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落座之后,天子继续开口道。
「除了太子府一事之外,这第二桩事,便是关于上次殿试舞弊的事!」
如果说东宫属官的事,虽然重要,但是,和在场诸人都牵涉不大,而且,对朝局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话。
那么,殿试一事的分量,显然要重的多。
不过,让众臣疑惑的是,这件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没看见主办此案的杜宁,都已经升官出京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手尾没有料理好?
看到底下众臣的神色,朱祁钰倒也没有卖关子,正色道。
「如今,参与殿试舞弊的一干人,虽然都已受到惩处,但是,如陈尚书上次在殿上所说,此案只是表象,背后其实是朝廷多年以来,不敢任事,明哲保身,事事只会萧规曹随的风气所致。」
「这般风气若不能扭转,似殿试舞弊这等官官相护的案子,只会越来越多,所以,这件案子虽已结案,但是,这种风气,却不能就此姑息!」
以民为本圣天子
文华殿中,天子清朗的声音回荡四周,令得在场的一众大臣,都不由自主的端正起了态度。
自从土木之役以后,朝局纷乱,群臣和天子之间虽然说是磕磕绊绊,但是,终归是渐渐磨合出了节奏。
对于在场的一帮老大人们来说,他们这两年掌握的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就是,要跟着天子的方向走。
虽然说天子是以藩王登基,但是,从登基以后呃种种表现来看,母庸置疑,天子早已经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政治理念和施政方针。
从一件件朝政事务的处理当中,老大人们其实也渐渐总结出了一些处事的原则和天子的底线。
而这些,是在朝堂上进行政治斗争的根本。
上次陈循在殿上发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那场早朝,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雾里看花,只觉得里头深不见底,捉摸不透一众重臣大老们的立场谋算。
但是,对于现在在场的这些人来说,他们心里却是跟明镜一样。
陈循之所以敢先骂吏部,再明目张胆的对上内阁,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摸准了天子的脉搏。
朝野上下风气不振,已非一日。
一方面,是因为当初王振擅权,惯于用各种手段铲除异己,朝中不少忠直之臣,或被罢斥,或被杀害,能够留下来的,多是明哲保身之辈。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土木之役死了太多的大臣,这才两年多的时间,远远不足以恢复几乎断代了的文武大臣。
这一点,在勋贵当中体现的最为明显,但是事实上,文臣这边,其实也没有好多少,哪怕在土木之役后,朝廷对于铨选的标准已经一放再方,但是如今的文臣一脉,也仍然处于青黄不接的状况。
这种情况下,朝廷又有一桩桩的大事亟待解决,单是维持朝局的正常运转,已是不易,何况再谈官场风气?
但是,这种情况肯定是暂时的。
以这些老大人们对天子的了解,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天子的施政方针的话,那么母庸置疑,是以民为本。
虽然说,他们没有听到朱祁玉对杜宁说的那一番话,但是到了他们这等地步,自然会自己去看。
自天子登基以来,所作所为,皆是以朝廷社稷为重,以百姓民生为念。
不提迎回太上皇,命太子出阁这种象征意义更大的事,单说实事,无论是匠户改制,修筑大渠,还是开放互市,整饬军屯,这些事情固然是为了解决当时面临的某些困境,但是更要明白的是,如果不是天子坚持,这些事情原本都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要修复边墙,那么加征一部分徭役,再选紧要关隘优先营建,其余隘口先放着便是,反正,紫荆关之战后,瓦剌也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起大军,南下攻明。
当然,这些小关隘的边墙不修,那些小股的部族劫掠,百姓抵抗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可是,从大局出发,朝廷也难,百姓们的日子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坚持坚持便是,等过上几年朝廷宽松了,自会慢慢修复边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