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十个护卫的簇拥下,朱鉴策马向前,没有下马,遥遥望着停在数十步之外的伯都王,拱了拱手问道。
“阁下匆匆而来,可有何事?难道怕我等路途不宁,特来护送?”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是声音中却带着十分的警惕,不停的打量着伯都王身后的那一小队骑兵。
伯都王勒紧缰绳,远远的停稳,看着使团防备的样子,不由苦笑一声,开门见山道。
“诸位勿要多想,我此次过来,乃是代太师给诸位传话。”
“太师说,如今寒冬将至,诸位回程到京,再遣使来,恐要再耽搁数月,迤北苦寒之地,恐对太上皇招待不周。”
“故此,太师愿意先行将太上皇复归,至于贡使之事,待太上皇归朝之后,可以再议。”
这就算是最后的遮羞布了。
瓦剌谈判最大的筹码,就是有太上皇在手。
太上皇一旦真的送归,谁还愿意跟你再议……
所以,伯都王的这句话,基本上就等于,他们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条件。
朱鉴等人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随即便收敛起来,问道。
“阁下所言,可是实情?为何方才太师未曾亲口说明?”
早在昨夜,也先回营之后,便猜测了使团的用意,觉得他们可能是心生惧意,想要放弃。
因而,对于朱鉴等人的这番多疑的问话,伯都王也并不感觉意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道。
“先前我早说了,贡使一事,并非太师所提,而是诸部落首领所提,昨夜太师知道你们要走,连夜召集诸部落首领,劝了他们一夜,他们仍自不信你们决定不了此事。”
“于是,太师方才设宴为你们践行,你们走后,那些贵族心生悔意,这才松了口不提其他。”
“所以,太师才即刻命我过来拦住你们,好不叫你们白跑这一趟。”
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朱鉴问道:“阁下所言果真?”
听出朱鉴口气中的一丝犹疑之意,伯都王心中苦涩更深,道。
“是真是假,诸位随我回去一看便知,为表诚意,太师如今尚在营门处等候……”
于是,朱鉴点了点头,回身装模作样的和李实,罗绮二人“商议”了一番。
然后转回身道:“既然如此,我等就随阁下再走一遭。”
随即,整个使团调转方向,重新朝着也先的大营处行去。
不多时,便重新看到了大营的轮廓,隔着远远的,果不其然能够看到,也先带着一帮瓦剌贵族,仍旧迎接在营门处,不曾离开……
大同城,这座古老的军镇,依旧相一只斑驳狰狞的巨兽一般,伏在黄沙漫天的边塞当中。
不过,这几日的大同城,却格外的热闹了许多。
据说是为了查一桩十数年前的,倒卖朝廷军器的案件,因为涉及到朝廷大员以及身负爵位的勋臣,所以天子格外重视,特意派了兵部尚书于谦亲自前来。
于是,几乎每隔两日,于尚书都会召集不同的将领到驿站询问,一批批的陈年文书,也不断的送进驿站当中。
天色已经渐暗,郭登处理完了军务,来到驿站当中,递了拜帖,不多时,便有小厮出门迎他进去。
入了驿站当中,瞧见桌案上那一摞厚厚的陈年文书,郭登不由拱了拱手,笑道。
“于尚书果真勤于朝政,陈年旧案,蛛丝马迹都难寻,大人竟能耐得住性子,一点点的翻阅如此多的旧时文书,着实令本侯钦佩不已。”
于谦笑了笑,起身见了个礼,将郭登迎进来坐下,方道。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这桩案子,前些日子,老夫向天子呈上了扩建九边的策略,结果被廷议驳回。”
“过后,天子召我私下觐见,说是让我先到诸边镇考察一番,将方案完善详实之后,再行廷议。”
“原来如此……”
郭登点了点头,原本他还有些疑惑,于谦要查一桩案子而已,何必要把各种各类的文书,通通都翻阅一遍,而且还四处视察,到各处探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