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刚张輗的话还有几分收敛的话,那么,朱仪的话,隐含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他一再强调,长此以往,会有祸端发生,看似只是担忧,但是实际上,往深层次一想,这其实更像是一种威胁。
军府毕竟是勋贵的地盘,尤其是以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这样的地位,手中必定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事到如今,英国公府明显是想要把这些东西捅出来,这种情况下,如果天子执意不肯,那么,可就说不准,这些罪证,会从什么渠道流出来了。
到时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成了满朝上下的丑闻,天子的面子上,只怕也不会好看……
显然,天子也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冷冷的将奏疏往御桉上一撂,道。
“二位卿家,倒真是谋国之臣,未雨绸缪的紧,朕没猜错的话,在接下来,二位卿家便该开口说,此事干系重大,需由得力大臣主持坐镇。”
“但是,如今军府空虚,昌平侯杨洪出京,五军都督府,仅有中军都督府和后军都督府有掌印官坐镇,所以,若要彻查整饬军府,需要先拔擢武臣,出任各军府掌印官,对吗?”
话音落下,一直都镇定无比的张輗和朱仪,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显然,是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与此同时,在场的一众大臣不由面面相觑,皆是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笑。
他们刚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没想到的是,天子竟然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看来,这二人的行径,的确是让天子生气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朝堂上很多时候,话不挑明,是为了给双方留有余地,更重要的是,无论挑明不挑明,都改变不了双方的态度,所以不如给双方都留个面子。
现在也是一样,天子这么一生气,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到了台面上,但是,这对于解决问题,并无济于事。
短暂的尴尬之后,朱仪便仿佛没有听出天子话中的嘲弄之意一样,上前道。
“陛下圣明,如今军府上下,之所以敢徇私舞弊,贪污庸弱,皆是因军府掌印官长久虚悬之故,如今军府风气已浊,故而,臣以为的确当择得力武臣出任军府都督,彻查军府上下,以正风气军纪!”
这话说完,在场的一众大臣,都忍不住替朱仪捏了把冷汗。
这位国公爷,还真是……胆子够大的!
果不其然,听了他这一番话,天子先是一阵意外,随后,额头上青筋都隐隐跳起,显然十分生气。
但是,不得不说,天子到底是天子,短短的片刻,天子的脸色便迅速平静下来,冷笑一声,问道。
“说得好!”
“那么,成国公以为,谁可以出任军府掌印官呢?”
这话问的寒意森森,一旁的大臣们光是听着,都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凉。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恃有太上皇撑腰,朱仪的脸上依旧毫无惧色,顶着天子几乎要冒火的目光,平静的拱手开口,道。
“回陛下,臣以为,都督同知张輗作风清正,素有威望,可以胜任军府都督一职……”
成国公的算计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自从成国公府拿回爵位之后,朱仪这位新晋的国公爷,在朝堂上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几乎每次,都是运筹帷幄,滴水不漏。
却不料这一回,他竟然如此大胆。
要知道,刚刚天子的语气明显已经极为不悦,但是,朱仪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举荐张輗,这未免也太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天子的眼眸微眯,身子微微前倾,脸上闪过一丝危险之色,道。
“朕没记错的话,张同知的嫡孙女,就是圣母做主,许给了成国公府的二公子,如此说来,你们二位也算是亲家了,成国公如今向朕举荐张同知出任军府掌印官,不知道是内举不避亲呢,还是……欲结党营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