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喜宁和使团众人都已在宣府被抓,那么便不存在走漏消息会有人逃脱的情况。
“且从这几份证词上来看,被抓不久,喜宁和萧维祯就分别已经招认,后续不过是陆陆续续补充了些许细节而已。”
“案情早已经明了,为何锦衣卫迟迟不肯公开?”
在案上摆着的证词和案卷,在场的几位法司官员都已经一一看过,换句话说,没有其他的证词了。
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卢忠。
然而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却不急不缓的先是拱了拱手,接着,从自己宽大的袖袍当中,又拿出了一份供词,道。
“杜寺卿说得对,本来,案件审到这个程度,早该对朝廷公开,但是就在老夫打算在第二日将一切写成奏本,送到通政司之时,手下校尉送来了许彬的证词。”
“在这份证词当中,许彬的说法,和萧维祯大相径庭,且牵涉到了另一位关键人物,正因于此,本指挥使不得不将已经写好的奏本焚毁,连夜进宫面见陛下,同时封锁了一切消息。”
杜宁和陈镒,金濂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皆有所预感,这件事情绝不简单,廷鞠到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部分。
而答案,只怕就在卢忠手中这份最后的证词当中。
深吸了一口气,杜宁问道:“敢问指挥使大人,是何人有这样的身份,能令此案拖延至今?”
这回,卢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证词递到了三人的手上,与此同时,上首的天子平静的开口,道。
“朕来说吧,许彬证词当中牵涉到的这位关键人物,是……太上皇!”
上殿亲审
奉天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从泄露军情,到假意割城,老大人们本来觉得,这件案子已经牵扯的够大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雷。
接着天子的话,卢忠继续开口道。
“诸位大人,在许彬的这份证词当中,有两处地方,与萧维祯所招认的情况不同。”
“其一,是关于谈判过程泄露军情,以及假意割城的主意,都是他和萧维祯,张軏三人共同商议过后决定的,并非他一临时起意。”
“其二,就是关于这条计策的来源,以及先行伏杀喜宁的决定,都是来自太上皇身边的随侍校尉袁彬。”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为实话,许彬供出了诸多细节,并手绘了一份金刀图样,声称袁彬便是以此金刀为证,命令他们依计而行。”
说着话,卢忠从袖中拿出那张图样,没有递给法司的官员,而是直接张开,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道。
“这张图样,锦衣卫已经和内官监核实过,与正统五年御制的金刀图样大致相仿。”
“许彬在诏狱当中,一直辩称,他们是受了太上皇圣命,如若不做,便是抗旨不遵,无奈之下,方行此事。”
这下,群臣总算是明白了。
按照萧维祯的说法,不论是假意割城,还是泄露军报,都是许彬力主,和他们二人毫无关系,或者说,最多是没有阻拦。
但是按照许彬的说法,割城和泄露军报,都是受了太上皇的旨意。
既然是有旨意命他们这么做,那自然不能算是有罪。
可如此一来,这些罪名,要担下来的,可就是太上皇了!
怪不得天子迟迟不肯将案情公布。
要知道,天子的皇位,说到底是从太上皇处得来的。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天子一旦主动公开,不免会被朝野议论,是在刻意抹黑太上皇。
毕竟,许彬的证词只是孤证,他唯一能够拿出来的东西,也就是那一份金刀图样。
但是这份证据,最多只能证明许彬曾经见过金刀,甚至于,都不能证明,他是在瓦剌见过的金刀。
说不准,在太上皇北征之前,许彬就曾偶然见过此物。
要证明许彬说的是实话,就只能继续审萧维祯和张軏,但是很显然,到现在为止,锦衣卫应该没有什么成果。
不然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