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榆,这些想法你先别跟别人说——”
希尔的话没能说完,终端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事务管理局官方通知?”希尔打开终端,看到上面的内容微微皱眉,“今天中午,血液污染事件调查会将在B环1区重新召开?哈,莫名其妙地停止,莫名其妙地开始。这些大人物还真会给人找事。”
这句带着些许怨气的抱怨,暂时冲散了刚才关于毁灭与重生的沉重话题。
同时,星榆的终端也亮起了提示。
她打开一看,是朝暮发来的私信。
【现在有空过来吗?我这里出了点问题,想找你用你的能力帮我确认某个数据。】
语气轻松,措辞随意,只是不经意地催促她现在立刻过来。
只是朝暮从不会为了数据分析这种事找她,而且在污染体会议突然重启的节点上,这个时机实在太过巧合。
“怎么了?“希尔注意到星榆的停顿。
“朝暮突然找我有点事,”星榆收起终端,“我现在得过去一趟。”
“啧,事务管理局的人还真会挑时候。”希尔揉了揉太阳穴,“行吧,我自己来处理这几家。本来这些麻烦事就该我亲自去收拾。”
“嗯。”星榆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就去?”见星榆转身要走,希尔下意识地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吧。”
看着星榆远去的背影,希尔取出一支烟,注视着她的身影点燃。
今天的对话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这孩子变了。希尔想。
不是坏的那种变化,但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星榆刚来的那两天还好,总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切,总以为没人发现地偷偷观察别人的反应。
后来忽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任务都是能完成就完成,从不多过问一句。
但这两天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不是更强了,也不是更冷酷了。那些都无所谓。
代理人的世界里,变强是必然,冷酷也算是某种常态。
真正让希尔在意的,是她不再只是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
今天这番对话太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就像是一直蛰伏的种子突然破土,疯狂生长。
她还记得星榆说话时异常冷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再平常不过的事。如果没有经过长久的思考,一个人不可能说出那么完整的看法。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在某个时刻,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星榆愿意和自己分享如此危险的想法,这种微妙的信任来之不易,希尔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更需要谨慎地思考该如何回应……和引导。
当一个人开始思考世界的本质,往往意味着她已经在酝酿某种改变。而星榆显然正处在这个节点上。
她已经看清了这个世界的弊病,却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该如何应对。这种徘徊在行动边缘的状态,往往最容易走向极端。
“啧。”
希尔将还剩大半的烟摁灭在墙上。
“说着毫不在意,实际上挺在意的嘛……这种别扭的性格倒是一如既往。”
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得想个办法,既不能逼得太紧,又不能完全放手。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彻底的否定……还有别的可能。
而当星榆穿过熟悉的街道,推开事务管理局的办公室门时,朝暮正端坐在落地窗前的宽大办公桌上,白色的制式外套在阳光下泛着光。
这位事务管理局最高级别的公证人,此刻却无聊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
十余个水晶玻璃杯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她正无聊又专注地将清水从第一个杯子倒向第二个,再从第二个倒向第三个。
但星榆注意到她肩膀的一丝僵硬,仿佛在强迫自己保持这种悠闲的姿态。
竹理早已等待多时,向星榆点点头后便离开了房间,给她们一点独处的空间。
关门声在身后轻轻响起,简单的幻境在房间中展开。
“说吧,有什么事?”星榆率先开口。
“理事会的家伙来得可真快。你的监管权限被上面接走了。这些人就是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动手。”朝暮冷哼一声。
星榆皱了皱眉头,顿时感觉情况不妙。
自己身上的嫌疑好像是挺多的。
吴驭的“失踪”、自己与血裔的联系,确实是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压力。
每一件事都像一根细线,最终都会指向她。
“具体是……什么理由?”
但朝暮显然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
她和星榆名义上是监管和被监管的关系,但实际上朝暮一直在用她的权限为星榆的行动提供掩护,修改可疑的活动记录。
“名义上还是S-457事件。”朝暮扯了扯嘴角,“污染体事态确实变得严重了,重启调查也是理所当然。但我总觉得……她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在接下来的会议上要多加小心。”
我们?
星榆在心里轻轻重复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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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一定以为理事会只是发现了她们的“合作”——那些被篡改的记录,那些被掩盖的行动痕迹。
这种近乎背叛的行为一旦曝光,等待朝暮的绝不仅仅是失去公证人身份那么简单。
而星榆很清楚,真相远比朝暮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她没有纠正朝暮的理解。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的命运确实已经被牢牢绑在了一起,只是原因比朝暮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朝暮,我们的计划怎么样了?”
“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朝暮的语气里带着焦躁,“我给克洛托的数据库里,每条污染体活动记录都标注了截然不同的评估。有的被归类为能量共鸣,有的定义为求生本能,还有的描述为集群意识的觉醒。每种解释都配以完整的推导过程和实验数据,每个分析都能自圆其说。而正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