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洗冤洗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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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一听“乖萍儿”三字,心子突地一跳,猜到了娇媚声音的主人。忽又听谷萍儿说道:“妈,我也要回家,与哥哥捉迷藏,还要他给我当马儿骑。”白湘瑶幽幽地说:“这里离家好远,一下子怎么回得去?”谷萍儿撒娇说:“我不管,我只要哥哥陪我玩儿,他不陪我,我就咬他,看他怕不怕。”白湘瑶叹道:“他自然怕的,他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敢得罪的我的乖萍儿呢?”

谷萍儿沉默时许,咿呀呀地哭起来,白湘瑶问道:“又怎么啦?”谷萍儿抽抽答答地说:“我想哥哥啦,妈,我在天渊阁睡得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儿呢?我要回家,我要哥哥……”白湘瑶道:“乖孩子,别哭,过了明天,我们就回去……”谷萍儿哽咽说:“回去了,我要吃冰镇西瓜。”白湘瑶道:“好啊,回去了,就让你爹爹去风穴取冰……”谷萍儿说:“不好,我要哥哥取的冰,哥哥取的冰才好吃。”白湘瑶叹道:“傻孩子,谁取的不是一样?”谷萍儿道:“才不是,哥哥取的冰才好吃。”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

白湘瑶问道:“你笑什么啊?”谷萍儿神秘道:“妈妈,我跟你说,岛西边有个石洞,藏在那儿,谁也找不到。前两天捉迷藏,我躲在洞里,哥哥和妙妙姐找不到,以为我掉进了海里,急得大喊大叫,那才叫有趣呢!”白湘瑶叹道:“有趣极了,我家萍儿最聪明,谁也比不上。”谷萍儿嗯了一声,轻轻打个呵欠,慵懒道:“好困呢!”白湘瑶道:“那就睡吧!”谷萍儿道:“我要枕在你怀里睡……”白湘瑶道:“你这么大了……嗯,也罢,乖乖的,别淘气……”只听谷萍儿吃吃直笑,过了一会儿,再无声息。

陆渐心中疑团重重,呆了一阵,两步来到堂前,往里一看,胸口好似挨了一拳。里面设了一座灵堂,白布高挂,两侧堆满灵车纸马,灵堂正中,树立了一块灵牌,上面写着“不肖子谷缜之位”。

陆渐两眼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定定站在那儿,忘了身在何处。

泪眼模糊中,忽听有人叫唤,陆渐转眼望去,施妙妙一身丧服,站在不远,望着自己,神色诧异。白湘瑶坐在远处,怀里抱着谷萍儿,两人也是一身丧服,映着摇曳烛火,格外光白刺眼。另有几个东岛女眷,并排而坐,也都盯着陆渐,眼里带着疑问。

“陆渐!”施妙妙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陆渐抹了泪,轻声说:“我追一个人,进了这个宅子,你们……怎么在这儿?”施妙妙黯然道:“这是灵鳌别院,我们在此歇脚,顺道……顺道料理谷缜的丧事……”说到这儿,忽地泪涌双目,匆匆扭过头去。

陆渐呆了呆,漫步上前,拈起三炷线香,说道:“施姑娘,我想祭一祭他!”施妙妙心中惨然,看了一眼白湘瑶,见她神色木然,便道:“也好,谷缜生前朋友不多,你算是一个!”

陆渐持香叩拜,抬起头来,望着灵牌上的字迹,“不肖子”三字刺目惊心,不觉周身发冷。心想谷缜生前受尽冤枉,死后还要忍受污名,要不是害怕冲犯他的英灵,真想抓过灵牌摔个粉碎。

他竭力忍住怒气,起身问道:“施姑娘,谷岛王呢?”施妙妙黯然道:“自从设好灵堂,岛王一直呆在书房!”

陆渐沉思一下,又问:“除了岛王,宅院里还有别的男子吗?”施妙妙说:“叶尊主、狄尊主还有赢爷爷都在,不过赢爷爷今早出门去了。咦,你问这个干吗?”

“赢万城……”陆渐咽了一口唾沫,“他死了!”施妙妙失声惊叫:“什么?”其他人也纷纷掉头望来,神色十分惊怖。

陆渐说道:“他被人用鸟铳暗算,我追踪凶手来此,失了他的踪迹!我疑心这凶手出自东岛,也住在这所别院!”施妙妙心乱如麻,叫道:“不好,这件事我得告诉岛王……”话没说完,大门外传来车马之声,紧跟着,两个仆童挑着气死风灯,引了一个素衣妇人进门。陆渐望见妇人,不由冲口叫道:“沈夫人!”

商清影看了陆渐一眼,目光十分愁苦,她双目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一身素缟白衣,却是新裁的丧服。她的目光转向堂中,落在那块灵牌上面,身子如受雷击,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施妙妙手忙脚乱,上前轻声说道:“商姨,您……”商清影伏在地上,身子簌簌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抬头望着施妙妙,眼里闪过一丝迷惑,迟疑道:“你……你是妙妙?”施妙妙说:“商姨,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吗?”商清影惨笑一下,说道:“你的眉眼,与施大哥挺像!”施妙妙低下头去,泪珠无声滴落,地上多了几点湿痕,口中轻声说:“商姨,你来看谷缜的么?”

商清影徐徐起身,定定地望着灵牌,喃喃说道:“是啊,我来看他!我真是天底下最差劲的母亲,我让他来到世间,却没担起过做母亲的责任。如果……如果我不离开他,他也不会含冤枉死!”

灵堂里起了一声低呼,施妙妙叫道:“含冤枉死?什么意思?”商清影转向她,惨然一笑:“没错,缜儿是冤死的!”施妙妙叫道:“商姨,你不知道,谷缜他伤了白姨,污辱了萍儿,还勾结倭寇……”商清影目光一寒,盯着施妙妙,一字字地说道:“你住口!”

施妙妙一呆,朱唇微微颤抖,再也说不下去。商清影转过身子,死死盯着白湘瑶。白湘瑶放下女儿,挺身微笑,一瞬不瞬,与商清影默然对视。

商清影胸口起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长吐一口气,缓缓说道:“白湘瑶,我知道,你恨的是我,要杀要剐,你应该冲着我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陷害我的儿子?”

“你别血口喷人!”白湘瑶眼如秋水,脸上笑意更浓,“商清影,我知道,你死了儿子,心里难过。不过,凡事得讲一个理字,你说我陷害谷缜,可有什么凭据?无凭无据,可别信口胡说!”

“我当然有凭据!”商清影冷冷道,“梁上君什么都告诉我了!”

“梁上君是谁?”白湘瑶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是缜儿的朋友!”商清影极力压抑愤怒,嗓子一阵阵发抖,“他说,你淫乱无耻,与四大寇勾搭成奸,一心消灭东岛。他还说,你见缜儿年少有为,怕他登上岛王之位,故意让四大倭寇给他写信,再按信上所说劫掠百姓,从而嫁祸给缜儿,好让神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商清影顿了一顿,微微咬牙,“白湘瑶,我早就看出你水性杨花,心肠歹毒,只没想到,你这么狠心,设下这样恶毒下流的圈套,不惜拿女儿的贞操做棋子。你……你难道就不怕死了堕入十八层地狱,千秋万古,永不翻身吗?”

商清影性子温婉,可是为人轻信,一见谷缜灵位,深信梁上君所言不虚。她心怀丧子之痛,近乎于神志错乱,一时越说越气,满腔恨怒全都发泄在白湘瑶身上,至于证据确凿与否,根本不加理会。白湘瑶的脸色红了又白,沉默时许,冷冷说道:“商清影,你是神通的前妻,我敬你三分,可你仅凭一面之词给我定罪,敢问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

“公道?你也配说公道?”商清影声音一扬,“神通娶了你,真是瞎了眼!”

“商清影!”白湘瑶双目大睁,惨白的肌肤下青筋凸起,“你别欺人太甚!”

“别当我不知道!”商清影满心伤痛,除了报复对手,再无别的念头,“白湘瑶,我嫁给神通以后,你还千方百计地勾引他,你对自己的丈夫又凶又悍,却在神通面前撒娇弄痴。你抛眼风,露肉儿,恨不得脱光了黏在他身上。你把我当成了瞎子聋子,你让萍儿拜神通做干爹,拉着他的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可惜啊,这孩儿姓谷该多好?’白湘瑶,你说出这种话,真是下贱无耻。我那时忍了又忍,可你得寸进尺,你当我真是怕了你吗?白湘瑶,你少做梦了,我不过是可怜你罢了,只因为从头到尾,谷神通都没喜欢过你,就连你的一根头发,他也没有看在眼里!”

“商姨!”施妙妙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是商清影正眼也不瞧她,她的眼里只有白湘瑶,她认定这个妇人害死了儿子,为给谷缜报仇,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其余的女眷发出窃窃私语,商清影说的事情,都是从所未闻的秘辛。施妙妙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这些事就会传遍东岛。她满头是汗,极力想要阻止,可又无能为力,她转眼一瞧,忽地心往下沉,白湘瑶站在那儿,脸色惨白如死,两只眼睛布满血丝。

“商清影!”白湘瑶幽幽开口,“你儿子死了,我心里真高兴啊!”施妙妙一愣,失声叫道:“白姨!”白湘瑶并不理她,赤红的双目,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情敌。

“白湘瑶!”商清影冷笑一声,“你高兴什么?你也疯了女儿!”陆渐心向下沉,一转眼,却见谷萍儿已经醒了,两眼望着这边,眼神三分好奇,七分茫然,她的神态不同以往,眉梢眼角,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痴气。

“商清影!随你怎么说,我心里就是高兴!”白湘瑶脸上带笑,一半癫狂,一半欢喜,眼底深处,更有一种冰冷刺骨的东西,“我的女儿是自己疯的,你的儿子,呵,却是我一手毁掉的!”

施妙妙应声一颤,身子微微哆嗦。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确信,她死死盯着白湘瑶,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

“白湘瑶!”商清影捂着胸口,呼吸一阵急促,“你……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了又如何?”白湘瑶阴沉沉一笑,笑意说不出的癫狂,“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你又哪一点儿比我强?你又软弱,又愚蠢,根本就是个窝囊废!谷神通喜欢你,那才真是瞎了眼!我承认,你生了个一等一的好儿子,又俊俏,又聪明,天底下没人比得上,可他越出色,我就恨你越深。凭什么?你会为神通生出这样的儿子,凭什么我不是他的母亲?你夺走了我的神通,还为他生了个好儿子,只为这一件事,我就与你不共戴天。我本想把你毒死,可你真是命大,紧要关头,沈瘸子带走了你,也把神通还给了我。

“我本以为老天有眼,一切都会回到我的手里。可是,谷缜那小子天天跟我作对,我一看到他,就会想到你。神通对你无法忘情,他看我的眼神,总是那样陌生。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我的心里只有恨。我要报仇,我要让你痛苦难忍。没错,我勾结了倭寇,我陷害了谷缜,我要最爱你的丈夫,杀死你最心爱的儿子,我要你尝尽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我要你死了以后,三魂七魄也不得安宁!”

十多年的怨毒一气吐出,白湘瑶如释重负,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狂笑。

商清影盯着白湘瑶,脸色死白泛青,忽地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来。她的身子还没落地,身边忽地多了一人,宽袍大袖,满面愁容。

白湘瑶如被针刺,向后微微一缩,忽又挺直腰背,厉声笑道:“谷神通,你终于来了!”

“阿瑶!”谷神通沉默了一下,幽幽说道,“我一直怀有疑心,可是始终不愿相信。”

白湘瑶冷冷道:“是啊,一切都是我干的,我陷害了谷笑儿,害你亲手杀了儿子。谷神通,人说你是东岛之王、天下无敌。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懦弱狠毒的无耻小人,从头到脚还不如一个狗屁。”

这番话惊世骇俗,灵堂里起了一阵惊呼。叶梵和狄希闻讯赶到,听了这话,叶梵不禁大喝:“白湘瑶,你这个疯婆子!”他纵身欲上,谷神通一扬手,将他拦在身后。

白湘瑶骂完,捂着脸笑了一会儿,放手说道:“谷神通,我骂你懦弱狠毒,你服不服气?”谷神通冷冷道:“你说什么也行!”白湘瑶道:“你不服?好啊,我来说给你听!商清影跟沈瘸子跑了,你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这叫不叫懦弱?”

谷神通沉默不语,白湘瑶又道:“我嫁给你,你却让我独守空房,这叫不叫狠毒?既懦弱,又狠毒,你算不算无耻小人?”

谷神通叹道:“这些年我对你不起。那时你文君新寡,一心嫁我,我本想娶你之后,或许忘掉清影。唉,谁知道,我怎么也忘不掉她,不但害了你,更害了缜儿,千错万错,一切在我!”

白湘瑶呆了一下,喃喃说道:“怎么也忘不掉她……怎么也忘不掉她……”忽地凄声惨笑,笑了一会儿,揪住胸口喘息道,“谷神通,难道你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欢你,一心想做你的妻子。我嫁给童啸那个蠢材,只因为万归藏来了,东岛破了,我以为你也死了。那时间我孤孤单单,没有男人护着,根本活不下去……”说到这儿,她惨然一笑,声音里透出一股恨意,“可是,你又回来了!你为什么回来?你若死了,我就能跟那个蠢男人白头偕老,过得无忧无虑。”

谷神通叹道:“童老弟为人不坏……”

“呸!”白湘瑶啐了一口,“他一个蠢材,连你也不如,叫他向南,他不敢向北,叫他向东,他不敢向西。他若有半分血气,哼,我也不会毒死他了……”谷神通身子一震,脱口叫道:“你说什么?”白湘瑶咯咯笑道:“我毒死了他,你没听见吗?”其他人都变了脸色,谷神通怔了怔,摇头道:“不对。童啸死时我瞧过,他死于心病,并非中毒。”

“叫你看出来,那又算什么本事?”白湘瑶冷冷一笑,“告诉你吧,那蠢材爱喝茶,最爱滇南的普洱,我每天睡前给他泡一壶,茶里下了一点儿‘糊涂散’。‘糊涂散’本来无毒,但若服药后合欢行房,就会慢慢侵蚀男子心脉中的阳气,日积月累,必死无疑,死后还瞧不出任何痕迹。这么一天一壶,喝完了茶,我便与他欢好,哼,真是便宜他了。过了三个月,那蠢材就糊里糊涂地死了,死前还流着泪谢我嫁他,呵,你说好笑不好笑?”

谷神通脸色铁青,半晌方道:“什么时候下的毒?”白湘瑶反问:“商清影什么时候离开的东岛?”谷神通举头望天,眼里闪过一抹痛色:“是我害了童老弟。更可恨的是,我竟鬼迷心窍地娶了你!”

白湘瑶冷笑一声,说道:“你娶了我,好好待我也就罢了,可你从没当真陪过我一天。新婚之夜,你压根儿没进洞房,在书房里喝得烂醉如泥……我知道,你心里念着商清影,一时过不了那道坎儿。本想日子一久,我温柔待你,你终归把她忘掉。没想到第二天,你借口修炼神通,不近女色,搬到了岛后的石室,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哼,你们这些臭男人,我算是看透了……”

这些秘事,其他的东岛中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以往只见白湘瑶温情款款,谷神通笑脸相迎,还当二人恩爱有加,不料两人结婚多年,居然不曾同床共衾。

谷神通叹道:“此事错在谷某,你大可向我报复,又何必加害缜儿?”白湘瑶古怪一笑,冷冷说道:“你那么高的武功,又不与我同房,我想要害你,又哪儿有机会?谷缜那小子自作聪明,武功平平,收拾起来自然容易。”

谷神通摇头道:“你害了缜儿不打紧,这么一来,却又害了萍儿。”

“不错。”白湘瑶冷笑一声,“我疯了女儿,是我活该。你亲手杀了儿子,却又是什么滋味?”

谷神通还没回答,忽听有人笑道:“那滋味妙不可言,白湘瑶,你想不想试一试?”

白湘瑶应声变色,举目望去,门外姗姗走来一人,身穿布衣,头戴斗笠,人未到,笑先闻。白湘瑶的脸色惨白透灰,呆呆瞪着那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这时商清影苏醒过来,见了那人,冲口而出:“梁上君!”再一抬头,看见谷神通,不禁浑身一颤,眼前一阵晕眩,尽力直起身来,涩声道:“神通,你……”

谷神通看她一眼,苦笑道:“清影,你好!”商清影倒退两步,脸上闪过一抹嫣红,微微张了张嘴,可是终究没有出声。

“白湘瑶!”梁上君语中带笑,“你的脸色挺难看啊!我知道了,你昨晚一定打牌输了钱,要不然,就是喝了童啸的普洱茶,听说那玩意儿滋味十足,可以壮阳催情,改天你也请我喝两杯?”

白湘瑶的身子簌簌发抖,好似秋风中抖瑟的残叶。谷神通叹了口气,忽道:“缜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梁上君哈的一笑,伸手挑开斗笠,刹那间,灵堂上惊呼四起。陆渐只觉脑子一热,不由得一蹿而出,紧紧搂住那人,大声叫道:“谷缜!谷缜!你没死?你没死……”眼眶一热,激动得流下泪来。

“我当然没死!”谷缜微微一笑,“我死了,你的好晴儿可就嫁人了!”陆渐狠狠给他一拳,骂道:“你没死,也不告诉我一声?”谷缜摇了摇头:“陆渐,你太老实,不会作伪,告诉了你,这出戏可就唱不成了!”

陆渐叫道:“我明明看见……”他一指谷神通,“他一掌拍在你头上!”谷缜笑道:“那也是唱戏!”陆渐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可是……”谷缜笑道:“他为什么不杀我?”他深深看了谷神通一眼,“他信不过别人,可他信得过你!”

“我?!”陆渐手指鼻尖,十分困惑。谷缜点了点头:“不错,你肯为了我与他一决生死,让他起了许多疑惑。他思量再三,不但没有杀我,还放手让我洗脱冤屈。陆渐,如果没有你,谷缜早已不在人世了!”

陆渐的心中忽惊忽喜,转眼看向谷神通,后者苦笑一下,默默点了点头。陆渐心头火热,忍不住叫道:“谷岛王,我……”话一出口,嗓子微微堵住了。

“缜儿……”商清影望着儿子,半笑半哭,“你……你既然没死,又为什么对我说那些话?”

“那也是一出戏!”谷缜正眼也不瞧她,口气十分冷淡,“白湘瑶心机深沉,世间少有。这天底下,只有两个人能激她发怒,一是我爹,一个是你。这样的事情,我爹不会去做,可你为人轻信,爱子成狂,你为了沈秀,不怕“大金刚神力”,敢于当众打骂陆渐。反过来,一旦知道我被白湘瑶所害,你又会怎样呢?呵,你一定会使尽解数,痛揭她的伤疤。你是她毕生的情敌,你骂她一句,胜过他人千言万语。白湘瑶再有耐性,也势必按捺不住。可惜啊,她跟你抢男人,处处落在下风,要想反击于你,除了陷害我的阴谋,简直别无夸耀之事!”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目光投向一侧:“白湘瑶,我真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死一次,我不死这一次,也请不来商清影,商清影不来,我这冤屈也就永沉海底了!”

灵堂里落针可闻,白湘瑶闭上双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谷缜,你比你爹厉害。你的心更狠更决,一旦出手,不留余地。我知道,这世上,你最恨的人是商清影,可是,为达目的,她也成了你的棋子。很好,很好,败给你,我败得不冤!不过……”她睁开眼睛,静静打量谷神通,“我想问你一句。你,是否从头到尾,根本不信谷缜有罪……”

谷神通迟疑一下,略略点头,白湘瑶凄然一笑,问道:“为什么,为了商清影?”谷神通默不做声。

“很好!”白湘瑶点了点头,“谷神通,你做得很好。不过,你如果以为东岛内奸只我一个,那就大错特错了!”

“还有谁?”谷缜冷冷道,“使鸟铳的人是谁?”白湘瑶目光一斜,嘻嘻笑道:“我说是施妙妙,你肯不肯信?”谷缜一愣,转眼望去,施妙妙应声一颤,似从噩梦中醒来,她忽地向后一跳,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哭,跟着跌跌撞撞,捂着脸向外跑去。

谷缜怒火中烧,厉声道:“白湘瑶,你血口喷人!”白湘瑶咯咯娇笑:“我说的千真万确。施妙妙就是东岛内奸,东岛内奸就是施妙妙,她如果不是心虚,干吗这样逃走?她与我一样,跟倭寇勾搭成奸,无所不为,你把她当成天上的仙子,其实啊,到了男人面前,她比我白湘瑶还要淫,还要浪,还要不知羞耻……”

“啪”,谷缜纵身上前,抽了她一记耳光,白湘瑶身子一晃,嘴角流出一股黑血。

谷神通脸色一变,冲口叫道:“阿瑶……”晃身将她抱住,运掌渡入真气。白湘瑶微微苦笑,扬起手来,抚过他的脸庞幽幽叹道:“神通哥哥,来不及了!这是‘阎王丸’,见你的时候我就吞了……呵,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好也罢,坏也罢,我全不后悔……”

谷神通口唇颤抖,终究没有出声,白湘瑶的身子渐渐僵冷,只余一抹诡笑,凝在眉梢眼角。

灵堂里的光阴仿佛停滞了,一阵悲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