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子召回了杨洪,提拔了范广,晋封了李贤。
他们有的有战功,有的有资历,有的有能力,或者兼而有之,更重要的是,身家清白,用起来放心。
这是先天的劣势,避免不了的。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朱鉴之外,基本上都是如此。
因此,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张輗开口道。
“国公爷,你说的我等都明白,但是,乾纲独断并非是什么好兆头,不管是对朝局而言,还是为了保护太上皇,都不能让朝堂成为皇上可以一切一言而决之处。”
“而且,既然国公爷把话说开了,那老夫今日也说几句犯忌讳的话。”
“当初太上皇亲征,便是受了王振蒙蔽,一意孤行,就算不谈别的,单说为了国家社稷,不再重演土木之事,皇上的这般举动,我等也不能听之任之,对吧?”
毕竟是亲家,张輗的口气还是比较温和的。
有些事情,不提的时候是禁忌,但是真的说出来了,那股压抑的氛围反而会渐渐消失。
他的这番话,既是在帮朱鉴说话,可仔细一品,其实还是在护着朱仪。
要知道,土木之役,对于太上皇来说,是个不能提的话题。
就像朱鉴刚刚说的,他们的这番谈话,私下里可以说,但是拿到太上皇面前,必定是要招致他老人家雷霆大怒的。
所以张輗这番话,另一层意思,其实就是帮着朱仪拉所有人下水。
这场谈话,如果只有朱仪提了土木之役,那么,消息传到太上皇那里,自然是朱仪来承受怒火。
但要是大家都说了,不论是什么看法,至少,算是同进退了,自然也就没有不长眼的,会在太上皇面前说闲话。
正因于此,张二爷才一反常态的,提起了什么社稷大局,说了一番文臣口吻般大义凛然的话。
这层意思,朱鉴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张輗的开口而放松神色,反而因为对方这种暗搓搓帮亲不帮理的举动更加不悦。
朱仪看着朱鉴的这幅脸色,倒是也不客气,道。
“太上皇面前怎么回禀不说,但是至少,我不会像朱阁老这样,不想明白就擅自行动,到最后只会闹得鸡飞蛋打。”
“你!”
眼瞧着对方越来越咄咄逼人,朱鉴面色通红,须发皆张,连声道。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老夫倒想听听,国公爷有什么妙计良策,能不闹得鸡飞蛋打!”
说着,他连礼节都不管了,直接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望着朱仪,眼神当中都透着怒意。
面对这种状况,朱仪却并不在意,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开口道。
“朱阁老,我并不是在否认,你保护太上皇的举动不对,如二爷方才所说,皇上乾纲独断,任何事情都一言而决,不止对你我不利,对于国家社稷,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就算要阻止,也要讲究策略,不能盲目冲突,说句不好听的,往日里,阁老就是太过冲动了,以致于,好心办了坏事,让自己在朝堂中的处境越来越恶劣。”
这话说的口气温和,但是,落在朱鉴的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和朱仪争辩,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想看看对方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于是,朱仪转过身,面对着在场众人,道。
“我刚刚已说了,如今皇上已非当初刚刚登基时,根基不稳,如今朝堂之上,有不少皇上的亲信,而且都占据要位,所以,硬碰硬是不行的。”
“长久以来,我们都觉得,皇上是一个在乎声名的人,所以,我们一直的手段,都是在朝堂上制造事端,阻挠皇上对太上皇不利。”
“但是其实我们都错了!”
朱仪的面色严肃,又抛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惊讶的结论。
眼见得所有人都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朱仪便继续解释道。
“其实这一点,早有蛛丝马迹,譬如,皇上很多时候,从不掩饰对太上皇的敌意,虽然表面功夫做的很足,但是实际上,朝中重臣,对皇上和南宫的关系,心中都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