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个前来迎候的仆人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正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方见到这位小公爷摆了摆手,道。
“前头带路。”
进了府邸,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富贵之气,不论是周遭的布置,还是领路的仆人,都十分精致,可见主人家必是做了精心的准备。
朱仪看在眼中,心中却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就是世家大族和新晋勋贵的区别,任礼虽然资历不浅,但是,到底爵位来的晚,和老牌勋贵比起来,总是少些底蕴,只能靠这种面子工夫来显摆。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稍稍显露,便被他好好的掩藏了起来。
这次宴席,原本是该定在英国公府,或者是焦敬的府邸的,之所以换到了宁远侯府,本就是为了给任礼面子,方便‘劝’他,所以,让人家显摆一下,也无可厚非。
继续迈步往前走,一直过了二道门,距离待客的花厅还有数十步的时候,任礼一身侯服方疾步而来,笑着道。
“小公爷大驾光临,老夫未曾远迎,失礼了。”
朱仪笑着拱了拱手,态度也很谦和,道。
“任侯客气了,今日是小侄叨扰,何敢劳动任侯亲迎,不知二爷等人可到了?”
任礼点了点头,伸手一招,道。
“二爷,焦驸马,薛驸马,还有宁阳伯都已经到了,朱阁老和徐学士稍后便至,宴席已经备好,小公爷请随老夫进来。”
寒暄了两句,朱仪便跟着任礼入席,果不其然,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
张輗,焦敬,薛桓,张懋,加上任礼和他,基本上算是齐了。
朱鉴和徐有贞来的稍晚,但是,也在他们入席之后不久,便到了。
宴席之上,众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相互谈论些风月轶事,待得宴席结束,酒足饭饱,众人移步到了更加方便说话的书房当中各自落座,任礼方道。
“有劳诸位今日奔忙一趟,老夫性子直,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请诸位过来的原因,想必诸位也清楚,就是为了数日后的廷议!”
任侯爷的志得意满
宁远侯府的书房中,任礼坐在主位上,环视着底下的诸人,尽管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阵志得意满。
任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任礼的祖籍在河南彰德府,早年间,遭了大灾,他无路可去,就投了军籍,原本也没想着建功立业,就只想着活命。
当时还是洪武年间,边境尚有前元余孽,屡屡犯边,于是,新征的兵员大都被送到了边境,任礼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任礼的命运应该和许许多多一同入伍的普通军士一样,屯边,操练,巡视,杀贼……
最后,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年老退役,换自己的儿子继续入伍,重复他的一生。
然而,命运是如此的神奇,到了边境后,任礼被分到的卫所,叫大兴卫。
当时,负责掌管大兴卫的人,是太祖皇帝的皇四子,燕王殿下!
于是,靖难之役爆发。
任礼没读过书,也没好好的练过武,他就是有把子力气,在战场上敢拼命,再加上人也机警,在战场上,是一等一的夜不收。
一场场战役当中,像他一样的人有很多, 有的人死了, 有的人活了下来。。
任礼很幸运, 他没死。
战事固然惨烈,但是,活下来的人, 也得到了应有的殊荣。
燕山戍卒,从普普通通的边军, 摇身一变, 成了皇帝陛下的嫡系部队。
与此同时, 在一次次的战场搏杀当中,任礼也从小小的戍卒, 一步步成了小校,百户,千户……等到燕王殿下登基的时候, 他已然是堂堂的都指挥使。
然而, 还是那句话, 像他这样的人很多。
都指挥使已经是任礼不敢想的官职, 但是,大封群臣的那天, 任礼站在队伍的中间,看着一块块丹书铁券,一道道华丽的麒麟, 白泽补服,他的心中, 还是涌起万分的艳羡之意。
勋爵世家,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是所有像任礼这样的武将,一生追求的象征。
后来, 任礼追随太宗皇帝北征,跟着宣宗皇帝平定汉王叛乱,步步高升,但始终难以跻身勋爵世家之列。
世袭铁劵,非社稷军功不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