉峰微微扬起,就见姬未湫抬起一手,他下意识走了过去握住了姬未湫的手,姬未湫自然而然地倚在了他的身上,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却不想姬未湫只是笑得跟只偷着鸡的黄鼠狼一样,却是不再言语。

“在想什么?”姬溯问道。

“不敢说。”姬未湫要是有尾巴,现在一定已经摇晃起来了,他促狭地说:“说了,皇兄恐怕要罚我。”

姬未湫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姬溯,摆明了就是在等那句话。

姬溯顿了顿:“……不罚你。”

“君无戏言,那我可就说了。”姬未湫抬手摸了摸姬溯的脸,发出了由衷的感叹:“皇兄你这般绝世姿容居然最后便宜了我!”

说罢,姬未湫就已经笑倒在了姬溯怀里。

姬溯嘴唇微动,但君无戏言,话到嘴边,只在舌尖上盘旋,又化作悄然无声,最终化作一点笑意。

小孩儿果然很喜欢他这张脸,亦或者说,正因为他喜欢,这张容貌才会这般合他心意。

宫人静默地送上了酒来,姬未湫抬手接了先喝了一杯,酒一入喉,他便挑眉:“碧云酿?”

要说这不是姬溯的吩咐他不信。

以前不许他喝,现在动不动就让他喝这个?

姬溯颔首:“不是喜欢?”

“是喜欢。”姬未湫道:“只是这一杯下去,我恐怕就要醉了。”

姬溯拢着他的腰,将他带入怀中,指尖在细腻光洁的皮肤上缓缓摩挲着,轻声解释道:“令人调淡了些。”

水雾氤氲,姬未湫的眼尾泛上了淡淡的红,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此刻的肌肤相贴让他卸下了心房:“我还当你想要灌醉我呢……”

灌醉他干什么?姬未湫想想也是。

毕竟再有几日就要斋戒了。

姬未湫是穿越来的,自然对鬼神有点敬畏,抱着不信也不能不敬的想法,姬溯自然是恪守礼教的,不会故意犯忌,所以斋戒那几日是真的会守。

——那不得趁着现在赶紧吃两顿饱的?

忽然之间,两人只听一声怒吼之声从隔壁传来,门外宫人惊叫了一声,下一瞬间偏殿门被撞了开来,一道黑影刹那间冲入了水月池中。姬溯下意识旋身,带着姬未湫出了浴池,旋身抽剑——

“慢着!”姬未湫大喊道。

姬溯的剑悬停在了半空。

浴池里冒出了个愚蠢的豹子头。

第137章

姬未湫第一个反应是……完了,这一池子水不能用了,第二个反应才是还好他叫得够快,否则这小东西命都保不住了。

但感觉……这条命很快又要保不住了。

姬溯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看,宫人们跪了一地,不敢言语,一时偏殿中只有水波涌动之声,仿佛时间都被冻结住了,一瞬间,一切化冻,小黑豹嗷得一声就沉进了水里,水花四溅,它要是能说人话肯定是在大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姬未湫连忙道:“还不快救人……救猫!”

有了这句话,宫人们才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下水去捞小黑豹。

姬未湫从一旁扯下了干净的衣衫披在了姬溯身上,顺手就接过了他手中的长剑,牵着他略显冰凉的手道:“皇兄,我们先去更衣。”

姬溯颔首,与姬未湫去了隔间,一直到换上干净暖和的寝衣,姬溯也没有要发难的意思,姬未湫有些讶异,其实他都做好准备给宫人们求情了——要说是闯进来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那确实是怪不了宫人们,可闯进来的是只小豹子,不问责宫人问责谁?

但话又说回来了,是个人都知道想要按着一只猫其实是很难的,别说是按着一只二十多斤的豹子了,豹子真心要跑,那速度是普通人能跟得上的吗?所以姬未湫觉得也不能怪宫人。

姬未湫低着头给姬溯系衣带,继续想着这大过年的,也不好罚……姬溯这才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他不禁回忆了一下摸上去的手感。

姬溯垂眸看着姬未湫,见小孩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撕他的衣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部,终究还是握住了姬未湫的手,没让他继续做无用功。

姬未湫抬眼,手很顺遂地贴到了姬溯的腰上,紧实的肌肉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在他掌下起伏,姬未湫的手指顽皮地按住了一根微微凸起的青筋拨弄着,姬溯呼吸一乱,姬未湫假装没发现,道:“皇兄,你这个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看你跟我差不多,每天不是批奏折就是睡觉,我怎么就没有?”姬未湫说着还掀开了下摆,让姬溯看他的腹部,他也不是没有肌肉,但非说块垒分明那就是纯粹胡扯了。

姬溯轻轻抚了抚他的腰腹,道:“勤加习武,打下根基,待到内力深厚自然而然便能如此。”

姬未湫撇了撇嘴,姬溯就差没明着说他小时候不乐意吃苦,所以现在才没有肌肉了——但话又说回来,这和内力有什么关系?内力是能增加新陈代谢吗?

姬未湫决定还是不深究了,错过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去深究除了让自己后悔外没有任何用处,总不能说后悔了就能时光倒转,回到小时候再活一次吧?

姬未湫笑了一笑,慢慢凑过去亲了一下姬溯的嘴角。

姬溯握着他的后颈,指尖摩挲着:“醉了?”

姬未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一点,不是像平日里晕乎乎的一闭眼就能睡着的醉,而是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里一样,莫名的有些开心,他干脆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倚在了姬溯身上,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勇敢的人先享受生活!”

他的声音闷闷的。

姬溯方想说此话算不得错,下一瞬间便察觉到温热的嘴唇落在了在他胸前一闪而过,他揉了揉姬未湫的后颈,任由他作乱,过了好一会儿,姬未湫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说:“皇兄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冷玉似的皮肤上全是姬未湫留下的吻痕,还湿漉漉的反着光,姬溯好笑地问道:“说什么?”

说他放肆?说他胡闹?叫小孩儿亲几下,算得上么?

姬未湫眼睛有一丝茫然,随即吐出了一口气来,他下巴抵在姬溯的胸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眼眶里乱转,笑眯眯地问:“皇兄,你喜欢我吗?”

姬溯伸手将他落在眼前的碎发理到了耳后,抚了抚他的脸颊,才应了一声:“……嗯。”

姬未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使劲在他怀里蹭了蹭,把玩着姬溯的衣带,仿佛开心得不得了。

“你呢?”姬溯反问道。

姬未湫想也不想就说:“当然喜欢!”

“你看看你,除了长得好看,又凶,还骂我,还要疑心我……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你居然怀疑我要去投靠西边那个傻缺!你说说你怎么想的?!”姬未湫越说越气,也不躺着了,他坐到了姬溯的腰上,眯着眼睛瞪他。

“我们两个自小就在一处,十几年的兄弟情分。”姬未湫戳了戳姬溯的胸:“我已经是亲王了,跟着你我吃香喝辣,都是抱着人大腿过日子,我为什么不抱着你的,非要想不开要去陪人白手起家?我在你心里这么蠢的吗?!”

“还皇位!”姬未湫瞪着他:“我又不是你们老姬家的种,你这皇位传谁也不会传给我啊!我掺和进去干什么?!”

姬溯眉目微动,低声问他:“你早就知道?”

他以为是天牢那一次小孩儿才有了些猜测,可听他这般说,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姬未湫浑身都轻飘飘的,闻得此言,笑着说:“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姬溯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想却被姬未湫挣脱了去,按在了他的胸口,放肆地抓了一把。

姬未湫随口道:“很早呀,一开始就知道……哥,让我亲亲!”

姬溯捏住了姬未湫的下巴,不许他亲:“很早?”

姬未湫被眼前的景色勾得七荤八素,又亲不到嘴,他有些烦躁地说:“就是很早,我小时候挺聪明的你不是知道吗?……老是梦到有人抱着我把我塞给了你,后来是不是还转了两个人的手?中间还差点被人抢走……”

——都对得上。

姬溯眼眸微沉,却又有些笑意:“……原来如此。”

他千防万防,却没有防到姬未湫能想起刚出生时的事情。

他松开了姬未湫的下巴,姬未湫啊呜一口就往下亲,口齿不清地说:“噫——哥,你心眼子好多啊,趁着我喝多了就来问我事情……你这算不算出卖色相?”

姬溯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小孩儿抬起脑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喜欢,多来点!”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姬溯心中想到。

可他却没有预想中的不悦。

他抚摸着姬未湫的脸颊,问他:“就这么喜欢?”

“喜欢!”姬未湫的眼睛都在发亮,他其实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点碧云酿给了他三分醉意,却还不到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只是姬溯难得开口,他自然愿意说与他听。

自然,也有借着酒意趁机骂两句的意思,但姬溯亲自让他喝的酒,想必等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训他。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时候……”姬未湫盯着他:“很早很早了……但这不能怪我,分明是你蓄意勾引我!”

姬溯顿了顿,失笑道:“是我蓄意……勾引你。”

‘勾引’两个字在他舌尖徘徊,许是这辈子他都没有说过这种词来,此时说来,莫名就有种离经叛道的快感。

姬未湫认真地点了点头,放松了力气,伏在姬溯怀里继续道:“肯定是你……哪有人脱了兄弟裤子上药的,侍人都死绝了吗要你亲自替我上药?我都硬了!还生怕被你看出来……吓得半死……”

“还有还有,你做什么要在我面前弯弓引箭!肯定是蓄意勾引我!”姬未湫说着,握住了姬溯的手,这双手真的完全长在了他的癖好上,指节修长,指骨莹润,如松如竹一般,矜贵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至今想得起那一幕。

“还用帕子给我擦……帕子我都留着……”

姬溯眉峰微扬,前面的他认,确实是他蓄意为之,算不得清白,可弯弓引箭也算是勾引吗?转念一想,恐怕小孩儿自己看见的,喜欢而已。

姬未湫耐不住垂首亲吻着姬溯的手指,忽地只听姬溯道:“对着帕子自渎过么?”

姬未湫身形一僵,脸上烫得不可思议,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姬溯,下巴被人轻轻捏住,抬起,姬溯又问了一遍:“对着帕子自渎过么?”

姬未湫僵硬地点了点头,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姬溯,没什么底气地应了一声:“嗯……”

姬溯的拇指抚摸着他的嘴唇,只是微微发力,便叩开了齿关,按在温热的口腔中。姬未湫半张着口,舌尖舔过那相较而言有些凉的指腹,任由姬溯按住了他的舌尖,慢条斯理地把玩。

食指也纳入了他的口中,舌尖被两根手指捉着,一寸一寸地摩挲过去。姬未湫舌尖微动,轻轻地咬住了姬溯的指根,姬溯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耐心的等待他的回应。姬未湫以舌尖描绘着手指的形状,仿佛透过皮肉在舔舐姬溯的心脏。

唾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姬溯的手指滑落。

未几时,姬未湫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含糊地说:“皇兄……松开……”

姬溯的手指在下一瞬间抽了出去,甚至取了一旁的帕子给他擦拭,姬未湫没有躲,耳根通红,他看着姬溯,问他:“你怎么还不*我?”

他茫然地看着姬溯,似乎很不理解姬溯的行为:“再有两天就要斋戒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吗?那可是整整三天哎!”

姬溯将他唇下擦拭干净,与他道:“不要胡闹,明日还要上朝。”

姬未湫闻言打了个呵欠,他甚至拍了拍姬溯的手,安慰道:“哦对,明天你还要上朝,这样夜以继日恐怕吃不消的,睡吧,我自己解决就行……”

……

很快姬未湫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第138章番外

整座皇宫都是静悄悄的,宫人如同一缕缕幽魂一样穿梭在这座庞然巍峨的宫宇中,他们像是不用呼吸似地,连衣物摩挲的声音都听不见。

“九殿下……殿下!您慢点儿!”满脸褶子的老宦官瑞喜迈着小碎步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跑着,风吹起了悬在廊下的白纱,幽然而舞,无端便生出了些森森的鬼气,叫人心底发毛。

老宦官见九殿下实在是跑得太快,想要伸手去拦,却又不敢伸这个手。九殿下再小也是殿下,他今日敢伸这出这双手,太子殿下绝不会饶了他。

很快九殿下就跑不动了,从凤鸾宫一路跑到最西边的太极殿对他这个岁数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靠在柱子上歇了会儿,有些恼怒地说:“不许追我了!”

瑞喜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努力露出了一张讨好的笑脸:“殿下,您就不要再往里头去了……圣上圣体未愈,万一惊扰了圣上,怪罪下来可怎生是好?”

九殿下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口中却毫不犹豫地道:“不,我就是要去看看父皇。”

瑞喜满头都是汗,他看向宫道两侧如木偶一般侍立的侍卫,气不打一处来——他们都是死的吗?但凡他们上前搭个台子说上两句,他也好顺势劝着九殿下回去啊!

当今圣上说是龙体未愈,可谁不知道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呢?想到这半年的日月变色,满城挂素,瑞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殿下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又素来得太子殿下宠爱,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顶多就是被太子殿下训斥几句,可是他……

哎!

“九殿下,您等等老奴——!”

……

九皇子姬未湫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他们都穿着一身黑甲,黑甲被日光一照,反而映射出凛凛的寒光来,他们不言不动地站在那儿,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这些人和宫中平时见过的侍卫都不一样,他知道他们是他哥哥的私卫,要是他们真的上前拦他,他还真不敢往里头冲——他们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姬未湫很快就找到了太极殿的主殿,宫中布置都差不多,去了哪一处宫宇,找最高的那一处准就是主殿,主殿的大门紧紧闭着,饶是如此,也阻挡不了从里头飘来的沉郁气息。

该不会是太极殿的宫人不用心伺候吧?

“瑞喜,把门打开。”姬未湫看着堪称巍峨的殿门,实在是有心无力。这太极殿本来就是御用的宫殿之一,父皇这几年尚道,又将太极殿重新整修了好几遍,这殿门据说是从岭南那儿寻到的木头,叫做千金木,沉重无比,他母后宫中也有一座父皇赏赐下来的千金木屏风,每次都要七八个大力太监一块抬才抬得动。

瑞喜那老脸上满是苦色:“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好。”姬未湫道:“瑞喜,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瑞喜只好上前用力将大门往内推去,大门设置有暗轨,饶是如此,瑞喜也憋得脸都红了。大门一开,还未看清里头,便有一股浓重的味道扑面而来,是浓郁的香料混合着苦涩的药味儿,姬未湫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这味道好生难闻,不知道是他闻错了,他总觉得这味道里还混杂着一点臭气和油的味道。

再一看殿内,姬未湫跨进门槛的腿都僵住了。

他是第一次来太极殿,不知道太极殿的氛围原来是这么恐怖。太极殿中是极为空旷的,每隔几步悬着纯白色的纱幔,这纱幔极为轻薄,可架不住层层叠叠,十几宫人的身影在重重纱幔后影现,也是一水儿的白,根本看不真切,如同一缕缕幽魂藏于幕后,若隐若现。

姬未湫咬了一下嘴唇,想到父皇在里面,大着胆子钻进了帘子,一迭声地叫着:“父皇——!父皇——!小九来了!”

宫人静立两侧,不动不言,如同一尊尊玉像一般。

一进帘幔,那股气味就越发明显了,姬未湫没有太多的犹豫,宫中格局大多一致,他闭着眼睛都能寻到,他眼睛一闭心一横,撞进了重重轻纱之中,不过十几步路,于他而言就像是顷刻之间,下一瞬间,一个如同厉鬼的老叟闯进了他的视线之中。

姬未湫僵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老叟,他骨瘦如柴,脸颊凹陷,嘴唇向内翻卷着,脸皮撘拢了下来,像是一个套着过大的人皮的骷髅,唯有一双眼睛高高地凸出来,浑浊充满了血丝,一点神光也无,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死人的眼睛。

父皇怎么变成了这样?!不过是半年罢了!

他记忆中的父皇是沉稳持重的,龙眉凤目,就算是年过四十,依旧是风度翩翩,与他说话时总是笑吟吟的,温和的哄着他,哪怕后来……那也瞧着不算是太难看,如今怎么不过是半年不见,他的父皇就变成了这样!

龙床上的圣上眼睛艰难地转了一下,紧接着他眼中迸发出了狂喜之色,喉间嗬嗬有声,破碎不堪的音符最终挤成了几个字:“小九……小九!你、你来!”

姬未湫迟疑了一瞬,缓步上前,他握住了圣上的手,小声道:“父皇……父皇你这是怎么了?哥哥说你病了,一直不许我来看你……父皇,你好些了吗?”

圣上用力抓紧了姬未湫的手,“孽、孽障……好……”

或许是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的话语也变得顺遂了一些,他死死地盯着姬未湫,面容扭曲如恶鬼,仿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深深憎恶的那个人,姬未湫被看得有些心慌,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声:“父皇?”

圣上眼中闪现出一抹疯狂之色,他陡然大笑了起来,伴随着咳嗽声,圣上面色凄厉,握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拉扯着,疼痛让姬未湫皱起了脸,忽地只觉得有一个软软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衣袖中——好像是个布团。

圣上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从地府爬上来的厉鬼:“好孩子……小九……等你大了……”

忽然之间,两侧的宫女动了起来,她们握住圣上如柴的右手强行扯下,绣着《老子得道图》的帘幔落了下来,宫女的声音就像是冰晶一般:“圣上病中糊涂,小殿下莫要靠近,免得为圣上所伤。”

帘幔内,另一个宫女道:“圣上还请歇息。”

圣上愤怒地吼叫着,但是那叫声到了一半便嘎然而止,他安静地躺着,宛若死了一般。

一名宫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姬未湫面前,她躬身屈膝道:“奴婢送殿下。”

姬未湫看了看那纱幔,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宫女俯身将姬未湫抱起,缓步而行,他察觉到宫女身上是温热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活人还好,是活人。

他差点以为整个太极殿没有一个活人了。

风吹帘幔,露出了一副极为繁琐的壁画,太极殿一向是圣上修行之处,除却几位仙人外闲人免入,姬未湫从未来此,便也从未见过这张画。帘幔落下,那惊鸿一瞥让姬未湫开口道:“停下。”

宫女脚步应声而停,姬未湫坐在她的臂上,指着前头的帘幔道:“揭开,我看看。”

两侧如木偶一般的宫人动了起来,将那帘幔向两侧挑开,如此那张壁画才彻底显露在了姬未湫面前。

画中男女皆穿着暴露,壁画正中是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恣意潇洒的坐在莲花座中,三四仙妃环绕,或依偎或跪拜,最引人瞩目的是青年膝上伏着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头戴凤钗,身着霓裳羽衣,双目满是痴恋抬头仰望着那个男子。

再往外看去,便是数十仙翁神女,或手持鲜花,或手持蟠桃仙酿,做敬献之状,几十仙童于其中奔跑,或玩或闹,热闹非常,再往外便是天兵天将,皆作拱卫之状。

最下方则是三个大字:《登仙图》。

这一幅画人物之丰富,神态之生动叫人眼花缭乱,姬未湫看了许久,才算是粗略的看了一遍,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尤其是画中央那男子……姬未湫又认真看了看那金发碧眼的仙妃,陡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殿下。”宫女冷冷的声音陡然传来,姬未湫低头看去,便见宫女一双黝黑无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殿下,可赏完了吗?太极宫乃圣上养病之所,为防殿下沾了病气,还请殿下切莫久留。”

姬未湫小脸上满是惊喜:“这张画好好看,我要再看一会儿!”

“殿下。”宫女又低低唤了一声。

姬未湫又看了几眼,这才与宫女道:“走吧……哼,下次我让哥哥带我来看。”

宫女静默不言,只将抱出了太极殿,直到了殿门外,焦急等待着的瑞喜才把姬未湫一把接了过去,宫女一板一眼地道:“小殿下年幼,瑞喜公公要仔细看护着才好,怎能让小殿下来此?”

瑞喜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宫女头也不回地进去了,沉重的殿门再度闭合,瑞喜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哎呦我的小殿下,您可别乱跑了!这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可不得了!”

姬未湫抿了抿嘴唇:“我要见哥哥!”

瑞喜为难地说:“殿下,这……太子殿下国务繁重,恐怕没有时间……”

“我不管,我要见哥哥!”姬未湫道:“你要拦着我不让我见哥哥吗?!”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瑞喜无法,只得带着姬未湫往长宸宫去。姬未湫乖乖地坐在瑞喜臂上,他也是实在跑不动了。不多时,长宸宫就到了,宫人见他来,也不敢阻拦,一层层通报进去,很快他哥哥的贴身太监庆喜公公就迎了出来,满脸都是和气的笑,他对着姬未湫行了个礼:“小殿下来了?殿下正在等您呢!”

姬未湫这才下了地,庆喜公公一手微抬,姬未湫想也不想就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叽叽喳喳与他说话,“多谢庆喜公公!庆喜公公,今天哥哥忙不忙呀?这几天好冷呀,公公要记得穿护膝,喝点姜汤呢!”

庆喜公公听到小殿下还记得他的老伤,更是眉开眼笑:“多谢小殿下关心!老奴好着呢!老奴领小殿下去。”

等进了正殿,庆喜公公这才松了手,与姬未湫道:“小殿下,殿下正在等您呢,快进去吧!”

姬未湫随意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去。

一入殿中,便见一个削瘦颀长的背影临窗而立,他听见声响回头来看,那一眼从容闲适,清淡威仪,在这份气度之下,已经叫人无暇关注对方的容貌了。

旁人是唯恐冲撞,误了小命,低头还来不及,姬未湫虽然直直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也有些不敢出声,直至那人眉间微动,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张嘴叫人:“……哥哥。”

姬未湫行了个礼,见姬未溯颔首,这才敢迈着小短腿上前抓住了他略微显得有些冰凉的手,他的拇指上带着一只羊脂玉的扳指,姬未溯的手也像是那羊脂玉一般,温润却冰凉,只有握得久了,才能从他这里沾染上一丝温度。

姬未湫湫皱了皱鼻子,看着全靠蜡烛点亮的书房,道:“哥哥,你怎么不开窗呀?屋子里一股味道,闻着好闷呀!”

姬未溯垂眼看向他,烛光在他眼下投下了一片细密的剪影,映得他眼眸越发沉黑,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沁得人心中发寒。“何事这般匆忙?”

“哥哥,你屏退左右!”姬未湫这才想起来什么事,他摇晃着他的手臂:“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姬未溯反问道:“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情!”姬未湫想了想,小脸上显出一些纠结之色:“……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姬未溯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位子上坐下,一手微抬,殿中服侍的宫人齐齐一礼,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姬未湫没有松开他哥的手,另一手艰难地在袖子里掏了掏,将那块破布掏了出来:“哥哥!父皇给我的!”

姬未溯眉目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动了过去,他没有接,眼中流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与他说:“父皇给你的,何不自己收着?”

姬未湫想也没想说:“给我的就是给哥哥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看过吗?”

姬未湫诚实的摇了摇头:“我等哥哥一起看!”

姬未溯深深地看着他,正当姬未湫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微微一笑,饶是看他的容貌看得惯了,也不禁有一种满室生辉之感,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虽冷,却是罕见的温和:“哥哥知道了。”

“哥哥,父皇写了什么?”姬未湫问道。

姬未溯道:“不必看。”

姬未湫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哦……”

姬未溯道:“回去吧,哥哥还有公务要处理。”

“那我先回去了,哥哥也要好好休息呀!不要太劳累了!母后会心疼哥哥的!”姬未湫也不必姬未溯来扶他,自个儿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仰着头看着他哥哥:“要点蜡烛!不然眼睛会坏哒!”

姬未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哥……”!

姬未溯忽地平静地与他说:“有哥哥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姬未湫随意应了一声,给姬未溯行了个礼,然后一路小跑着出去了。他人虽然出去了,却还能听得见他的说话声,“瑞喜,我好不容易溜出来,走,我们去御花园钓鱼呀!”

“哎呦!小殿下,您就回去吧!太傅们还等着您呢!”

“我不,反正现在回去肯定也是要挨骂的!”

“殿下!殿下您等等老奴——!”

姬未溯侧耳细听,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封皱巴巴的密诏,他的那位父皇,纵使身陷困顿,还是有能耐准备这一封密诏,实在是不安分。

一点明亮的火焰舔舐上了那封密诏,唯有帝王可用的团纹龙绸在火焰中扭曲着,他低垂着眉眼,带着冰冷的笑意看着,慢慢的,只剩一角的密诏落入了笔洗中,一两丝暗火在灰烬中流窜着,最终不甘地熄灭了去。

“殿下,小殿下……”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单膝点地,低声道:“小殿下自太极殿出来便直奔长宸宫了,若不是小殿下方才说了,太极殿的宫人也未曾发现圣上给了小殿下密诏。”

“知道了。”姬未溯拿着帕子细细地将手擦了,他道:“把窗户开了。”

“是,殿下。”暗卫起身去将窗户打开了。

暖融融的阳光从外面散落了进来,落在了姬未溯的掌心中,他垂眼看着掌中的阳光,轻声说:“留下吧。”

暗卫的身形消失了去,他没有说将谁留下,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

风拂了进来,吹走了最后一丝气味。

另一侧的姬未湫已经跑到了御花园,他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委实是不想这么早就回母后宫中。

他坐在栏杆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下面就是碧绿的池水,瑞喜公公焦急地站在一侧,却不敢去拉扯他,又生怕姬未湫掉下去了。

他一手护在姬未湫身后,道:“殿下,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不回去!你不要啰嗦!”姬未湫还在想着他哥。

他哥手那么凉,真的没有什么病吗?——虽说他哥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状态,还有武艺在身,力气大的能扛起一头牛,但任谁摸着他的手都会觉得他有病的。

姬未湫晃悠着小短腿,注视着下方围过来的锦鲤,它们叫人喂熟了,看见有人影就以为有吃的,在他脚下组成锦绣灿烂的一团,垂着小脸,仿佛已经被这漂亮的锦鲤给迷住了。

无人看见他低垂的眼里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厌恶。

穿书来这里已经快有七年了,对于这个封建王朝再不习惯也该习惯了,毕竟他是嫡幼子,虽然是假的,但旁人不知道,父皇和母后都很宠爱他,连生人勿近的哥哥也对他很好,日子过得不算差……

但父皇那老畜生的怎么还没死?

还想着带着他那个宠妃登仙长生不老呢?

“殿下若是喜欢,不如禀明了娘娘,在凤鸾宫也养上一池?”瑞喜公公在一旁道。

“不好,养在外面才好玩。”姬未湫随口应着。

装小孩儿也很无聊,但不得不装,因为不装会被烧死,哪怕是皇子也不例外。

姬未湫晃悠着双腿,父皇以前是很好的,但谁知道自从有了那个宠妃后,就开始想着要长生不老,和他的爱妃双宿双飞,做神仙眷侣——带上其他妻妾的那种。

皇帝么,年迈追求长生不老也是正常的,但像他父皇那样的,那就是疯了!什么破事烂事都干得出来,皇宫一年不知道要拖出去多少少女、婴儿的尸体,其他主子的膳食吃不完都是赏给宫人的,但那老畜生的膳食就没人敢动!

姬未湫想想方才被他握着手都觉得恶心。

毕竟谁会想和一个吃人的怪物有接触?

半年前他哥九死一生回朝,皇宫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清洗,有几个皇兄皇姐那时就被他哥给杀了,还有几个关着呢,连带着父皇都是被软禁着——他还当他哥有所顾忌,今天才故意跑去太极殿,试探试探父皇。

果然拿到了血书——那种要命的玩意儿他哥处理就行了,他这个年纪干啥啥不行,有什么好看的,想也知道估计是老畜生知道自己不行了,肯定不愿意放过夺了他的位置,毁了他升仙梦的他哥,八成给的是什么传位给他的遗诏,让他日后好跟他哥打起来。

所以不看才是最好的!

希望他哥快点登基,这样一来他这一把就稳了,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总算要过去了,以后他哥当皇帝,他当个纨绔王爷,每天混吃等死,逍遥乐无边!

哦对了,还要处置一个人。

姬未湫抬首看向了瑞喜公公,笑得又甜又可爱:“瑞喜,我们去吃果子吧!我饿了好久!”

瑞喜公公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赶忙扶着姬未湫下来:“好好好,殿下,我们这就去吃果子……殿下方才在太子殿下宫中没有用吗?”

“没有呀……”

“饿了许久?太子殿下没有赏赐吗?”

“没有呀,哥哥让我回去。”姬未湫道。

瑞喜公公道:“那殿下还眼巴巴地去太子宫中做什么呢……老奴是关心殿下,太子殿下冷清,您看秦王殿下、齐王殿下都被太子软禁,娘娘也最爱太子……”

翌日,瑞喜公公再也没有出现。

……

一年后,太极殿大火,圣上薨。皇太子姬未溯登基,改号重元。封母后王氏皇后为太后,皇九子姬未湫为亲王,传帝御极时,天有紫光,祥云东来,百姓无不涕零。

第139章

姬未湫侧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是深沉的夜空,但生物钟告诉他,快要到起床去上朝的点了。

累过头的结果就是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了。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静与安宁,仿佛只要双手合十呼一声佛号,紧接着就能立地成佛。

姬溯抚了抚他的发际,道:“歇着吧。”

姬未湫淡淡地笑了笑,声音沙哑:“……上回母后还说我这告假条子来的简单。”

想起太后所言,姬溯亦是低眉浅笑。

他只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略微有些汗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往日里冷淡从容的眉眼间皆是欲-念满足的慵懒,修长莹白的颈项上染上了一二红痕,衣襟大敞,映着胸前一枚鲜红的牙印,性感得能索掉姬未湫的狗命。

姬溯屈指点了点姬未湫的眉心,见姬未湫阖上双目,便又在他脸颊上抚了抚,“还能说笑?”

姬未湫闭着眼睛说:“圣上您还是要上朝的,快去洗漱吧!”

就算是这世界上没有耕坏的田,那也不是这么个耕法。

他此前还怀疑姬溯这样日以继夜干活早晚会猝死,现在看来,他还是先担心担心他自己吧!

“嗯。”姬溯应了一声,又垂首在姬未湫眉间落下一吻,这才下了榻去。随着他的动作,一声清晰的水声响起,姬未湫轻哼了一声,他难耐地蜷缩起双腿,趴在枕头上喘息,骤然的分离有一种奇怪的不适感。

姬溯起身,取了帕子来擦拭,看着那根湿漉漉的玩意儿在他面前被一点点擦拭干净,饶是姬未湫心止如水,也不禁看完了全程。

咕咚。

好像是他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犯规啊!!!还带这么玩的吗?!

姬溯似乎也听见了,抬首望来,姬未湫骤然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让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吧!他没脸见人了!

不多时他就感觉到姬溯拍了拍他,他下意识半抬起脸,就见姬溯侧坐在床沿上,一手拿着茶盏,姬未湫实在是渴,便撑着姬溯光滑紧实的大腿起身,就着姬溯的手将温热的茶水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姬溯眉目微动,看着他,似乎是在问还要不要吃茶。

“不要了。”姬未湫老老实实摇头,第一次体会到了对象不爱说话有不爱说话的好处,有时候话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姬未湫又被放了下来,姬溯放了茶盏,过来将他抱了起来,姬未湫坐在姬溯的手臂上哼唧了一下,被带去了净室中沐浴。

严格算起来这算是姬未湫第一次做完了还清醒的状态——虽然是累的。

姬溯与他一道入了池中,姬未湫伏在了池壁上,有气无力的软软地趴着。还未如何,只觉得小腿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他一愣,下一瞬间手掌滑到了膝弯,姬溯将他抱起,令他伏在了他的膝上。

姬未湫干巴巴地说:“大过年的发国丧不太好吧?”

再做就要被做死了!

屁股上被打了一下,姬溯语气淡而严厉:“不许胡说。”

姬未湫眼见着姬溯的手要抬起,忍不住抱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姬溯空着的一手按在了他的背脊上,叫他不得不伏下身体,姬未湫听见药盒打开的声音,熟悉的香气袭来,意识到姬溯不是真想弄死他,他也就随他去了。

——又不是没看过,他就像是青草进了药臼,还在乎看一看碰一碰?

但这样的过程依旧让他觉得有点尴尬,水波轻轻拍打在池壁上,发出细密的响声,温凉的液体自身体里流了出去,感觉异常明显。

“疼么?”姬溯陡然问道。

姬未湫闷闷地说:“还好。”

确实是还好,他记得之前几次他完全下不来床,做完了就睡过去,这次虽然累,也有点想睡觉,但实际上精神还不错,否则他哪来的力气醒着来洗澡?

姬溯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恰好为水声掩去,姬未湫没有听清,他问道:“皇兄方才说什么?”

姬溯这才又说了一遍:“碧云酿药力太重,故而此前才不叫你多饮。”

碧云酿是宫中秘酿,本就蕴含着大量珍惜药草,姬未湫此前喝了就容易醉,多是因为此前中过毒,元气尚未恢复的原因,但每日饮用稍许,并不妨碍什么,只是容易醉罢了。

姬未湫也想通了这个关节,他要是一点都不能喝,姬溯当时在云池宫里能给他喝?开玩笑呢!

“那皇兄还喂我喝?”姬未湫反问道。

姬溯没有回答他,本不该给他,却给了他,若非是因为情难自禁,还能是为了什么?

姬溯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这一点体现在方方面面,姬未湫感觉自己被细致的引导着,随之而来的是擦拭,紧接着被放进微烫的泉水里,宫人们低眉顺眼地呈上了一碗药来,姬溯接了喝了,见姬未湫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告诉他这是什么,就听姬未湫道:“避子汤?”

所幸宫人送了药进来就退下了,不然听了这话还不知道要如何。

两人本就距离极近,姬溯听着这话居然也不恼怒,只是将剩下的半碗凑到了姬未湫的唇下,姬未湫张嘴喝了,随即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但多少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没有到要吐出来的地步,他强行咽了下去:“……怎么那么苦?!水!”

姬溯已经将一颗金灿灿的糖送入了他口中,姬未湫一抿,清甜的梨香瞬间驱散了那浓郁的药味儿,姬未湫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见姬溯看着他,凑上去与他接吻。

一颗小小的坚硬的糖,在两人舌尖嬉戏,清淡的甜味儿在口中蔓延着,姬未湫的脊椎被一节节摸索过去,直至停在腰间,缓缓的揉按着。

姬未湫闷哼了一声,与姬溯分开,他一手搭在姬溯精悍的腰间,搭拢着眉目说:“别招我……那是什么药?”

姬溯则是将他拢在了怀中,两人面对面坐着,“养元汤。”

这一听就是用来补气养身的,反正姬溯给他喝说明他能喝,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本就是给你的。”姬溯又道。

他的手不断地揉着姬未湫的腰,姬未湫下巴抵在姬溯肩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抓着姬溯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问道:“那皇兄你喝了没事儿?”

本来就是给他喝的,姬溯怎么自个儿喝了半碗?

姬溯没有说话,姬未湫扬眉问道:“该不会是本来喂我喝习惯了,接了就顺手喝了,没想到今天我能自己喝?”

过了许久,姬溯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姬未湫把玩着手中的发丝,有点好笑,却也不再追问下去。又过了一阵,他才哼唧了一下,示意道:“腰不疼了,换个姿势。”

他扶着姬溯的肩膀站了起来,背对着坐在了姬溯膝上,拉着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肚子上:“这里疼,要揉揉。”

姬溯替他揉着,有些疑惑:“嗯?”

姬未湫倚在他的肩头,故作一脸冷淡地说:“你自己不知道吗,皇兄?”

他比划了一下手势,又在自己小腹上对比了一下,大概到了肚脐下方的高度才停止。

温热的唇瓣轻轻落在了他的耳廓上,姬溯略微显得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后不会了。”

姬未湫抓住了他的手,满脑子都是问号,他眼中怀疑姬溯听不出好赖来!又觉得好笑:“不如不做?”

沉默一瞬后,姬溯应了一声:“好。”

姬未湫骤然回过头去,没忍住瞪他:“我说什么皇兄你都应?能不能给我留点颜面?非要我说深点我喜欢,我舒服死了,你才听得懂?”

姬溯眼中流露出一点笑意,姬未湫看见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姬溯是有意在逗他玩儿,气得姬未湫拿水糊他的脸,人也从他身上离开,坐到一旁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啊?!

“皇兄,切莫因私误公。”姬未湫淡淡地说。

言下之意,姬溯该去上班了。

姬溯也未曾再徘徊,他起身,叮嘱姬未湫道:“至多半个时辰就起。”

姬未湫:“知道了知道了,母后都没有皇兄你这样的……”

姬溯去更衣烘头发了。

姬未湫看着他的背影出现在屏风后,打了个呵欠老老实实到池子里的长塌上躺着了,免得再出现泡个澡把自己淹死的情况。他侧着身看着姬溯的身影,也没有想什么,只是看着那道身影。

宫人们的影子也投映在了屏风上,她们围绕着姬溯,宽大的丝绸展开,姬溯抬手接了来,擦拭干净后换上了干净的里衣,他的长发被宫人们小心翼翼地用丝绸包裹起来擦拭,一件又一件的饰品被系上了姬溯的身躯,像是在塑造一个神祗。

姬溯一向是从容的,但姬未湫总觉得今天姬溯有些匆忙,以前哪有包了头发穿朝服的,不都是先把头发烘干了才换上朝服的吗?连配饰都匆匆忙忙地挂上了……要迟到了吧?

今天下雪了没?或者下雨了没?希望天气恶劣,不然怎么让姬溯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遮盖他上朝迟到这件事?一众朝臣一看,豁,今天天气晴朗,圣上却来迟了,肯定会互相对一个隐晦的眼神——圣上睡过头了!

姬未湫笑了起来。

姬溯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后。

姬未湫也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想亏得这回过后很快就斋戒了。

列祖列宗在上,要是知道自家儿孙和兄弟搞在一起了,会不会被气活过来啊?

嗯……应该不会吧,毕竟皇家乌七八糟的事情的多了去了,他哥和先帝比起来,那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至于祖宗宗庙的事情,反正本就是打算从宗亲王一支中过继,也不算是绝后。

哦对了,下次应该跟宫人们说,丝绸虽然柔软丝滑,但是吸水这方面其实很一般,拿棉布来擦头发干的更快……

第140章

又睡了一日,就该斋戒了。

姬氏祭祖是在傍晚进行,且非姬氏宗族不得参与,这倒是省却了很多麻烦事儿,宗亲王一系也都进了宫,一屋子的男丁都得去祖庙外头泡冷泉,以示敬重。

亏得姬溯发了话,大冬天的那冷泉沾沾手就行了,否则就这大雪纷飞的天气真泡下去非得冻死几个不可。

姬六翘着二郎腿坐在长宸宫中,捧着宫人送来的茶暖手,一边还吆喝着宫人去把那个白案师傅给他请出来,他要点菜,半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弄上两碟子松穰酥卷,八宝茶膏,软酥酪团的给我带走,再原样送一份上来……”

姬未湫来时就听见这话,道:“都备着呢。”

祭祖要斋戒,平时一应的膳食都得叫停,不能沾着荤腥,故而这三天他们老姬家只能喝上几碗薄粥配咸菜,菜里也不能加荤油,只能加素油,鸡蛋倒是可以的,这么一算,点心简直是完美的食物。

他和姬六都是快二十年的祭祖经验,当然知道怎么钻里头的空子,姬未湫早就命人备下了。姬六一看姬未湫来就乐呵了:“瞧着你在宫中过得很滋润嘛!”

姬未湫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然呢?还能少了我吃喝不成?”

宫人们皆是抿唇低笑,如流水一般送上了一桌子点心来,姬未湫要了一碗碧梗米粥,搭配着点心慢吞吞地吃着,姬六也不客气,往嘴里塞了个雪绵豆沙团,根本无心说话,都是正值壮年的小伙子,早上只吃了点粥哪里扛得住饿?

姬六来长宸宫,一是为了来看看姬未湫,一是顺道躲躲清静,没办法,家里的小屁孩太多,吵得他头疼——虽然是在宫中,但太后娘娘喜欢啊,还没进宫呢就特意来嘱咐不必多束缚小孩儿,只当是自己家中就行。

宗亲王是个何等机敏之人?听着这话就知道太后是嫌宫里太冷清了——怎么不是?如今姬氏最大的问题就是主脉唯二两个成年男子都没个子息,别说孩子了,宫里连个妃嫔都没有,太后娘娘打牌都只能找女官当牌搭子。

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开了让底下的小孩儿闹去呗。

姬未湫也头疼,吃完了这一顿饭,他按照规矩得先跟姬溯请安,然后去太后宫中请安,紧接着拜会族老,接下来就要带着一群小孩儿去祖庙外头沐泉——不过姬溯在,想必那些小孩儿也闹不起来。

姬溯这个大当家的不爱说话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好事!

两人将一桌子的点心吃了个七七八八,喝着茶解腻的时候才有功夫说话,姬六方才乍一眼看姬未湫就觉得他日子过得不错,如今仔细一看才端详出一点细节来,不过那中犯忌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只道:“什么时候一道出宫玩玩?”

难得过年能休个五天假。

姬未湫一手支颐,道:“你自个儿玩去吧,我要带着皇兄和母后一道去甘泉别苑过年。”

姬六一怔,好好好,他白担心了,瞧姬未湫这话说的‘我要皇兄和母后’?要不是平时说习惯了,哪里能这么说话?反正搁他身上,他是不敢说什么这种句式的。

很快时间就差不多了,姬未湫问道:“六哥,一道去清宁殿?”

姬六感谢了他的邀请并且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父王说了,叫我饭后去寻他。”

这一听就是个借口,姬未湫也不以为意,要是在宫外姬六说不去就正大光明说不去,在宫中多少要留个心眼子,叫人听去了,严格算起来就是大不敬。他自己无所谓,却不能要求姬六也无所谓,毕竟他大不敬的时候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两句话了。

姬未湫和姬六在长宸宫宫门口分道扬镳,宫人提着食盒跟在了姬未湫身后,姬六眉峰扬了扬,什么也没说,走了。姬未湫上了马车去清宁殿,等到了清宁殿时果然里头一片安静,料想着这个点姬溯应当还在午睡,但也快起了,他也不去打扰,就在正殿中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碧纱橱里有响动,姬未湫提着食盒就走了进去,姬溯正在宫人的服侍下更衣,见他进来,目光在他身上停驻,随即示意他去坐等。

姬未湫在窗边小几上摆好了点心,姬溯换上了一身常服后坐到了他的身边,捧着茶慢慢地喝,用以醒神。姬未湫调侃道:“今天总算是松快了。”

虽然还未封笔,但确实已经没有多少折子了,被内阁一分,等到姬溯这里时几乎等于没有。姬溯捧着茶斜睨了他一眼:“朝会为何告假?”

姬未湫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又没有什么大事,就想多睡会儿……”

非要他去朝会上坐半把时辰干什么?虽说这几日朝会很快就结束了,但那也比不上他在暖融融的床上多睡半个时辰啊!

姬溯眉目微动,本想斥小孩儿两句,却委实是没有这个立场,平素胡闹过头,也有叫他告假的时候,放到此时就不好再训斥他了。

姬未湫却看得明白姬溯,他身子一歪就枕到了姬溯腿上,笑眯眯地说:“好吧,以后我会克制的。”

姬溯被茶盏捂得微烫的手抚了抚他的发际,示意知道了。

姬未湫心中想的是:别让他有机会把持朝政,否则他一定把朝会改成三日、五日一朝,而且下午两点才开!

两人皆没有什么太过亲昵的举动,姬溯一手随意搭在姬未湫身上,就着这个姿势吃了两碟点心,姬未湫也就爬起来准备跟姬溯一道去给母后请安了。

越是靠近太后的慈安宫,里头的喧哗声就越发清晰,姬未湫和姬溯下意识有些凝眉,庆喜公公见状一手在背后挥了挥,示意小太监快去慈安宫通禀,就说是圣上与王爷快到了。

小太监匆匆忙忙过了去,等到姬溯和姬未湫到时,慈安宫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平静安宁了——倒也没有全部,比如太后正在和王妃等人说说笑笑,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儿在逗。

太后见他们两来了,便笑道:“好了,别行礼了,今日都是自家人,莫做那么多虚礼。”

饶是如此,姬未湫和姬溯还是行了一个礼:“母后。”

一旁王妃以及她的媳妇们也纷纷行了个轻巧的礼节。宗亲王王妃已经年逾六十,比太后十足大了一轮,身形富态,满面笑容,黑白参半的长发挽着一个整齐富贵的发髻,珠翠满头,她打量着姬未湫,笑着道:“娘娘,好福气啊!”

“啧!那皮猴!”太后娘娘笑骂道:“他不气死我就算是好的了!也就是他哥哥惯出来的性子!”

姬未湫做出一副腼腆的样子,恳求道:“母后,您在伯娘和各位嫂子面前给儿臣留点颜面。”

此言一出,女眷们都轻笑了起来。

太后哪里不知道他这副样子是装的?但到底是自己儿子,长得又这般俊秀,哪怕知道是哄她们的,那也是开心的,便道:“这是你二哥家的小四,你这个当叔叔的快来抱抱。”

姬未湫可不敢抱,这年头小孩儿都矜贵,别给他没轻没重的弄痛了,当即解了腰间玉佩塞在了襁褓里,“二嫂子别嫌弃,拿给孩子当见面礼。”

二嫂笑着颔首道:“阿湫送的哪有不好的?”

姬未湫露出了一个笑容,又侧脸去看姬溯,发现姬溯早就在一旁落座了。姬溯见他望来,便也解了手上一个扳指给了庆喜公公,庆喜公公递了来,宗亲王妃更是惊喜,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圣上也会来凑这个趣。

大概是破财消灾,送了见面礼后姬未湫和姬溯就被放出去了,毕竟一屋子女眷他们两也不好多待,等又去偏殿见了宗亲王等人,按照规矩,宗亲王先行见礼,随后姬溯行了个半礼,以示尊重族老。

这么一坐,就得坐到傍晚开席,姬未湫半途实在是耐不住,给姬六他们一个眼神后直接开溜,在场这一辈分里头只有他和姬六还未成婚,瞧他两鬼鬼祟祟地往外走,宗亲王笑骂道:“这小六,一把岁数了还坐不住!”

姬溯自然也看见了,他眼中有些笑意,淡淡地说:“任他们去。”

小孩儿不愿意坐着就不愿意吧,外头雪景正好,出去走两步也是好的。他的目光回到了宗亲王身上,道:“大伯,待明年……”

宗亲王瞬间严肃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细听姬溯与宗亲王的对话,这几句话可比凭空猜测圣意来得有用得多,明年他们一家是福是祸,就看这几句话了!

另一侧,姬未湫直接带着姬六刚出门,就被一群小孩儿给逮了个正着,从大到小排了一排,为首那个有十四岁,已经是个正经少年人了,他笑道:“六叔,九叔,你们去哪儿?”

这是姬六他大哥家的儿子,特别精明,给他抓住想要甩脱他恐怕要费好一番功夫,于是姬未湫道:“去摘梅花,你们去吗?”

姬未湫此言一出,一群小萝卜头就开心坏了,又蹦又笑,姬未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哎,小声点!万一惊动了里头……那可就去不成了!”

他指了指正殿,一群小萝卜头瞬间闭了嘴,姬未湫耳根清净了不少,示意宫人们过来,带着他们一道去梅林玩去。

姬未湫还很过分的让人把小黑豹子带了过来,跟一群小孩儿提议玩老鹰捉小鸡的另一种玩法——黑豹捉小孩儿。

等到傍晚时分,一个个小孩儿都乖得不行,让干什么都干什么,洗了手一个个都要去睡觉,闹都不闹,宗亲王府一众女眷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的混天魔王今日怎么就这么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