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诺看着他,那种从内而外的安静压得齐放非常尴尬,干咳一声,友好道:“在美国的时候我也会听说唱,我能听听Bruce的歌吗?”
姜诺觉得没必要,直截了当:“你不懂说唱。”
“那Bruce就懂吗,”齐放终于有了些主动权,“还记得你自己都写过什么词吗,‘将hiphop扭曲成潮流,掩盖说唱的本质始于贫穷’,‘你们搞说唱图得到底是面子和钱,还是自由尊严?’。那时候你几岁,和现在的bruce差不多大吧,你和姜善穷得只买得起二手声卡,而bruce开豪车玩潮牌,不正是你在那首《makeitshit》里唱的‘写烂俗歌词的傻逼富二代’。”
姜诺的眼神有些微妙。
“那首歌你还传过字幕mv,我查到当年的IP地址,寻过去发现那家商业录音棚不仅没关门,还保留了近五年的出入登记,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他把一张照片放在姜诺面前,那一天只有一个人借过录音棚,后面跟着的电话号码姜诺现在还在用。
齐放说:“不真诚祷告者不止一个人。”
姜诺没否认,也没什么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无聊,问:“然后呢?”
齐放一愣。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姜诺这次的眨眼很慢,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我没有这种想法,”齐放隐晦道,“我只是……在更深入了解你之后,觉得你并不适合同Bruce在一起。这样吧,宴若愚一个月给你两万,我出双倍价钱,怎么样?”
姜诺笑:“你想转行当rappper也请先问问行情,四万块我能做整张专辑配mv垫巡演路费。”然后感慨,“我以前做歌往里面贴钱都时候怎么没遇到你们俩,人傻钱多。”
“你觉得Bruce傻?”
姜诺缄默,不知为何,想把头发剪掉的冲动从未有过的强烈。
“你知道圈子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他吗?宴若愚,燕合集团董事长独孙,一线潮流品牌主理人,不营业的顶流,街舞新秀,时尚娱乐杂志开封首选,这样一个人,被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陪酒女装大佬玩得团团转,收心搞起了金屋藏娇那一套。”
齐放给宴若愚加了很多身份头衔,这意思很明显了,是觉得姜诺配不上。
“所有人都看得门清,只有你们俩在装,掩耳盗铃。”齐放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者只有你一个人被闷在鼓里,强取豪夺不是Bruce的作派,他当年喜欢上一个女设计师,电话打进拍卖行拍下她多看了两眼的项链,然后让主持人当场匿名赠送给她,他则在嘉宾席上随众鼓掌。”
齐放顿了顿:“那设计师直到分手都不知道那条常戴的钻石项链是Bruce送的。”
“还真傻。”
“什么?”齐放没听清。
“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姜诺抽出支烟衔在齿间,再掏打火机点烟,吸了一口觉着味道不对才发现那是包万宝路——随着宴若愚在这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很多东西都开始混着用,比如衣服和烟。
姜诺盯住烟嘴下方的小字,再抬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整过的坐姿带着穿裙子时都不曾有的风尘,“他确实有点傻,连我都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他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制作人给他做歌——”
齐放等他慢悠悠地又吸了一口烟。
“——但我拿钱办事。”
姜诺的不为所动似乎在齐放的意料之中,他站着,余光能看到故意没关上的门后面站着宴若愚,便继续引导道,“哪怕对方是你以前最为不屑的‘傻逼富二代’。”
姜诺只盼望着他快点走,自贬道:“我刚看到一条新闻,年年在创新高的只有失业率,而我随便给他混几个伴奏就能拿两万块钱一个月,我为什么不干。”
“这是你心里话?随便?”这个词被齐放抓住了,“你不怕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Bruce?”
“随便。”姜诺无所谓,“那我也告诉他你今天来挖墙脚,没成功所以瞎编的,地下室和电梯里都有监控,出息也可以作证。”
“嗷呜——”出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叫了一声。
姜诺意识到门没关紧,微微皱眉。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但是……”齐放边说边往门口走,打开后,宴若愚果然在外面,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姜诺脸上,又冷又戾,像是要从他身上挖块肉,显然是偷听了不少。
“别以为我猜不到是谁叫你来的,我们的帐之后再算。”不等齐放煽风点火,宴若愚就滋着牙警告他别再生事端,声音很轻,只有齐放一个人能听见。
齐放识趣地退出去,宴若愚粗暴关门前,他最后那个眼神像是在劝姜诺好自为之。本以为圆满完成宴老爷子任务的自己可以深藏功与名,嘴角正要扬起,等候他多时的出息冲他滋龇起了牙。
*
宴若愚把门关紧,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他的愤懑都写在脸上,精致的五官都往鼻子拧,当真是气到模糊。
“臭!”宴若愚怒道。
姜诺以为他说得是烟,赶忙掐灭。
“不是烟,”宴若愚三两步上前,质问道,“我说过不许带别人来这儿,男女朋友不行,炮友更不行,臭男人更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