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淳,酉时一刻,大淳帝君生辰宴正式开始。
四月清明本该雨纷纷,但天气少见还持续着深冬的迹象,鹅毛大的雪花飘了一天一夜才停下,雪挺又挂起大风,保和殿仿佛坠入了冰窖,冷得大臣或者异国大使不断握着温热的茶杯取暖。
在深深擂鼓鸣声中,大淳帝君伫立在门前睨了里头,抬步骤停,余光瞥见了不请而来的嵇憬琛,黑着一张脸,侧头问着宦官怎么回事。
然,宦官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朝着太子殿下投去救命的眼神。
晚到一步的淳于策迷茫了瞬,止步与大淳帝君身后,顺着视线看清了人儿,咬了一下后槽牙,道:“儿臣没递过任何邀请函,是他自己来的。放心,儿臣已经吩咐过乐乐,今晚别出门了。”
大淳帝君淡淡“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缓缓走入保和殿,听见众人在祝贺他,唯独听不见嵇憬琛的祝贺。
对于这个前‘儿婿’,他是有万般的讨厌和不顺眼,总觉得嵇憬琛再次前来,还是为了淳于烁的。
虽然不知道所来何事,但他必须保留一颗警惕的心才行。
他坐到正中央的主位上,身侧有婢女为他斟茶倒酒,告诉他茶热慢饮,酒冲慢品。他随手抓了一杯不知是酒还是茶,仰首饮下,发现喉咙全是酿得醇香的桃花酒,被呛了一下,不甘不愿瞪了嵇憬琛一眼。
紧接着,是一些小国大使们贡献上来礼品,全都是一些见惯的东西。他颔首表示感谢,等了一圈都等不到嵇憬琛的礼品,不由对嵇憬琛印象更为差距。
在众人献完礼品,大淳帝君轻乜着悠哉悠哉喝着茶的嵇憬琛,指腹在茶杯口摩挲几下,故作矜持道:“太子,剩谁还没上来?”
本次生辰宴邀请了众多大小国,不过使臣以及公主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已经及冠的淳于太子身上,愈发觉得淳于太子欲好,适合将公主和亲。所以大使悄悄问着自己公主是否心仪太子,若无,能在观望其他皇子。
在场及冠的大淳皇子也很多,但各个好似没兴趣联姻,低下头夹着分量不多的食物,佯装很忙碌。
淳于策忙着与他国交涉,忽然听见父皇喊了自己,愣了一下,根本没注意剩下谁还没递上礼品。他第一反应就是看着宦官,从宦官挤眉弄眼传递的答案,低头轻轻笑了一下,虎牙外露,“剩下明帝呢。”
这声量不算大,却能清晰入嵇憬琛耳中。嵇憬琛摇晃着茶杯,茶微微倒出来了些,指腹湿了湿,没去擦干。
“朕要见到乐乐,礼品才能交出。”他手肘搭在弯曲的腿上,一只腿盘着,做足了不重视的表面,“都是一家人,岳父不会那么小气吧?”
然后嵇憬琛侧过身,挪着一个精致且华丽的木盒子,锁上带有几颗罕见珠白色的珠子,衬托这份礼物的华贵之气。他没立即打开这份礼品,而是对着淳于策笑了笑,不动声色来回在殿内转了一圈,没找着人,便再饮了一口茶。
虽然表面上是一家人,实则私底下已快撕破脸皮。淳于策透去浸冷的眼神,紧紧咬着的下唇显得他有几分不安,半响,终于搜罗出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近来气候渗人,虽是四月天却下雪,乐乐病了也不奇怪。”淳于策盯着那未开的礼品,渐吸之间,走向淳于帝君的身侧,以表示太子的威严。
意思是——处在他人国,必遵他人规。
也不晓得嵇憬琛信了还是没信,为自己添了好几杯茶,饮下,就是没打算把礼品献上。淳于策也不好催促,只能佯装没看见,继续为淳于帝君庆生。
明面上是庆祝生辰,实际上是为了淳于策选太子妃。淳于帝君扶着短粗的胡须两下,小声问了句,“太子,可有心仪人选?”
淳于策是很早就做了决定,所以也没什么犹豫,直说:“有。是新区国公主——维尔热。”
被点到名的维尔热略带一丝惊喜起身,多彩斑斓的服饰显得格外耀眼,因是爱花之人,她戴的是绣花帽,着的是绣花衣,穿的绣花鞋,无一不是再说她很明艳。
而且她是北边区域是国家,绣花上都有着绵阳毛制作出来的羽绒,套在身上十分的暖和。她朝着淳于策微微一笑,自信且大方的走到淳于策面前,介绍了一番自己。
淳于策笑意深不见底,让维尔热坐在自己的身侧,胸口忽然涨涨的,十分没有安全感。等他注意到嵇憬琛位子的时候,嵇憬琛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顿时一惊,近乎是急促的重新站起来,尽管吓坏了维尔热,他还是没解释的打算。面对众人的狐疑,直接走出了大殿。
雪积了几许深,这也是大淳国历年以来下过最大最风暴的雪。淳于策脚印深深浅浅,回首一望竟是塌陷,天色已晚,月藏云,只留手中的一盏烛火。
这时的皇宫格外的安静,几只燕鸟从天而降,在他周围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而在此时,大淳百年老店酒馆就显得热闹许多,烛光竟显得五颜六色的,还一闪一闪怪热闹的。
于亥却闷闷不乐喝着闷酒,一口接着一口,眸中的泪顺势滑落下来,滴到了褐色的台面上,怕被人看见,悄悄用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