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名字,”谢不尘小心地碰它的鹿角,“师父有给你取名字吗?”
飞廉灵兽歪了歪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名字,”它的声音浑厚而有力量,“我只是只灵兽,仙尊不会给我取名的。”
“啊……”谢不尘一下又一下摸着它的脑袋,“那我给你取名字吧。”
他站起身,折了一根梅花枝,在雪地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好几个字。
因为没正经学过,他字写得不好,第一次拿毛笔还是在苍龙峰,结果根本握不稳,写出来的字糊成一团,最后还是鹤予怀握着他的手,引着他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叫这个,”飞廉灵兽用鸟爪尖指了指雪地上的两个字,“仙尊以前说,我不太聪明。”
谢不尘看着“呆呆”两个字,睁大了眼睛。
“哪有,”谢不尘不赞同道,“你很聪明,你会飞,还会说话,你是我见过最最漂亮的灵兽。”
“不过,”谢不尘弯了眼睛,“有时候看着是有点呆呆的。”
呆呆被他说乐了,围着他飞了两圈,又由大而变小,亲昵地靠在他的脚边。
“呆
9、苍龙峰顶()
呆,你以前一个兽待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很孤单?”
“呆呆……山顶好冷啊。”
“这里也没有花,没有草。”
“光秃秃的。”
鹤予怀站在廊下,看着小徒弟坐在雪地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灵兽说话,时不时还打两个喷嚏。
没过几日,上清宗各大峰主和长老就发现明鸿仙尊的住所从峰顶搬到了半山腰,还改了个名字叫见春阁。
谢不尘就在这里长大。
他在泠泠春雨里练剑,在炎热夏日里学画法阵,在萧瑟秋风中背心经,又在大雪飘落之时同鹤予怀比剑。
苍龙峰没有其他弟子,谢不尘是鹤予怀唯一的徒弟,于是他经常絮絮叨叨地和师父说话,讲他今天做了什么,学了什么,交了什么朋友,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哪些地方还不会,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
鹤予怀会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听他说话。
不聊天的时候,鹤予怀便会特意将修为压到极低,拿着一把木剑陪徒弟过招。
一开始,谢不尘连一招都扛不住,后来就能过上两招、三招、四招……进步飞快。
大雪纷飞,灵流卷起一片雪花,十五岁的谢不尘一剑斩雪,两股灵力对冲,谢不尘往后退了几步,闪过一道剑气,正欲运转灵力反击时,手上的剑咔嚓一声断了。
自修炼以来,谢不尘数不清楚自己断了多少把剑了。
他的灵力太纯粹,以至于有时候因为纯粹而到了暴虐的地步,这些剑承受不住这样的灵力,往往会直接断掉。
他有些委屈将长剑残骸捡起来,对鹤予怀说:“师父,我的剑又断了。”
白衣仙尊沉默着看他将断剑收好,只说:“没关系,会有新的剑,师父想办法给你造一把不会断的剑。”
谢不尘没想到,过了半年,鹤予怀真的给他造了一把不会断的剑。
鹤予怀从落海溟火秘境中的炽炎山下的岩浆中取出一块玄铁,这块玄铁受玄火淬炼,能够承载谢不尘身上那股暴虐的灵流。他用这块玄铁加上其他天地至宝,给谢不尘做了一把新剑。
这把剑被谢不尘取名为玄渊。
这把剑从诞生伊始就从未离过谢不尘的身。
同门师兄弟问他剑是从哪来的,他总是会很开心,说:“这是师父给我打的。”
“师父是五洲四海里最好的人。”
说完,谢不尘又总觉得有些怅然。
说不清楚这些情绪是从哪里来的,他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少年人爱玩,谢不尘也不例外,苍龙峰太冷清,所以他经常带着呆呆去别的峰串门,或是和同门一起下山,踩着门禁的点再回来。
也因此,他结识了不少同门师长,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又因为他脾气好,修为高,也经常有同门找他帮忙,或是纠正剑招,或是帮忙送东西,他很少拒绝,能帮的就都帮。
各峰长老子弟都觉得谢不尘品性优良,有时候还会惊奇,明鸿仙尊那样冷情冷性,不近人情的人,居然能教出这么活泼开朗的弟子。
朋友多了,待在见春阁的时间就少了,有一段时间,谢不尘因为陪师弟修炼,回来得太晚,一进见春阁,只见廊下站着一个雪白的人影。
鹤予怀在等他。
他跑过去抱住师父的腰。
几年过去,谢不尘长高了,发顶靠着鹤予怀的下巴。
鹤予怀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下徒弟那黑乎乎的发顶,但最终又什么都没做,就放下了自己的手。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他的语气仍旧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是被师兄弟欺负了吗?”
谢不尘仰起头,闻言惊奇道:“没有——”
“大家对我都很好。”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今天在和师弟一起修炼,所以晚了一点。”
若是让其他长老听见,大概会惊掉下巴,真是天道都不敢开的玩笑,谁敢欺负他鹤予怀的徒弟,不要命了!
鹤予怀碧色的眼眸微动,闻言只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