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表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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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夫人成婚那日,张府几位兄弟皆去堵门出题,独有这位四表兄,一题未出,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旁人也并不催促,更不为奇。

当日他全心只在成婚大礼上,并未多想。

但今日看来,四表兄不出题,并非胸无点墨,而是心里存了别意。

毕竟,四表兄与夫人,也是自幼相识,或许不少相伴的表兄妹。

崔珏也只安静等待,看这位四表兄会做什么。

是以文以武刁难,还是会如回门那日温从阳一般,“澄清”与夫人只是表兄妹,让他不要误会?

说起来,这位四表兄,竟也是他的表弟。只不过父亲与张舅公同地为官的时日不长,两家从前往来甚少但直到午饭之后,他向张舅公请辞,要去接夫人回家,四表兄仍只是静静站立,不发一言。

崔珏转身,没再看他。

张文霄却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走向后堂。

他今岁十七,崔翰林方十九,只差两岁,差距却已似无底鸿沟。

“四哥,四哥?”张五凑过来,小声说,“咱们出去送送二妹妹和妹夫?”

虽然没指望了,可是能见一面,也能解一解四哥心里的苦啊。

二妹妹自小敏慧可爱,越长大越如芙蓉出水,家里年岁差不多的兄弟几个,谁没为二妹妹动过心?可他们一则自知般配不上,二则也知祖父之心,三则,亦知二妹妹对他们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所以未敢妄想。独有四哥是兄弟里最出色的,也敢去为自己求了祖父。

只可惜,连祖父都松了口,温姑母却不同意,要把二妹妹嫁回理国府。

理国府是勋贵,张家是文臣,门第高低不好说,但四哥是比温大爷少了爵位。从公论,那温大爷生得虽然不差,可也并不胜过四哥。若只看个人的本事能为,四哥哪里不比那温大爷强!也叫人叹没缘分。可二妹妹竟又改定了崔翰林,这就叫他们再无可想了。

这一年,二叔写信来,托请祖父祖母给四哥说亲,四哥只说尚无功名,不敢成亲。可天下能似二妹夫一一般,十八岁就中探

花的又有多少?若四哥一科考不中举人,还就三年三年的不成亲吗?

“咱们是同辈兄弟,今日已算正式相会,不去送才亏了礼数。”张五又劝。

“我不去了。”张文霄轻声道,“你们去罢。”

何必为了那一眼、一面,给二妹妹带去本不该有的烦难。

说到底,只是他不够分量,不似崔翰林,能让温表姑赐嫁二妹妹而已。

怨不得旁人。

崔珏抱起夫人下了车。

纪明遥本想下来自己走,可崔珏竟不放她。

她只好小声说:“明远还在呢!”

这人一路没说一句话,只是抱着她,她还以为他累了呢!原来还这么有精神!

“明远不会看。”崔珏抱紧夫人,大步迈入家中。

望着姐姐和姐夫的背影,纪明远呆了半晌。

他本以为,张四表哥为人稳重,不会似温表哥一样让姐夫吃醋,便没事先提醒什么。张四表哥今日,也的确没与姐

夫多说一个字。可怎么且夫还是醋起来了,还比见温表哥时更醋

他担心二姐姐。

但过来之前,娘叮嘱过他,夫妻间的事,只要没闹得太大,他千万不要插手,会越管越乱。

谨慎权衡后,纪明远只能当没看见,独自回房。

崔珏已经抱着夫人回到了卧房。

没人跟进来。

将夫人正放在床上,崔珏半跪在床边,捧住夫人的脸。

夫人眼里只有茫然,没有抗拒。

当然没有抗拒。

这是他的夫人。

崔珏吻了上去。

纪明遥被亲得一場糊涂。

发簪横斜,她艰难回应着。

崔珏一面亲得更深,一面手已伸向她发髻,竟是很

完美地替她摘去了簪钗,没有让她

感受到任何发丝被拉扯的疼

他略抬起头,眸光幽深。

纪明遥大口喘气,从他领口里看见了昨夜她留下的痕迹,又看见了他身后窗外的景象。

还在白天,午后。虽然天色阴沉得很,似乎要下雨了。

他是,要破戒了吗。

他怎么了?是在张家发生了什么?

可是,四表哥.....该不会啊。

夫人在走神。

崔珏也看向身后。

尚在白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旁人恋慕夫人,又与夫人何干。

崔珏将脸埋在夫人颈间,试图平复自己。

他竟要为旁人的妄想不尊重夫人。

“明日,我便要上朝随侍了。”崔珏找出话说,“寅初即起,只怕会吵到夫人。

“你,”纪明遥还没喘匀气,

“你这几日不都是五更就起的吗一”

她震惊问:“难道你要回书房去睡!”

她猛推崔珏。

崔珏忙支起身体。

目光相触,他只能说出:“不去。只要夫人不怕吵,我便不去。”

“那你不许去!”纪明遥立刻就说。

夫人在瞪他。

崔珏却蓦地笑了。

“不去,不去。”他亲夫人的面颊与额头,“就与夫人在一处,不去别处。”

“什么.....纪明遥浑身又烫起来。

她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可恶!

这个晚上,纪明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入睡前,她最后的记忆是,崔珏从背后抱着她,在她耳边哄她,说快好了,就快好了。

骗子。

窗外风雨大作,也直到她睡前还未停息。

已入盛夏,端午将至。

安国公府。

女儿退烧后,温夫人已在家中歇息了数日,却仍觉体虚,略劳累些便头晕乏力,只能连许多人家的相请都推了不去。每日两三个太医来诊脉,都只说她这是劳累过度,伤了元气,须得慢慢调养。

温夫人也只能耐心养着。

安国公便替她在徐老夫人面前告了假,她不必再每早去请安。但安国府的日常大小事务却不能交给徐老夫人。纪明德还在自己院中“病”着,纪明远住在崔宅读书,又尚未娶亲,温夫人不可能将家事交给姨娘姬妾,独自又着实支撑不住,便叫纪明宜暂停了上学,先每日到她这来学掌家。她才十一岁,便要领这样的重担,叫她姨娘张氏忧心得睡不着。

纪明宜却道:“太太正有难处,不得已托付于我,我若此次不敢应,只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她又安抚姨娘:“二姐姐在家的日子,就和我说过许多拿家的道理,太太又定会尽心教我,不怕什么。”张姨娘也只得看着四姑娘装成大人样子,磕磕绊绊管家。她也帮不了姑娘什么,自己还要侍奉太太的汤药饮食。如此熬了三四天,竟快把端午节的礼理顺了。

温夫人才松了口气,正打算厚赏四丫头,这日安国公回来,却说:“三丫头的亲事定了,就是禁军后军柴指挥的第三子柴敏。本月三十,柴家来提亲,夫人先与三丫头说着亲事吧。禁军后军指挥柴兴安,官阶从二品,掌禁军后军共一万两千员精兵,虽然身无爵位,官阶也比安国公的正一品五军都督府右都督低了三阶,论起手中实权,却强得多。对于纪明德,这自然不算高嫁,但只从家世上看,也并不算委屈了她。

温夫人仍觉得这门亲事结得太好了。可她着实没精神、也没把握再说动安国公换人家,只能答应下来。细问过安国公,次日,她便传纪明德过来,与她细说柴家。

“柴敏今年十八岁

,十月十三的生辰,是柴指挥夫人嫡出的幼子。据老爷说,他体貌伟健,弓马娴熟,称得上是英伟男子。房中虽有两三个丫头,都不算柴敏很心爱的人物,柴家已经答应了都打发出去。被关了快一个月,纪明德心内本存了许多惊慌惧怕,若不是老爷仍按时叫人给她送了银子,她几乎要跑出去找老爷诉

苦!太太突然找她,和她说亲事定了,她本也忐忑,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可才听了开始的这几句,她心里就涌上许多不平一一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太太怎么能如此敷衍她!“太太!”纪明德掉泪,“我与那柴家的人连面都还没见过一次一一”

“是你老爷定的。”温夫人揉着太阳穴,“你不喜欢,就找你老爷去吧。我也不管了。”

纪明德哭声一停。

拿手帕捂着脸,再四偷看了太太几眼,见太太满面疲乏,竟似心意已定,她心里飞快筹算,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能直接和老爷说,她不喜欢这桩婚事,那转圆就还是只在太太身上!“太太!”纪明德离开椅子,跪了下来。

她哭道:“我自幼承蒙太太的恩德,得以养在膝下,心中感激不尽。可同是庶出的女儿,太太只把二姐姐放在心头,我心里嫉妒,的确做出了许多不妥的事,不想看二姐姐和大姐姐好,挑拨是非,我也知错!太太怎么罚,我都领了!我也再不敢了!可我还是想问太太,一样看了十六年,为什么太太又是给姐姐挑温家的表哥,又是让二姐姐替大姐姐嫁去崔家:温表哥是自幼相识的;定亲之前,二姐夫也是见过的。独有我,亲事都要定了,却连人的影子都没见过?太太,求您给我解惑吧!”她哭得梨花带雨,温夫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心软。

这丫头长得可真像她姨娘姚氏,也是一样的做派,哭起来娇弱极了,让人心疼。

姚氏,曾想把小产栽赃到她头上,妄图说她嫉妒,犯“七出”,让老爷休了她,搅得这安国府整日不得安宁,还曾害死了明遥的姨娘。“你要和明遥比?”温夫人就笑问。

“那我就告诉你吧。”她说,“若是明遥换成你现在,事情已经落定,无可更改,她绝不会像你一样,还质问我为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