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殿试读卷,他更是得寸进尺,想要借机培植党羽,收拢势力,若非如此,也不会学生方一提起,他便急不可耐的答应用程宗换其他几个送进御前的试卷,究其根本,乃是因其太过贪心,咎由自取也!”
在陈循的面前,江渊也罕见的没有过多的掩饰,承认了自己在殿试当中“针对”萧镃。
然而,面对江渊的“解释”,陈循的脸色却并没有丝毫变好,仍旧静静的用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望着他。
江渊心中惴惴,踌躇了片刻,在杜宁眼神的示意下,才赶忙继续道。
“不过,陈师放心,朝廷抡才大典,学生断断不敢有失,即便是此次陛下未见程宗之卷有异,学生也会向陛下阐明柯潜和程宗之卷殊异,恳请陛下同意重新阅卷,还天下士子一个公正。”
“然而,陛下圣明烛照,学生未及开口,他老人家便已察觉不妥,雷霆震怒之下,学生便也未有机会上奏。”
“所幸的是,有老师和诸位老大人出手,共同核定殿试试卷,最终方能圆满解决此事,回想起来,学生也是后悔不及,自觉不妥。”
“正因于此,当日在殿上,学生才向陛下自请责罚,以示愧疚之心。”
这番话说完,陈循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几分。
但是,他依旧未曾开口。
这个时候,一旁的杜宁也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陈师息怒,此事江阁老虽然做的有些不妥,但是,终归没有酿成大错,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如今清流一脉岌岌可危,正是需要陈师出手稳定大局之时,恳请陈师暂息怒火,此事过后,我和江阁老二人,任凭老师如何责罚,绝无怨言!”
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陈循的脸色复杂,最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
“杜宁,江渊,你们既然自认是老夫的学生,那么,老夫便跟你们说几句实话。”
“自永乐朝入仕,老夫侍奉过四代天子,多年宦途,老夫经历过朝争,也针对过一些人,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之下,老夫自认都能坚守本心,以朝廷大局为重。”
“身居高位者,若不能固守原则,只囿于朝争之中,无胸怀天下之格局,则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此,你们若不明白这一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真正跨过七卿的门槛。”
这话说的直白,但是,也让人有点下不来台。
尤其是江渊,脸上感觉火辣辣的,青一阵白一阵的,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倒是杜宁,对陈循的脾气了解的更多,连忙道。
“陈师教训的是,学生谨受教。”
陈循看了一眼二人不同的反应,然后轻轻的揉了揉额头,又是一声长叹,闭上眼睛问道。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抽丝剥茧
陈府的花厅当中,随着陈循的这一句话,气氛也渐渐变得宽松了许多。
杜宁和江渊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
在翰林院呆了这么许多年,他们对于自己这个老师的脾性还是熟知的,说白了,嘴硬心软易妥协,虽然心里有原则,但是,往往也会审时度势做出让步。
这一点,就和某天官一样嘴硬心硬爱死磕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这也是杜宁和江渊今天会过来的原因,他们打心底里笃定,自己这位老师,哪怕骂他们骂的再狠,到最后,都是不会真的撒手不管的。
于是,沉吟片刻,杜宁先开口道。
“陈师,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安抚舆情,稳定士子们的情绪,如今春闱虽然已经结束,但是这些新科进士的安排,尚无定论,所以,尽快选定新的翰林学士,主持馆选是最紧要的。”
“学生听说,此次春闱的一甲前三名,除了状元柯潜会入翰林院之外,榜眼王越和探花余子俊,分别要到兵部和户部,跟着于少保和沈尚书观政,可见六部之中,对于这些新科进士也是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