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坞(十八)
宿玄打了整整三日。
黑衣青年看向天幕中的浓云,躲开面前之人的业火刃。
宿玄已然杀疯了,满脑子都是杀了他?,必须杀了他?,就算自己的灵力枯竭,就算自己的命搭在这里,也必须杀了这人。
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知晓桑黛与四苦的关系,桑黛也不会被四界围杀。
杀了他?,他?就可以去寻他?的小剑修,而不是被困在这里和他?打架。
宿玄与这人打了三日,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也没有察觉自己的灵力?澎湃,更没有察觉到一直笼罩在天幕中的浓云。
骇人的威压让城主府方圆十?里无人敢靠近。
黑衣青年抬手拦下宿玄的业火刃,对上?小狐狸眼底的杀意,忽然勾唇一笑。
“宿玄,你?这般弱小,一个大?乘初境,能否护住桑黛?”
宿玄反手斩掉了他?的左臂。
黑衣青年迅速后退,淡淡看?了眼一旁断掉的胳膊,黑气笼罩之后,断掉的左臂长了出来。
这三天一直都是这样,宿玄斩了他?的左腿转眼便能长出来,斩了右腿也是眨眼就能生出新的。
根本杀不死。
“你?太弱了,八十?一重天的劫雷你?一道都扛不住。”
宿玄冷着脸,无数次转身想要离开去找桑黛,却又被这人拦住。
他?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杀不死又甩不掉,似乎目的就是为了困住他?。
单凭武力?这黑衣人根本打不过宿玄,但他?杀不死,宿玄怎样都杀不了他?,只能被他?缠在这里。
黑衣青年挑眉,抬手指了指天。
“宿玄,你?的雷劫要来了。”
宿玄抬头看?天。
他?的唇瓣死死抿着,打了三日,因为着急要去找桑黛,加之这人一直缠着他?,宿玄发了狠,灵力?不要命地往丹田涌去,灵力?跟用不完一样朝他?身上?甩。
经脉长期处于澎湃状态极易跨境渡劫,加之这人一直在言语刺激他?。
——你?太弱了,一个大?乘初境,你?凭什么护住她?
——你?太弱了,八十?一重天的劫雷你?扛得住几道?
——你?太弱了,最后桑黛被围杀在归墟,面对四界围杀,你?能扛得住吗?
这三天,这黑衣青年一直在说这话,絮絮叨叨说了无数遍。
宿玄好?像有些明白了这黑衣人的目的。
他?冷声:“你?便是为了引来劫雷?”
黑衣青年负手挑眉:“唔,劫雷是你?自己引来的,从你?三天前开始跟我?打的时候这雷云就在了,你?当时没发现吗?”
“宿玄,你?心?底知道自己太弱了,你?也害怕护不住她,不是吗?”
“所以你?下意识想要变强,你?自己调动灵力?沸腾,三天前我?们刚见,你?便有这个念头了,不对吗?”
只是经过三天的酝酿,宿玄的经脉越澎湃,雷云便越是浓厚。
宿玄燃出业火将这人困在他?的业火阵中,银发翩飞,抬手朝他?打去。
“那正好?,本尊的劫雷,你?也别?想走。”
***
玲珑坞的巷道之中,藤蔓再次被抬剑斩断。
一人急匆匆上?前:“沈宗主,这里的藤蔓太多了,这些藤蔓会分化?,不用灵力?单靠武力?根本杀不干净。”
沈辞玉收回?剑,望着铺满整条巷道的藤蔓。
他?的脸色有些虚弱,三天不眠不休斩杀藤蔓,不能动用灵力?,体力?早已透支。
沈辞玉身子摇晃,身后的人慌忙接住他?。
“沈宗主!”
他?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沉声道:“剑宗的支援还没来吗?”
“没有,整个玲珑坞被封了起来。”
沈辞玉抬眸望向城镇上?方无形的结界。
身后一人扔给他?一瓶丹药。
孔雀冷声道:“虽然我?不想管你?,但你?毕竟是为了这些百姓。”
柳离雪解决了另一条巷道的藤蔓来到这里。
他?与沈辞玉并肩,一起看?向玲珑坞上?方的城镇。
柳离雪当时离开玲珑坞往城外搬救兵,刚带着附近的一个小门派回?到玲珑坞,结界便囊括了整个城,他?们出不去,外人也再进不来,支援都被拦在城外。
这结界诡异,他?们在里面破不开,外面的人也破不开。
柳离雪只能告诉沈辞玉不能动用灵力?,用剑斩杀这些藤蔓即可。
初时不动灵力?确实没事,后来这些藤蔓似乎没有吃够,便开始毫无差别?撕咬,总能逮到一个修士。
于是沈辞玉将整个城内的凡人都聚了起来,交由一部分修士保护,而他?们则一条条巷道清理躁狂的藤蔓。
沈辞玉吞下一颗丹药,轻声道谢:“多谢。”
柳离雪面色凝重,望向远处的乌云。
“宿玄的雷云吧?”
三天前就盘旋在这里了,他?们是亲眼见到那雷云越来越浓郁,整座城的威压逐渐厚重骇人。
柳离雪颔首:“嗯。”
沈辞玉道:“得去保护百姓了,大?乘雷劫的威压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抗住的。”
柳离雪收回?目光:“好?。”
百名修士得令,齐齐朝百姓聚集的地方而去。
当天光穿透云层之时,第一道劫雷落下。
宿玄拉住那黑衣人,弯唇轻笑:“你?既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那便随本尊一起渡这劫雷吧。”
劫雷轰然朝他?们两人砸下。
宿玄吐出一口血,黑衣人面色僵硬一瞬。
宿玄看?得出来,这人虽然杀不死,但会疼。
疼就好?,桑黛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宿玄凝出业火刃朝那黑衣青年砍去。
可第二道劫雷已经落下。
宿玄再次咬牙抗下,身子隐隐不稳,还是能勉强站起来。
黑衣青年也吐出口血,不过身上?的伤转瞬便能好?。
他?笑着道:“你?没发现吗,你?的劫雷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宿玄脸色惨白,根本不在乎他?的话,看?也没看?那劫雷一眼直接劈剑过去。
“那又怎样?”
天道也想杀宿玄了,因为宿玄背叛了它,选择与桑黛站在一处。
天雷转眼间劈下五道,宿玄跪倒在地,咳出大?口的血。
那黑衣青年擦去唇角的血,抖了抖黑气便将身上?的伤修复。
他?垂眸看?着宿玄,笑盈盈道:“要不要我?帮你?也修复一下?”
宿玄冷着脸撑剑起身。
他?踉跄一步,靠撑着青梧才勉强站起身。
他?仰头望着漆黑的浓云。
宿玄第一次感受到了天道的杀意,便是连劫雷都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桑黛之前渡劫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面对着天道的杀意,扛着一道比一道狠的劫雷?
凭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受疼受苦的必须是她,凭什么她必须死?
宿玄望天一字一句:“你?既敢杀她,那本尊便敢杀你?,你?就坐在那八十?一重天,等我?们上?去斩了你?!”
黑衣青年唇角的笑也淡了下来,仰头望天,眼眸微眯声音清淡:“宿玄,还有两道劫雷,你?能抗住吗?”
话音落下,又一道劫雷落下,重重劈在宿玄的身上?。
硝烟散去,地上?只留一只虚弱呼吸的小狐狸。
九根尾巴垂在地上?,银色的皮毛上?沾染了许多血迹。
宿玄喘着气,一次次想要爬起身,又重新跌了回?去。
他?满脑子都是桑黛,是不同的桑黛。
剑修梦到他?的死亡,从梦魇中清醒后崩溃大?哭,抱着他?一遍遍说着自己害怕。
桑黛害怕他?的死亡。
如果他?死了,她会难过。
如果他?死了,天道要杀她的时候没有人为她抗下劫雷。
宿玄不能死。
他?喘着气,用尽力?气将自己变为人身。
那黑衣青年抱胸看?着他?,比起宿玄的狼狈,他?看?起来要自在多了。
宿玄爬起身,修长的手翻转,业火燃上?了衣摆。
周围的房屋早已在他?们的打斗中化?为废墟。
业火囊括整片空地,他?们站在业火中。
宿玄的脸上?都是血,周身的业火却越燃越大?,变为结界护在他?的周围。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在这里。
最后一道劫雷轰然落下,重重砸在宿玄的业火盾上?。
他?死死咬牙抗住,唇角的血水汩汩涌出。
那黑衣青年身处雷劫阵中,脊背微弯,面色也跟着惨白起来。
他?冷眼看?着宿玄的业火盾一点?点?被击碎,唇角的笑意嘲讽:“你?若抗不过去……那便是我?看?错你?了,你?不配她。”
小狐狸的身躯一点?点?弯下,从站着变为单膝跪下,业火盾越来越弱。
他?大?口大?口吐血,意识糊糊涂涂,只凭着本能撑着业火阵。
没有法器,没有灵丹护体,单凭肉身渡劫,劫雷将他?的意识劈散。
宿玄咳出血,本来已经没了力?气。
很困,很想睡。
脑子很晕,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有疼,只有疼痛。
双手无力?垂下,一根木簪自袖中掉落。
清脆的声音比不上?雷声的十?万分之一,但却清晰传入耳中。
他?微微睁开眼。
木簪很朴素,被他?爱护的很好?,簪身依旧光滑平整。
模糊中,好?像还看?到了这根簪子的主人。
十?二岁的她抱着小狐狸,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带他?回?了仙界。
十?四岁的她眉眼清丽,冷着脸划烂了他?送的衣裙,他?伤心?了一整晚,可回?去后还是调整好?情绪再次去找她。
那一百多年里,他?见了冷脸除邪的剑修,恼怒打他?的剑修,皱眉为自己接骨的剑修。
一百三十?二岁的她被仙界抛弃,虚弱躺在血水中,他?守了整整一月未曾合眼,整日握着她的手腕,生怕一不注意她便没了气息。
最后,是剑修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宿玄,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我?会很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还没等到她的答案。
他?很想很想娶她。
业火盾几乎要消散,那黑衣青年冷下脸,嘲讽轻笑。
果然,没人可以抗住天道的杀意,桑黛身边的人都得死。
他?觉得没意思?,转身便要离开。
刚撕开空间裂缝,便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衣青年回?眸。
方才跪在地上?的宿玄扛着要劈死他?的最后一道天雷,一点?一点?……
站了起来。
青梧在他?的手上?,业火缠绕上?剑身。
他?冷着脸,血水沿着下颌落下。
“你?想杀本尊,也得看?自己够不够格。”
宿玄横剑劈下。
这招是曾经见过剑修耍过很多次的。
她的剑身会缠绕雷电,剑光裹挟雷电,所过之处邪祟尽除。
如今宿玄学着她的剑招,业火缠绕上?青梧剑。
青梧的剑意被激发到最大?,宿玄一剑劈下。
剑光破开业火盾,不偏不倚迎上?劫雷。
柳离雪和沈辞玉走出来。
沈辞玉问:“宿玄……怎么样了?”
七道劫雷,这便是最后一道。
柳离雪脸色难看?:“……不知。”
藤蔓察觉到这里的灵力?波动,又有藤蔓袭来。
柳离雪和沈辞玉没工夫多想,只能出手应付。
剑身和折扇还未杀上?藤蔓,与方才那劫雷几乎可以相提并论的声响再度响起。
两人循声看?去。
只见玲珑坞城上?,方才囊括了整个城池的结界上?爬满了碎纹。
裂纹逐渐蔓延开来,这方困住了满城百姓的结界……
碎了。
外界的风传进来,天边飞来许多修士。
一人悬立在虚空,明明身上?脏污破烂,满头乌发凌乱,但她只要站在那里,好?像个定海神针一般总能带给人安全感。
而她的身后,一柄银白的剑身上?,白衣剑修立在上?面。
柳离雪不认得应衡。
可沈辞玉认得,即使?应衡易了容,他?也认得。
“应衡仙君……”
桑黛冷声道:“柳离雪,去城主府拔了那棵桂花树!”
柳离雪一愣,却并未反问为什么。
桑黛用灵力?传音道:“师父,我?先去找他?,我?带他?来见您!”
应衡应下:“好?,黛黛,万事小心?。”
桑黛迅速离开。
沈辞玉没有听懂,可柳离雪却已经动了灵力?朝城主府瞬移去。
不管桑黛说什么,他?与自己的尊主一样,对她无条件信任。
藤蔓察觉到灵力?波动朝柳离雪追去,又被沈辞玉给拦下。
沈辞玉抽空抬眸看?了眼虚空中的白衣剑修,应衡并未看?他?,而是催动春影剑朝柳离雪离开的方向追去。
桑黛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去的方向正是方才雷云所在之处。
沈辞玉咬牙,看?了眼身后需要庇护的百姓们,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与城外一起闯进来的修士们共同斩杀藤蔓。
***
当烟尘散去,业火渐渐熄灭。
黑衣青年负手而立,睥睨着地上?撑剑单膝跪下的人。
他?安安静静毫无声息,甚至看?不出来是活着还是死了。
黑衣青年眉头微蹙,朝宿玄走去,伸出手要探他?的经脉,看?他?到底死了没。
“别?碰他?。”
剑光自远处劈斩而来,他?收手不及,直接被斩断了左手。
血液还未流出,新的手掌长了出来。
那黑衣青年瞬移退后,瞧见天边瞬移来的蓝衣剑修后,唇角露出笑意。
果然,她果然可以抗住。
他?笑了下,在桑黛还未落地之时,迅速后退跳进了裂缝之中。
“桑黛,微生家?灭门的真相,我?可是告诉了宿玄哦,你?可以去问他?。”
裂缝关闭,这场打了三天的架终于结束。
桑黛落地看?也未看?方才那黑衣人所在之地。
她单膝跪地,抖着手去碰面前之人的脸颊。
宿玄垂着头,束发的簪子断裂,满头银发披散下来。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浑身的伤,冷白的手背上?都是被雷电劈出来的伤痕。
她的心?在抖。
她几乎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因为受她牵连,天道抱了要杀宿玄的心?,他?本该舒缓度过的雷劫如她一般,一刻不停落下。
“宿……宿玄……”
她小心?翼翼捧住他?的脸。
可她并未感受到他?的呼吸。
桑黛的眼泪先落了下来。
“宿玄……”
她的声音颤抖,呼吸也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还是晚了吗?
她呜咽一声,眼泪一串串砸下。
“宿玄……你?看?看?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哭出声,正要不管不顾给他?传送灵力?,耳畔一声轻笑传来。
方才还没有动静的小狐狸身子微颤,胸膛一震一震。
桑黛的眼泪止住。
腰身被人抱紧,小狐狸的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侧脸亲了亲她的脸颊。
“真是我?的小心?肝,你?一哭我?就心?疼,我?还没死呢。”
桑黛:“……宿玄?”
“嗯,我?在。”宿玄闭上?眼呼应一句,抱紧了剑修的腰,“就知道你?会哭,所以不敢死。”
经历过一下接着一下的劫雷,亲自感受到了天道的杀意,他?更加不敢死了。
拼了命也得活着。
要活着保护他?的剑修,不能让她独自抗下天道的杀意。
桑黛反应过来,忽然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背上?:“你?干什么啊,你?吓死我?了!”
刚好?搭在伤口上?,宿玄倒抽了口冷气,柔弱喊疼:“黛黛,好?疼的。”
桑黛立刻急了,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要看?他?的伤。
“我?不是故意的,宿玄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太关心?他?了。
宿玄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也跟着笑起来。
【真可爱。】
桑黛:“……”
【乖宝贝。】
他?拂开剑修的乌发,看?到她头上?的九缳簪。
小狐狸挑眉:“怎么样,我?们妖界的九缳簪抗造吧,别?的珠钗都断了吧。”
桑黛笑着说:“是,很厉害。”
宿玄将手上?一直护着的木簪递给桑黛:“黛黛,帮我?挽发。”
他?束发的簪子也被天雷劈断了。
宿玄微微弯下身子,桑黛抬高手臂,挽起他?如绸的银发,将木簪束进他?的发髻当中。
小狐狸摇身一变又是那个俊美的妖王大?人。
双目相对,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笑意。
“黛黛,你?大?乘满境了?我?们果然天生一对,我?永远都会跟上?你?的脚步。”
“嗯,我?想活着见你?,所以必须渡劫。”桑黛问他?:“你?也渡劫了,不是吗?”
“对啊,我?想活着守着你?。”
桑黛的眼底渐渐红润。
她的声音微颤,“宿玄,方才我?在雷劫当中险些抗不下去,我?浑身都疼,我?好?想睡觉,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我?听到一道声音,问我?择的什么道?”
“黛黛择的什么道?”
桑黛笑着说:“我?说,我?的道在我?身边。”
她捧着小狐狸的脸,眼泪落下砸在他?的手背上?。
“我?不要去做这个拯救苍生的天级灵根觉醒者,我?只想守着我?爱的人,师父,你?,翠芍,妖界,任何伤害你?们的存在,任何想要杀我?的存在,我?都会用我?的剑,毫不犹豫诛了他?们。”
宿玄的眼眸弯起,笑得更加开心?。
他?反手握住桑黛的手,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小狐狸将侧脸贴了贴她的掌心?。
“那黛黛猜我?的道是什么?”
桑黛反问:“小狐狸的道是什么?”
宿玄笑着回?应:“我?的道在我?十?三岁便择了,我?的道在我?眼前。”
“我?的道名唤桑黛,我?愿意一生追随她,跟着她的脚步走,努力?与她并肩,她戮天,我?便随她杀上?八十?一重天,她赴黄泉,我?也随她一起去。”
“生一起,死一起,永远都不后悔。”
日影融融,桑黛的唇角弯起,眸光柔和明亮。
她忽然问道:“宿玄,很多年前你?问我?,可否喜欢你?送的衣裙,我?并未回?答,而是划烂了它,不知道你?还是否愿意听我?的回?答?”
小狐狸弯眼轻笑:“那就请这位剑修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好?好?哄哄我?。”
桑黛道:“我?很喜欢,因为它非常漂亮。”
“只是因为漂亮吗?”
桑黛摇头:“不仅。”
宿玄问:“那还因为什么?”
桑黛轻声道:“因为它是小狐狸送的。”
宿玄的眸光越来越柔和。
桑黛细声道:“宿玄,你?等着我?的答案,我?现在给你?。”
纤细的手臂攀上?宿玄的脖颈,她仰起身子靠近他?,吻上?他?的唇瓣。
“宿玄,我?愿意和你?成婚。”
玲珑坞(十九)
翎音说?,其实回头看,最好的永远都在身后守着她。
桑黛与她的小狐狸错过了?一百年,在?她遗忘他的那一百年里,只有宿玄记得他们的过往,只有宿玄默默守着她。
顶峰之时?他们是彼此最强的对手,落魄之时也只有宿玄对她伸出了?手。
桑黛抱着他的脖颈亲吻,可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唇齿间的血气有些浓重,他们都刚渡完劫,雷劫留下的伤尚未完全好透。
桑黛微微离开了?些,眼睫轻抬与宿玄对视。
小狐狸安静看着她,心声也很安静。
桑黛又亲了?亲他的唇,顺带咬了?一小口。
宿玄好?像反应过来了?,忽然站起身,连带着桑黛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有些愣:“怎么了??”
宿玄忽然转过身,小狐狸肩膀微颤。
桑黛猜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悄咪咪绕到他身前探头看他。
“谁家小郎君哭了?啊,要不要我哄哄他?”
小狐狸低着头,但身量很高?,桑黛弯下腰身故意探头去看,刚好?与他微红的眼眸对视。
桑黛顺势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心口处。
剧烈且有规律的心跳,每一下跳动的都是他的生命力。
宿玄好?好?活着呢,他没有难过后悔夜夜落泪,没有疯魔不成样子的一百年,没有见到她的白骨之时?疯狂绝望的模样,更没有在?她死去的第?一百年随她赴了?黄泉。
阴阳两?隔的一百年,她死得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桑黛抱紧他,小声道:“宿玄,一直在?我身边吧,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宿玄梗着脖子低头看怀里的人,她的发髻上还簪着他给的九缳簪,身上的蓝衫是他找人定做的,她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他小心回抱她,触碰到最为?真实的桑黛。
不是梦。
是真的。
小狐狸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能娶到她。
宿玄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闷声道:“是你自己答应的,不是我逼你的。”
桑黛失笑:“对,我答应你了?,我做你的妖后,我非常愿意。”?*?
“……我这辈子只会娶一个夫人,我若是娶了?便绝不可能和离,我会与她结双生婚契,我死她死,她死我也死。”
“好?,我们结双生婚契。”
“……她不能喜欢别人,她只能喜欢我,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好?,生生世世都是你的。”
其实天级灵根觉醒者是没有来世的。
可是他们仅有的漫长一辈子,都会许给对方?。
“黛黛。”
“我在?。”
“你不能后悔。”
“我绝不后悔。”
宿玄的眼泪落了?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他捧起桑黛的脸,弯下腰身与她平视。
从弯弯的柳眉,越过漂亮的凤眸,到小巧的鼻尖,饱满的红唇,这张脸从十三岁一直喜欢到一百三十三岁,他喜欢到骨子里,为?她生愿意,为?她死也毫不犹豫。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的,我会一直听你的话,你生气的话可以?打我骂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但不能离开我。”
“好?,宿玄,我绝不离开你。”
“骗人是小狗。”
“骗人是小狗。”
宿玄终于笑了?起来,顺着她的额头往下亲,在?亲到眼睛之时?桑黛闭上眼,乖巧任由他亲着。
在?鼻尖上轻啄,又覆上红唇。
她启开唇齿让他进去。
彼此的血气混着清香和草木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息间。
宿玄弯下腰身,桑黛微微垫脚揽着他的脖颈。
小狐狸揽着她的腰身,用胳膊撑着她的身体,让她可以?借着他的力道。
他们的身量差距太大,站着接吻的时?候多少有些为?难。
小狐狸的亲吻由浅入深,剑修现在?已经?学会了?回吻,主动配合他的亲吻,青涩的回应让他的心软成浆糊,在?她的唇齿间扫荡。
附近无人,只有他们两?人站在?业火中亲吻。
业火并未伤害桑黛,反而亲昵地贴着她的衣摆。
双唇分?开之时?,牵连出的银线让彼此都笑了?。
宿玄捧住她的脸舔去她唇上的水渍,指腹擦去下颌上的莹亮,对上剑修乌黑的眼睛之时?,又忍不住亲了?她的眼睛。
“回去就成婚,好?不好??”
“这么急吗?”
“发情期快来了?。”
桑黛的脸一红,下意识别开目光。
宿玄又亲了?亲她的侧脸:“今年和我一起过吧,我们一起造小狐狸崽崽好?不好??”
桑黛嘟囔道:“……这么早吗?”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想这么早当?爹。”宿玄笑着说?,“一种含蓄的说?法,日后我说?造小狐狸崽崽,就代表……”
桑黛红透的脸落入宿玄的眼中,他的笑意越来越浓。
小狐狸咬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吸了?口:
“我想和黛黛做了?。”
桑黛的耳根果然爆红,支支吾吾道:“宿玄……这些事情回妖界再说?吧……”
小狐狸抱着剑修厮磨:“先找到应衡仙君,马上去找他。”
桑黛回抱住他的腰身,贴在?他的肩膀处笑盈盈回应:“宿玄,告诉你一件事情。”
小狐狸柔声回:“嗯,宝贝说?。”
桑黛道:“我见到我师父了?。”
宿玄的身子一僵。
桑黛亲了?亲他的耳垂,道:“你可以?见我的长辈了?。”
宿玄忽然直起身。
桑黛笑着问:“怎么了??我真的找到师父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好?像也觉得这是场梦一般。
宿玄转过身,反手取出了?乾坤袋中的铜镜。
镜中的人银发仅有一根木簪束起,身上的黑袍破烂,面上还带了?被?雷电劈后的烟灰,毫无一丝过去的矜贵之意。
他闷声道:“……我先回客栈收拾一下。”
桑黛从背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的脊背上。
剑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宿玄,我师父看不见。”
小狐狸的动作一顿。
桑黛又道:“我师父……五感尽失,他看不见你。”
他也看不见她。
应衡不知道桑黛长大后的模样。
桑黛的眼泪顺着鼻梁淌落:“他受了?很多苦……五感尽失,灵根被?抽,但仍旧要来找我……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他的记忆混乱。”
宿玄转过身,将桑黛面对面拥入怀中。
“黛黛,我会为?应衡仙君寻全天下最好?的医修,柳离雪的医术也四界扬名,你放心,都会好?的。”
桑黛眼底浮现笑意,回道:“我知道的,和我一起去见师父吗?”
“……应衡仙君知道我吗?”
“知道,他很喜欢你。”
“……真的?”
“真的。”
赶回玲珑坞的一路上,桑黛告诉了?应衡她和宿玄的事情。
包括她叛了?仙界,去到妖界,有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是妖王这件事。
应衡神情柔和,道:“黛黛,你们都是好?孩子,师父也为?你高?兴。”
妖王大人第?一次被?人称作是“好?孩子”,如今好?孩子有些不适应,尴尬蹭了?蹭她的颈窝。
“好?孩子”声音沉闷:“嗯,我和你一起去见应衡仙君。”
要想娶到桑黛,应衡仙君是最大的关卡,但现在?看来,似乎应衡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
宿玄起初还以?为?应衡那般忠诚于仙界的人,会因为?他妖族的身份而阻拦,跟柳离雪还商量过对策。
可应衡好?像并不在?乎他妖族的身份。
应衡从始至终在?乎的都是桑黛的看法。
桑黛喜欢,那人对桑黛好?,那么是人鬼妖魔都无所谓。
宿玄笑了?出来,亲了?亲自家宝贝剑修的脖子。
“师父真好?。”
都改口叫师父了?。
桑黛笑个不停:“你这改口还挺快,是你师父吗你就叫了?。”
“师父真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好?好?好?,你当?着他的面说?。”
“现在?去找师父吗?”
“嗯,我们一起去。”
***
柳离雪一路躲着那些藤蔓来到了?城主府。
那株桂花树的位置他知晓,桑黛曾经?和他提过。
当?远远看到的时?候,孔雀便是再淡定也不由得伫立在?虚空。
宿玄和那黑衣人起初在?城主府打架,因为?城主府附近有不少住户,于是宿玄压着那黑衣人退至偏僻地方?。
但是整个玲珑坞应当?都被?藤蔓袭击了?,可只有城主府一片寂静,柳离雪悬立在?高?空将整个城主府收入眼底,方?才一直追击他的藤蔓跟到附近便不跟了?。
这便更加诡异了?。
联想到桑黛无缘无故让他去拔掉那株桂花树的话,柳离雪目光一凛,心下有了?些猜测。
他飞身朝那株桂花树所在?的院子瞬移而去。
古树参天,那株桂花树已经?活了?三百年,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因为?如今已经?深秋,落花飘了?满园。
折扇顶端十几根利刃尽数探出,柳离雪反手一转,原先只有一把扇子大小的折扇顿时?变大,锋利的刀光朝那株桂花树斩去。
原先平整的地面皲裂,狭小的裂缝迅速蔓延开来,无数根藤蔓从裂缝中窜出,蔓身扭曲带了?尖刺,张牙舞爪朝柳离雪涌来。
孔雀面色一冷,正要想办法躲开之时?,一人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甩向身后。
白衣剑修乌发凌乱,宽袍御风,单手握剑横插进地面。
那柄剑通体银色,剑意肃杀,便是柳离雪这等不习剑的也能察觉出来那是柄名剑。
长剑横插进地面,凛然的剑意化?为?有型的尖刃,聚集成卷云模样,带着肃杀之意尽数斩断那些藤蔓。
柳离雪目瞪口呆,他根本没察觉到这剑修身上的灵力波动,他就好?像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但仅凭那柄剑的剑意,他便能将剑意实化?成利刃斩断了?那些吃人的藤蔓。
柳离雪愣神之际,身后的地面忽然塌陷,凹陷的地面中伸出数十根藤蔓,扭曲身形朝他的后心袭来。
应衡需等春影传音后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回身去救,识海中便察觉到了?熟悉的波动。
是他的徒弟。
她来得很快。
宿玄从房顶跳下来,一把抓住柳离雪的肩膀将他扔到房顶之上。
狐狸与他并肩而站,双手环胸冷眼看了?下他,眸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废物,让你拔个树都办不成。”
柳离雪眼角一抽。
蓝衣剑修自天落下,剑光自四面八方?斩去,将窜出的藤蔓全部斩断。
她的身影快出虚影。
“师父,我来应付这些藤蔓,你去砍树!”
应衡颔首:“好?。”
他拔出春影剑,身后被?人打来一道温暖的灵力。
那灵力极为?纯净,应衡知晓是自家徒弟渡来的灵力。
有了?灵力,他便更加自在?了?些。
应衡瞬移而去,藤蔓朝他涌来,又被?桑黛尽数斩断,数千根藤蔓竟无一根可以?触碰到应衡。
不过转眼间,应衡来到桂花树前。
他的眉眼冷淡。
“春影。”
春影剑从手中飞出,应衡双手结印。
“覆杀印,落!”
剑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虚化?出来的巨大剑影,将整个城主府囊括在?内。
威压骇人,灵印自天落下,落在?高?大的桂花树上。
那株桂花树被?一寸寸压碎,从底部爬上裂纹,飞快蔓延到整个树干之上。
藤蔓仿佛察觉到什么,越发的疯狂,整个小院被?上万藤蔓淹没。
他们不见桑黛和应衡的身影,但可以?听到树干破碎的声音,以?及剑光的肃杀之声,感受到骇人心神的威压。
屋顶上的柳离雪要跪了?,双膝发软,宿玄一边嫌弃一边给他打了?个结界。
柳离雪哆哆嗦嗦:“这……这人谁啊……”
明明连灵力都没有,靠着桑黛给的那一点灵力就能结出这么强大的杀印。
宿玄下颌微扬,淡声道:“应衡仙君。”
柳离雪:“!”
他指着满院藤蔓:“应衡仙君不是被?抽了?灵根吗?!”
他满脸震惊:“这么凶悍你告诉我他现在?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
宿玄弯唇轻笑:“能将黛黛教得这般好?,仙君能是普通人吗?”
柳离雪瞠目结舌。
而此刻,万千藤蔓被?从中破出的剑光斩断。
两?人从院中飞出。
桑黛道:“宿玄,带着柳公子上来!”
话音刚落,柳离雪已经?被?宿玄揪着胳膊拽上了?虚空。
桑黛单手拔剑,一剑劈斩而下,冷冽的剑光排山倒海般朝小院盖下。
房屋倒塌,藤蔓被?剑光绞杀,断藤横飞。
宿玄顺手丢了?把业火,将整个小院的断藤烧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玲珑坞巷道之中的藤蔓好?似忽然失了?生机,暗绿的藤蔓迅速枯萎,吃人的叶子萎蔫,利刺也不再骇人。
沈辞玉正横剑劈杀藤蔓,身后的结界内是整个玲珑坞的平民?。
不过眨眼之间,他们面前吃人的藤蔓掉落在?地,蔓身干枯。
修士们茫然无措。
“这是……死了??”
“怎么会忽然死了??方?才不是还能分?生吗?”
“这……这太诡异了?吧……”
沈辞玉收剑,擦去唇角的血,抬眸看向城主府的方?向。
他知道为?何桑黛要柳离雪去拔那株桂花树了?。
而城主府上空,业火仍在?燃烧。
柳离雪麻木问:“所以?说?……藤蔓的本体就是这株桂花树?”
可他瞧着那藤蔓上的花也不是桂花啊。
桑黛收起知雨剑,一手搀扶着应衡,垂眸冷睨小院中的满地灰烬。
“不是,这株桂花树本来就是个空树,树干里早就空了?,那根藤蔓不过寄居在?其中庇护自己罢了?,桂花树真正的灵识……就是乌寒疏抱着的那盆花。”
柳离雪:“?”
他根本听不懂:“什么东西?,那盆花怎么又成桂花了??”
桑黛将柳离雪的话传音给应衡。
应衡知晓了?这位晚辈的困惑,虽看不见,但还是温声解释道:“我与寒疏确是旧友,但我们曾经?只种下了?这株桂花树,在?徴景十三年六人共同栽植,并未有那盆花的存在?,这藤蔓可以?分?化?,所以?你们方?才杀的都不是它的本体,而整个玲珑坞只有城主府没有藤蔓,所以?那分?生藤蔓的本体应当?藏在?这里。”
柳离雪聪明,很快便能捋清楚:“所以?你们没有种那盆花,可你们的约定不是花开相逢吗?”
“是。”应衡回道:“这株桂花树有灵识,是阿萱亲自培植的,我们的约定是——”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在?第?三百年的入秋之时?,桂花树开,我们赴约。”
可那株桂花树早已死去,在?这三百年的岁月当?中。
它并未修炼成精,只是一株普通的桂花树,因为?经?由微生萱栽培,所以?比寻常的树多了?个灵识,但也不足以?修炼成可以?化?形的精怪。
因此它的寿命不长,这些年乌寒疏守着这株树,迟迟没有等到他们赴约。
柳离雪道:“桂花树死了?,这株大树就是个空壳子,可是那幕后之人出现,将桂花树的灵识重新复活,移栽到那盆花中,乌寒疏用自己的魂力供养那盆花,让那盆花可以?有再开之日?”
应衡点头:“对。”
柳离雪:“然后那藤蔓便住在?了?这株树的壳子里,因为?城主府坐落在?玲珑坞的主城中央,这根藤蔓扎根进去,蔓身扎进地里,可以?朝玲珑坞的任何一个方?向游走,最大限度把控整个玲珑坞。”
“是的,这位公子说?的都对。”
柳离雪沉默了?。
业火在?此刻彻底熄灭,只剩下满地灰烬。
那株活了?三百余年的桂花树被?应衡的覆杀印生生碾碎倒塌,又被?宿玄一把业火烧了?个干净。
偌大的地坑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宿玄率先下去,来到地坑边上。
桑黛带着应衡也跟了?下去,柳离雪紧随其后。
小狐狸跳进地坑,捡起了?那发光的东西?。
是一根藤蔓,并未被?业火烧干,但是很虚弱,身上散发着莹莹幽光,蔽体之所被?毁掉,它被?业火重伤失去了?再次分?化?的能力。
柳离雪指着这根藤蔓:“就是它,之前我在?城主府被?袭击之时?,这根会开花的藤蔓就在?那里!”
整个玲珑坞当?中,那些藤蔓都是由这根主藤分?化?出来的,没有意识只知道吞噬四苦,但这根藤蔓却有主观意识,并且可以?操控那些藤蔓,而且它可以?开花。
柳离雪拿起宿玄掌心中的藤蔓,它缩小了?体型,如今只有一柄剑的大小。
蔓身之上有七朵花,已经?全部开放。
它微微挣扎,被?柳离雪捏紧。
“你敢咬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这就拿你回去入药!”
藤蔓瑟瑟发抖。
宿玄一把拿了?过来交给桑黛:“黛黛,你拿着,这根藤蔓上的花有些诡异,似乎是吃了?四苦才开的,回去再看看。”
桑黛应下:“好?。”
长芒捆着这根藤蔓,她将藤蔓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柳离雪:“……”
他痛心疾首:“好?好?好?,现在?你们还没成婚,尊主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了?。”
宿玄压根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
一人坐在?屋顶之上,抱着一盆花看向他们的地方?。
方?才的混战他全部看在?眼里,却没有上前阻拦,依旧淡定地坐在?屋顶之上,任由他们毁了?这株桂花树,又拆了?他的小院。
柳离雪也看到了?乌寒疏,方?才还话痨的孔雀噤声。
桑黛传音给应衡。
应衡沉默了?一瞬,道:“黛黛,你在?此处等着师父,师父去去就来。”
“好?。”
应衡跳上春影剑,朝乌寒疏所在?的屋顶飞去。
乌寒疏抱着那盆花,喝了?整整三天的酒,如今浑身酒气。
若应衡五感并未全失,第?一时?间看到的便会是乌寒疏脖颈和脸上爬满的黑纹。
他的神智不清醒,周身死气沉沉,仰头看向应衡。
他看出来了?应衡五感尽失,笑了?声后为?他传音:“应贤弟。”
应衡抿唇,回应道:“兄长。”
乌寒疏抱着怀里的花,那盆花早已经?开放。
可是不是桂花,只是一株普通的玉兰花,只是这株玉兰花里存的是那株桂花树的灵识。
他呢喃道:“都过去三百年了?,树也死了?,你们都没来……”
四人死,一人失踪,一人独守他们的约定。
应衡反问:“何必呢?若不守这盆花,你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乌寒疏忽然笑了?:“你忘了?很多事情,其实我不养这盆花,我也活不了?多久的。”
应衡的脑子确实很乱,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说?。
他记得很多事情,但又不记得很多事,忘记的事情好?像都很重要,可他死活想不起来。
乌寒疏说?话的力气都小了?许多,哑着嗓子道:“我这一辈子啊没什么天赋,年轻时?候脾气不好?惹了?许多人,没什么朋友,若不是救了?上一任城主,这玲珑坞城主也轮不到我来坐。”
“可这辈子交了?五个天赋绝佳的挚友,你们不嫌弃我暴躁的脾气,不厌恶我喜怒无常,教我修行、与我饮酒,在?玲珑坞的那一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应衡摸索着在?他身旁坐下,他问:“他们四人死去,我被?打上摧毁归墟灵脉的罪名,兄长,你其实应该忘了?的。”
乌寒疏没什么力气,靠在?房梁之上,目光眺望耀眼的日光。
“忘不了?啊……”乌寒疏低声说?:“我知道……你们都没错……”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玲珑坞死了?这么多人,但其实……我也没有做错……”
“贤弟,你都会明白的,你以?后都会明白的……那是天命,你都会想起来的……”
应衡轻声问:“为?何会这般说??我确实忘了?许多事情,兄长,可否告知我?”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乌寒疏的回应。
应衡垂眸,听不到声音,感受不到清风和阳光,只有一片茫然。
春影的剑灵告诉他:“他死了?。”
应衡没有说?话。
春影还说?:“花也死了?。”
应衡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盆花靠乌寒疏的魂力才得以?开放,当?他死后,花也跟着死了?。
桑黛几人飞身来到屋顶的时?候,听到细细的呢喃。
她弯腰凑近应衡,才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原来只剩我了?啊……”
桑黛看向一旁的乌寒疏。
他的面上爬满了?黑纹,明明很可怖,但是唇角却挂了?笑意。
怀里捧着的花凋零,花盆上写下的字。
徴景十三年共栽。
桑黛不知晓他们六人在?玲珑坞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友情可以?让他守着这株桂花树过了?这么多年,在?这株树死后,与魔鬼做交易用魂力养着一盆由四苦复生来的花。
等到花开的时?候,他的旧友会来赴约。
但来的却只有应衡。
身后落了?个佛修,桑黛回眸看去。
檀淮去禅宗搬了?援兵帮忙救治伤者,如今才刚赶回来。
他垂眸看着早已死去的乌寒疏。
乌寒疏是自戕死的,四苦快要吞噬他的神智了?,他不愿沦为?被?四苦侵蚀的疯子,于是在?前几天察觉要疯掉之时?便震断了?自己的心脉,以?一副重伤的身体等了?这么多天,等到这株花开放。
佛修双手合十,垂首道:“阿弥陀佛。”
桑黛忽然间惘然。
花开的时?候,赴约的是应衡,还有她和檀淮这两?位故人之后。
是否算是他们六人再次见面了??
玲珑坞(二十)
城内百姓伤亡惨重,但?死伤更严重的则是那些散修。
可散修没有门?派为?其讨还公道,如今主事?的乌寒疏也早已死去,这件事便是仙盟也不知道该如何判。
附近的宗门?派来了医修,也出了灵石帮助玲珑坞百姓建造房屋,禅宗正在重新选择城主。
沈辞玉面前站了许多的剑修,他的脸色还有些白,说道:“房屋重建、以及后续的百姓们养伤都需要灵石,剑宗虽不算富裕,但?库里也还有不少余钱,尽可拿来。”
“是。”
他偏过头低声?咳嗽,一旁的弟子连忙上前。
“宗主,您的心境只修补了一点,这几日不眠不休战了这么久,若不去休息吧?”
沈辞玉擦了擦血,摇头道:“本就在这里待不了多,明日便离开回剑宗了,能帮些是一些。”
弟子只能叹气:“是,宗主。”
沈辞玉吃了几颗灵丹,便要瞬移去下一个受灾严重的地方?,刚迈出一步,余光中看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他看得出来桑黛周身的气息不同,已经迈进了大乘满境,离开剑宗之后,她变得越来越好?。
沈辞玉停了下来,长身玉立看桑黛走过来。
她其实并未看他,目光一直落在街道两旁受伤的灾民身上。
应衡并不在她的身旁,如今桑黛身边只有一个宿玄,他们?两人都未曾注意到沈辞玉。
宿玄一手牵着剑修,身子微弯,似乎在听她讲话。
桑黛的眉目清淡柔和。
沈辞玉不想打扰他们?,但?看到的时候还是难免低声?咳嗽起来,他捂住嘴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的剑修淡声?开口:“沈宗主,且留步。”
沈辞玉停下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走近了他。
沈辞玉身子微僵转过身看她,擦去唇角的血。
他的身上很?脏,杀了这么久难免狼狈,桑黛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毕竟刚渡完劫,衣服破烂带了血。
宿玄并未跟来,而是负手站在远处等候。
虽然单看背影就能看出来不情愿,但?应当是桑黛吩咐过,所以他并未跟过来。
“沈宗主。”桑黛微微颔首。
沈辞玉眸子微垂,轻声?说道:“真的不能叫师兄了吗?”
桑黛哑声?,沉默了瞬,又道:“不合适,我已不是剑宗的弟子。”
沈辞玉没说话,黑眸沉沉看她。
桑黛瞧见?他这幅样子后叹气。
曾经她其实是不想看见?沈辞玉的,剑宗的所有人她都不想见?,见?到便会一直提醒她,她守护了一百多年的同门?还给她的是血淋淋的背叛。
可沈辞玉有错,却又无错。
桑黛道:“修固心道的还有陇城方?家,沈……沈辞玉,你如今是剑宗长老,你身后是那么多的弟子们?,我虽不想再管剑宗,但?是很?多弟子并不知晓我与?剑宗的事?情,未曾参与?,从?始至终都拿我当师姐对待,他们?是来修行的,如今剑宗因为?弟子献祭一事?被钉在耻辱柱上,这些弟子很?多都受到牵连,你必须想办法振作起来为?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修行环境。”
“你……”桑黛看了眼他苍白的脸和暗淡的眸光,最终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你的心境其实大部?分是由于你自己想不开才跌的,弟子献祭一事?,若如你这般死脑筋,那我是不是也有罪,我当初身为?大小姐却并未及时察觉这件事??”
沈辞玉急忙反驳:“不,你与?此事?无关,你怎么会有错?”
桑黛唇角微勾,“对啊,你与?此事?也无关啊,你不知晓,未曾参与?,且公正诛了叛徒,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情,为?那些无辜被杀的弟子们?报了仇,错信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都没错。”
沈辞玉茫然看着她。
桑黛又道:“另一方?面,你的心境还有因为?我……”
她说到这里默了一小会儿,她其实看得出来,沈辞玉对她生有愧疚,加之对桑黛生了男女之情,他算是间?接害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这件事?让沈辞玉没办法接受。
沈辞玉垂下眼,似乎不敢与?她对视。
桑黛组织好?语言,果?断开口:“我知晓你的心意。”
这话说得太过直接,沈辞玉起初一愣,待听明白后急忙抬头。
他有些慌乱,他一直以为?桑黛不知道,也从?未想过说出来惹她烦恼,但?没想到她看出来了,桑黛这般木头脑袋,他以为?可以瞒一辈子。
或许……
是宿玄看出来了。
沈辞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桑黛目无情绪,沉静开口道:“你不必因为?我叛离剑宗一事?对我心生愧疚,起初我确实怨过你,我连带着怨恨剑宗,可是沈辞玉,愚忠不是你的错,毕竟我也曾愚忠剑宗,你并未害过我。”
“桑黛……”
“而至于你的心意,我只能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但?我们?不可能。”
她看不出来沈辞玉心存幻想,但?某只小狐狸看得一清二楚,还特意叮嘱过她远离沈辞玉才是对沈辞玉好?。
若非看到沈辞玉守了这些百姓三日,心境跌成?这般,看起来命不久矣的模样,桑黛其实也不会主动去找他挑开这层窗户纸。
沈辞玉的脸色几近于苍白。
桑黛却还是接着道:“有些时候呢,可能你觉得很?难跨过去,当时在战场上被抛下的时候我很?难过,醒来后看见?自己金丹半碎、经脉寸断,那一瞬间?我是绝望的,我也觉得我跨不过去了。”
“我这一路走来好?像一直在被骗,爹娘是假的,同门?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我听到柳公子告诉我,仙绒草出现在白刃里之时,那一刻我心里狂喜。”
“我想啊,我找到仙绒草可以修补金丹,我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寻到师父,我可以查清楚当年的一切,我跨过去了,我看清了很?多东西,找到了一个命定的伴侣。”
说到这里的时候,桑黛的神情很?温柔。
她看向远处的小狐狸,他的背影都透露着:
——生闷气,快哄我,不哄我就闹了。
小狐狸真的很?可爱。
沈辞玉也随她一起看过去。
“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有了很?多在乎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很?好?,我入了大乘,寻到了我师父,一步步接近真相,找到了自己真正的道。”
桑黛弯起唇角,眼底全是笑意。
“我的道,在我的身边,我要去守护他们?,我要活下去,这个天级灵根觉醒者?我不要做了,责任于我而言不过是虚妄,我不可以为?了别人去死,我必须为?了他们?活着,这是我找到的路。”
“这条仙途很?长很?长,路上难免会遇到些不好?的事?情,失去和拥有同样可贵,你放眼看去,未知的未来难免会有惊喜在等着你。”
她曾经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可宿玄将她从?血水中抱了起来。
她曾经觉得自己或许要成?为?废人,可她拿到了仙绒草,在翎音的帮助下清理了毒素,扛过了两次雷劫,修为?短短几月间?便垮了一个大境界。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也找不到应衡,查不到当年的真相,可如今应衡出现了,真相也一步步逼近。
一切好?像都很?美好?。
每当她觉得自己要迷失的时候,再坚持一会儿,往前再走走,雾气都会被吹散。
沈辞玉低下头,忽然笑了下:“桑黛,其实一直想跟你说,真的对不起。”
桑黛回应:“我知道,没关系。”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可以。”
“你与?宿玄的合籍大典何时办?”
“应当很?快。”
“可以请我去吗?我只送个礼就走。”
“你若是愿意来,自然可以。”
“桑黛。”沈辞玉笑道:“希望你未来平安,生活美满幸福。”
桑黛也笑着回应:“也祝你前程似锦,仙途坦荡。”
毕竟来日方?长。
路还有很?远。
沈辞玉目送桑黛离开,去了那只一直生闷气的小狐狸身边。
两人并肩离开。
一名?弟子跟上前来,道:“宗主,您父亲来了。”
沈辞玉回头看,沈烽的眼下乌青,瞧着没有睡好?,风尘仆仆的模样格外狼狈。
沈辞玉看到了他鬓发上又多了几根白发,眼底的担忧和心疼浓重到他接不住。
“辞玉啊……”
沈烽看到了桑黛离开,以为?自家孩子又要自困了。
沈辞玉却冲他笑了。
“父亲,我想明白了。”
“我放下了。”
“是我错了。”
他走上前,高大的剑修俯身抱住自家这段时间?一直为?他操心的父亲。
“父亲,我应该承担起我的责任,是我太过脆弱了。”
沈烽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辞玉啊,爹娘从?来没后悔过这般教养你。”
沈辞玉被他们?教养的太过心善,也太过看重责任,被保护得太好?,一辈子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挫折,不如桑黛坚强,跌倒了就很?难再爬起,极其容易钻牛角尖。
可沈烽觉得,自家的孩子生得心善不是错,看重责任也不是错。
沈辞玉就该是这样的。
“孩子,真的放下了吗?”
“放下了,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自困。”
“那你的心境……”
“父亲放心。”
沈辞玉直起身子,冲他弯起眼眸。
“儿子十年内必入大乘。”
他是天级灵根觉醒者?,他是剑宗宗主,是九州未来的仙盟之主。
沈辞玉的天赋从?来不差。
天级灵根觉醒者?永远都是顽强的。
***
“妖界有钱,黛黛你放心,玲珑坞房屋虽然受损严重,我已经传音让人送灵石过来,仙界再出些人手,这些房屋七日内便能重建。”
宿玄拉着桑黛的手解释。
桑黛点头:“辛苦你了。”
小狐狸牵着她往客栈走:“如今柳离雪应当在帮应衡仙君看伤,他赶来的路上伤到了身体,都是?*?些皮外伤,放心吧。”
桑黛一开始就帮应衡看过伤,确实是皮外伤,因为?他一路上摔了不少次。
她对柳离雪放心,闻言也松了口气:“好?,我知晓。”
客栈里面被清理干净了,宿玄带着她上了二楼。
藤蔓袭击客栈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屋里,那些藤蔓并未闯进空房子,于是他们?的房屋还算是整洁。
宿玄拉着桑黛直接去了水房,他往汤池里加了水后用业火温热,干净利落便要脱衣服。
桑黛急忙后退:“……分开洗吧?”
宿玄轻笑:“屋里只有这几桶水了啊,如今客栈还没完全收拾利落,没有人给我们?送水,便是这水都是先前存的。”
桑黛别过头:“……我去再问?问?。”
小狐狸亲了亲她的侧脸:“骗你的,逗逗你,你先洗,我下去再打些水,一会儿我洗。”
宿玄揉了揉桑黛毛茸茸的头发,转身出了水房。
屋里只剩下桑黛一人。
她长呼口气,压了压微跳的心。
她沐浴过后换上新衣,刚要束发的时候,身后一人走了过来。
桑黛闻到沐浴过后的清香,转身去看,便被他堵住了唇。
小狐狸不知道在哪里洗过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乌发用木簪半挽,唇齿间?都是清淡的草木香。
桑黛看到是他后心下一松,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回吻。
宿玄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提起来,让人坐在梳妆台上,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亲吻她,一手在侧腰摩挲。
亲了小一刻钟,小狐狸的吻在脖颈上蔓延开来。
桑黛刚沐浴完,身上都是皂角的清香,宿玄叼着她的软肉轻咬。
听她细细的喘。息,感觉她无力的攀附。
他在亲吻自己喜欢了一百多年的姑娘。
桑黛晕晕乎乎问?他:“宿……宿玄,师父那边……”
“应衡仙君睡下了,他赶了好?几天的路。”宿玄衔住她的耳垂含在唇中轻咬,声?音含含糊糊:“我现在想和你待会儿,陪我睡会儿吧。”
桑黛这才发现他没穿外袍,只穿了一身里衣。
小狐狸托着剑修的臀底边亲边往床边走,利落脱了她的鞋袜,解开剑修的外衫扔在里侧。
桑黛察觉到他在解她的中衣系带,一巴掌拍在了某只狂徒的肩膀上。
“不是睡觉吗?”
“睡前亲一会儿。”
宿玄跪在她的腿。间?,狐狸眼眸微微上扬,笑得邪里邪气满不正经。
“刚渡完劫,现在浑身是劲,都用给我的宝贝。”
桑黛捂住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黛黛呢,渡完劫有没有觉得灵力澎湃?”
桑黛确实有,修士刚渡完劫后灵力澎湃是正常的。
宿玄解开桑黛的中衣系带,利落扒掉包裹着美好?的小衣埋头亲吻。
剑修拱起瘦削的腰身。
小狐狸声?音含糊:“帮宝贝纾解一下。”
桑黛喘着气问?:“你……你不是还没发情期吗?”
“快了,这几天,先练练手。”
桑黛:“……”
他练的还少吗?
她被亲得迷糊,连宿玄什么时候褪了她的亵裤都不知道。
有意识的时候小狐狸已经亲上了她。
桑黛瞬间?清醒,直起腰身要踢他:“宿玄!”
宿玄一手按着她的腰身,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抽空说了句:“沐浴过了,黛黛哪里都很?干净,就亲一小会儿。”
他好?像忽然有些强硬,灵力压着她不让她动,剑修很?快就没了力气任他为?所欲为?。
桑黛的双手无意识攥紧锦被,宿玄将尾巴露了出来,桑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刚好?握住狐狸的尾巴尖尖,力道很?重,宿玄舒畅得浑身发麻。
小狐狸很?喜欢剑修摸他的尾巴,尤其是剑修有时候还会抱着毛绒绒的尾巴睡觉。
他离开了些艰难呼吸:“黛黛……”
桑黛目光茫然,双颊红透,眼角的泪花明显,她的眼泪是对他最好?的鼓舞,左右她现在没力气,小狐狸果?断继续下去。
到最后桑黛开始用力踹他,眼见?人真的受不住了,小狐狸这才收手。
他直起身子去吻她的脸,亲去她的眼泪,在要顺着吻她的唇时,桑黛别过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宿玄,你不要亲我……”
宿玄一愣,桑黛已经将脑袋埋进锦枕中,拉过他的尾巴盖住自己的脸。
小狐狸笑了起来,懒懒擦了擦自己的唇:“我们?黛黛香得很?,我都不嫌弃,你还嫌弃自己啊?”
桑黛咬牙骂他:“你闭嘴!我没有让你亲那里!”
“可是黛黛,我们?分开了三天,这三天对我而言像是三年。”宿玄吻住她的耳根,声?音很?柔和:“我渡劫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黛黛,我很?想去见?你,见?到你之后我就不想离开,所以方?才强硬了些,别怪我好?不好??”
他现在一颗心里全是她,只想跟她亲近,这一场雷劫让他们?彼此的心更加贴近了些。
桑黛明确了自己的道,宿玄得到了自己的道。
他吻着剑修的锁骨,小声?说道:“待会儿应衡仙君醒了,我就去向他坦白提亲,黛黛,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桑黛没说话,跟个乌龟一样窝囊缩着。
宿玄与?她十指相扣,彼此的灵力交。融,纾解着双方?澎湃的灵力。
“黛黛,你舒服过了,那帮我一次好?不好??”
天色落下之后,小狐狸掀开了床帐。
他打了盆水替她擦拭。
桑黛闷声?道:“我想沐浴,身上好?黏。”
宿玄亲了下她的侧脸:“我去打水,等会儿好?不好??”
桑黛小幅度点头。
宿玄热好?水回来抱她,两人一起进了汤池,她坐在他的怀里,下颌抵着他的肩膀。
此刻满心后悔,早知道今天一起洗了算了,反正最后都得一起洗。
小狐狸帮她沐浴完后却并未抱着她离开,微微仰头靠着汤池边,脖颈上青筋毕露,喉结上下滚动。
桑黛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宿玄哑声?道:“缓一会儿。”
桑黛以为?他受伤了,急忙抬起头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渡完劫后伤到经脉了?”
小狐狸抬起手捂住眼睛笑起来,身子一颤一颤连带着桑黛都跟着抖。
她皱眉问?:“真的很?不舒服吗?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宿玄忽然抬起手看她,两人没有穿衣服,桑黛的乌发半披在身前,遮挡住了大半春光,半遮半掩的模样再配上她懵懂紧张的眼神。
小狐狸喉口干哑。
她可真是纯得要命。
【就是太舒服了。】
桑黛:“?”
【舒服得有些缓不过来。】
桑黛:“……”
她一巴掌呼了上去:“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宿玄顺带抱住暴怒的剑修,脸上依旧是不着调的笑。
“我又没说话,你骂我干什么?”
桑黛:“……”
宿玄微微垂首,与?她对视道:“宝贝,你怎么总骂我,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桑黛的汗毛倒立,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露馅太多次了。
宿玄的琉璃眼眸半眯,桑黛恍惚间?以为?他真的猜出来了。
她急忙别过头不看他:“没有,我就是……就是有点害羞……我们?坐在一起沐浴……”
宿玄闷闷轻笑,抱住剑修亲了几口。
他这心肝有点太好?骗了,其实早就露馅了,偏生她自己没有察觉出来。
宿玄靠在汤池边,桑黛面对面坐在他的怀里,小狐狸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一只手在水下揉她的膝盖。
桑黛全然未知,因为?太过紧张了。
她不看宿玄,但?宿玄一直在看她。
他猜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听起来有些荒谬的事?情。
桑黛可以听见?他内心的想法,这件事?是从?四月前的大战之后开始的。
对视的时候可以听到,不对视就听不到。
而且只能听见?他的,她从?来不会主动盯着别人的眼睛看那么久。
至于其他的……
应当没有了。
宿玄微微挑眉。
一开始想跟她坦白,让她自己主动摊牌。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坦白更好?些。
可以尽情逗她。
他是只坏狐狸,没什么道德心。
桑黛推了推他:“我想出去了……”
双目对视。
【好?爽。】
桑黛:“?”
【黛黛坐在身上好?爽。】
桑黛:“……”
【黛黛哪里都香香的,那里也香香的,晚上再亲亲。】
桑黛:“宿玄,你真的太不要脸了!”
柳离雪啃着苹果?出来,瞧见?自家未来尊主夫人气冲冲拉开大门?,面容绯红,乌发半湿,衣服的系带都打成?了死结,似乎是匆忙穿好?衣服跑出来的。
他心下诧异,来到门?前看到自家尊主慢条斯理在那里穿外袍。
柳离雪靠在门?边,咬着苹果?懒洋洋道:“桑姑娘怎么了?”
宿玄背对着他淡声?回:“没事?,本尊说了些话气到她了。”
柳离雪不可思议:“桑姑娘脾气那么好?的人,你得是说了什么话才能气到——”
宿玄转过身认真道:“一些情话。”
柳离雪看着他左脸上的巴掌印陷入沉默。
能到挨巴掌的份,是什么情话一目了然。
柳离雪看到自家尊主还在笑,美滋滋在那里挽发,孔雀神色复杂。
妖界怕是以后真的得桑黛说了算了。
宿玄收拾好?自己准备出去追自家小剑修,路过柳离雪后又拐了回来。
孔雀:“尊主有事?吗?”
小狐狸:“传令回去,给本尊准备合籍大典,按我们?过去商量过的办,要多隆重有多隆重,四界有头有脸的人都给本尊请来。”
孔雀:“桑姑娘答应了?”
小狐狸一脸骄傲:“答应了!”
孔雀竖起了大拇指。
才四个月,办成?了他过去一百二十年都没办成?的事?情。
自家尊主果?然效率高,狐狸精就是得有狐狸精的本事?。
***
桑黛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很?久才回答道:“请进。”
桑黛推门?而入。
应衡刚睡醒没多久,乌发凌乱,身上的伤都被柳离雪包扎好?了,穿了一身新的衣服,应当是柳离雪帮忙买的。
“黛黛?”应衡笑着说:“春影说有人敲门?,我一猜就是你。”
桑黛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剑修。
他还是如过去一样,可却瘦了不少,白衣穿在身上也不知是因为?他瘦了,还是衣服买大了,有些空落落的。
桑黛走上前,半蹲在他身前,轻声?问?:“师父,您睡好?了吗?”
应衡摸索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师父睡的很?好?,是这些天来睡的最好?的一次。”
桑黛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
即使应衡没有触感,全靠春影在识海里指引他。
她的眼泪落下溅落在他的掌心:“师父,我找了您好?久。”
应衡唇角的笑浅了几分。
桑黛接着传音:“他们?都欺负我,给我下毒,取我的血,还要剥我的灵根,把我仍在战场上,仙盟还给我下了追杀令,您都不在我身边。”
她很?少主动说自己的委屈,好?像一直淡然接受这一切。
但?真的看到应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委屈。
就好?像她也会对着宿玄说自己的委屈,说自己遇到的不公,当信任的人来了之后,她就有了底气。
应衡嗓音沙哑:“黛黛……是师父的错……”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为?何要离开桑黛,不记得是不是自己摧毁了归墟灵脉,不记得苍梧道观是谁杀的。
那黑衣人告诉他,他不能去见?桑黛,他会给桑黛带来灾祸。
可他听那黑衣人说了桑黛这些年的遭遇,他独自在洞穴中坐了很?久。
他想了很?久。
他想,若他的离开仍然让自己弟子遭受了这么多委屈,他做的真的对吗?
他想,他只是去看看桑黛,远远看一眼,确认桑黛如今过得很?好?之后他就离开。
但?没想到桑黛被围杀了。
应衡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她。
“师父。”桑黛的侧脸枕在他的膝盖上,小声?说:“忘记的事?情我会帮您找回来,您的清白我会还您,过去您护着弟子,如今弟子来保护您。”
应衡无知无觉,不知道自己落了泪,也不知道自家弟子落了泪。
他知道桑黛如今很?强,她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
应衡浅笑回应:“好?,我们?黛黛来保护师父。”
桑黛擦去自己的眼泪,抬起头看向应衡空洞的眼。
心里酸酸的,但?是又满满的。
他真的回来了,她仅剩的亲人。
桑黛牵起笑意道:“我说带他来见?您,师父,方?才没有机会说话,如今您可愿见?他?”
应衡温声?问?:“那个孩子吗?”
“嗯。”桑黛回应:“我喜欢的人。”
应衡起初以为?他们?成?婚了,后来桑黛告诉他还未结契。
他摸了摸桑黛的头,道:“让他进来,师父看看他。”
“好?,他就在门?外。”
桑黛站起身拉开门?,小狐狸颇为?拘束站在外面。
桑黛刚刚就察觉到他来了。
某只剑修还生着他的闷气,方?才他实在太不要脸了,如今桑黛只能别开眼不看他。
“进来。”
剑修低声?说。
宿玄在犹豫,是先哄自家宝贝疙瘩,还是先面见?她的长辈。
只是当应衡循着春影的指引,空洞的目光看过来时,结果?就出来了。
得先见?这位长辈。
他忙收起不正经,站直了身体进去,在应衡的面前站着。
“见?过仙君。”
桑黛挑眉,眼神问?他:不是喊师父喊得很?顺口吗?
小狐狸耳根一红:不敢,怕冒犯。
还是第一次见?到宿玄这般窝囊,桑黛心里的闷气忽然就消失了。
应衡牵起笑摸索,桑黛一愣,下意识看向宿玄。
她记得宿玄不喜欢旁人的触碰。
可小狐狸却主动半蹲,让应衡顺利摸上他的肩膀。
应衡像个长辈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晓,黛黛和我说了,你是妖王宿玄,那个火系天级灵根觉醒者?。”
宿玄道:“是。”
“你和黛黛认识多久了?”
“一百二十年了。”
“……竟这般久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小狐狸看了眼桑黛,有些心虚道:“没多久……一月多。”
从?在春秋楼中第一次亲吻算起来的话,应当是一月多。
宿玄理所应当将第一次亲吻算成?他们?感情开始的时候。
应衡似乎没想到这般短,沉默了一瞬,桑黛和宿玄双双紧张起来,生怕他觉得哪里不合适。
直到应衡蓦地笑了声?,问?道:“一月多的话,你们?可有确定好?要与?彼此走完一生?”
没有想到的问?题,桑黛和宿玄第一反应是愣住。
应衡接着道:“合籍不是热恋上头便能盲目答应的事?情,是否真正了解彼此,能不能携手走一辈子,修士一生很?长,中途会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你们?的感情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能!”
应衡的话刚落下,宿玄直接开口回道。
桑黛朝他看过去。
宿玄深吸口气稳住声?音,在应衡面前跪下,拱手朝他行礼。
“晚辈向您保证,晚辈这一辈子都会守着她过,我绝不变心,无论未来是生是死,我都和她一起,她生我生,她死我死,一百年我都守了,千千万万年我也可以继续守着她。”
应衡怔然:“孩子,你……”
“晚辈想向您提亲,求娶您的弟子桑黛,聘礼是整个妖界,晚辈可以立下生死契约,此生绝对不会背叛她,与?她同生共死白头到老。”
宿玄朝应衡重重叩首,额头与?青砖相碰。
桑黛茫然看他,宿玄从?未向人下过跪。
小狐狸态度严肃,收起了平时的不着调,银发披散下来。
“仙君,请您允我们?的婚事?。”
枕花渡(一)
宿玄跪在应衡的面前,此刻已经傍晚,屋内点了盏暖黄的灯。
光亮落在宿玄的身上,为?他的银发披上一层温暖的光泽,桑黛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格外?精致的外?袍,金线沿着衣襟和袖口勾勒成繁复的花纹,是特?意收拾过才?来的。
应衡有些无措,他性子淡然孤僻,除了桑黛外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人?,春影告诉他妖王在他的面前跪着,应衡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孩子,你起来吧。”
小狐狸一听便急了,这句话落在他的耳中便是拒绝的意思,好像应衡对?他不满意。
桑黛也下意识以为?是应衡不同意,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师父,您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想好了。”
剑修说话很快,明显焦急了起来。
宿玄一愣,急忙抬起头看向应衡。
他握住桑黛的手,这辈子没对?谁这般尊敬过。
宿玄匆忙间喊道:“师父——”
应衡:“?”
宿玄回过神一个急刹:“……仙君,您相信晚辈,晚辈十?三岁就喜欢黛黛,这些年从来没变过,以后也只?会喜欢她,我一直有在努力修行追上她,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应衡:“……妖王大人?,你——”
“仙君,我可以现在就立下生死契约!”
一听到应衡喊他妖王了,明明是一句礼貌的称呼,在如今的宿玄看来便成了疏远的意思。
宿玄摊开左手,右手凝出业火刃,反手便歃了掌心。
桑黛和?应衡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立了生死契约。
“晚辈宿玄在此立下生死契约,若此生变心必不得好死,定会一心一意守着桑黛,与她同生共死,她若死去我绝不独活,黄泉碧落我都随她。”
金印已成,契约当即立下。
桑黛扑上前握住他的手,声音控制不住音量:“宿玄,你干什么啊!”
他立的可是生死契约,若桑黛死了,他会在她殒命的那一刻被?天雷劈死。
桑黛的手在抖:“谁让你立了?我让你立了吗!”
宿玄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看向应衡:“仙君您可放心,晚辈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负她,我等了她这么多年,我不可能对?她不好,您尽可放心,请您允我们的婚事。”
应衡目光没有焦点,似乎也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到,唇瓣翕动哑口无言。
桑黛被?他死死扣着,宿玄掌心中的血液落在她的掌心,灼热滚烫到令人?心慌。
她茫然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骨节分?明的指缝间全?是血。
生死契约。
这下她的命可真是跟宿玄绑在了一起,她的天命也成了宿玄的天命。
应衡磕磕绊绊:“你……妖王,我并未说不同意……”
宿玄眼眸一亮,“仙君,那您同意吗?”
应衡道:“黛黛若是喜欢,我自然是同意的。”
宿玄立马叩首:“多谢仙君!晚辈已经传令回去操办合籍大典!”
应衡:“……这般,这般急吗?”
宿玄抬起头唇角上扬,声音带笑道:“急,特?别急,我特?别想娶黛黛。”
应衡唇角微抿,即使看不到,语言也可以传递很多情绪,应衡能听出来宿玄对?于桑黛的喜欢。
少年郎时期炙热纯真的喜欢,经过一百多年的磨炼并未削减,反而更加浓重纯粹。
他问?自家弟子:“黛黛,你意下如何?”
宿玄看向一旁的桑黛。
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处理好了,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宿玄柔声问?:“黛黛,仙君问?你的意见。”
桑黛缓缓抬眸与宿玄对?视,看清了他的欣喜。
小狐狸很开心,今天已经开心一整天了,从桑黛答应与他成婚的时候,他的笑就没下去过。
桑黛第一次直面有人?对?她这么浓重的喜欢,是喜欢到骨子里的,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喜欢。
“宿玄。”桑黛弯眼轻笑,“我也愿意的。”
她非常非常愿意和?宿玄在一起,成为?彼此最为?亲密的人?,一辈子都在一起,仅有的一生都给彼此。
小狐狸直勾勾盯着她,眉眼舒展开来,若非应衡在这里,定是要抱她亲上一会儿。
应衡也牵起笑意来,他看不见,但是春影告诉他,他的徒弟在笑。
春影还说,那妖王宿玄长得格外?好看,眼底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非常非常喜欢他的弟子。
应衡忽然有些恍惚,他离开之时桑黛才?刚过他的腰间,如今一百二十?年过去,再次见面之时,当时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剑修。
找到了喜欢的人?,要有自己的家庭,有一个可以走完余生的夫君了。
***
夜色彻底浓郁下来,宿玄已经回了屋。
桑黛坐在应衡的身边,为?应衡添上了一杯茶。
“师父,您喝茶。”
应衡接过来,其实没有味觉,什么都尝不到。
桑黛说:“您的灵根当年被?抽了出来,如今两段在弟子这里,剩下一段还在那黑衣人?的手中,我问?过柳离雪,灵根本就认主,若找齐您的灵根,我们可以请神医谷那位医修帮您融合灵根。”
“您的五感尽失是因为?灵根被?抽,若重获灵根,您的灵力可以回来,五感也自然齐全?,待……”桑黛看了眼应衡,小声道:“乌城主的尸身入殓后,我们便启程回妖界,后日便动身。”
应衡轻抿口茶,浅浅笑了下:“好,辛苦黛黛了。”
桑黛沉默了会儿,看着应衡依旧温和?的面容,即使遭遇了这么多,他一直都是这般的淡然,从未觉得命运不公。
桑黛与他很像,都格外?坚韧。
她看着便想哭,如今亲眼见到应衡,她便更加确定了,归墟灵脉被?毁、苍梧道观被?屠的幕后真凶绝对?不是应衡,那么他到底是为?谁顶的罪,为?何要认下这罪名被?四?界围杀?
“师父……”
应衡叹气,放下手中的茶,摸索着找到她的脸,小心为?她擦去眼泪。
春影告诉他桑黛哭了。
他这个当师父的只?能顺着春影的指引帮她擦去眼泪。
应衡心里一酸,像小时候那般哄她:“黛黛不哭,师父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桑黛捧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到应衡后就总是想哭,委屈又难过,明明之前也没有这般喜欢哭。
桑黛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腕上,可应衡根本察觉不到,只?知道她在哭。
“师父……”桑黛哽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桂花契印让她看到的过去,应衡当着那么多人?的围杀,毫不犹豫承认了罪责。
他怎么可以认得那般果断?
可应衡自己也想不起来。
他轻叹一声,“黛黛,抱歉,师父真的忘了很多事情。”
不记得当年群英会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为?何他们六人?再也不见面,不记得为?何自己要应下那些罪责。
只?记得自己明明要赶去为?她过十?岁生辰,可好似睡了一个很长很久的觉,醒来后五感尽失、灵根被?抽、在玲珑坞百里外?的那座山上,身边只?有一个奇怪的人?,说是受人?之托救他,却又不告诉受谁之托。
得知自家弟子被?围杀,慌乱无措要来找她,随后便是这幅样子。
他的记忆格外?混乱,便连与桑黛做师徒的那七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但对?她的感情依旧清晰。
模糊的记忆洗不去他对?自家弟子的疼爱与关?照,桑黛对?他来说,堪比他的亲女。
“黛黛,真的对?不起。”
很抱歉,将她丢下了这般久,让他的弟子寻了他这么多年。
桑黛闭上眼握紧他的手,趁着应衡听不见,她可以低声啜泣。
都一百二十?年了,她真的寻到他了。
“师父,如今我可以护住你了,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应衡唇角的笑却淡了一丝:“黛黛……”
桑黛知晓他的意思,但面上依旧带着笑:“师父,若不是你的话,或许我在被?带回来就已经被?抽了血,你把我带大,教我立了剑心,我从未后悔做你的徒弟,即使外?人?都说是你的错,可是师父,我知道你不会做这件事,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师父身边会很危险……或许师父会为?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师父,天道也想杀我,在我身边也可能会连累你,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扯平了?总之都很危险,不如在我身边吧。”
桑黛的声音很俏皮,应衡也不由得被?她逗笑。
“我现在很厉害,宿玄也很厉害,在妖界不会有人?敢来伤害师父,当年的事情我都查清楚,师父,你相信我好吗?”
应衡只?是笑。
春影告诉他桑黛生得很漂亮,跟小时候很像,但又比小时候多了很多坚韧,他可以将小时候的桑黛想得更成熟一些。
应衡就在想,小时候的桑黛是什么样子呢?
柳眉弯弯,凤眸漂亮,瞳仁又黑又亮,是一张小时候便能看出来格外?清丽的脸。
他尝试将那张脸想得再成熟一些,眉宇比之前更坚韧一些,拼凑出了一张格外?漂亮的脸。
“黛黛。”应衡问?她:“如今只?有我们在这里,你告诉师父,可否真的愿意和?那孩子过一辈子?”
应衡总也不放心,两人?才?只?在一起一个多月,他总觉得是这两个孩子热恋上头。
桑黛自然听得出来应衡的话中含义,愣了一瞬后凑近小声道:“师父啊,您这般不相信他,他听到后会哭的。”
应衡:“……哭?”
桑黛肯定道:“他可喜欢哭了呢,是个小哭包,脾气幼稚又暴躁,花钱如流水,一点不委屈自己。”
应衡:“这……”
桑黛又道:“但是他非常非常可爱。”
应衡失笑,反问?:“哪里可爱?”
“他是只?九尾狐,本体?超级漂亮可爱,特?别黏人?,还可喜欢撒娇了,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喜欢撒娇的人?了。”
“可我怎么觉得他很稳重啊?”
“唔,那是在您面前,在我面前他可不是这样。”
“他对?你好吗?”
“非常好。”桑黛笑着说:“特?别特?别好,他可以把命都给我。”
应衡不知道桑黛看到的画面,宿玄也只?知道旧的天命中他自己也死了,但宿玄也没有见到自己死亡的样子。
可桑黛亲眼所见。
应衡问?:“黛黛很喜欢他吗?”
“嗯,我非常非常喜欢他,师父,若不是他的话,或许您也见不到我了。”
应衡默了一瞬,揉了揉桑黛的发髻。
“黛黛,你们只?在一起了一个月。”
桑黛认真回道:“师父,他的喜欢远比我的多,他喜欢了我一百多年,可我过去眼瞎,我没看出来。”
“黛黛,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师父,感情不是靠时间去估算的,我们七年的师徒情抵过我和?桑闻洲一百多年的父女情,我和?宿玄几月的相处也足以让我看清他的真心,我非常确定,我们绝不会背叛彼此,他会是我最后的归处。”
“你若喜欢,师父没有意见。”
桑黛扑进?他的怀里,眼泪蹭在他的领口。
“师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应衡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小声道:“黛黛,师父不会再离开你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好,师父。”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桑黛一直这么认为?。
应衡如今是个凡人?之躯,桑黛看他喝了柳离雪的药后便睡下了。
她为?应衡布下了个安睡的阵法,出来的时候已经亥时。
刚推门进?去,面前扑上了个滚烫宽广的怀抱。
小狐狸抱住自家剑修,顺带锁上了房门。
“黛黛,你终于回来了。”
跟剑修分?开了几个时辰,他想得不行,但师徒两人?好不容易独处,他又不能去打扰,担心把应衡惹恼了撤去他“徒婿”的称呼,这帽子还没戴稳,宿玄不敢惹应衡。
小狐狸不知道应衡的脾气有多好,应衡根本不会因为?这些生气。
桑黛仰着头抱住他,拍了拍宿玄的脊背:“我跟师父说了会儿话。”
宿玄托起她的臀底,桑黛的双腿盘在他的腰身上,整个人?挂在宿玄身上。
他总喜欢这般抱她,桑黛的重量对?宿玄来说是单手便能托起来的,抱起来毫不费力。
他坐在凳子上,桑黛面对?面坐在他的怀里。
宿玄小心问?她:“仙君对?我还满意吗?”
桑黛微扬下颌沉思:“嗯……方?才?我师父还问?我是否真的想清楚了……好像是有点不放心……”
宿玄眼底惊慌滑过:“还是很不放心吗,我明日再去找应衡仙君谈一下可以吗,我真的是个好人?。”
桑黛被?他逗笑了,剑修笑个不停,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处。
“黛黛,应衡仙君睡了吗?”
“早就睡了。”
桑黛抬起头,眼眸含笑道:“这位好人?,你怕什么呢?”
宿玄解释道:“……怕他不同意你我的婚事。”
“他同意。”桑黛亲了亲他的侧脸,“我说啊,我非常喜欢这只?小狐狸,这只?小狐狸也非常喜欢我,我们永远不会背叛彼此,所以他就同意了啊。”
她的话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但这招对?宿玄格外?管用。
他很会捕捉重点,桑黛说很喜欢他。
唇角的笑压根压不下去,他今天一整天都觉得像在做梦,见谁都笑。
“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
应衡同意是真的,她很喜欢他也是真的。
宿玄抱紧她,在她的脖颈蹭来来蹭去:“我也好喜欢你啊,我好喜欢黛黛,喜欢死黛黛了。”
哼哼唧唧的样子格外?可爱,桑黛也一直在笑,抱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撒娇。
她从不怀疑宿玄对?她的真心,宿玄永远不会变心,小狐狸一直很喜欢她,以后也会很喜欢她,宿玄只?会喜欢桑黛,永远都是这样。?*?
他立下了生死契约,所以桑黛也会拼命活着,这样宿玄才?能活下去。
“黛黛,后日回妖界我们就合籍好不好?”
“……宿玄,大典这般匆忙吗?”
宿玄沉思一瞬:“很匆忙吗?”
“有点……”
宿玄想了一下,他的发情期最多还有四?五天,他想给桑黛一个四?界最隆重的大典,四?五天时间或许很多人?都赶不到妖界。
他轻声开口:“可是我的发情期只?剩几天了。”
解心草加快他的发情期,若不是解心草的影响,他应当还有一月时间准备,足够办一场合籍大典了。
桑黛摸了摸他的头发:“先合籍好不好,等你的发情期过了……再办合籍大典?”
宿玄想在发情期前与她合籍,办一场合籍大典,可桑黛实在觉得有些快。
她低声说:“其实我更想等我师父可以看到,再办大典,我想他为?我们主婚。”
宿玄立马道歉:“抱歉黛黛,是我考虑不周,我太急了。”
他真的没考虑到这方?面。
他和?桑黛都双亲亡故,长辈只?有一个应衡,如今应衡已经找到,合该应衡来主婚。
宿玄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想好,对?不起黛黛。”
桑黛埋在他的脖颈处,嗅着小狐狸身上的草木冷香。
“宿玄,你不必道歉的。”
宿玄亲了亲她的耳根:“那我们回妖界先合籍?”
“……嗯,好。”
“发情期……在洞府过好不好,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那里?”
“……洞府是哪里?”
“枕花渡。”宿玄道:“在妖殿后山上,是我的洞府,每年发情期我都会去那里。”
桑黛听宿玄说过,九尾狐一族的发情期太过暴躁,灵力容易泄露轰塌房屋,因此会在特?意打造的洞府中过,每一个九尾狐族成年后都会造一处自己的洞府。
她没有去过妖殿后山,之前也只?是在主殿转转,很少有过去那里。
桑黛小声回答他:“……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她的声音低了起来,宿玄一听便知道是害羞了,小狐狸喜欢得紧,抱着她亲起来。
桑黛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轻轻回应他的吻,小狐狸的唇齿间很干净,总有他身上的气息,桑黛渐渐感觉到了他逐渐加深的吻。
她的手无意识落下抵在他的胸膛间,从刚开始的回应渐渐变成承受。
都亲这么多次了,他每次的温柔只?有开头,亲一小会儿就开始凶起来,箍着她身子的胳膊也收紧,几乎要把人?按进?自己的骨血里。
桑黛小声喊:“宿玄……”
宿玄的吻往下蔓延,哑声道:“进?来时候锁门了,亥时了黛黛,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的银发垂下,桑黛无意识抓住,光滑如绸的发丝像是绸缎,她茫然询问?:“你的头发……用什么洗的啊,好香也好滑……”
宿玄随意回了句:“皂角随便洗了洗,回去也帮你洗个头发好不好?”
“可是你的头发生得很好,比我的头发摸起来好。”
桑黛只?觉得九尾狐不愧是上古神兽,外?貌出众,一身狐狸毛格外?柔软,她的脑子处于发晕状态,察觉到有些冷意的时候已经被?他脱了外?衣。
桑黛瑟缩了下:“宿玄,屋里有点冷。”
宿玄急忙道歉:“抱歉黛黛。”
如今已经入了深秋,夜晚气温确实不高,他凝了几颗业火球在屋内。
“还冷吗?”
“不冷了。”
桑黛攀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微微低头看埋在身前亲她的小狐狸:“宿玄,你还没有发情期……你怎么老是亲我?”
自从开了解心草那个头,宿玄便彻底放飞,除了最后一步,他们看过彼此的身体?,与彼此做尽了亲密之事。
宿玄抬起头,眼尾洇红眸底的欲念明显:“因为?喜欢你。”
他亲吻她的红唇:“喜欢。”
他亲吻她的脖颈:“喜欢。”
他亲吻她的锁骨:“喜欢。”
最后的吻落在心口上:“都喜欢。”
桑黛的腰身微微拱起,玉颈微扬,宿玄抽空说道:“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屋内亮着夜明珠,可桑黛的目光晕眩,坐在宿玄的身上扬起脖颈,汗水细细密密他却一点不嫌弃,在剑修的身上亲吻了个遍。
最后抱着她躺在榻上,推上她的下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堆在腰间,宿玄的唇沿着小腹往下吻,桑黛这时候提了戒备,半撑起身子往后退:“宿玄!”
宿玄半抬起头看她,她好像很惊慌,眼底都是慌乱,像个迷途的小鹿一般。
但她其实是很舒服的,剑修总是害羞,接受不了这些,可宿玄希望她是舒服的,希望她是喜欢的,而不是只?有他自己舒坦。
桑黛求着他:“宿玄,先不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住的。”
白日不注意让他来了一回,那种感觉让桑黛想死。
宿玄凑上来将她压在锦枕之上,剑修安静躺在他的身。下,小狐狸问?她:“不喜欢吗?”
桑黛抓着他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肉紧实灼烫,她祈求他:“宿玄,不那样好不好?”
“黛黛,你很干净。”
“宿玄,我求你了。”
宿玄抿唇,撩开她的鬓发,亲了亲她的下唇:“宝贝容易害羞,我再给你一段时间,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今夜算是躲过去了。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桑黛侧过头闭眼不看他,虽然宿玄的身子也让她看完了,但剑修依旧不敢多看。
小狐狸凑上前来吻她的脖颈,听她逐渐紊乱的呼吸,闷声问?她:“喜欢跟我做这些吗?”
桑黛这时候很实诚,脑子一晕问?什么答什么:“……喜欢。”
“为?什么喜欢?”
“因为?是你,我喜欢小狐狸。”
这句话极大程度取悦了宿玄,他放肆去亲自己的心上人?,势必要让她欢愉,最后直起身子道:“宝贝,你回来前我收拾过了。”
这是暗示的话,桑黛闭着眼睛:“嗯,好。”
小狐狸不敢过分?,看剑修躲避他,柳眉紧紧皱起,感知到她逐渐打开的身体?,初时的痛最终会被?极大的欢愉压下,小狐狸的指节生得晶莹如玉,永远修剪干净利落,因为?九尾狐族伴业火生,所以小狐狸的身体?也很温暖,剑修的身子有些微凉,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他的存在格外?清楚。
桑黛执剑的时候很稳,永远不会后退,只?有在小狐狸的面前会弓起脊背想要远离他,却又被?他按住,她太瘦了些,宿玄一只?手就能按住她,榻内被?放了夜明珠,桑黛不知晓他什么时候放下的,但夜明珠的光亮昂贵,本就是上好的照明工具,足以将帐内的一切都照清楚。
可小狐狸这次有些过分?,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他都格外?压制自己,也不会做这般过分?,今日却根本不听她的话,按着剑修不让她动,桑黛这辈子都没这般无助过,恨不得拔剑捅他一下,她又不会骂人?,也不敢真的给他一剑,只?能被?小狐狸按着。
当窗外?刮起了夜风,小狐狸实在心疼她,还是给了她缓和?的时间,抱着她轻声哄着,擦去她眼角的晶莹。
宿玄拍着她的肩膀哄她:“黛黛,我们要成婚了,再有几日,你就是我的夫人?了,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你可以随意使唤我。”
桑黛犹豫:“宿玄……我……”
桑黛不免有些害怕他的发情期,她看过宿玄的身子也知晓九尾狐的可怖,这几次来宿玄都有意放过她,他做的是她所能容的最大限度,可却远不是他的限度,方?才?他过分?了一下她都忍不了,就更别说真的小狐狸了。
她又想起了那一次的痛苦,脸色发白细声道:“宿玄,要不那时候,我去合欢宗求个药……”
宿玄一愣:“什么药?”
桑黛小声道:“春。药,不是可以打开身子吗……”
她记得是这样,有那种药的话应该能承受更多,也不至于因为?她的难受让宿玄一再退让忍耐,桑黛毫不怀疑,若到时候她仍旧受不住,宿玄不会与她过发情期,会强行自己忍着,担心解心草加重了他的发情期,宿玄今年不能自己过。
小狐狸听懂了她的话,转头气笑了,音量拔高:“我怎可能让你吃那种伤身子的药?!”
桑黛小声解释:“不伤身子的,我是天级灵根觉醒者。”
“黛黛。”宿玄坐起身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复杂:“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委屈你自己?”
桑黛茫然:“可我并未觉得委屈啊?”
宿玄唇瓣紧抿:“可这就是种委屈,你没必要因为?我去合欢派求助。”
桑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宿玄,没有的……”
“为?了帮我解毒,上一次那么疼也不吭声,若我没撤去结界看到你的眼泪,我真做下去了怎么办?如今你还想为?了我去吃那种药,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
桑黛无措抱紧他的脖颈:“我……我只?是觉得应该对?你好……”
“你对?我好的方?式不是这样,黛黛,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受委屈,你舒服要告诉我,难受也要跟我说,你的感觉最重要。”
宿玄轻啄她的红唇,贴着她的唇瓣问?:“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不能欺骗我。”
桑黛讷讷点头:“好。”
她看出来宿玄的严肃,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黛黛,你真的喜欢和?我亲近吗,不是因为?感激?”
他紧紧盯着桑黛的眸子,却并未看到一丝不情愿。
桑黛只?是轻轻点头:“不是感激,我喜欢的。”
“一点不委屈?”
“不委屈啊,我很喜欢。”
她很实诚,宿玄一直觉得桑黛实诚到有些发邪,她从来不说假话,因为?桑黛的假话便是连傻子都骗不过去。
小狐狸放下心,抱着她的腰身问?:“我这般对?你,你可会觉得心里难受?感觉如何?”
“这个也要说吗?”
“必须说,很重要,你不说我会很愧疚,心里会很难过。”
桑黛最怕小狐狸难过了。
她忙道:“心里不难受的。”
“感觉怎样?”
“可以的。”
“不反感?”
“不反感的,我很喜欢你。”
真诚实。
宿玄抱着她亲了几口:“乖宝贝。”
他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说话永远可可爱爱,小狐狸吻住她的脖颈:“接着?”
桑黛羞赧埋进?他的怀里点头,帏帐遮住了里面的一切,桑黛忍住那些声音,到后来小狐狸询问?她:“可以忍一下下吗?”
她知晓宿玄的意思,这般做是为?了他们正式的第一次,九尾狐族发情期太过狂躁,她一个人?修很难承受,宿玄每次都先让她舒服过后才?会轮到他自己,为?的就是不让她难受。
她抵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当子时过后,剑修艰难呼吸靠在他的怀里,宿玄很喜欢她这幅样子,褪去了过去的那些清冷,像是从云端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终于可以触及她,却又担心她窒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桑黛缓过来劲后也不想动弹,缩在他的怀里让他帮忙顺气,小狐狸很喜欢看她,一个劲儿在她耳边说情话,大抵都是一些她听着会羞赧的话。
桑黛觉得他很吵,她现在很困,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你闭嘴啊!”
她这时候没力气打人?都不疼,跟挠痒痒一样。
宿玄笑得没皮没脸:“我们家黛黛可嫩了,我都不敢下手太狠,还好我不经常用剑不至于太糙,不然弄伤我们黛黛怎么办?”
桑黛几乎从他的身上摔了下来,爬到里侧拉过被?子蒙住自己:“宿玄,我讨厌你,你赶紧出去,我现在要睡觉了!”
宿玄动了些武力扒开她的锦被?,将自己也塞了进?去,搂住剑修继续道:“你是好了,我还难受着呢。”
桑黛打他:“你自己想办法!”
“不要嘛宝贝黛黛。”
“我不管你……宿玄,不要抱我!”
“就一小会儿,宝贝乖点好不好?”
“你每次都说马上!”
宿玄有自己的一套时间运行法则,他的一小会儿超乎桑黛的认知,锦被?盖住两人?,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桑黛的脊背背对?着他,感受到他越来越烫的体?温。
宿玄顺势压上来,故意问?她:“宝贝是不是也很开心啊?”
桑黛不敢说话,恨不得回头缝上他的嘴,宿玄却依旧在说话:“我们后日回妖界,我就真的做到底了,到时候黛黛这张嘴就只?会叫了。”
桑黛回头打他:“宿玄,你闭嘴啊!”
他觉得这锦被?实在太过碍事,一把掀开被?子,剑修的脊背上蝴蝶骨突出,她实在有些过于瘦了,骨头太过明显,宿玄看得心里酸涩,一边暗自想着日后要多为?她补些营养,一边搂住她在她的肩膀上亲着,剑修想小狐狸赶紧放她睡觉于是一言不发随他去。
可依旧在一个时辰后才?了结,剑修趴在锦被?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袍,墨黑的长袍将剑修的肤色衬得更白,宿玄拧了个布巾替她清洗后抱着她不说话,许久后缓过来劲后才?哑声喊了她。
“黛黛。”
桑黛下意识回应:“……嗯,怎么了?”
宿玄毫不遮掩道:“我觉得不够,我们回去就成婚去枕花渡好不好?”
桑黛:“……”
她默默捂住耳朵。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宿玄不如哑了,这张嘴真的特?别能叭叭。
***
乌寒疏的后事办妥后,他们便准备启程回妖界。
临行的时候沈辞玉来了。
他看了眼桑黛身后易了容的应衡,即使认出了他的身份,却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叫。
应衡在四?界是个死人?,只?要他们不主动说出去,无人?会怀疑桑黛身边这白衣剑修的身份。
宿玄与桑黛手牵着手,小狐狸看也不看沈辞玉,全?程侧脸对?着他。
沈辞玉也不生气,将一块玉牌交给桑黛:“虽然知晓没什么用,但是你收下吧,若日后需要剑宗帮忙,可以用此玉牌联系剑宗。”
桑黛哑然:“我不能——”
“不是让你联系我,这玉牌联通的是剑宗执事殿,我不会主动与你联络,你可放心。”
他考虑很周全?,这玉牌联络的是剑宗执事殿而不是沈辞玉本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桑黛之前也答应了跟他做朋友,闻言她也只?能收下道谢:“多谢,若你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可尽管开口。”
沈辞玉颔首:“好。”
他目送桑黛几人?离开。
其实他知道,这块玉牌永远也不可能接通,桑黛不可能找他帮忙。
沈辞玉仰头,今日是个大晴天。
一切都在变好。
待回到芥子舟内,应衡被?柳离雪接走,桑黛被?宿玄扯去了屋子里。
小狐狸坐在窗边。
桑黛看到他身上无形的几个大字:
——吃飞醋中,需要哄哄。
她觉得好笑,在他的身旁坐下,撑着下颌看他:“你闻见醋味了吗?”
“哼哼。”
“好大一坛子醋啊,醋味真大。”
“……”
小狐狸看过来:“他怎么总找你啊?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桑黛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他知道,他放下了,我们如今是朋友。”
宿玄炸毛,直接站了起来:“朋友?我跟你一百多年都没当成朋友,这才?多久他都能当你朋友了?!”
桑黛捂着眼睛笑起来。
宿玄更恼了:“你还笑?”
桑黛站起身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他只?是普通朋友,可你是我的……”
剑修亲了一口他的喉结。
“夫君呀。”
夫君。
黛黛喊他夫君。
小狐狸的尾巴露了出来,桑黛看到他的九根尾巴一扫一扫,像几根大扫帚一样。
他明明开心死了。
宿玄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桑黛坐在他的怀里。
宿玄忍住笑说:“明日和?我去看看母妃,去神医谷帮应衡仙君询问?一下那只?小怪物,安置好妖界后,我们就结契。”
“好。”
“结契的意思就是。”宿玄抬眸看过去,“本尊的发情期要开始了,一个月,我不会中途停下。”
“……”
“说话,同意吗?”
桑黛抱着他的脖子看他,双目对?视。
“同意。”
桑黛笑盈盈亲了他一口。
“同意呀,小狐狸。”
枕花渡(二)
刚落到妖界,柳离雪搀扶着应衡下了芥子舟。
桑黛跟在应衡身边向他介绍:“师父,您应该来过妖界几?次吧,现在变了很多,妖界十二殿被星阙殿取代,如今妖界势力全部掌握在宿玄手中,您身边这位医修是星阙殿的执事。”
应衡不知道妖界如今是什么模样,但?听桑黛的话也能猜出来大致是什么样子的。
十二殿的长老们有多好?战他是知晓的,可桑黛说如今妖界在宿玄的治理下已经百年未曾开过战了。
宿玄是个好?孩子。
应衡仙君如是说。
好?孩子凑上前献殷勤:“仙君,妖殿地面大,您不如住在敛芳阁吧,那?里僻静一些,地方也大,可以好?好?养伤。”
应衡浅笑回应:“我就不住在妖殿了,我和柳公子商量好?了,住在他的府邸,柳公子是医修,可帮我疗伤。”
柳离雪冲自家尊主挑眉,用眼?神示意:是应衡仙君自己要去我的府邸住,人家不想耽误你们两个。
宿玄微微眯眼?:妖殿这般大,为何不能住?
柳离雪:仙君若是在这里,你夫人三?天得去看他十次。
应衡自己也知晓桑黛对他的伤多在乎,他在方才便跟柳离雪商量好?了,孔雀的住宅离这里不远,也是宿玄当年继任后为他分的宅院,后院有一大片药圃适合应衡养伤。
桑黛扶着自家师父道:“师父,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宿玄手艺很好?的。”
应衡诧异:“妖王大人会做饭?”
柳离雪立马接话:“我家尊主手艺可好?了,仙君不若留下?来尝尝再随我回去。”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宿玄,眼?底的意味明显,意思?就是他也想吃。
宿玄白了他一眼?,对上应衡茫然看过来的眼?神,即使知道他看不见还是收起了自己面上的不正经。
“仙君,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名分还未真?的落下?来,宿玄怎么都不放心。
应衡讷讷点头:“好?,那?麻烦妖王了。”
其实不过才几?天没有回妖殿,回来后却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离开之前这里于桑黛而言是一个借住的地方,事情全部完了之后她不一定会去哪里。
可如今再回来,她已?经和宿玄互表心意,两人即将合籍,日后妖殿便是她和宿玄的家,应衡以后也会住在妖界。
一家人都在这里。
桑黛侧头看了眼?宿玄,他跟在应衡的另一侧,有长辈在这里,小狐狸拘束多了,连走路的步子都放小了许多,之前的宿玄走路雷厉风行,宽大的衣摆拖曳在身后猎猎作响,每次来找桑黛的时候,她都觉得他是来打架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小狐狸看了过来。
桑黛冲他温柔轻笑。
宿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唇角便已?经勾了起来,眼?里的光陡然间亮起来,耳根也跟着红了不少。
柳离雪看着自家尊主一副眼?睛都要长在桑黛身上的模样,孔雀别过了头,无奈摇头晃了晃自己的折扇。
翠芍早已?在主殿门前等候,瞧见几?人回来后迅速上前福身道:“见过尊主、夫人、柳执事。”
她瞧了眼?那?白衣剑修,记得自家尊主传回来的话,于是用了灵力传音过去。
“见过……应衡仙君。”
应衡有些不适应,许久未曾被人这般尊敬喊过,轻声道:“不必多礼。”
翠芍起身看了眼?他。
尊主说此事不可外传,只有他们主殿的人知晓这位是应衡仙君便可,应衡如今易了容,但?周身温和的气质倒是和自家夫人格外像。
她急忙上前引路:“仙君您先在院中坐下?。”
桑黛放心将应衡交给了翠芍。
她看着应衡在小院的水榭中落座,翠芍倒水添茶,应衡格外不适应。
他本就喜静,加之被追杀的那?两年无人这般尊重过他,瞧着分外尴尬的样子。
柳离雪大摇大摆坐在应衡对面,自顾自喝茶。
桑黛的心里很安宁。
她站在院门口远远看应衡,唇角的笑意牵起。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起码现在是好?的,应衡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桑黛找到了他。
至于真?相?,他们总归会查到的。
垂下?的手被人握住,桑黛仰头去看,小狐狸笑盈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桑黛故作沉思?:“嗯……”
宿玄俯身凑近她,道:“吃饱了跟我出?去走走?”
桑黛捏了捏他的脸,揉揉狐狸耳朵:“好?。”
“吃什么?”
“吃酥鱼。”
宿玄炸出?来的酥鱼连刺都是脆的,柳离雪喜欢吃,桑黛也喜欢。
她主动牵着宿玄的手朝膳房走去:“一起去,我来给你打下?手。”
宿玄听笑了:“桑大小姐打下?手,那?今天这顿饭还能吃上吗?”
桑黛回眸嗔怒看了他一眼?:“你闭嘴,我帮你洗个菜还是会的。”
剑修会用长刀杀人,但?不会用菜刀切菜。
不过剑修会洗菜。
小狐狸喜滋滋带着自家剑修进了膳房。
妖王大人挥了挥袖:“你们出?去。”
妖殿的人都知晓宿玄手艺好?,他时常来膳房,只要妖王大人来便是要亲自动手。
妖侍们福身:“是,尊主,尊主夫人。”
偌大的膳房只有他们两人。
桑黛仰头问:“你还要做什么菜?”
宿玄捋起宽大的衣袖,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撩起水洗了洗手,顺便将剑修的手也按进水池当中。
“你还想吃什么?”
有人帮忙洗手,桑黛自然是不动。
她想了会儿,道:“师父身子不好?,不若做些药膳吧?”
“好?。”
宿玄用皂角将剑修的手洗干净,擦干后俯身过去亲了她一口。
“去给我洗菜?”
桑黛笑眯眯点头:“好?呀。”
【笑得真?甜。】
桑黛的笑便更浓了些。
【亲一口。】
桑黛闭眼?,小狐狸凑过来扶住她的后脑勺吻她。
之前的宿玄只敢在心里想这些,如今小狐狸敢直接付诸行动,某只剑修同意他的亲吻与靠近。
他还记得正事,亲了一小会儿离开,看到桑黛睁开眼?长睫轻颤,从她的瞳仁中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眼?中有了他。
宿玄越笑越浓,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宝贝黛黛,小心肝,真?漂亮。”
桑黛捂住眼?睛笑起来:“做饭吧,我好?饿呀。”
小狐狸这才停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桑黛站在水池边洗菜,看到宿玄在那?里揉面。
他干活的时候很认真?,柳离雪告诉桑黛是因为流楹喜欢吃零嘴,但?流楹笨笨的学?不会做饭,于是宿玄从小就主动去学?,他从小手艺就很好?。
桑黛洗菜很快,洗完后宿玄还没和好?面,他并未察觉到桑黛在看他,小狐狸的银发披散下?来一缕,因为用力揉面所?以手臂上的青筋有些明显。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水池边看他。
过去桑黛几?年也不见得吃一口饭,都是辟谷丹吞几?颗,偶尔买包桂花糕。
来了宿玄身边后,活得倒像是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了。
膳房很大,宿玄也不嫌她碍事,任由?她捧着下?颌在他身边看他忙活,只有在炒菜和炸东西?的时候会让她站远些。
剑修觉得小狐狸很贤惠,什么都会干,洗衣做饭样样都会,这样她就可以样样都不会。
柳离雪等了近半个时辰,跟这位应衡仙君介绍这一百年来修真?界的事情,他知道的事情几?乎都跟应衡说了。
应衡很安静,跟刚来妖界的桑黛一样,话少且礼貌,柳离雪说上十句话,应衡也不见得能回上一句。
柳离雪也不觉得烦,自家尊主在他面前话也这般少,过去一百年他早已?习惯。
玉牌在这时候响起,宿玄的声音传来:“过来传菜。”
柳离雪站起来,朝应衡道:“仙君,我去端菜,您坐这里等会儿。”
应衡礼貌颔首:“好?。”
他没有感觉,当人都走完之后,院中也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春影在桌上放着,应衡无知无觉喝茶。
一直到识海中再次传来声音,这次是他的弟子。
“师父,您来尝尝宿玄的手艺,他做饭真?的很好?吃的。”
应衡笑了下?,在春影的指引下?夹起面前的菜。
他也没有味觉,因此吃什么都像是在嚼蜡一般,但?自家弟子很期待他的反应。
应衡点头:“妖王大人手艺很好?,我们黛黛日后有口福了。”
其实这话就是在哄他们这几?位小辈,但?便是哄一下?也觉得开心。
安宁来之不易,他好?久没这般安静吃饭了。
桑黛鼻头一酸,默默给应衡盛了碗药膳放过去:“师父,您喝汤。”
宿玄和柳离雪对视,察觉出?她身上沉闷的情绪。
柳离雪心下?叹气,宿玄垂下?了眼?默默为桑黛剥虾。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当晚膳结束的时候,黄昏已?经彻底被夜色取代,小院中一片昏暗。
柳离雪抬眸看了眼?宿玄,宿玄立马会意,明白他有事要说。
柳离雪起身道:“饭既然是尊主做的,那?我便去洗碗吧。”
他收拾好?碗筷离开,去的方向是膳房。
他走后没多久,宿玄也跟着站起来:“仙君且坐,晚辈去忙一些事情,马上回来。”
应衡自然同意:“好?,妖王大人且去忙。”
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桑黛自然看得出?来是他们有事商议。
桑黛看了眼?坐在左手边的应衡,敛去眼?底的酸涩,仍旧牵着笑跟他闲聊。
“师父,弟子更想吃您做的饭,若您好?起来后,先给弟子做一顿饭可好??”
她即使再大,在应衡的面前依旧是个孩子。
应衡面上挂着笑:“好?,等师父好?了给黛黛做好?吃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问桑黛:“黛黛,你和那?孩子的婚事何时办?我听说那?孩子要办合籍大典。”
他刚好?在这里,也算是赶上了自家弟子的合籍大典。
桑黛却摇头,眼?底浮现一点水亮,笑道:“我们先不办大典,先结婚契,合籍大典等师父好?了后为我们主持。”
合籍大典往往需要长辈主婚,她和宿玄唯一的长辈便是应衡。
应衡也反应过来了这点,唇角的笑意浅了一分。
两人沉默了会儿。
应衡嗓音低沉:“抱歉,黛黛,是师父的错。”
他总是喜欢将所?有错揽在自己身上。
桑黛却摇头:“师父,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们都没有错。”
气氛有些沉闷,安静了许久后,小院中走进来了两人。
桑黛抬眸去看,柳离雪摇着扇子,宿玄面色沉静。
他们两个谈完了。
孔雀笑道:“应衡仙君,晚辈的宅邸就在这附近,可随我回去。”
应衡起身:“好?,麻烦柳公子了。”
桑黛总也不放心:“师父,不如住在妖殿吧。”
应衡却摇头:“黛黛,柳公子那?边有药圃,住宅也不小,师父在妖殿,柳公子还得天天带药上门。”
“妖殿也有柳离雪的住处。”
“柳宅离这里不远,你若想看师父随时可以来。”
自家孩子有了道侣,应衡总觉得在这里会打扰他们,加之柳离雪那?处确实要安静些,他疗伤也更方便。
桑黛默了一瞬,应衡摸索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黛黛,我知晓那?孩子的……要来了,你们既然选择成为道侣,师父住在妖殿也不方便。”
应衡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他这人一贯腼腆,说话支支吾吾。
桑黛起初没听懂,待看到应衡有些微红的耳根和宿玄躲闪的眼?神后忽然便懂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她尴尬开口:“这个……好?,那?师父您住在柳公子的住宅,我……我明日晚上去看您。”
“……好?。”
应衡转身和柳离雪离开,刚走出?几?步,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摸索着走回来。
桑黛:“师父还有事吗?”
应衡犹豫了一瞬,最终小声道:“黛黛,你们……先结婚契再……”
桑黛:“啊?”
“算了,你长大了,自己想怎样都可以。”
应衡匆匆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桑黛、宿玄:“……”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笑出?来。
宿玄微微俯身与桑黛平视,浓密的眉峰微微扬起:“师父同意了。”
桑黛负手看他:“他早就同意了呀,他很喜欢你啊。”
“师父还说让我们先结婚契。”
“唔,我听到了。”
宿玄唇角的笑意浅了几?分,认真?问:“什么时候结婚契?”
夜风一阵阵凉,妖界入秋后便会冷,到十一月就是大雪连绵。
但?冷风将桑黛的脑子吹得更清醒了些。
她踮起脚亲了亲小狐狸的唇。
“见过你的母妃,去神医谷帮师父问清楚之后,我们回到妖殿,去你的洞府,宿玄,我和你结婚契。”
婚契这种东西?不需要长辈在场,与合籍大典不同,他们要结的双生?婚契需要彼此的心头血,两人单独立下?契约,神魂便算是牵引在一起。
宿玄问她:“我要结的是双生?婚契。”
桑黛笑起来:“你不是说过吗?更何况……”
更何况,宿玄立了生?死契约,桑黛死了,他也活不了。
可宿玄却又道:“黛黛,生?死契约是我单方面为你立的,你死了我活不了?*?,但?我死了你可以活,双生?婚契与它不一样。”
双生?婚契,道侣彼此可以相?隔万里感知彼此,若一方死了,另一方瞬息而亡。
生?一起,死一起,一旦立下?便解不了,与寻常的婚契不一样,寻常的婚契可以解契,但?双生?婚契不行。
只要立下?,他们这辈子只能有彼此,不能解契,生?死与共,永远都在一起。
若宿玄死了,桑黛也活不了。
她踮起脚抱住他的脖颈,眼?尾微微上挑,眸底全是笑意。
“我说啦,我和你结双生?婚契,宿玄,你死了我也陪你去死,我死了你也得殉我,我永远不离开你,你也是这样。”
宿玄俯身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处。
他嗅着她身上浅淡的清香,那?股香气是过去魂牵梦萦了一百多年的,宿玄总喜欢去找桑黛,被打成重伤也要去。
只要可以见见她,只要可以跟她说上几?句话,看到她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多人敬仰她,他也会在回到妖界后笑上一天,为她狂欢,为她欣喜,越来越渴望与她并肩。
希望她永远万人瞩目,所?有人都敬仰桑黛,崇敬她的强大。
但?又害怕她独自站在高处,总担心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时常去剑宗寻她。
宿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所?以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梦幻了。
“黛黛,跟做梦一样。”
就像在做梦一样,不过四个月就做成了过去一百多年都没做成的事情,娶到了心仪的姑娘,她的一辈子都是他的。
宿玄声音闷闷,尾音也跟着压低,落在桑黛的耳朵里有些嘟囔的意思?。
可她听出?了一些哽咽。
桑黛心下?无奈,觉得自己对应衡说的话还真?的很合适。
妖王大人是个幼稚暴躁喜欢撒娇的小哭包。
“所?以啊,我还没活够呢,我们都要活着,你也得好?好?活着。”
宿玄点头:“好?,黛黛,你放心。”
他也会努力活下?去,好?好?守着他的剑修。
他有些太高了,桑黛仰一会儿头便觉得脖颈酸得不行。
她推了推宿玄:“放开一些,我脖子好?疼。”
宿玄立马起身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桑黛面对面坐在他的怀里。
他的掌心很暖,在她的脖颈后面捏了一会儿。
桑黛懒懒趴在他的怀里,把?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将全身的重量交给他。
“宿玄。”
“嗯。”
“你方才和柳公子说什么去了?”
宿玄为她揉捏的动作顿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没什么,一点小事。”
桑黛微微抬头看他的眼?睛:“不要骗我。”
她怎么会不知道宿玄有事情瞒着她,桑黛太过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