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的几句话,表明了身份,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态度恭敬,但却并不谄媚。
这般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叫一旁的杜宁有些诧异。
和陶瑾等人相比,他算是在京城待的长久的,因此,和舒良这位东厂督公,接触的相对比较多。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位舒公公,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说一句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丝毫都不为过。
他对待任何的官员,永远都是一副假笑的样子,但是下手对付别人的时候,却狠辣无比,手段酷烈。
和王振不一样的是,他从来都不会干涉任何的政务,只承旨行事。
以至于,如果不是此刻他主动提起,杜宁都险些忘了,这位舒公公的身上,还挂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衔。
事实上,在朝臣当中,有不少大臣,都曾经多次在私下表现出对于舒良的担心。
要知道,他虽然不干涉政务,但那只是因为有天子在约束。
但凡是东厂执行的事务,舒良手里只要有圣谕,哪怕只是一道简单的口谕,连中旨都没有,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做成,谁也阻拦不得。
总结下来,在众多大臣的印象当中,舒良就是一个被套上铁索的疯狗,他惯常的笑容背后,藏着一颗疯狂的心,只有在面对天子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忠诚的本色。
但是此刻的舒良,谦恭而不低微,稳重而不失分寸。
恍惚间,杜宁险些以为他身旁的不是那个凶名赫赫的东厂督公,而是一个风骨凛然,进退有度的文臣。
似是感受到了杜宁的注视,舒良微微侧了侧头,没有说话,但是杜宁却赶紧低下了头,没有和他对视……
舒公公的真面目
对舒良提起警惕的,当然不止杜宁一个人。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朱祁镇便立刻收起了轻松的心态,警钟大起。
实话实说,这段时间,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虽然说,心中一直有一块大石头放不下,但是终归,是回到了大明,这块养育过他,有着让他牵挂着人的地方。
瓦剌毕竟是苦寒之地,紫荆关一役之后,也先元气大伤,其后沙窝一战,更是雪上加霜,他们自己都物资短缺,更不要提对朱祁镇了。
尽管说,每隔五日,也先就会送来一些牛羊和烈酒。
但是,像是茶叶,粮食这些在大明习以为常的东西,朱祁镇却是一年都没见过两次。
大同虽是边城,但是各种物资丰富,纵然和京城难以相比,但总归比瓦剌是好得多的。
何况,他如今虽然退位,但是终归还是太上皇帝。
尤其是在朝廷用最隆重的仪式迎回太上皇的情况下,地方上的官员,对于整个队伍,都十分恭敬,所到之处,其实和他北征时受到的待遇相差仿佛。
就连素来刚直的于谦,在大同城外被他以礼法强行迫退之后,也收敛了自己的锋芒。
在那之后,朱祁镇在大同的所有时间,于谦只是来请了两次安,却并没有再对于任何事情发表看法。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朱祁镇原本有些动荡的心,渐渐安宁下来。
赶路之余,他也时常捧着钱皇后为他缝制的衣物鞋帽,睹物思人,心中盼望着能够早日和皇后团聚。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失去警惕心。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从瓦剌带回来的那二十余名侍卫,日夜都守在他的住处外头,不肯离开一步,除此之外,他还特意调了一个宦官到自己的身边。
这个人,也是之前他十分宠信的内官,名叫刘永诚,是甘肃的镇守太监。
虽然是个宦官,但是上的了军马,打的了仗,而且还十分忠心,是从先皇时期,就侍奉朱祁镇的老人。
当初,朱祁镇登基之后,一直有意经略边境。
所以,他特意将刘永诚调到了甘肃镇守,以防也先侵扰甘肃。
应该说,刘永诚做的非常好,数年下来,抵御了不少次蒙古各部的侵袭,算得上保了一方平安。
若非得知了宫中的情况,且眼下他能够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将刘永诚调到身边。
对,他这道旨意,是冒着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