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51章
东部食物本就少,以往晴领地里只许霜辞跟晴两张嘴吃饭,所以野兽虽少,但也没显出那份紧迫。
现在供养的是一个部落,每天出去捕猎,一次数量还不少。可以说这附近的野兽现在已经被他们找得差不多了。
要再抓下去,很可能直接给人家灭族。
许霜辞哑然,抬手顺了顺晴脖子上的长毛,结果摸下来一手的毛毛。
天热了,又开始掉毛了。
“是我疏忽。”开春以来顾着建房子,忘了操心食物方面的事儿。
涯:“改吃鱼。”
反正他们以前在岛上就是主要吃鱼,吃了这么久陆地上四条腿的野兽,也吃腻了。
尤其顿顿大锅饭,还不是许霜辞做的,吃什么对他们来说都一个样。
许霜辞:“领地里现在已经知道的还有多少野兽族群?”
“北边都是单个的,有二三十头。成群的就只有西边湖边有两个小族群,不过现在抓得就剩下十几头了。”
“那确实不能吃了……”许霜辞低喃。
“吃鱼吧。”晴一锤定音。
许霜辞:“也只有这样。好在海鱼跟河鱼都多。”
快到木屋,他们没有继续说话。草草解决完中午这顿,许霜辞开始思考口粮这事儿了。
河里,豆荚湖,还有豆荚湖旁边的大湖中起码有几十万斤鱼,就算密集捕捞,没个十年是捕捞不完的。
鱼肉倒是不缺。
但不能总吃这肉。
“红羽兽肉少,没有长耳兽好养殖。趁着开春正好可以多抓些长耳兽回来继续养着,多了也可以替代鱼肉。你说怎么样,晴?”
河边,许霜辞正在给脏兮兮的银虎搓毛。晴趴在地上放着的兽皮上,鼻腔里呼出一口长气。
“养棚子里?”
“我想大规模养,干脆用砖修个大型的养殖场。”
“好。红羽兽养不养?”
许霜辞五指抓挠着晴的大脑袋,拇指指腹揉着他耳朵毛,看他舒服眯起眼,唇角也不自觉带笑。
“红羽兽虽然肉少,但是产蛋多。可以多养些来生蛋。但现在先顺带把养殖场修好,有余力了养也是一样的。”
毕竟重点在吃肉上,红羽兽现在养着还有点亏。
“那房子建好就建养殖场。”
许霜辞将手中的泡沫堆积在晴脑袋上,笑意放大。
“嗯,不过养殖场要建远些,不然味道大。到时候它们的粪便发酵过后还能当肥,就不用咱们出去捡粪了。”
“可以。”
养长耳兽的事儿去年试了试,怎么都有点经验了,今年可以多抓来养些。
但细细一想,光养长耳兽也终究不是个办法。
晴他们吃的大型野兽多,可大型野兽都快被吃光了,得想办法恢复种群。
“咱要不试试养些尖角兽跟斑点兽?”
晴下巴搭在前爪,浑身毛发凌乱。他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许霜辞的脸,犹豫一瞬,点了头,“抓来试试。”
他们吃的那些大型野兽脾气都不好,霜喜欢,他到时候盯着就行了。
搓完了毛毛,许霜辞拍拍他胳膊。毛毛被他抚平,白色的泡沫下能看见肌肉的走向。强壮又野性,一爪子能拍死他。
晴慢慢起身,转身往水中淌。
入了深水,他两个大前爪划拉水,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像狗刨,身上的白毛顺着水蓬松犹如炸开的蒲公英。
在水里游了几圈,晴上岸,毛发被水坠着。
“站远点。”
许霜辞后退,离晴两米远。然后看他甩脑袋一抖,白毛就不再滴水了。瞧着干干净净,还有一股淡淡的植物香味儿。
许霜辞走回去把篮子里搓澡用过的皂角拿起,和晴一起回去。
说要养殖,许霜辞回去之后就开始选址。
养殖的地方要远离他们的居住地,许霜辞看着地图,在水源的下游圈了一块地。
选好后跟兽人们商量商量,这事儿就定了。
没野兽捕,晴跟游就带着兽人去河里捕鱼。地笼、渔网齐上,十之八九能捞上来。
部落里也不是顿顿都是鱼,游带着鸟兽人们一边填充养殖的长耳兽数量,一边将多的交给秋蓝他们杀了吃。
长耳兽、鱼还有春季数不胜数的野菜掺和着一起来,兽人们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反正怎么总比没吃的好。
事情暂时算有法子,许霜辞也没那么愁。
一个月后,房子建得有人高,地里的菜苗也已经长出来。现下长耳兽跟红羽兽住的棚子快住满了,兽人们又开始搭建新的棚子。
许霜辞带着兽人们先把菜苗拔出来分株种在成片的土地上。种完也没得歇,紧接着就开始整田撒谷种。
一直忙到快春末了,部落里突然出现了一队陌生兽人。
秋力他们从北边带过来的,兽人急急忙忙来说,许霜辞还以为是敌袭。等见到被撞在兽皮袋里被连着砖块一起运过来的黑绒鼠时,他忙让人松绑。
“延族长,你怎么过来了?”
许霜辞给了他一个蒲团坐,又端了一碗水过来。
延抱着碗大口大口灌下,然后打了个嗝。他身后抓着他尾巴连成一串儿的另外十个黑绒鼠兽人蜷缩成球,一动不敢动。
显然被吓到了。
延道:“这不是看你们好久没过来,我们就来问问你们还要不要黑石。”
“自然是要的,咱冬季末的时候不都说好了。”
“可你们一次也没过来取。”
许霜辞笑道:“你过来也看到了,我们这边也忙。”
哪知延族长搓了搓肚子毛,小声道:“才从兽皮袋里出来的,没看到。”
许霜辞笑容一僵,连忙道歉。然后等兽人们休息够了,带着他们出去走了一遭。
见到拔地而起的房子,延惊叹连连。
他转弯,身后滚滚绒球也转弯,还悄悄探出头往房子看。
空地上,喂长耳兽的涯见到他们眼神一闪。
许霜辞带着延在部落里逛了一圈,一路上多是许霜辞在介绍,延在听。
他身后一串十个煤球渐渐放松警惕,露出圆耳朵,毛尾巴。
许霜辞看着可爱,想着把空间留给他们,便笑着道:“我还有事,部落里你们自己随便看看。”
延族长点头,藏在他后面的煤团子也齐刷刷点脑袋。
许霜辞一走,延族长当即抖了抖身子,跟在他身后的毛球全滚了开。他立起身子四处看了看,正要往修房子那地儿走,后头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他后颈。
“族长!!!”
十个黑绒鼠转头一看抓着他们族长的是谁,顿时缩了脖子团成球,就地一滚,像弹珠一样四散开来。
涯没管他们,几步绕过地上的阻碍,将延带到了房子后头。
他蹲下,将延放开,然后手上抓了根儿细木棍。
“诶。”涯用木棍戳了戳他。
延族长颤颤巍巍抬头,见是涯,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
“找你问个事儿。”
“你、你说。”延族长坐在地上,爪子不停地在肚皮上搓揉。
“你们部落是从哪里知道黑石的事儿的?”
“从隔壁部落啊。”
“那你们知道其他海鹰兽人具体在什么位置?能联系上他们吗?”
延族长有些紧张地动了动干涩的嘴巴,“你、你是想联系他们……霜对你那么好。”
涯拧眉,一棍子戳在延族长的肚皮上。戳得他毛毛凹陷。
不疼,但侮辱兽。
延不好意思抓住棍子一端,蹒跚往后挪。远离了这根不礼貌的小木棍。
“能不能联系?”涯冷眼。
“我们可以试试。”延族长忐忑道,他心想,待会儿出去一定要告诉霜,这海鹰兽人要叛出部落。
涯听完,唇角绷直。
墙角传来脚步声,他忽然往后一瞥。
游从拐角走出来,站在他身后。
涯就这么蹲着看他,见游眼神放柔,他忽然问:“要是我不找族人,他们会不会着急?”
游:“不知道。”
但他知道涯想不想,他大手顺了顺游的头发,“不想找就不找。”
游看着他,心里有了主意。
他回头,将手里的棍子往前送了送,延低头看着再次戳在肚子上的小木棍,默默伸爪子抓住。
“我什么都答应你。”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
涯:“你找到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应该……”
“嗯?”木棍又往前送。
延立马改口:“可以,可以找到!”
涯点点头:“那就在找到他们具体位置后告诉我,不要跟他们联系,我在这里的事,也先不要跟他们说。”
延忙点头。
涯收回木棍,起身跟游走。走了两步他转头。
才放松的延忽然蜷起,“还、还有什么……”
“不许告诉霜。”
延爪子一紧,顶着涯威胁的眼神,立马点头。等人走后,他一屁股瘫坐地上。
他后头的拐角,慢慢滚过来是个黑绒球。
一声声闷响,身后毛球又成一串。他们这个种族胆小,成群结队才能出来行走。
延族长转个弯儿,带着自己的族人们悄悄离开这个地方。
“族长,他抓你说什么?”
“小崽子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延悄声道。
他也没看房子的心思了,出来后左看右看,见涯两个还在这边站着,脚下踉跄。
要不是后面的成串儿的煤球忽然抓住他尾巴,他整个兽都要直接滚下去。
“族长,看路。”
“知道了,我这不是老眼昏花。”
“那咱们去找他们的祭司治治!”长龙阵形忽然乱了,大伙儿急了。
“别闹。回来!”话落,尾巴后又是一排长绒球。
在墙角跟呆了一会儿,那两个海鹰兽人走了。延立马找到屋里补渔网的许霜辞。
还不告诉霜,一听就不对劲。他偏要说。
“霜!”刚进门,延族长忽然爪子被门槛勾住,打了个滚儿直接撞到许霜辞跟前的渔网里。
“族长!”
“族长!!!霜、霜祭司,我们族长眼睛看不见了,能不能帮他看看。”
黑绒球们的胆子小,声音也小,要不是看到他们族长急了,怕是会一直跟在他后面声音都不出。
许霜辞抿唇笑了笑,又怕他们不好意思立马收敛。
他将延族长从渔网中解救出来,问:“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看得见!”延回头,一串毛球自动归位。
同族给了延族长安全感,他鼓起勇气飞快道:“出事儿了!涯叫我帮他留意他们同族,我看他是想背叛你们。”
大老虎是好邻居,背靠好邻居他们日子也过得美滋滋。延不允许有人破坏老虎部落的秩序!
要是再给点他告密的好处就好了。
许霜辞听了,点点头。
“我知道了。”
他要不相信涯他就不会同意人进部落了,涯的人品起码不会做出这种在兽人当中被认为不耻的事儿。
延:“你不担心?”
许霜辞笑着道:“谢谢延族长告知。不过这事儿毕竟是涯的事儿,他跟以前的部落生活了那么久,想找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部落也会好好的。”
延将信将疑,不过到底不是自己部落,没有多嘴。
“对了,我们过来带了黑石。不过现在被扔在你们烧砖的地方。”
许霜辞当即伸手,捏住延族长的爪子握了握。
“感谢,我会让他们送回来的。正好,你们也顺带带点蜂蜜走。”
“蜂蜜……”
“蜂蜜蜂蜜!”他后头的绒球小小声地激动道。
延也激动,不过在族人面前,他要保持族长的威严。送这么一趟,不就是怕他们跑了,过来跟他们联络感情的。
能带蜂蜜就是意外之喜了。
“走吧走吧。”
“稍等,我把渔网收了。”
蜂箱早在搬家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搬过来了,天气变暖之后,许霜辞就将蜂箱上的几层兽皮打开。
周围有野花,蜜蜂们也就出来开始采蜜了。
他走在前,身后跟了一串绒球。路过的兽人稍不注意就能踩他们一脚。
许霜辞让他们离远些,穿好装备才开蜂箱取蜜。
瞧见里面有多了新的蜂王,许霜辞手上利落地割下一点蜂蜜装了大概半罐,然后细细盖好。
“蜂蜜现在还有点少。”
“够了够了!”延盯着罐子亮眼放光。就连身后的毛绒球都支棱脑袋,又不敢动。
许霜辞抱着罐子先远离蜂箱,然后才脱下外面的纱帽,将罐子拿回去用兽皮封好。
“给。”他见罐子送出去。
延族长当即抱住,后面的毛绒球一个摆尾,齐齐在罐子前围成圈。
许霜辞亲和力强,他们在他面前也大胆些。
“留着吃顿饭再走?”
“不了不了,部落里还有事要忙呢。”
看他们眼睛盯着罐子,迫不及待的样子,许霜辞笑笑也没拦。
“我让涯送送你们。”
“不用不用不用!”延忙道。
许霜辞:“那好吧,慢走。”
黑绒鼠兽人们看着小,速度奇快。就见他们齐齐跑到罐子底下,两个前爪将罐子举起,后爪都跑出了残影。
许霜辞追出去,一点影子都没有看见。
“晴!”许霜辞叫住毛毛晒干的晴,“咱们得多做点蜂箱,现在的蜂箱里有新王了!”
晴点头,向着他走去。
见跟前又走过涯,那眼睛看着前面,却竖着耳朵注意着他这边。许霜辞心里好笑。
“涯!烧砖那边延族长他们带来了些黑石。”
“我马上去。”说完抓着游就飞了。
晴瞥过他俩一眼,“有问题。”
“是有问题。”许霜辞回屋里把做蜂箱要用的斧子锯条拿出来,又被晴接了过去。他稍稍压低声音道:“涯找延想知道他们族人现在的情况。”
晴:“就这?”
许霜辞点头:“就这。”
“不过也不是所有兽人都对我们没有敌意,万一他们真的找来了,咱们要不要做点准备?”
晴想了想道:“不用。”
许霜辞:“你这么有信心?”
晴下巴蹭了下许霜辞的额角,“要是涯管不住,那他也无用。逐出部落算了。”
许霜辞笑道:“你这是多看不惯人家。”
晴不答。
以往只有他们两人,跟霜说话最多的就是他自己,可是现在变成了话多的涯。看着他都烦。
许霜辞挤着他胳膊,脑袋往他身上乱蹭。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事儿了。”
晴手掌紧紧包裹住许霜辞的手腕,将人拉得更近。
做蜂箱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木头是现成的,两人敲敲打打一下午就做出来两个。
等到木屋那边喊话吃饭,许霜辞才将蜂箱就这么放着,拉上晴离开。
之前,有了的游的配合,晴他们捕猎的速度缩短了半天。但现在猎物告急,捕鱼也吃了一个月了,网又破破烂烂还没补。
许霜辞吃完饭后就仔细检查了一遍渔网。
他们去年做了两张渔网,麻线做的,也坚固。
不过用多了,全是洞,抓几条鱼是没问题,但抓多了就会跑出去。要补的地方还挺多。
入夜后,山脚静谧,只有木屋里亮着一盏晕黄的烛光。
许霜辞把秋蓝叫过来,道:“蓝,你看看你们山雀还有谁能帮帮忙,过来把这渔网一起缝了。”
烛火微弱,许霜辞等秋蓝走后,又去点了几盏蜡烛。
在木屋里就不像在山洞,还能烧火堆。
没一会儿,山雀兽人们过来了。
他们手上都拿着之前部落里还留着的麻线,走过来看到屋里亮堂,轻轻低呼了一声。
“好亮啊!”
“像白天。”
许霜辞听他们一说,忽然拍了下脑门。都这么久了,他才想起这东西没拿出去,一直是他自己在用。
“这是蜡烛,等会你们走的时候拿点去。”
兽人们眼睛一亮,本来是往渔网边走的,又绕过去看木桌上的蜡烛。
瞧着陶碗里凝固着白色东西,中间一根似草一样的蜡烛芯,豆大的火被兽人们的呼吸惊动,轻轻闪烁。
“哇——”
火苗动。
“呼——”
噗嗤一下,火火灭了。
边上的兽人一巴掌拍在吹灭了火的兽人头顶,“你个傻子,吹没了!”
许霜辞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点燃就是。”
“行了,别玩儿了,快来帮忙。”秋蓝话落,兽人们都乖巧坐回渔网边。
他们补网这地儿在前堂,与晴睡觉的地方还隔了一块格挡。加上现在已经是一个部落的了,他们也没那么怕晴。
渔网摊开,兽人们各自找到漏洞处,用补网梭子重新给破漏处编织好。
山雀兽人最擅长的活莫过于此,不消一小时,两张渔网就全好了。
忙了一天,这会儿大家都呵欠连天。
许霜辞直接将桌上的蜡烛分了两个给兽人们,叫他们用完了再过来拿。兽人欢喜离开,许霜辞收了渔网洗干净手才回到后头窝里。
睡习惯了地上,依旧没专门用木头打床。照旧是用干草垫高,上面铺兽皮。
晴这会儿平躺着闭上眼,但多半是没有睡着。
许霜辞脱了衣服往他身侧一窝,腰上一重,被晴勾着贴近,又蹭乱了一头微长的发。
“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捕鱼。”
晴“嗯”了一声,嗅着许霜辞身上的清新香气,往他颈窝里埋。不消片刻,人就睡得熟了。
次日。
早上有微风吹动,含着湿润的水汽。许霜辞打开门,水汽擦过胳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晴落后他一步,刚醒,还有些犯困。
他双臂抱住许霜辞腰,下巴贴在他肩膀半阖眼。
许霜辞:“要不再回去睡一觉?”
“眯一会儿。”晴在他脖子上乱蹭,然后等隔壁门一打开,他松手站直,下了门外面的台阶。眼神清明。
兽人们陆陆续续醒来,许霜辞跟着秋蓝他们一起做早饭。
现在部落里去年晒的各种菜干没了,扒拉扒拉存货,也就一点稻谷种子,还有各式各样的春季的菜叶嫩芽。
“做个饼吃吧。”
“什么饼?”秋蓝给许霜辞打下手。
许霜辞道:“菜饼?做出来就知道了。咱们还有些蛋果,煮熟了碾碎。”
“好。”
秋蓝领着兽人们去捡蛋果,许霜辞就带着大木盆把余下的青菜全倒进去洗干净。
接着过一遍沸水,捞起来过冷水用刀切碎。
切碎后打了十几个红羽兽蛋进去,再放些调料。搅拌搅拌后,就等着蓝那边的蛋草根煮好。
许霜辞趁着空闲又把锅里的水倒了,洗过一遍,待水烧干放油。先打了些蛋进去做了个蛋汤,又团了些菜丸子。
起锅后让兽人们垫垫肚子,那边的蛋草根也差不多好了。
蛋草根碾碎,松松软软跟土豆似的。里面压一层菜团子,放油锅里一贴,压扁,捞起来就可以吃。
“口味重的可以撒一些辣草面。”许霜辞招呼道。
秋蓝几个看他做,学会了后三口锅都用起来。煎饼子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人手一个。
煎了一盆,材料都用完,许霜辞甩了甩手从棚子底下出来。
兽人们团坐在地,吃得津津有味,满口呵着热气,被烫了也不松口。
许霜辞笑了笑,径直坐到晴身边。
“味道怎么样?”
“好吃。”晴将许霜辞的碗递过来,里面三张饼子。许霜辞正想说还有,转头一看,那大盆里的饼子被抢得一干二净。
“好吃下次再做。”
“唔唔唔,好吃好吃。比蓝做的……”
“你小声点!”
“哦哦。”
许霜辞抿唇笑笑,靠着晴将饼夹了一块出去给晴。
“我两个就够了。”
晴低头,鼻尖贴贴他脸侧,然后回身不像刚刚那样三两口就吃完,而是跟着许霜辞一起慢慢品尝。
湖边风过,木屋前兽人们笑容干净纯粹。
许霜辞弯着眼睛跟晴说着话,晴看着他,眼睛不离。
兽人们见了会心一笑,默默转头。
真好。
第52章第52章
吃过饭后,各有事做。
涯喂完牲畜又带着人对着一堆黑石敲敲打打;秋野带着兽人们继续建房;秋力带着兽人往北,现在烧的是建养殖场的砖了。
晴跟游则要去捕鱼。
捕鱼的地方在离木屋两个小时路程外的豆荚湖。他们在那边捕捞了一个月,除了渔网,工具都在那边。
许霜辞就只背着一个藤筐爬上晴的背,半俯下身子。
“走。”
话声一落,兽人们飞蹿出去。游在天上飞,即使爪子上抓了个大兽皮袋,也飞得极快。
在他跟前,五个山雀兽人被他赶着拼命拍着翅膀。
许霜辞习惯了下这速度,刚放松身子,脸上就接了一片白色鸟毛。
他用手一抓,捻着细看。
抬头见一群小胖鸟被海鹰追着,跟逃命似的。
许霜辞有些担忧。他趴下去抱着晴脖子,凑在圆耳朵边道:“游这样赶,山雀翅膀会不会受伤?”
晴:“飞得确实比以前快了很多。”
许霜辞回想在部落里时见过的山雀兽人们,怪不得才加入部落一个多月,个个胳膊都粗了一圈。
尤其天上飞的这几个,格外粗。
“弄伤了不好。”
“游有分寸。”
许霜辞“嗯”了一声,看着眼前弹动的毛耳朵,牙齿痒痒,张嘴就叼住。
晴尾巴啪的一下拍断了一根树。
许霜辞吓得回头,晴立马将尾巴卷在他身上,“没事。”
“你看路。”许霜辞心有余悸。
“嗯。”
从木屋到豆荚湖都是平坦地,也没多少山上那样的密林,没多久就到了。
许霜辞坐在晴的背上,从他前腿滑下来。屁股一歪,后仰着侧坐在了他两个前爪间。
晴低头,看了许霜辞一会儿,硕大的脑袋往他头上一压,将人完全藏在了胸口。
许霜辞被闷得“唔唔”求救。
晴抬头,舔了下他的脸,然后才松了人。
许霜辞揪着他胡子毛起来,憋红了脸,又不忿,薅了一把他的耳朵。
晴歪着脑袋,耳朵抖了抖,看他匆匆走远的身影。
皮筏被藏在湖边深草中,春天的草长得快,几天就能长到腿高。许霜辞看着兽人们蹚着草过去,一路上小飞虫乱跳。
他皱了皱眉,想着这草里不知道多少稀奇古怪的虫子,还有部落里四处跑的兽人们,也接触虫子接触得多。
回去之后得多弄点驱虫药,顺带再让兽人们多泡泡药浴。就怕有像蜱虫那种虫子,专门往肉里钻。
后头传来脚步声,许霜辞转头见晴已经换了衣服出来。
就之前做的麻布长袖,薄薄的一层。许霜辞摸上晴的手背,温温热热,“穿这么点儿不冷吗?”
“还好,要干活。”晴伸手将许霜辞拢住,下巴往他脑门上一落,半阖眼看向岸边。
皮筏下水,渔网被兽人们从麻袋里掏出来。
许霜辞听到了皮筏入水的清冽水声,还有深草沙沙,湖风低鸣,以及……背上趴着这个低低的呼噜声。
跟撒娇似的。
许霜辞抿唇笑开,反手摸了摸他的头。
“该干活儿了。”
“嗯。”
又过了会儿,游往湖上飞去。
他飞得很低,翅膀几乎贴近水面。宽大的翅膀带起了风,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水中,像一把出鞘的兵器。
豆荚湖极为宽广,游在其中犹如鱼入大海,自由得让许霜辞心里跟着生出一股洒脱豪气。
他们海鹰本该就是这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豆荚湖里面渔产丰富。但他们的装备稍稍落后,就说那皮筏,很容易在扯网的时候有翻船的风险。
这捕鱼肯定是不能靠着游单枪匹马,用爪子抓的。还得大伙儿一起。
要他们在水中这么自由,甚至在河中,在海中能畅行无阻,那还缺什么吃的。
“咱们要是有船就好了。”许霜辞开口。
他突然扒拉住晴的胳膊,眼睛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船!晴,咱们造船吧!”
晴:“好。”
对上他干净的蓝眸,许霜辞被他眼中的淡定带得稍稍冷静。他心中隐隐有一个很大的计划,但现在看来还不现实。
许霜辞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激动压下。
他带着晴往岸边走,跟他道:“好什么好?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不管是什么,你想做就做。”
许霜辞心神一松,侧过头冲着晴笑,笑得眉眼舒展,莹莹如月。“那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嗯。”
晴站在岸边,手支撑着许霜辞上皮筏。
等他坐稳,晴再一步跨上去,动作轻巧,皮筏只轻轻晃动两下。
游往湖中飞了一圈,然后回来落在皮筏上。
“往东边。”
皮筏在湖上飘荡,到了游确定好的地儿,两张皮筏隔开十米远,各自撒网。
果真底下有鱼群,待网拉上来,许霜辞立马将藤筐拿过来。
渔网网眼大,拉上来的都是三斤往上的大鱼。
还没捞起来的鱼跟人较着劲儿,拉起的过程中皮筏晃动得厉害,像要随时侧翻。
许霜辞连忙抓紧木架子,手护在藤筐上,防止丢进去的鱼跑出来。
“还是得做几艘渔船才行。”他轻声道。
短时间内肯定是靠捕鱼为生,像现在的皮筏虽然可以在水面上行驶,但是捞起来的鱼根本就没有放的地儿。这样干装在藤筐里,鱼没多久就死了。
要是天气再热一点,还没送回去呢,鱼怕是都要臭了。
有了游这个帮手,他们装备虽然简陋,但几乎是追着鱼群在捞。
到中午,带出来的三个藤筐装满,兽人们打道回府。
鱼放不得,刚回到部落,就被带去处理了。
秋秋现在带着阿丑混,一大一小两毛团见到鱼高兴地跳上藤筐看。结果被秋蓝一条小鱼打发走。
秋秋盯上了边上的小湖。
“阿丑弟弟,我们去抓鱼。”说着小翅膀一闪,轻盈飞起。
阿丑抬起翅膀,毛裤也跟着提起。他翅膀抖动助跑两下,然后嗖的一下飞过秋秋。
两人绕湖而飞,清楚看到里边的鱼。
秋秋试着抓了抓,一无所获。阿丑歪了歪头,直接俯冲下去往水里砸。
许霜辞见状,眼皮抖了抖。
游在一旁看不过去,闷不吭声飞到自己儿子身边。他瞧了一眼小湖,给他们示范。
翅膀带起的风让湖面泛起涟漪,利爪掠水而过,轻轻松松逮出来一条大鱼。
两小的看得认真,等游推开站到湖岸,他们一前一后再来了一次。
阿丑眼瞅着那鱼往他爹那边去,迫不及待往下一抓。
哗啦——
巨大的水花直接溅在游的脸上。
阿丑拍着翅膀,半响没有飞起来。
游抖抖羽毛。
对上对岸许霜辞跟晴看过来的眼睛,身子一僵,默默远离湖里半晌没飞起来的笨儿子。
许霜辞肩膀抵着晴,低头小声道:“咱还是别看了。”
“嗯?”
“伤自尊。”
晴眼里笑意一闪,拉着许霜辞离去。
两人离开,游回身,正好看见自家崽子游到岸边爬起来。
再看看旁边跑过来急急忙忙围着他家崽子打转的小胖鸟,心道:算了,还小,捕猎的本事先不急着教。
渔网用过一次,又带回来补一补。
许霜辞补完之后在部落里逛了一圈,见各项事都在推进中,他心里满意,转而去看涯那边的铁锅做得怎么样了。
烟雾升腾,也是木头搭建的简易棚子里,涯灰头土脸地在敲铁块。
明明好看的一张脸被他折腾得眼下青黑,唇上发干,活像几天没睡过觉似的。
许霜辞友好一笑,道:“我来看看我的锅。”
涯:“呵呵。”
许霜辞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我惹你了?”
“你没惹我?”
咚的一声,片状的铁块上直接被砸出一个凹坑。
“我砸了好久,这锅死活不像锅,你是不是坑我?”做了小半个月的铁锅,不是砸破就是砸不出形状。
这砸成大块儿的铁放火里加热又困难,次次失败,涯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许霜辞看着他手下那个凹陷的铁块儿,像个不规则的帽子,他想到自己给涯的图纸上的铁锅。
他画的农村常用的那种大铁锅,一锅口径都一米了。这要是砸……
许霜辞不好意思笑笑。
确实是他强人所难了。
“抱歉,忘了这东西好像是浇筑出来的。”
涯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
许霜辞摸摸胸口,怀念那个曾今总是笑着的涯。
“浇筑是什么?”涯问。
话说得硬里硬气的,许霜辞拉了个木头凳子让他坐,自己坐他旁边。他安抚笑笑,道:“就是把黑石融化成水,再做一个模具,然后把铁水浇进去,凝固成型就好了。”
“怎么做?”
许霜辞挑眉。
居然没先质疑他。
许霜辞想着自己目前铁锅是吹了,轻轻叹一口气,“你也知道,黑石很难熔化,需要更高的温度才行。得建个更好的炉子。”
“那就建。”
许霜辞摇摇头:“年轻人,口气不要这么大。”
涯扯起嘴角,冷笑。
许霜辞立马改口道:“我只见过但没做过,只能把图纸画出来。”
涯嫌弃他磨叽,语气加重:“那你就画。”
许霜辞看他正要做,有几分严肃道:“很容易炸炉。”
涯笃定:“做。”
许霜辞想了想,要发展,这玩意真是非做不可。他道:“好吧,如果你有空的话。”
涯脸顿时扭曲。
“我给你再抢些兽人回来。”
许霜辞顿时警惕:“算了,我自己找。”
“尽快。”涯盯着他,眼睛凉飕飕的扔刀子,看得许霜辞心慌慌。
许霜辞迅速起身,脚步匆匆,“我尽快。”
打铁的棚子离木屋有点远,许霜辞回去路上顺带看了看才放下去的蜂箱。
春花烂漫,成片绽开。没被开垦的草地上被人走出来一条路,青草倒伏,路尽头木头搭建的矮台上放着三个蜂箱。
这个时节,蜜蜂已经分蜂,原本新做好的蜂箱里,蜂群进出。
许霜辞一靠近,密集的嗡鸣刺入耳中,他停步,身上没穿装备,只好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
周遭的花多,除了地上成片的野花,还有红果树的花。到夏季它们也是有蜜采的。
看了一会儿,许霜辞缓步离开,哪曾想手背上一疼,他疼得直接甩手。
被蜇了。
又疼又痒,恨不能把那层皮给扒下来。
许霜辞回到木屋后当即抬手一看,不出意外,手背已经肿成了馒头。
他疼得手指轻颤,另一只手在腿上抠出四个月牙印才克制住呼痛。面上却不怎么显,只绷着唇,哆哆嗦嗦掐着尾钩拔。
“怎么回事!”手腕一紧,跟前光线暗下。
许霜辞抬头,瘪了瘪嘴道:“我什么都没做,但被蜜蜂蜇了。”
“上什么药?”晴起身,手一抄,将许霜辞那些瓶瓶罐罐拿下来。
许霜辞随手指了个,晴坐到许霜辞身边,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膝盖。然后挖了一点药膏直接厚厚地抹在许霜辞手背。
清凉的感觉缓解了手背上的灼疼,但那么大一坨药膏被抹在手上,许霜辞看着心疼。
“这个好难做的。”
晴看着他,眸色沉沉的。
许霜辞抿唇,不敢再说什么心疼的话。
手背上滑动的手略微粗糙,但动作细致轻微,许霜辞肩膀抵着晴,轻轻嘶了两声。
“怪不得兽人们不敢自己找蜂蜜。”
许霜辞不是被蜜蜂蜇过,但疼得整个手臂都麻痹了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好在他提前准备了药膏,不然他今晚别想睡了。
手被晴捏着,还针扎似的疼,许霜辞试图转移自己注意力。
想着刚刚答应涯的事儿便问:“你觉得咱们部落再添点人怎么样?”
晴:“不怎么样。”
他虽然收敛着脾气,但许霜辞还是听出了一股凶巴巴的意味。
许霜辞动了动手指,被蜇的手背皮肉绷得紧紧的,略微有点难受。他挠挠晴膝头,“你别凶。我跟你说正事儿。”
晴抓住他乱动的手指,气闷地将他往身前一圈,长臂将人禁锢住。
“现在不适合。住的地方都没收拾好,兽人多了容易出乱子。”
许霜辞靠着自带温度的胸膛,被晴的气息裹着,身子放松。
“我都答应涯了。”
“我去跟他说。”
许霜辞抓住他的手,忙道:“可别,我怕你俩打起来。这样,咱还是慢慢看着,要是有合适的纳入部落也没错。”
“嗯。”晴掌心托着他肿起来的手,兴致不高。
睡了一晚,药效起了作用。手上无声无息地消肿了,也没惊动部落里的兽人们。
许霜辞恢复活蹦乱跳。
兽人们各自有事儿,许霜辞也没跟着晴去豆荚湖。他想着给兽人们驱虫,一上午就窝在木屋里。
先前囤的药材都被拿出来,他按照药效,调配出了一堆驱虫的药。有吃的,有泡澡的,还有随身携带的。
秋蓝做完饭的空隙,许霜辞把几个兽人叫进来。
“这是驱虫的药,做饭的时候放汤里。一次不用太多,两勺就够了。”
秋蓝接过,打开麻袋看了看。
都是他见过的草,但他们却不知道还是草药。
霜懂得真多。
许霜辞再把之前做的麻布裁剪一截下来,将另一包简单炮制过的药草推出来。
“这些是外带的驱虫腰,用麻布缝几个药囊,让兽人们带在身上。气温高了,虫子也都出来了。”
秋蓝乐意看着许霜辞为部落操心,只觉他现在虽没有祭司的名头,但做的事儿与祭司没什么差异。
他笑道:“好,明天就能做好。”
许霜辞:“也不用赶工,慢慢做。”
这事儿安排好,许霜辞采的草药就空了半个麻袋。他抠着袋子,想到了现在不知走到哪儿去了的猫兽人。
他会的这点草药知识还不够,还得找个老师透彻地学一学。
当天中午,兽人们又吃到了大锅炖鱼。
秋力是山雀兽人当中饭量最大的,他捧着自己脸大的碗,刚吃了一口鱼,忽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刺激舌尖。
他下意识看向做饭的秋蓝几个,见他们也同样一脸奇怪,但依旧坚定啃鱼,他屏息,埋头大口吃。
只要吃得够快,他就尝不出味儿。
但山雀兽人没几个反应过来的。吃到奇怪的味道了还仔细咂摸,越吃脸色越难看。
“今天的鱼是不是坏了,怎么有一点点苦呢?”
“我也吃到了!”
“呕——”
秋蓝一个眼刀甩过去,“不许吐!里面放了草药,对身体好。”
干呕的兽人立马捂住嘴巴,眼中含泪。
“好难吃……”
鱼肉吃着都不鲜了。
许霜辞看着碗里的鱼肉,说实话,他吃了两块也吃不下了。
失策了,该直接做成药丸子的,反正还有蜂蜡。
见旁边晴一脸淡定,碗里的肉消失得很快。许霜辞抿唇,将碗悄悄往他大盆边送。
晴侧头,低声道:“不吃会饿。”
许霜辞又将碗往他那边推了推,小声回:“一顿,没事儿。”
许霜辞旁边,两个要好的鸟崽同样将自己的碗推出去。
不好吃不好吃。
他俩对视一眼,悄悄溜出棚子。
兽人们磨磨唧唧把碗里的肉吃完,又急吼吼地往嘴里灌水。咂摸着嘴里的味儿没了,接连打着饱嗝,捂着肚子去休息一会儿。
许霜辞中午没吃多少,不一会儿就饿了。
想着这个季节外面多浆果,他拿上个小篮子,在木屋周围寻找。
附近的草都被兽人们踩没了,裸露的地皮压得紧实,只要不下雨,就是一条好路。
许霜辞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儿,也不知道谁跟他一样中午没吃饱,现在在做小烧烤。
寻着味儿找过去,扒开林子一瞧。
许霜辞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就跳着抱树爬上去。
“霜唔……”阿丑叼着乌漆嘛黑的东西站起来。
对面光着屁股的秋秋精神一振,赶忙扒拉草丛跌跌撞撞追出去,“霜!”
许霜辞退了几步才想起来这还是两个幼崽,他闭着眼睛靠近,一手拎着一个,将他们带离了虫子窝。
是的,虫子窝。
拇指粗的青绿色大肥虫子堆在两崽子身边,还有在他们身上慢慢爬行的。结果被小爪子一把逮下来,串上树枝,放火里烤。
玩儿火也好,吃虫也好,许霜辞都看得心梗。
他拎着两崽子抖了抖,见他们身上虫子抓得紧,咬紧了牙用树枝给扒拉下去。
“我看你俩是欠收拾!火哪儿来的?虫子哪儿抓的!”
许霜辞带他们走,秋秋还眼巴巴地冲着那地儿伸手,粗胖的手指一抓一抓的。
“虫虫!虫虫好吃!”
阿丑不敢出声,但也眼巴巴看着那边。
木屋边的兽人们听到这动静,还以为是谁打崽子了,随手抓上武器气势汹汹跑出去。
见是许霜辞,立马笑呵呵地飞速将手往后一背。
“是霜啊……”
许霜辞面上僵硬一瞬,然后一切如常地将两个崽子放下。
“他们玩儿火。”
吃虫子就算了,许霜辞想到那肥肥的大虫子,之前好像秋秋在南边的时候送过他一次。
人都能吃虫,何况是还能变鸟的兽人。
许霜辞自我安慰一番,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搓下去。
“虫虫,阿爸!”秋秋大声嚷嚷,用美味虫转移他此时此刻看起来格外凶恶的阿爸的注意力。
“什么虫?不是中午才打了虫。”
兽人们往烧烤现场走,在见到一地的大肥虫子后,眼神一眯,齐齐转头瞥了眼许霜辞。
然后趁他不注意,迅速瓜分。
这可是绝顶的美味啊!
怎么会有兽人不愿意吃呢。
不过霜好像怕,他们先藏着,晚上再出来吃。至于藏哪儿……他们齐刷刷盯上了眼前这棵树。
正好,是美味虫喜欢的。
收拾完现场,兽人们出去时许霜辞已经回去制作药丸了。
瞧瞧那药材煮锅里,幼崽都不吃,只能做药丸让他们吞服,反正苦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嗷!!!”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在手搓药丸的许霜辞手一抖,一簸箕的丸子散得到处都是。
可他顾不得这些,忙跑出去。
随着兽人们涌动的方向,他快步跟上,见着是茅房的位置,他眼神愈发不明。
这是……掉粪坑里了?
晴、涯还有游一言难尽地从兽人当中挤出来。
瞧着许霜辞还往那边走,晴抬手勾住许霜辞腰,带得人几乎腾空。
“出什么事儿了?”许霜辞想想刚刚那嚎叫,现在还心惊胆战。
涯面上凝重,但又恶心得脸色发黑。
“有虫……”
“嗯?”
“唔……呕!”
事后,几天都能听到如此的叫声接连不断。许霜辞看着兽人们面白色弱,如病去抽丝,心神惶惶,食不下咽。
许霜辞后知后觉,原来是之前吃的那顿驱虫鱼肉起作用了。
许霜辞连忙甩了甩头,脸色发白地将这些东西从脑子里清理出去。
这几天兽人们还有跑来问许霜辞拿药的。
许霜辞道:“这是驱虫药起作用了。”
他趁机叮嘱兽人们:“咱们吃的这些食物,喝的水里到处都要虫子,有看得见的也有很多看不见的。”
“所以进肚子的东西都要吃洗干净的,喝水要喝煮开了的,生肉什么的尽量别吃。”
“还有也要注意卫生,垃圾别乱扔,勤洗澡勤洗头,饭前便后洗手……”
兽人们早被吓出了魂儿,听许霜辞的话后连连点头。
自此,许霜辞一个举动,让部落里干净程度自觉提升了好几倍。
而兽人们心心念念的大胖虫子也没遗留在那棵树上,无人再敢动。
第53章第53章
田里秧苗发芽,日渐茁壮。
插秧之前田得犁两遍再下肥。木屋这边囤的肥还不能用,倒是南边北边两边的山洞去年堆了肥。
部落里抽出人手去拉,许霜辞跟着晴一块儿,往南边走。
天朗气清,阳光并不炽热。
晴快速奔跑中,身后拉着的板车咯吱作响。许霜辞长到齐肩的长发被风吹得张扬,他迎着风笑,畅快不已。
平地加速过后,晴速度慢下来。
许霜辞吧唧一下贴在晴的背上,呼吸急喘。他眉眼笑意未散,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通透的舒畅。
“跑得好快。”
“赶着吃饭?”涯慢慢跟游飞上来,然后落在树上。
打铁的事儿现在耽搁下来,涯一心要建高炉。知道许霜辞要去南边,立马抛下他养了一个月的牲畜跟来。
说是许霜辞找兽人不积极,那就他自己来。
至于游,捞鱼那边兽人们已经熟练。
再说被他追着飞的山雀兽人们也训练着稍微学到点寻鱼的本事,他跟晴就算走个一两天也不碍事。
林子里车不好过,晴也不回他,直接扬了扬下巴让游带路。
涯落下来,试图往许霜辞肩膀上站。但看了看他的小身板,干脆落到晴身后的板车上。
“在领地上遇不到什么兽人,到了那边我飞出领地看看。”
许霜辞转身,盘腿坐在晴背上面对着涯。
“要不等房子建完,咱们再来研究黑石的事儿?现在人手不够是一回事儿,主要那东西也不好建,耐火材料都有得你找。”
“耐火材料?哪些。”
许霜辞双手抓着晴的毛毛,听他的话不免紧了紧。
关注点怎么歪了。
“我也不怎么清楚。”
涯直勾勾盯着他。那么大一只海鹰,勾着板车的爪子比他手还大,像挂肉的钩子似的。
一双棕色眼睛就盯着他,像打量着从哪里下嘴,凉飕飕的。
许霜辞喉结滚了滚,避开他的视线抬着望天。
“你让我想想啊。”许霜辞没什么底气道。
好一会儿,春风过脸,花香浓烈。许霜辞连打两个喷嚏,定神瞥见坐在晃动板车上却仍旧能半点不动看着自己的鹰眼。
许霜辞气馁,直接往后一倒仰躺在晴的背上。
“不知道……要不你把细砂、煤渣、矿渣、各地的黏土啥的都试试?”
晴又跑得更稳些,尾巴盖在他肚子上。
许霜辞默默抱住,拿下巴蹭了蹭。还是他的大猫好,知道安慰他。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许霜辞:“真不知。我又不是万能的。”
涯用翅膀将自己包裹紧,跟蝙蝠睡觉似的。许霜辞明显能看出他在郁闷。
“咱慢慢来嘛,多多研究,总结经验早晚能行。”
涯翅膀一拍,直接飞走了。
许霜辞脸上笑容一僵,抱着大猫尾巴的手狠狠顺了一把毛毛。
“坐好,要加速了。”
许霜辞立马翻身,双腿夹紧,手臂搂着晴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的毛毛里。
“我准备好了。”
晴如疾风跑出去。
夜晚歇过,第二天到了山谷后立马将已经发酵过的粪肥装袋。
这些尖角兽的粪堆了快一年,已经没什么臭味儿。许霜辞铲了几铲子观察,里面也没什么虫卵。
“咱们今天就回吗?”许霜辞挪着挨到晴身边,胳膊肘轻轻碰了下他。
边上,游奋力干活儿,涯则蹲在以前养长耳兽的棚子上独自郁闷。
他都能想象,霜说的那个东西建出来他能做出多少好东西。但他都念了好久,结果霜给他来一句不知道材料。
憋屈,还有点委屈。
他身上散发的怨念连晴都感受到了,何况是许霜辞。摸摸良心,他是不该说大话。
许霜辞心软,又忍不住扯扯晴衣角。
“要不咱留两天,先找找材料?”
晴:“不留。”
晴看涯的眼神不善。
涯见了背过身去。照着他的脾气,都没像以前那样瞪回去,可想而知他的打击多大。
游闷声:“我做。”
晴收回视线,想摸摸许霜辞头发,手上又脏。他低头用脸贴贴许霜辞的额角,“不急。”
“部落的事情很多,凡事不能堆着做,会把兽人们累到。”
“所以要加兽人。”涯道。
他从前在部落里说一不二,这是加入另一个部落后头一次感到有点憋屈。
晴眼神一暗。
“那以后但凡遇到兽人不够是不是都得加兽人,或者像你那样直接去抢?”
晴这话说得毫不留情,涯脸跟着一沉。
谁敢给他脸色看。
他直接站起,眼神发冷,“你什么意思!”
两人一言一语不知怎么就凶起来了,许霜辞一把抱住晴手臂,游也扔下手中的活儿,挡在自己伴侣跟前。
许霜辞:“晴……”
许霜辞头一次看晴给别人脸色看。涯又是个脾气大的,他怕他俩直接打起来。
他跟游一个拉一个,互相将两人拉了百米远。
许霜辞按着晴在溪边石头上坐下,薅了两把他的头发,温声道:“今天吃火药了?脾气这么大。”
“没有。”晴洗干净手,然后揽过许霜辞后腰,将人拉到跟前。他手指擦过许霜辞眼尾,眼里露出几分疼惜,“累不累?”
许霜辞怔愣,心口像被重重撞了一下。
晴虽少言,但自从建部落以来,他将许霜辞做得一切都看在眼里。
对比之前,他像个陀螺,早上睁眼就开始忙,晚上睡觉还在跟他说第二天的安排。
像以前那样雨天靠着他睡觉,暖阳天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许霜辞,他好久没见过了。
部落哪是那么容易建的。
“累不累?”晴又轻轻问了一遍。
许霜辞眼眶一红,直接闷头撞入晴胸口。
晴搂着他,手扶着他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许霜辞闷闷道:“我觉得我有点天真。”
“嗯,年纪还小。”也才成年几年而已。
许霜辞脑袋在晴肩膀跟脖子上使劲儿蹭,蹭掉了因为晴一句“累不累”涌上来的酸涩。
累是累的,但他不后悔。
就是有时候会感觉混乱。建部落确实不是想当然就行,建房子、养牲畜、种地都是大活儿。还有零散的各种养蜂、放蜡的小活儿,再得操心部落人口、安全、健康……
许霜辞不回想都不知道自己闷头搞了这么多事儿。
但事一多,他确实有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感觉。忙乱忙乱,越忙越乱。像今天晴跟涯这事儿,还是在他。
就不该跟涯提高炉,提了也就罢了,又在涯叫他找人上反复。
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策者。
许霜辞自我反思,越想越颓。他抱着晴脖子狠狠乱蹭,像把这些乱如麻的心绪蹭散。
好半晌,他气喘吁吁地软下身子。像霜打了的小草,蔫巴靠着晴胸口。
“你帮我。”许霜辞仰头。
晴抱得他稳稳当当,听到许霜辞的话,他低头亲了亲他眉心。
“好。”晴见他意识到了这点,唇角浅浅翘起。
他拍拍许霜辞的后背,轻声道:“你不是一个人,什么都扛着会把自己累倒。以后有事多商量,像今天这样,记得开口。”
许霜辞心里绷着的劲儿一松,勾着晴的手指,“嗯”了一声。
另一边,游看着自己气鼓鼓的伴侣,上前一步就见他抱住。像翅膀包裹人将他藏住一样,虽没说话,但给足了安全感。
涯额头抵在他硬邦邦的腹部,沉默了好久。
“我是不是不该那么凶?”
“霜好像吓到了。”
游摸摸他的后颈,捏着让涯放松下来。
他的伴侣一直是这样,霸道,说一不二。气儿上来得快但也下去得快。
涯懊恼,抬起脑袋往他腹肌上一撞。
“以后做就以后做,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心里平复,但又不想彻底妥协,“老虎那么凶,真当我们不敢走。等找到了咱们的族人,我想走就……”
听他说的话不对味儿了,游轻轻在涯耳垂上一捏。
他闷哼一声,理智回归,下意识看了一眼许霜辞的位置。
确认他没听到,然后就贴着游不再吭声了。
又一会儿,他道:“你说,霜是不是在哭?”
游:“不会。”
心情调整好,两边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继续铲粪肥。许霜辞正做得有劲儿,手被戳了戳。
他转头,涯一脸傲娇。
“你没哭?”
许霜辞:“你哭了。”
涯张嘴又要回,对上许霜辞含笑的眼神,他耳垂爬上绯红,更是站直了微微俯视许霜辞,外强中干。
许霜辞:“找人的事儿……”
涯:“刚刚的事……”
两人异口同声,说罢,互相盯着看对方眼里都有歉意。
涯最不喜欢扭扭捏捏,明白许霜辞的意思,他手一挥,道:“知道了!干活儿!”
没事了。
许霜辞眼里笑意溢满,白皙的面皮像雪似的,看得涯忽然伸手一捏。
啪——
晴皱眉收手,托着许霜辞脑袋往身边带。
涯的手立马被游抓过去揉,他像被套住项圈的恶犬,狠声道:“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试试。”
“好了好了,不就捏个脸嘛。不气不气。”许霜辞一边给游使眼色,一边抚着晴胸口。
晴垂眸,手背擦过许霜辞脸上红了的一块。
擦得许霜辞有些疼,但他没动。他家大猫占有欲很强的。
游无奈,干脆拉着自己伴侣换了个位置。
怎么就这么喜欢招惹霜。边上护着的老虎,真要打他都打不过,何况涯。
吵吵闹闹,气氛倒也缓和过来。
四人加把劲儿,把粪肥装完。
“回了吗?”涯问。
许霜辞已经听到边上几声肚子咕噜叫,便道:“填饱肚子再走吧。”
就过了两个季节,山谷又被长耳兽占据。谷里处处是坑,稍不注意脚就要陷入洞中。
涯跟游就抓长耳兽,许霜辞想到上回这个季节已经在放白蜡虫了,还有山上的蜂蜜,便拉上晴一起上山。
许霜辞用木棍挡开林中的草,问:“蜡烛好用不?”
“好用,要再养?”晴扶着许霜辞的手臂,大掌像镣铐一样圈紧了。借力带他翻过乱石头。
“养。以后住屋子里就不好直接在地面烧火堆,用蜡烛方便。”
到了之前看见蜂巢的那棵树下,树上的蜂巢已经掉下来,碎了一地。
“没了。”许霜辞脸一皱,有些可惜。
“冬季太冷,搬家了。”晴道。
许霜辞用木棍拨了拨,里面早没蜜蜂了。他干脆将地上的蜂巢收集起来。
“咱们把蜂巢捡回去,当不白来一趟。”
“有用?”晴蹲下,专门捡分散的那些。
“可以化蜡,也能药用。”
以前他们住在山里,能捡的蜂巢也多。爷奶会把蜂巢拿回来简单蒸过后搅拌上香油涂抹在患处。他还查过,效用挺多。
“能祛风消肿,清热解毒,还可治风湿,鼻炎,牙疼……是个好东西。”
许霜辞说着,察觉到脸上不可忽视的视线。
他疑惑看向晴。
晴只摸了摸他被光线分割出明暗的脸,唇角微勾,“霜辞懂得很多。”
多得他有一瞬担心他又回到他口中的家乡。那定然是一个与他们这里截然不同的,多姿多彩的地方。
许霜辞被他夸得眼睛发亮,矜持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想着叫我霜辞了?”
晴揽着他,“想叫就叫了。”
“再叫一声。”
晴捏捏他后颈,声音清浅:“霜辞。”像冰碰过玻璃杯,干净悦耳。
许霜辞展颜笑了两声,又莫名不好意地搓了搓发烫的脸,从晴怀里退出去。
“快点快点,忙完了咱们还要去看白蜡树。”
晴目光温和,依着他继续捡。
蜂巢捡完,少说有半藤筐。但重量轻,带着在山间行走也不碍事。
许久没来,山路早被草丛淹没。
许霜辞边走边用树枝敲敲打打,试图清出一条路。速度不免就慢。
晴在他两次差点摔倒后,干脆托着人一抱,另一只手拿了他的木棍随手一划,草尽断。
坐着的肌肉硬邦邦的,温热透过薄薄的麻衣烫得许霜辞脸红红的,他状似不经意瞥过晴的侧脸。
瞧他侧脸如精雕细凿,漂亮得像山野精灵。冰蓝眸子带着疑问看过来,许霜辞眼睫一抖。
脸上温软,湿热贴过。
许霜辞目光一晃,随后又抿唇翘起,晃了晃脚,手圈上晴的脖子倚着他偷懒。
他小时候都不记得被有没有被这么抱过。
没多久,他们到了之前放白蜡虫的地方。树枝已经抽条重新长出了不少枝丫,但他们清得干净,也不见什么虫。
许霜辞松手,被抓住的树枝弹回去,“要还是放养在这儿的话会不会太远了?”
“还行。”一天而已,对兽人来说跑跑就可以。
“那咱们回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林子,要是有的话就养在附近。没有再养过来?”刚说完,许霜辞想到凡事跟晴商量,又道,“或者咱们两边养?你说呢?”
晴:“两边养吧。多存点没坏处。”
许霜辞忽然一笑,脸贴上晴的脖颈使劲儿一蹭。
“听晴的!”忽然发现不做决定,自己会轻松很多。
“回去了。”
“好。”回去时,许霜辞改趴在晴背上。林子里光线暗,他脸枕在晴肩膀,细微的颠簸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思绪胡乱发散,他想起了其他部落都有一个族长,像猫部落那样再配一个祭司就更好。
比对自己部落,许霜辞有感而发:“咱们的部落有点像草台班子。”
“嗯?”
许霜辞蹭了蹭因为贴着晴而被震了下的耳朵,闭着眼睛道:“没有部落名字,没有族长,没有祭司。”
晴脚下踩实,跨过一条溪沟,察觉到许霜辞声音里的困意,声音放轻:“你就是族长,也是祭司。”
“最多算个半吊子祭司。”
“蓝他们,还有黑绒鼠部落、猫部落都习惯把我当祭司……”
“那我就想要不找个祭司好好学学,祭司我来做。但族长才是管理部落的,咱还是得有。”
“我来。”
许霜辞瞧他说得这么干脆,一下就清醒了。他还以为晴会说“回去让他们打一架就有了”,哪知他自己直接应下。
“他们打不过我。”
许霜辞咧开嘴无声笑,手指勾着晴的头发绕了绕,“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心有灵犀。”
“不错,成语学得挺好。”
“霜辞教得好。”
许霜辞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正色道:“要不回去还是跟大伙儿说一声。”
“说不说都一样。”
因为兽人们本就是这样默认的,他们对外甚至直接叫他们这个部落叫做晴部落。
这不是名字都有了。
下山后,他们填饱肚子本没想过耽搁,就这么直接回去。但晴说离边界那边近,让涯去飞一圈。
这还是他头一次跟兽人提要求。
涯愣了下,然后就真就飞走了。
许霜辞看得惊奇,他抱着晴脖子小声道:“早这样嘛。”这样许霜辞还能轻松很多,最主要的是兽人们都听晴的。
晴却扔下一句:“麻烦。”
许霜辞知道晴冷淡的性格,就脑袋拱拱他的毛毛,“我们晴辛苦~”
晴耳朵闪动,毛毛下的皮肤泛红。
回去路上带着东西,走的速度比较慢。晴叫了涯出去,也不是随意叫。他力气不如游,心气儿高,好动也好斗。
主要是在这儿讨晴嫌。
没想到这一出去,也没消停,又抓了一个兽皮兜回来。
晴一行一天后已经回到部落,游到了之后出去找涯。
他们把除了北边,余下三个方向的边界都飞了一圈,然后就带回来一窝幼崽。
“你不会又进人家部落抢兽人了吧!”许霜辞看到三个小狼幼崽,第一反应是可爱,但一想到人家是兽人,立马受到了惊吓。
“这么小,抢回来有什么用。”
涯木着脸看着许霜辞。
许霜辞一脸正色:“不过说真的,哪儿来的?”
兽人们一听说涯又抢兽人了,纷纷过来看。结果却见一窝饿得嗷嗷叫的狼崽子。
“抢的。”涯嘴角一翘。一张脸艳丽得很,瞧着不怀好意。
许霜辞眼皮一跳。
晴那边刚卸完粪肥回去洗了个澡,身上还带着水汽,直接往许霜辞背上一挂,盯着那三个狼崽道:“有血腥味儿。”
游:“我们走到南边,就在领地里看到他们的。边上还倒着一个亚兽人,不过已经断气了。”
许霜辞心中一凛,细看那狼崽,才惊觉像见过的两只灰狼。
晴皱眉,猜到多半是南边那灰狼的了。
看着情况,大的应该都没了。
“游,你跟涯再出去一趟,抓带崽的斑点兽。”
游点头,跟着自己伴侣飞速离开。
小狼嗷嗷叫唤,也是有气无力。许霜辞蹲下,摸摸他们瘪瘪的肚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爹,都没了?”他声音轻轻的,听得本没什么感觉的兽人们心里一酸。
山雀兽人们散开,秋野让他们都干活儿去。
秋蓝蹲在许霜辞身边,将小狼崽都裹起来,抱在膝头。不管怎么样,幼崽是无辜的。
“霜,能不能给他们喂点温水?”
“做点鱼汤吧。”
“好。”秋蓝抱着幼崽离开,许霜辞被晴抓着拉起来。脖颈被湿发扫过,许霜辞下巴被晴抬起,撞入他深邃的眸子里。
晴指腹揉了揉他的眼尾道:“伤心了?”
“……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此前还想过,要是他们部落扩张,是不是迟早又会跟南边的那两只狼有交集。
到时候他们是化干戈为玉帛,邀请他们加入?还是将他们驱逐。
结果,真就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他轻轻一叹。
晴捏捏他的脸,“害不害怕?”
“嗯。害怕。”许霜辞抓住晴的手,拉下来托住自己下巴,“咱们得强大。”
“自然。”
“还有,得知道他们是被谁杀的,要是南边的新邻居不友好,那又是个隐患。”
晴手掌移到他后颈,轻轻一勾,拉着人按在自己胸口。
“我都知道。”
“不怕。”晴拍拍他脑袋。
狼崽有秋蓝照顾,游那边有也很快把带崽的斑点兽找回来,连带还有人家两个崽也带回来了。
斑点兽有奶,那三个看着还不能走的狼崽才可能养得活。
涯回来后,许霜辞又跟着他们一起犁田。
说起南边灰狼的事儿,涯道:“我们没在南边看到其他兽人。”
“我还往那灰狼领地飞了一趟,只在河边见到一点碎骨。像被吃了,河里血腥味儿很重。”
许霜辞听得背脊发凉,这跟吃人有什么区别。
晴听完也蹙起眉头,“让兽人们暂时别往南边走。”
涯点头,看完他打的犁头怎么犁田,飞走了。
晴被当牛用,在前面拉。许霜辞在后面推。
泥里的水还凉,许霜辞回想着涯那话,脚底冷意往身上钻。
“那咱找了白蜡虫后还往山谷去吗?”
“去。”晴爪子踏入水中,走得不疾不徐,“我去。”
得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犁过田,放几天再撒肥。撒完要再细致点儿就再犁一遍,不过这泥松软,倒不用再费劲儿。
半个月后,狼崽被秋蓝喂得圆滚滚,浑身是劲儿。
常能半夜听到他们站在门口嗷嗷叫。
不过被涯教训了两下,现在看到月亮也能稍稍忍住天性,安分藏在窝里。
部落里秧苗种下,养殖场要用的砖也烧完了。除了房子还在建,兽人们一下子空下来。
晴打算带一批兽人出去,既是放养白蜡虫,也是去探探南边的情况。
部落里秋蓝、秋野留下,继续带着兽人们建养殖场跟房子。
许霜辞本来是想着待在部落不给晴添麻烦,结果晴将他往背上一甩,带着就走。
要放人不在身边,晴才是担心。
第54章第54章
离开部落的兽人不多,除了许霜辞跟晴,还有涯以及三个山雀兽人。
从北到南,许霜辞带着山雀兽人们抓了不少白蜡虫。
这个时节,有些虫卵有些已经孵化,所以行走的过程中,找到能放养的树他们就将虫挂上去。
等到了南边,已经放了三片林子。
做完这事儿,他们就要跑出部落。涯快他们一步,在天上查探。
穿过红果林后就是灰狼原来的领地,今天天阴,林子深处像弥漫着一股瘴气,看不真切。
许霜辞稍稍屏息细听,似乎鸟叫都没几声。
他手扣住晴耳朵,揉了揉,小声道:“林子里看不清,那蒙蒙的气是不是有毒……”
“嗯,不好。”晴带着他绕道。
越往南,林子里似乎越潮。晴绕着林子的边上走,许霜辞往里看了眼,黑麻麻的,犹如夜晚一般。
这种深山老林,进去了就容易出不来。
一路逛过这片灰狼原来的领地,什么都没发现。甚至比之从前,更像一片死地。
许霜辞声音微紧:“野兽都没看见一个。”
晴眸色泛着凉意,声音放轻:“有兽人清干净了。”
“什么兽人?”
话落,涯忽然长鸣一声。
许霜辞瞬间调整姿势,抱紧晴。晴同时飞奔冲过去,几个山雀兽人飞在半空,也警惕着四周。
树木在眼前恍若残影,耳畔只有风声。许霜辞又不自觉地看向那片被雾笼罩的林子,眼皮重重一跳,头皮发麻。
“晴……”
“敌袭!”山雀预警。
晴先一步抬头,剧烈的虎啸响起。伴随着自上而下的树枝晃动声,许霜辞后颈被利风扫过,那瞬间,心都漏了半拍。
他下意识别开头,晴却带着他已经退出两米远。同时挥出一爪,许霜辞只听到骨折的脆响。
许霜辞脸上微湿,像水滴溅在上面。他抱紧了晴,定了定神。
只见滑溜溜的鳞片从视线中闪过,又瞬间潜入昏暗的林子。
晴站定。
抬爪将许霜辞捞到怀里,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林子。
许霜辞浑身绷紧,正戒备着。
一声凄嚎扎穿破暗林,如刀锯推拉,嘲哳难听。
涯从林子里飞出来,晴看了一眼,带着几个兽人撤退,回到了他们最开始行走的林子外围。
啪——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被涯从高空摔下来,在地上砸了个坑。
许霜辞闭眼,怕看到血淋淋的画面。
脸上温热,晴用手心挡住了他。
他手上本来抓着的毛毛摸了个空,手又被晴抓着放在腰间。碰到兽皮带子,他微顿,熟练地帮晴系好兽皮裙上的带子。
地上的玩意儿被甩下来直接晕了过去。
许霜辞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儿,等到晴的手移开,晴依旧挡在他身前。干燥的指腹擦过脸,许霜辞想起刚刚脸上沾的水……
哪来的水?
晴扫了眼指腹,将许霜辞拉去外围的溪边,手沾水抹了两把许霜辞的脸。
直抹得脸皮泛红,又低头凑近,鼻尖贴着面皮儿嗅闻。
“不是露水啊……”许霜辞看晴这样,多半是他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味儿。
“不是。”
晴绷紧嘴唇,又给许霜辞洗了几遍才满意。
回到草坑边,那刚刚作怪的东西还在地上趴着。许霜辞一瞧,有些迟疑道:“人……鱼?”
“也可以这么叫。”涯道。反正都是海里的种族。
见许霜辞在打量,涯一脚将趴着栽土里的兽人踢翻过来。
许霜辞心神俱颤,直接跳上了晴的背上。
“这究竟是个什么?!”
长得确实是人身鱼尾,但獠牙鱼眼,浑身黑斑,头发像凌乱的海草,有尾巴长,胡乱披散在苍白泛青的皮肤上……
活像恶鬼。
“海兽人。”涯狠狠把脚在干净的草丛上擦了擦,一脸嫌恶。
他们从出生就跟海兽人打交道,虽说海兽人也分部落,种族也有好有坏,但他们打交道的那些都是这样德行的。
又丑又臭。
“我们称之为食人海兽人。”
“这种海兽人生活在深海,以肉类为食,最喜欢吃陆地上的兽人。擅长隐匿,生命力极强,只要有水的地方就能活。”
“之前没有发现他,看来是一直藏在水里。”
许霜辞腿弯一紧,后知后觉自己还挂在晴的背上。他用手别了别晴的白发,干脆这么靠着他肩膀,缓解刚刚受到的惊吓。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魔幻。
还有地上那东西,也怪不得是海里出来的,什么稀奇古怪的长相都有。
“他们是兽人吧,能变出腿吗?”
“能。”
看来形态跟陆地上的兽人也没差,可以人形可以兽形,也能人形时保留点兽形特征。
就比方说晴人形时会露出尾巴。
许霜辞类比了下陆地上的兽人,觉得也算合理。
“可是咱们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许霜辞扫了一眼,实在怕看了做噩梦,又赶紧盯着他家晴的侧脸洗洗眼睛。
涯也疑惑,目露寒光道:“问问就知道了。”
晴看着地上从未见过的兽人,心中有些猜测。
再往南,有一条横亘金色大陆的河。很大,叫鱼尾河。
那边曾今出现过海兽人,因此被生活在内陆的几个大部落的祭司记录下来。
他们是被海水带过来的,这个也可能是。
为了防止这兽人跑掉,山雀兽人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又听许霜辞的给蒙了眼睛,吊在了树上。
这兽人也不知道四处去哪儿钻了,身上滑滑的。沾了手就一股腥臭跟烂泥味儿。
兽人们受不了,绑完之后匆匆去洗手。
随后隔着树二三十米远,他们才抓了鱼一边烤一边听涯说海兽人的事儿。
“我们住的小岛孤立在海上,附近不远也有些大一点的岛屿。”
“那边有很多海兽人组建的部落。部落里多是这种兽人,他们好斗,嗜血,贪吃。只要是活,鱼也好,野兽也好,他们都喜欢。”
“但他们更喜欢吃兽人。”涯想到不好的事儿,脸色沉得像蒙了一层黑雾。
坐在他身边的山雀兽人被吓到,飞快挪到许霜辞这边。
涯看他们一眼,嗤笑:“怕什么?”
“不不不……不怕!”
“就是,我们一点都不怕。”
说不怕的,三个兽人都快抱在一起了。
换做以前,涯高低得说上他们一句“废物”,但相处久了,也看到山雀们其他方面的长处,他只扯了扯嘴角。
“他们会藏,单个能力不够,但一次捕猎时数量却多,出现一个,暗处就可能已经有很多个。”
许霜辞心中一凛。
这样说来,他们部落岂不是也被威胁着……
“岛周围完全是海,所以岛上的兽人也无处可逃。他们就将兽人当做圈养的食物。”
“岛上食物不多,许多兽人靠捕鱼为生。他们就会赶跑鱼,饿得兽人不得不下海,但一旦入海,藏在水中的他们会兴奋扑食。”
“只需几个眨眼,一个活生生的兽人就会被他们撕裂,海水被染成红色,哪怕是飘出的肠子也会被他们抢夺……最后吃得一点碎肉都不剩。”
许霜辞听得隐隐作呕,脸色发白。
晴皱眉看涯,将许霜辞拉到身前,抵着他后脑勺压在自己脖颈。
许霜辞抓着他的手,“我没事。”
“你瞪我干什么……”涯看着许霜辞笑得不怀好意,“我说得是事实,你把霜也护得太好了点。”
“他不一样。”晴道。
“哪里不……”涯看着许霜辞细皮嫩肉的,哼笑一声,“也是。”
不知哪个大部落出来的,被护得太好,怕是根本就没听过这些。
许霜辞:“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的。”
涯一笑,心情总是好点。
“我就是故意的。但也是没乱说不是?”
“继续。”许霜辞压着眉头道。
涯:“除了吃兽人……”
许霜辞眉头皱紧。
他腿上一软,见是有点灰色纹路的毛绒大尾巴,他干净抱住,后背也贴靠着晴胸膛。
“他们还喜欢圈养很多奴隶。”
“那些奴隶有抓过去的兽人,也有他们同族,还有海中其他种族的兽人。”
“反正他们经过的地方,一个兽人都难找见。就如这片林子,生机全无。”
涯的话越说,兽人们心越沉。
许霜辞挨着晴,已经在考虑部落里该怎么预防这种情况发生了。
涯见他们一个个沉默,忽然又笑道:“怕什么,我们都斗了这么多年了,还怕一条鱼。”
“再说了,海兽人有坏的也有好的。像古老海兽人一族,他们各个都长得漂亮,跟我们也玩儿得好。以后见了,介绍给你玩玩儿。”
许霜辞:“什么玩玩儿不玩玩儿的,你好生说话。”
涯目光在晴身上晃了一圈,笑:“也是,也不一定能见到。”
说着话,鱼烤好了。
兽人们刚听了那些,着实没什么胃口。除了涯吃得香,晴没什么影响,其余人草草填饱肚子。
正要去打个盹,树上吊着那个醒了。
他一动,兽人们全安静下来,盯着他。
树上的兽人察觉自己被绑了起来,立马叽里呱啦开始叫唤。
那态度,嚣张得像对着别人家的祖坟骂,声音又大又粗,许霜辞听得缓缓将耳朵贴在晴肩膀,侧头疑问看着涯。
这说的是什么?
难道海里的跟陆地上的语言就不一样了?
等叽里呱啦的话说完了,涯阻止兽人们开口。然后就听见他改了语言,说的是兽人通用语了。
许霜辞:怎么问?
涯一笑,白牙森森。
他直接将刚刚烤鱼的火堆移到树底下,也不点燃,就加了点湿柴就这么烟熏着。
“你们过来了多少兽人?都在哪里?要是不老实交代,刚好我好就没吃过熏黑斑鱼了。”
许霜辞勾了勾晴的兽皮裙,手立马被大手捂住。
晴无奈看着许霜辞。
许霜辞比划:涯没吃过兽人吧?
晴点他鼻尖。
许霜辞一眨眼,冲着晴的抿嘴笑。
海兽人生活在海中,喜水,被烟熏的滋味没几个能承受得住。何况这种对付兽人的招式是他们自己常用的。
一报还一报。
兽人惊觉他可能被熟悉他们的兽人抓了。
他们没多少硬骨头,逼问着就交代。
只有他,没有同族。算算他交代的过来的时间,是跟涯他们过来时时间重合。
海兽人留不得。
最后涯给解决了,回来时一身干干净净,一点海腥味都闻不到。
“能过来一个,就能过来两个,他的话不能全信。要不要再往南边看看?”出于谨慎,涯提议。
晴点了头,他们又往南边走。
直到五天后,看到那条奔腾的大河。河从西部雪上流出,在东部分成两条。就像鱼尾一样。
这边他们并没有再看到海洋兽人的行踪,加上在外已经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直接打道回府。
白日渐长,天气转热。
春季过后,便又进入水多的夏季。成日不是惊雷鸣响,就是烈日高照。
木屋这边,新修的房子已经在封顶,许霜辞又教会兽人们盘炕。
养殖场也已经建好,红羽兽跟长耳兽都移了过去。
从外面带回来的三个小狼崽现在能吃能睡,长大了一圈。成日里就跟着秋秋和阿丑混,无忧无虑的。
天气热了,晴让兽人们集中起来干脆把房子建完。
一直忙到夏季过半,外面建好,兽人们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了。
余下的那些门窗桌椅什么的,等木头好了再慢慢做。
天气热,兽人们往往上早上跟下午没太阳的时候才出去。
现在管部落的人成了晴,许霜辞就得闲了,除了管管养殖场那边,成日里就琢磨草药。
昨日刚下了一场雨,今天天凉。
许霜辞趁着好天气,将新采回来的草药清理出来,又要去炮制其他。结果被晴拉了出去。
“我还有事。”
“不着急。”晴松开许霜辞,仔细打量了他一圈,手贴上他肚子,“软。”
许霜辞脸一红,一下子拉开晴的手。
“这不是为了研究草药成日里坐着。”他理不直气不壮。
“出去走走,锻炼锻炼。再学学怎么逃跑跟隐匿。”
都过了多久了,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个。
许霜辞想着自己的草药,不想干,结果被晴托着腰带出去,随便找了个树直接往上一架。
“诶!你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
晴举起手,拎着许霜辞坐在自己肩上。
视线一下拔得太高,许霜辞有点眩晕。他手臂抓着晴脑袋,恍惚在跟前看到了椭圆的蚕茧。
挺奇怪,晕乎乎的不应该见到星星。
许霜辞薅了一把,晴见他没出声以为是吓到了,将人放下来后才看见他手里的东西。
正要拿开,许霜辞却忽然将蚕茧举在他跟前忽然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许霜辞拿他面前跟他炫耀,得意得像小狐狸翘起了尾巴。
晴:“虫子。”
许霜辞:“不!是衣服!”
他手垂下,忙摸了摸晴的侧脸。“转身,再让我找找。”
许霜辞还坐在晴的肩膀。
晴想了想,干脆握着他的腰将人放下来。对上许霜辞疑惑的眼,他抬起下巴。“自己爬。”
“刚刚不还是……”
晴捏住他的脸,“为你好,多久都没动过了。”
“行,爬就爬。”许霜辞拉开晴的手将蚕茧塞给他,两手抱着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上去。
等坐在树干上后,他吭哧吭哧喘气,想:才过多久,身子都变重了。
晴仰头看着,见状眸光微动。
是得多练练了。
这边许霜辞爬树,吸引了不少兽人观看。秋秋跟阿丑带着三个胖墩墩的狼崽过来。
两个鸟崽一人占据许霜辞一边。三个狼崽子上不去,就在树下扒拉,嗷呜嗷呜叫。
秋秋低头:“安静。”
狼崽嘤嘤叫了两声,坐下仰头看着,还真就不闹了。
许霜辞摸了小胖鸟一下,“还挺厉害。”
秋秋奶呼呼问:“爬树找什么?”
“正好,你俩帮我找找蚕茧。”许霜辞对着树下的晴招手,“快快,拿给他俩看看。”
晴无奈,树影落在他脸上,睫毛长又翘,“你自己找。”
“会摔。”
“以前那么高的树都敢爬。”
“以前是以前。”
“我接着你。”
秋秋等不住,又觉得自己在他俩间跟蜡烛似的有些亮。
干脆飞下去站在晴的肩膀。
晴盯着许霜辞,秋秋只能自己用爪子去扒拉他的手。见到是他们美味虫的茧子,吸溜一下口水。
阿丑眼神好,停在树上歪了歪头。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好吃。”
“嗯?”许霜辞离得他近,听得清清楚楚。
晴抬起手,瞧着掌心已经两个爪子抓住了蚕茧的鸟崽。“你们吃了?”
许霜辞心中一痛,飞快从树上下来。动作灵活得像爬了几十年的树,连晴都没来得及护住。
“吃了?”
秋秋跳下晴手掌,阿丑察觉到气氛不对,飞下来挡在秋秋前面。
狼崽一下扑过来,又将他俩往肚子下压。还当跟他们在玩儿。
许霜辞看他们被搞得羽毛上都是口水还一动不敢动,他将两个鸟崽拎出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秋秋期期艾艾道:“虫、虫吃了。”
许霜辞拢着秋秋顺了顺他背上的羽毛,“好好说话,我又没凶你。”
“这蚕茧是什么虫结的?”
“美味虫,你见过呀……霜又不吃。”秋秋抬起小翅膀,稍稍挡住脑袋道。
许霜辞:“别不是那特别肥的大青虫吧!”
“是啊。”
“你让我想想啊,想想……”许霜辞只见过桑蚕,就是那种白色的,摸着丝滑柔软的蚕。
但回想之前那一堆黄绿色的肥硕虫子,约莫有点像北方养的一种,叫柘蚕。
越想越觉得有点像。
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蚕茧。
棉花没找到,蚕丝倒是让他找到了。许霜辞平复下心情,手指轻轻点了点秋秋的小脑袋。
“那我们秋秋还能找到这些蚕茧不?”
“能。”秋秋点头。
“好。”许霜辞将他放回幼崽堆里,回头冲着一直立在一旁的晴一笑。
“晴……”
“知道了。”
要是现在找蚕茧,拿回来之后等蛾子出来,再□□产卵,孵化……秋季的时候就能试着养第一批。
许霜辞兴致勃勃要回去做计划,结果才走两步被晴抓住胳膊。
“干嘛?”
“天气好。”
“嗯?”
“再跑跑。”
许霜辞转头看向几个幼崽,秋秋嘿嘿一笑,立马带着几个小跟班飞走了。
锻炼就锻炼吧。
许霜辞绕着林子,跑了不到四百米开始气喘不匀。明明前几个月还好好的,这才在木屋里窝了多久,就废成这样。
也不怪晴把他拉出来。
今天虽没什么太阳,但好歹是夏天。许霜辞在林子里跑出了一身汗,见到晴在终点站着,他一个加速。
直接撞到晴身上。
晴动都没动一下,单臂搂住他。
“有这么累?”
“有……”许霜辞衣服都湿透了。
晴看着他红透了的脖子,手捏了捏,“那每天都跑跑。”
“好吧。”
回去洗了个澡,许霜辞带着一身水汽重新坐在了他的草药跟前。但矮桌上摆的却不是草药,而是树皮。
许霜辞在回忆养蚕的步骤。
农村孩子,或多或少小时候家里都养过蚕。再不济也见过别人养。但是他不知道桑蚕丝跟手上这个是不是一个养法,所以写出来的法子也只能参考。
晴坐在矮桌另一侧,看着堆在边上的草药跟研钵。“不磨了?”
“要。”
咯吱咯吱……
晴垂眸,慢慢研磨上了。
一个写东西,一个研草药。没人说话,只有落笔的沙沙声跟研磨的细碎声音。
门口路过兽人,看到里面的景象皆是一笑,没人进来打扰。
“好了。”也就半个小时,许霜辞将养蚕的步骤跟注意事项全部写下来。
晴手上一顿,又添了些药材进去。
“霜辞养过这虫?”
许霜辞摇头:“养的不一样,但是都会结成这样的茧。把茧煮过后抽丝,捻线后纺织起来又能做成衣服。”
看晴疑惑,许霜辞笑道:“丝绸衣服做出来可比麻衣舒服。不过蚕难养,衣服难做。所以很贵。”
“贵……”
“嗯,就是如果交换的话,得用很多很多东西才能交换到。而且数量不多。”
晴点头。
“麻衣更好。”
“是。麻衣更好做,材料也更好获得。但丝绸的话做贴身衣服会更好。这个不占用部落资源,你就当我养着玩儿。”
晴点头。
“我帮你。”
许霜辞弯唇笑:“嗯。”
第55章第55章
知道许霜辞要找蚕茧,秋秋带着自己的小团队直接找上门来。
“霜~我们帮你找茧好不好?”秋秋挺挺了胸脯,神气地挥了挥翅膀,“我们很会找的,我也知道哪里茧最多,不信你问阿丑。”
阿丑点头,立在秋秋身后,身形比他大了好几倍,却拢着翅膀显得乖巧听话。
许霜辞一手盖在秋秋的身上,抓小鸡似的抓到手心,托到眼前。
他点了点尖尖的鸟喙,道:“以前不是叫我哥哥,现在怎么又叫霜了?”
“阿丑叫你叔。”
“嗯?”许霜辞看向阿丑,“有什么不对吗?”
“阿爸说差辈分了。”
“叫哥好,叫叔老,叫霜好听。”
许霜辞摸了摸他的背毛,浅笑道:“随你吧。”
正要将小崽放下,秋秋爪子抓紧他的手指不放,黑豆豆眼里蕴着期盼:“我们帮你抓虫茧好不好?”
许霜辞眉头微蹙。
阿丑也往前跳了两下,带着三个狼崽一下堆在了他的膝盖上。
“去、去……”
“嗷呜嗷呜~”
许霜辞无奈,都太小了。
“让他们去。”晴看着许霜辞沾了毛的膝盖,“正好也大了,该锻炼锻炼。”
大了?
最大的也就不到三岁吧。
“嗯嗯!”晴的话就是部落的决定,秋秋自觉分了任务,欢喜地跟自己伙伴跑出去。
“能行吗?万一跑远了……”
“跑不了多远,也受不了伤。”晴一一捻走许霜辞身上的毛毛,尾巴又跑出来往他身上扫,跟鸡毛掸子似的。
“需要的蚕茧很多?”
“不用很多,蛾子很能生。”
“那他们几个就足够了。”
许霜辞看他打定主意,心里安慰自己不能把兽人幼崽当做人类幼崽来看。
晴这边研磨完药材,拿着许霜辞写的东西的看了看。瞧出又是一个细致的活儿,一旦忙起来就没有空闲。便道:“要不要去山里走走?”
“才洗了澡。”
晴依着桌子,目光轻盈笼罩着许霜辞。薄唇掀开,轻轻道了一声:“蘑菇。”
许霜辞长睫扇了扇,“对哦……去年这个时候咱们已经满山跑了。”
他盘着腿在兽皮上往前挪了挪,身子挨到晴后,两个巴掌“啪、啪”两下搭在晴腿上,仰头问道:“不会只有我们两个去吧?”
晴垂眸,撩过他快遮眼的额发,指节微曲,蹭着许霜辞脸上的软肉。
“兽人们空闲,也要去。”
“明天?”许霜辞眯眼,猫儿似的将脸埋进晴的掌心,“昨天下了雨,今天去晚了,明天去找找刚好。”
“去一天不行。”
“要在外面住吗?”
“嗯。”晴看着他柔软的黑发,下巴蹭过,手臂拖着他的腰将人纳入怀中抱着。
许霜辞弯眼,抱住晴脖子乱拱。
“我们晴好粘人啊。”
“唔……”
黏糊一阵,许霜辞头发被晴弄得乱糟糟的。他俩分开,许霜辞摸了一把自己头发道:“我又想剪了。”
晴:“我来。”
许霜辞摇头,抓着他的手移开,“先帮忙,把我草药弄完。”
一堆草药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收拾完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屋里又多了不少装了草药的簸箕,进屋就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晚间,木屋跟前肉香弥漫。
一声“吃饭”,兽人从四面八方钻出来。许霜辞顶着一头短发出去,被兽人们新奇看了几眼。
“怎么,不认识了?”许霜辞笑道。
“好看。”
“霜什么样都好看!”
“可是变成兽形的时候毛毛不会秃一块吗?”
许霜辞也听到了,他戳了戳晴:“会吗?”
晴:“没试过。”
*
许霜辞刚跟晴吃上,涯端着碗往他俩这边一坐。
“有事儿?”
“没事不能过来?”涯眼神幽深。
许霜辞立马笑,声音温柔得滴水:“怎么不能?”
涯听得狠狠抖了抖手。
吃着吃着,许霜辞的手臂被碰了碰。筷子上的鱼肉掉进碗里,许霜辞转头看着涯,露出森森白牙。
涯瓮声瓮气道:“现在我玩儿不了黑石。”
“嗯?多大点事儿!玩不了咱也可以换一种玩儿嘛。”许霜辞早察觉他坐过来后时不时瞄一眼自己。
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瞧着半点不是他的性格,看得许霜辞也食不下咽。
涯:“换什么?”
许霜辞脑子转了转,一时间没想到。晴夹了一块许霜辞喜欢吃的青菜放他碗里,道:“船。”
许霜辞眼皮一抬,眼中光芒闪烁。
他抿唇笑着,连连点头道:“这个可以……”
他胳膊撞回去,看到涯筷子上的肉也掉进碗里,盯着涯凶巴巴的眼神笑得温柔似水。
“你要不试试?”
涯:“什么船?”
“就跟咱们的皮筏一个意思,但是有大有小。小的跟皮筏作用差不多,有种还可以灌水装鱼,咱正好需要……大的能比咱们的房子都大,可以装武器,也能在大海上行驶……”
许霜辞饼还没画完,涯就啃了。
“做!”涯盯着许霜辞,压低声音威胁,“这次你要是敢唬我……”
许霜辞:“木头就可以做!”
涯收回目光,恢复冷艳,头稍稍一点到:“可以。”
许霜辞:“那我回去给你讲。”
填饱肚子,天就黑了。许霜辞被涯催着去给他讲造船。
回到木屋,许霜辞先抿了一口水润润喉,然后拿上树皮跟炭笔,跟涯从竹排、小舟、乌篷船等等一直讲到可做战船的楼船,可深海航行的广船……
许霜辞说船说起来头头是道。
天黑了,晴进来点了蜡烛,然后坐到许霜辞的身边。
兽人们晚间没什么娱乐活动,许霜辞这边热闹,先是秋野感兴趣过来,然后秋蓝又来。
等到许霜辞讲完大半,屋里都被兽人们坐满了。
他扫了一眼,连阿丑、秋秋几个幼崽都听得津津有味。
许霜辞清了清嗓子,有种为人师的感觉。
涯给他又倒了一杯蜂蜜水,眼神催促。
都不让他休息会儿,周扒皮!
他仰头一口气喝了一半,又继续说。
他边说边画,后面兽人看不见都伸长了脖子。后面的兽人们抓心挠肺,耐不住,站起来往前盯。
晴注意到,直接在墙壁上挂上一张大兽皮。
许霜辞转战讲台,站起来继续。
知识再次用上,看兽人们听得双眼放光的样子,他心里也高兴。
本来嘛,他没打算一晚上讲完的,但奈何兽人们太积极。
所以这一夜算大家一起熬到很晚。等许霜辞说得嗓子的沙哑,彻底结束,兽人们都还意犹未尽。
晴站起来,将许霜辞拉到藤椅上坐着,递上一杯温水。
兽人们立马围拢过来,看许霜辞如看兽神,眼里是炽热的崇拜。
霜肯定是大部落的大祭司!
肯定能够沟通兽神。
“霜,你说的船真的能建得比房子还高?”
“还能砍不破,砸不烂?”
“那我们要是有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去海里捞鱼了。”
“捞鱼算什么,我们还能去我们从来没去过的海中间。那里肯定有很多其他的兽人。”
“可能兽神就住在海中间。”
“放屁!兽神住在我们金色大陆。”
“明明是住在天上……”
兽人们问着问着就自己讨论上了,又扯到兽神他老人家的居所,许霜辞听着好笑。
笑完又犯困,他打了个呵欠,目光移到涯身上。
好奇怪啊……往常问得最积极的涯不开口了。
涯在想:要是将这个船做出来,他们是不是有再次回到岛上的可能。
不管兽人们再怎么流连,晴将人都赶出去睡觉了。
木屋里格外亮堂的烛火一一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盏,被晴拿到了睡觉的地方。
门关上了,晴走到架子边,拧干帕子,将许霜辞勾到身前。
他细细给他擦着脸,“累了吧。”
“唔。”许霜辞闭着眼,等晴手拿开就往他颈窝拱,“我觉得涯有点不对劲儿。”
“或许想到了他的家乡。”
许霜辞含糊“嗯”了一声,等晴收拾好,他身子一轻,被晴抱起来。许霜辞窝在他胸口放任自己睡过去。
烛火吹灭,许霜辞还想着涯,却不知道他睡着后晴也看了他半晌。
晴摸着他的脸,低头贴着他鼻尖。
“霜会不会离开我?”声音轻柔,消失在夜色中无人注意。
第二天,兽人们都起晚了。
晴让部落里留了一半的兽人,余下都带着进山。
涯想了一晚,岛上还有他的亲族,要是能回去的话他一定会去看看。想通后又半宿没睡,开始琢磨许霜辞说的那些船。
他还有很多疑问,所以也就跟着许霜辞一起进山。
夏日山里阴凉,处处是成熟的野果。
兽人们直接走到西边的山脉,从南到北开始找。
山雀兽人们是采集的好手,无论是树上的果子,还是地上的蘑菇、野菜,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许霜辞过来也不是散心的,他跟着兽人们采了一会儿,就被晴带着操练。
没办法,他们一群兽人当中,就他一个人爬个山都喘。
晴也舍得,该狠的时候狠。
爬树、爬山、过河,还跟他玩儿追击、躲藏……反正是怎么累怎么来。
许霜辞累死累活,偏偏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长翅膀的还在不停地问问问。
他们花了几天,一路从南往北,眼看就要到北边边界,兽人们采完这边要打道回府。
这会儿,许霜辞被晴追着飞蹿上树。甚至跑到树顶,被晴逼得打算抓藤猴儿一般跳到另一棵树,就见远处一串黑绒球。
他们瞧着是往木屋那边去的,连成一排,行进的速度极快。林子里的草厚树叶多,稍不注意就能忽视他们。
许霜辞开小差间脚踝忽然被晴抓住,他吓得呼吸一窒。
下意识踹脚,晴两个一起抓。
许霜辞眼看自己输了,忙喊了一声:“延族长!”
汗水从额角滴落,晴仰头盯着许霜辞,“耍心思?”
许霜辞扒着树,挣脱晴的兽顿时往树上又蛄蛹几下,手指了指远处,“你看嘛,就是延他们。”
涯看着他松开的手,提醒:“小心点儿。”
“小心着呢。”许霜辞将手抱回去,身上全是树叶青苔,脏兮兮的如野人一般。
全是晴给逼的!
他进林子这几天就没舒坦过。
这边喊完,几个黑绒球顿时一缩,装自己是蘑菇。
等了一会儿,没有危险。掉在最后头的绒球悄悄抬着,提醒:“族长,好像是霜的声音。”
“是霜。”他们眼睛不怎么行,但听觉好。
延闷咳两声,拐个弯,带着自己的族人们整齐有序地往许霜辞这边来。在看到兽人们在采集食物时,延族长露出一个笑。
也不知道能不能分一点给他们。
在队伍里见到涯,延高兴地弹了下耳朵。
时隔许久,族长忘了之前答应涯让自己调查其他海鹰兽人的事情要保密,所以他兴冲冲道:“涯,我们找到你的族人了!”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事儿。
兽人们齐刷刷地看向涯。
涯脸色微变,但默了默,自觉自己也没做什么错事,便理直气壮道:“他们在哪儿?”
“这、这会儿说?”延看山雀兽人们看涯的眼色不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爪子搓了搓肚子毛毛。
“说。我就是打听一下,又不是听不得。”这话摆明了是说给自家部落的兽人听的。
秋蓝看他这么坦坦荡荡,心下稍安。
延支支吾吾,被兽人们围着,这会儿又没刚刚那胆子了。
许霜辞在树上站直,从树冠探出头去抓了顶尖上的几个一看就很甜的果子。
看天色不早,他冲着下面喊道:“咱们先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说。”
他们找了块儿空地,地上铺着兽皮,放上些肉干跟能生吃的菜叶。
涯坐在其中,随手拿起被山雀吃掉了叶子剩下的树枝,戳戳延族长。
“你倒是说啊。”
“客气点。”许霜辞胳膊肘轻轻推了推他。
涯:“已经客气了。”
也是,他就这个德行。
延族长往后挪了挪,左右看看,然后微微佝偻着背道:“你的族人现在在中部南边,他们已经汇聚在一起,又重新成立起的部落。”
“经过跟那些大部落争斗,抢了些资源好的地盘。”
涯听着眉梢一扬,还算欣慰。
没有他,他的族人们依旧过得很好。
“那你要回去吗?”许霜辞问。
涯脸一黑,强调:“我都说了我不走!”
炸毛了。
许霜辞嘻嘻一笑,故意的。
但晴却注意到延族长欲言又止,“有什么说什么。”
延爪子握了握,身子缩得更厉害。他周围一圈圆弧形的黑绒鼠已经将脑袋跟四肢全藏起来了。
这可不是个好事儿。
延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心的汗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们那边,好像不欢迎涯。”
涯面色平静,甚至还笑了笑。
“说清楚点。”
看涯稳得住,延道:“他们现在的族长说现在的海鹰部落不再欢迎一个只会压迫兽人的族长,让族人不要找你们。”
“要是、要是……遇到你们,也不许带回部落。”
延还说得委婉了,他们打探到的是,海鹰部落那边是直接宣布驱逐涯。
涯嗤笑一声。
唇色红润,五官艳丽像个妖鬼。
“嗯,知道了。”
“你、你就不生气?”
山雀兽人们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观察涯。
这样的话,其实也相当于将兽人驱逐部落,像涯这么高傲的,且他曾今还是那个部落的族长……
是个兽人都受不了。
涯笑:“看我干什么?吃啊。”
许霜辞:“不想笑就不要笑,又没人嘲讽你。”
涯绷着脸,笑容缓缓落下。他垂下眼睑,像竖起尖刺,平静道:“当我稀罕。”
“是,咱不稀罕。”许霜辞轻声道。
涯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完饭,照旧找了个树枝坐上去打盹。兽人们吃完也各自找地方小憩。
倒是延族长,一时间说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许霜辞跟晴干脆给他打包了点蘑菇,将他们送回部落。又邀请他们冬季时候去部落玩儿。
下午,兽人们又开始忙。
许霜辞跟兽人们盯着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什么事儿。
他们出来几天,该打道回府了,晴决定明早就走。
当晚还在北边睡觉。
晚间,天上的月轮清辉如纱,笼罩这片森林。
高高的树上,前些天还精力无限跟晴一起大晚上恐吓他的涯停坐在了最高的一棵大树上。
他背靠着树干,双腿悬空,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几十米的树底下,许霜辞有些担忧地靠着晴,望着上头。
“涯不会在哭吧。”
“他听得到。”晴捏住许霜辞的脸。
“我上去看看他。”许霜辞站起来,搓了搓手,看着是要往树上爬。
晴等他上了两米,伸手搂住人的腰将他带下来。
“危险。”
“你不天天让我爬。”
“现在是晚上。”
“突发情况那么多,晚上是不是也得练练。”
晴盯着他一会儿,还真就放许霜辞上去了。不过晴一直跟着他。
涯还是那么喜欢最高处。
树顶,最粗的一个大树枝上,许霜辞蹒跚趴下挪过去。等挤着涯坐下,许霜辞才在心里嘘了一口气。
放以前,他完全不敢想象居然敢徒手爬这么高的树。也是疯狂。
晴就在他们下面的树枝等着。
高处的风景格外迷人,许霜辞离月亮似乎都没这么近过。就是不知道这与他曾今看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只是想想,他没多少心情关注这方面。
“涯……”
“你上来干什么?”涯抓住许霜辞,双手将他扣得紧紧得。明明关心人,但眼神冷冷的,看着凶得很。
“那不是看你伤心,过来关心关心。”
“谁要你关心。”
“你啊。”
涯似乎被他堵住话,就两手抓住许霜辞的手,看了他一会儿。
“我不会伤心。”
说实话,这么高许霜辞还是会有点怕的。但兽人嘛,总得习惯。他以后爬树的机会肯定多着呢。
许霜辞咽了下口水,稳住心神。
“我又不会笑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没准儿说完就好了。”
涯看着他。
“你下去。”
“我不。”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许霜辞真信,不过面上不能输:“你试试。”
“你!”涯无语,“你怎么这么这么倔!”
许霜辞弯眼冲着他笑,“我这是关心族人。咱是一家人嘛,有什么不能说……”
忽然听到一声吸鼻子声。
许霜辞还没来及得反应,肩膀上一重。
底下晴看着,清辉映照他修长的身影,显得他眼睛更加幽深。看在今天涯收了打击的份儿上,晴没动。
许霜辞轻轻拍拍涯的背,也斗不了嘴了。心里也跟着堵得慌。
大美人还是笑着的好看。
平时多明媚啊,嘴巴又毒,妖艳又耀眼,就没见他低过头。
“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做错了,这么讨他们嫌弃。”
“我都是为了族人……”
他曾今的世界里,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维系部落的事情上。为了兽人们吃饱肚子,过得安慰,不受威胁,他就没有一天休息过。
他知道他性子强势,逼得兽人们紧,但也不至于当个族长当出仇恨来。
逐出部落……
呵。
好笑又可悲。
他为了族人活,却被族人抛弃了。
颈边湿了,趴在肩膀上的亚兽人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许霜辞眼眶跟着发热,轻轻圈住了涯。
心疼死他了。
他嘴笨,只能抚着他的背,轻轻说:“还有我们……”
许霜辞知道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不着调,心细又重情。
嘴巴上不在意以前的族人,还不是偷偷找黑绒鼠兽人们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看着心肠硬,实际最软乎了。
晴抱臂站在树枝,依着树干,望着不停安慰另一个亚兽人的自家伴侣。
他恍惚想到自己被逐出部落的时候。
很久远的记忆了……
兽人对部落的羁绊很深,像家之于人。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他也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