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因为东宫的事情,俞士悦和萧镃打交道不少,而且看样子,萧镃来的早,明显已经从于谦那探到了些许口风。
所以,俞士悦便含笑拱了拱手。
萧镃今年五十八岁,年纪并不算很大,但是生的十分儒雅,一缕长髯更添几分随和之气。
虽说如今他是翰林学士,但是,和内阁的一二把手比起来,地位还是稍有不如的,因此,萧镃的姿态也放得很低,客气的拱手回礼,道。
“见过首辅大人,次辅大人。”
萧镃主动过来,很明显是有话要说,再加上,从俞士悦二人进殿的时候起,一旁的内侍见人都齐了,便默默退去禀告天子。
换句话说,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显然不多了。
所以,见礼之后,萧镃没有多废话,只压低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春闱!”
俞士悦和王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今天要商议的,不是军屯的事情吗,和春闱有什么关系?
正打算开口细问,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怀恩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外头,拱手道。
“诸位,陛下召见,请跟咱家来吧。”
于是,他们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一同迈步出了偏殿。
“臣等参见陛下。”
武英殿中,地龙早已经升了起来,天子坐在御座上,着一身大红色团龙织金宽袍,身后站着司礼监的两位大珰,成敬与怀恩。
见众人进来,天子带着笑意虚手一抬,道。
“诸卿免礼,坐吧。”
殿中早已经备好了席位,待得众人落座,怀恩便从一旁的案上拿过一叠奏疏交给身旁的几个小内侍,然后挨个分发到底下大臣的手里。
随后,天子便道:“再过两日便是正旦,年节之后,朝廷开印的头等大事,便是整饬军屯,这件事情,兵部忙了许久,总算在昨日拟定出了大致的章程,朕今日召诸位先生前来,便是想要在年节之前,先听听诸位的态度,尽量将章程理顺,这样在开印之后,廷议也能更顺利些。”
于是,底下诸臣纷纷点头,然后翻开了手里的奏疏。
很明显,奏疏并非正本,而是抄录出来的。
通常情况下,这种御前的奏对,为了避免浪费时间,都是由内侍宣读奏本,然后众臣直接开始商议的。
但是很显然,天子出于重视,还是给了所有人一份副本,方便他们在商议的过程当中,可以随时查阅。
就在所有人都埋头阅读的时候,于谦却站了起来,在得到天子的允准之后,转过身面对着群臣,道。
“此次军屯一事关系重大,繁复驳杂,老夫便简要将这份章程的内容,为诸位分说几句。”
不论这些日子,外头对于谦的传言是怎么样的,也不论于少保忙亲事忙的多么起劲,但是到底,于谦还是于谦。
提及到政务上,他永远是一丝不苟,审慎认真。
“此次巡边,于某亲赴诸镇,清查各处军屯状况,所得触目惊心,详细情况,诸位手中奏本已写的清清楚楚,于某便简略的说。”
“仅以此次清查的几个军镇来说,以宣德元年兵部所记录的各处军屯数量为参照,各处军屯与登记在册的数量对比,已不足五成,剩下的五成,或被隐匿,或被私自发卖,或被地方侵占,或被弃置为荒田,难以耕种,凡此种种,非一地一将所存,实为边军具有之事。”
“与此同时,在清查过程当中,于某发现了大量未在兵部登记的私垦田,这部分田地的数量,初步预计,已经超过了仍在耕种中的军屯田地数量。”
“这些私垦田,或为当地将领役使军士开垦,而收归己有,或为当地衙门行隐匿之法,转军田为私田,或为军士为逃避朝廷课税主动开垦,情况不一,但皆是以军士耕种,而不纳朝廷赋税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