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京营之后,持兵部勘合和这份中旨,只需宣称,禁军叛乱,裹挟皇帝,如今宫中已被禁军封死,你在得到皇帝命你平叛的中旨后,取得兵部勘合,却持勘合进宫取走马符牌,只得紧急赶往京营调兵,这个说法,完全找不出缺陷。”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状况下,京营的将领,会不会听你的!”
这番话听着有些前后矛盾,但是,陈懋却显然明白了。
按照正常的调兵流程,天子先出宫中所藏宝金牌,命使者持诏书及宝金牌往兵部,见旨意后,兵部取宝金牌与之勘验,确定使者所持宝金牌为真后,取调兵勘合随使者入宫入见皇帝,自皇帝手中取走马符牌及诏书,最终,负责调兵的使者持走马符牌及诏书,勘合调兵。
那么,按照这套流程,便可以如此解释,宫中生乱,天子下诏调兵平叛,陈懋接到诏书之后,按照流程前往兵部取出勘合,欲入宫取走马符牌,但因为禁军叛乱,已将宫城封锁,所以无法入宫,只得直接前往京营调兵,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京营的统兵将领,到底认不认这个说法,如果认,那么凭借陈懋手中伪造的诏书和勘合,就可以调兵,如果不认,那么自然一切皆休。
换句话说,现如今考验的,正是陈懋这数年以来,在京营中的经营……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重华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双眉绞起的陈懋身上,事到如今,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走马符牌他们是绝不可能拿到的,所以,京营到底能不能调动,就要看陈懋了。
而后者,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沉思了片刻之后,陈懋最终点了点头,道。
“广宁伯刘安,如今任第四团营都督,他手下的都指挥董兴,是臣的旧部,号头官于广,夫人是臣的侄女,凭手诏和勘合,臣有把握能够制服董兴和于广,让他们二人听命。”
“到时,臣带他们二人挟持刘安,此人懦弱无刚,贪生怕死,定然不敢反抗,有了刘安的军令,便可调动第四团营共计一万两千名官军!”
京营改制之后,分十团营,除提督大臣外,每营设都督一人,以勋贵领之,都督之下,设号头官一人,负责核令发令,设都指挥一人,负责日常操练。
按照惯例,查验走马符牌之人就是都督本人,之后再经号头官复验,因此,控制了董兴和于广这两个人,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制服都督刘安,进而调动官军。
听到陈懋如此说,朱祁镇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旋即,他抬起头,看着在场的几人,道。
“还有两个时辰,便是拂晓早朝之时。”
“凭我们手中的兵力,绝不可能攻破皇城,制服所有的禁军,所以,趁着早朝的时机定鼎大局,是唯一的机会!”
“张輗?”
听到自己被点名,张輗立刻拱手道。
“臣在!”
于是,朱祁镇继续道。
“宫中卯时上朝,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你出宫之后,直接带着所有人马前往东华门,朱仪?”
殿中气氛一片肃杀,朱仪此刻也紧张到了极点,听到自己的名字,同样立刻上前,道。
“臣在!”
“你入宫之后,先见太子,随后带着太子一起调动幼军营埋伏在东华门内,寅时一到,朕会率孟鉴从南宫出,最快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到达东华门,到时,外头变乱一起,你便会同东华门外的张輗一起,将东华门的所有守卫全部制服,迎朕入宫。”
朱祁镇用手一指庞大地图上最中间的位置,眼中闪动着精光,道。
“刚刚陈侯已经说了,仅凭我们手中的这些人,不足以控制整个宫城,所以,我们的目标也不是整个宫城,而是……奉天殿!”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要知道,在他们的惯性思维当中,既然是要夺位,那么,目标肯定是在后宫养病的皇帝,可谁也没有想到,太上皇竟然压根就没有打算往后宫攻去。
见到众人疑惑的神色,朱祁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解释道。
“如今皇帝昏迷,无法上朝,但是,群臣尚不知晓此事,所以,只要我们能够先一步控制奉天殿,然后在早朝之时,将群臣控制在手中,那么,便可直接昭告天下,朕已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