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辉忽然打断她:“你们有芦蒿?”小姑娘轻轻点头。傅辉向我说:“刚刚我们居然没问,现在不是产芦蒿的季节。”我答他:“一定是温室里长的。”
傅辉抬头对那小姑娘说:“你给我们再炒两盘芦蒿,一盘端上来一盘打包给她带回去。”我忙直起身子:“不要不要,给我带新鲜的好了,放了就不好吃。”
这是江南才有的蔬菜,只有返乡探亲时才吃得到。a城偶尔也有,味道总是差家乡的好多。
所有我爱吃的菜,傅辉都记得。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是各吃各的,连话都少说,只是偶尔石勇和傅辉拌两句嘴。芦蒿上来时傅辉把盘子放到我面前,我甩开腮帮子猛吃,天塌下来,也等吃饱了再说吧。吃掉一半之后,想起来傅辉一筷子都没动过,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我说:“我吃腻了,你也吃点吧。”
傅辉立刻端起他面前的鲑鱼,跟我的芦蒿换了位置。我眼睁睁地看他把绿油油的芦蒿端走时,心内却又十分不舍。我本来只是想劝他也吃点,可没打算跟他换。傅辉看着我追随芦蒿而去的眼神,笑道:“你不舍得就早说,干吗说吃腻了。”我咂咂嘴,他又劝我:“吃点鱼吧,别整天跟个兔子似的只吃草。”我拉住他胳膊撒娇:“不,我就要吃草,从小爱吃的。我这个人念旧,就要这一个,其他的再好也不要了。”
欧阳昕忽然站起来,石勇即刻起身。他说:“对不起,我出去一下。”说完向门口走过去,走到一半又停下对石勇说:“盛伯交代我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你动手。”石勇答应一声,欧阳昕就走出门去,路过前台时问那里的侍应生要了包烟。
这家店用的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
不到里面。
他走出去,背靠在玻璃上。一点微弱的火光燃起来,我惊奇之下随口说了一句:“原来他也抽烟啊。”
石勇转头看了一眼,说:“当然,他一直抽烟。只不过最近泡马子给戒了。就是前两天上报的那个,他可被我们大哥给训惨了,先是私自毁约,接着曝光老婆,不过也没拦着他就是了,大哥都给扛了下来。我们盛大哥对兄弟们最好了,这回也这么护着我,所以你们就别再压他了,要打要骂,冲我来好了,我的命没那么金贵。”
傅辉忍不住叹口气:“这事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窗外飘着小雪。今年冬天雪来得特别晚。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下了。
欧阳昕在外面站了很久。他孤单凄清的身影,在天地苍茫间迎着雪花,夜色之中,再也没有人认出他。他静静看着天空,那么寂寥失意,就那样看着烟雾缭绕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