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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乐器般的清脆声音扩散在了高空的春霞间。
优吉欧挥完了五十下斧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来。我放下装有希拉尔水的水筒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疼了吗?”
“嗯,休息了一整天,已经完全好了。不过留下了一点疤痕。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把龙骨之斧也变得特别轻。”
“好像不是错觉哦。刚才的五十下里面有四十二下打中了正中央呢。”
听到这句话优吉欧一下子抬起眉毛,接着笑了起来。
“真的吗?那么,今天的赌注就归我了。”
“那可不一定。”
我也回以笑容,接过龙骨之斧单用右手轻轻挥了一下。确实,手感比记忆中要稳定的多。
终结山脉的地下洞窟中,像噩梦一样恐怖的体验已经过去了两个晚上。
优吉欧在赛尔卡的神圣术帮助下总算捡回了一条命。等到我右边架着优吉欧,左手提着哥布林队长首级回到露莉德村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大人们正聚集在广场上讨论要不要排除搜索对,他们看到我们三人突然出现,先是一齐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加斯胡特村长和阿萨莉亚修女叱责的轰音就当头砸下。面对三个年轻人打破了《村中的规矩》的这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态,也许是大人们更加地慌乱吧。
不过当我把左手上的首级伸到大人们的鼻子前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另一幅模样。被乌嘎奇那比人类大上一圈的黄绿色眼珠和露出长而杂乱的利齿的凶恶面孔盯着,大人们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发出了比刚才大好几倍的惊愕声和惨叫。
之后以优吉欧和赛尔卡为主说明了在北方洞窟里野营的哥布林集团的事情,还有他们可能是暗之国派来的侦察队的事情。村长等人似乎很想把这当成小孩子的胡说八道,但谁都没见过的怪物首级就镇座在石阶上,让他们无法付之一笑。议题立刻转向了村子的防卫,我们被平安释放,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了。
在教会的房间里让赛尔卡治疗了左肩的伤口之后,我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我和优吉欧一起得以免除工作,享受了这个幸运和懒惰。又过了一晚到了今天早上,肩膀的疼痛和全身的疲劳已经完全消失了。
吃完早饭,和同样一脸精神表情的优吉欧一起走向森林,他挥完了最开始的五十下——的现在。
我看着右手的斧子,对在稍远处坐下来的优吉欧说。
“我说,优吉欧,你记得吗……?在那个洞窟里,你被哥布林砍了的时候……。你说了奇怪的话吧。就好像我和优吉欧还有爱丽丝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一样……”
优吉欧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一股清爽的风吹过,带得树梢沙沙地响。一个小小的声音乘着风的尾巴飘进耳朵里。
“……我记得的。明明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知怎的,那时候我非常清楚地觉得,我、桐人和爱丽丝是在这个村子里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爱丽丝被带走的那一天也一起站在那里。”
“……这样啊。”
我点点头,沉思了起来。
极限状态中的记忆混乱,应该可以这样解释吧。既然构成优吉欧的意识、人格的东西是和我一样的《摇动的光》,那么在生死的鬼门关发生一些错误的记忆连接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可是,问题是——那时我也发生了同样的记忆混乱。看到眼前渐渐死去的优吉欧,我确实也有一种好似是和他一起在露莉德村长大的鲜明感觉。而且,甚至想起了那名金色长发的少女,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爱丽丝。
这是不可能的。本人,桐之谷和人,拥有在琦玉县川越市和妹妹直叶一起生活到今天(正确来说是直到在这个世界醒来为止)的详细记忆。我无论如何都不觉得,也不想觉得那些都是捏造出来的。
这个现象,果然不过是我和优吉欧同时看见了同样的幻觉而已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唯一一个无法解释的事情。在赛尔卡用神圣术将我的天命转移给优吉欧、尝试救活他的时候,在我逐渐稀薄的意识里确实感到了第四个人的存在。而那个人说:桐人、优吉欧,我在中央大教堂的顶端一直等着你们。
我无法把那个声音也当成是自己那浑浊的意识中所产生的幻觉。因为我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听说过《中央大教堂》这个词。现实世界中自然没有,就是在各种各样的虚拟世界中,那样的地方或建筑物别说是去过了,我绝对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么那个声音就不是我,也不是优吉欧,更不是赛尔卡其中的某人实际对我说过的话。把她……推测为六年前从村中被带走的少女爱丽丝是否太过跳跃了?如果真的是她,那个我和优吉欧还有爱丽丝一起在露莉德村生活的那段不可能的过去是否也真的存在呢……?
我中断了从昨天早上醒来以来进行过无数次的思考,开口说。
“优吉欧。在洞窟里,赛尔卡对你使用神圣术的时候,你听见什么人的声音了吗?”
优吉欧这次立刻便回答了。
“没有,我那时完全失去意识了。桐人听见了什么吗?”
“不……是我的错觉,忘了吧。……那么,该工作了。我的目标是超过四十五次。”
赶走在脑子里打转的念头,我再次转向基加斯西达。双手紧紧握住斧子,将意识传导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挥出去的斧子分毫不差地沿着想象中的轨迹,像被吸引着一样命中了刻在树干上的半月形的中心。
*
今天比平时早了将近三十分钟就完成了上午两人合计一千次挥斧的定额。这是因为两人都不怎么累,基本不需要休息。会心一击也比上周增加了许多,也许是错觉,巨树上的刻痕似乎也以肉眼能够分辨的程度变深了。
优吉欧满足地伸了一个大懒腰说:“虽然有点早,不过先吃午饭吧。”他在平时的树根上坐下,我也坐到他身边。优吉欧从旁边的布包里拿出照例的圆面包,递给我两个。
我一手接过一个,对着依然像石头一样硬的面包苦笑着说。
“要是像斧子变轻那样,这个面包也变软就好了。”
“啊哈哈哈。”
优吉欧愉快地笑着,咬了一大口面包耸耸肩。
“……很遗憾,还是一样。说起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斧子轻了呢……?”
“谁知道呢。”
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早在昨天晚上打开自己的《窗口》时就预想到了这个现象。那个有问题的物体控制权限和系统控制权限,再加上天命最大值都大幅度上升了。
原因也能想到。通过在那个洞窟里击退了哥布林的大集团——换言之就是完成了高难度任务,发生了用一般的VRMMO来说就是《升级》的现象吧。虽然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但挑起困难的战斗确实有所报偿。
今天早上,我也装作不经意地问了赛尔卡,果然她也是,上周失败率还很高的神圣术好像突然就能用好了。实际上没有参加战斗的赛尔卡也获得了升级效果,多半是因为我们三人被当做是组队,全员都获得了经验值,这么一想就能接受了。
优吉欧的物体操作权限恐怕也和我一样上升到了48左右。这样一来,没有理由不再试一次那个。
我几口吃完两个圆面包,站起身来。优吉欧还在慢慢吃着,看了过来。我走到基加斯西达树干上的大型树洞前,向从前几天起就一直放在那里的青蔷薇之剑的包裹伸出手。
我带着一半确信和一般祈祷的心情攥住皮革的包裹,用全身力量向上抬。
“哎呀……”
顿时,我差点向后摔倒,连忙退了两步。记忆中像加满配重的杠铃一样的重量竟然剧烈减少到了充其量只是粗铁管的程度。
剑依然沉甸甸地压着手腕。不过这种重量不如说是让人心情愉快,这种手感正好让我想起我旧艾恩葛朗特末期的爱剑们。
我用左手单手拿着皮革包裹,解开上面的纽扣,用右手握住露出来的装饰精美的剑柄。优吉欧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瞪大了眼睛,我冲他微微一笑,带着“咔嚓!”一声让人背脊一颤的出鞘声拔出了剑。
青蔷薇之剑完全不像前几天那样桀骜不驯,宛如深闺中的美貌公主一样静谧地躺在我的手中。这把剑真是越看越漂亮。不论是白皮革握柄那仿佛将手吸住的质感、刀身上那仿佛蕴含着复杂光芒的透明感,还是那蔷薇藤蔓图案的装饰的精细程度,都不是我所熟悉的多边形制成的武器可以再现的。总觉得难怪故事里的贝尔库利会想要把它从龙那里偷出来。
“喂……喂,桐人,你拿得动那把剑吗?”
优吉欧一脸哑然,我刷刷地将剑左右挥了两下给他看。
“虽然面包没有变软,但这把剑好像变轻了哦。喏,你看着。”
我再次面向基加斯西达,沉下腰。右脚退后一步变成侧对着目标,并利用这个转体将右手的剑从身体侧面引到后面。在一瞬间蓄力的同时刀身包裹上了淡蓝色的光。
“——嘿!!”
我简短地喊了一声用力蹬地。和剑技的印象融合的系统辅助将我的动作加速,赋予了斩击惊人的速度和精密的照准。单手剑单发剑技、《Horizontal》。
青蔷薇之剑宛如一道水平的雷光一样闪过,正确命中了目标的一点,轰响起猛烈的冲击声。基加斯西达的巨大树干沙沙地颤抖,连落在周围树梢上的鸟儿们都一齐飞了起来。
我沉浸在许久没有体会到了的《剑人一体》的成就感之中,顺着直直伸向前方的右臂看去。淡蓝色的湛银刀刃有一半一样迈进了像金属一样闪着黑光的木纹里。
优吉欧这回不只是眼睛连嘴巴也张大了,吃到一半的圆面包从手里掉落到了青苔上。但是以伐木为天职的少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用颤抖的声音说。
“…………桐人……,刚才的……难道是《剑术》吗?”
我想是的。从刚才的话来看,这个世界中存在剑术技能的感念。只是还不清楚那指的是不是系统上的剑技。我把剑收回左手的剑鞘里,慎重地回答。
“啊啊……我想,大概是的。”
“这样的话……你在被暗神拐走之前的天职一定是卫士……不,说不定是大城镇的卫兵。因为只有卫兵队才会教正式的剑术。”
优吉欧少见地不停说着站起来,他的绿色眼睛里带着闪闪光芒。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我明白了。他受命将伐木作为一声的工作,并在六年间每天每天毫无怨言地挥动斧子——但他毫无疑问有着一个剑士的灵魂。对剑这种东西的憧憬和对自在操控剑的技艺的渴望正刻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优吉欧向前走了一步、两步,来到我的面前,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问。
“桐人……你的剑术是什么流派的?流派的名字,你也不记得了吗……?”
我想了一瞬间,然后使劲摇头。
“不,我记得,我的剑术是《艾恩葛朗特流》。”
当然,这是我当场编造出来的名字。不过一旦说出口,便觉得除此以外的名字都不可能。因为我的技艺全部都是在那个浮游城中学会、磨练出来的。
“艾恩……葛朗特流”
优吉欧轻声重复了一边,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的名字。虽然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也许是你的老师或者之前住的城镇的名字……。——桐人,那个……我……”
优吉欧突然垂下视线,吞吞吐吐起来。不过几秒种后,他再次抬起头,毅然的光芒又回到了眼中。
“——你能把你的《艾恩葛朗特流剑术》教给我吗?当然,我不是卫兵,甚至连村子里的卫士都不是……也许会违反某种规则……”
“禁忌目录或者是帝国……基本法里面有《不是卫兵的人不得修习剑术》这样的条目吗?”
我平静地问。优吉欧轻轻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小声说。
“……虽然没有这样的条目……但是《兼任多个天职》是被禁止的。一般只有被赋予卫士或卫兵的天职的人才会修习剑术。所以,我修习剑术的话……也许会变成懈怠自己的天职的事情……”
优吉欧的肩膀慢慢垂了下来。不过他紧紧握着双拳,绷紧的肌肉小幅度颤抖着。
我仿佛看到了他心中的纠葛。居住在这个《Under World》中的人——也就是Rath通过某种手段大量生产出来的所谓《人工Fluctlight》们拥有一个我们现实世界的人类没有的特点。
恐怕他们#绝对不会违背记入意识中的上位规则#。最高支配者公理教会发布的《禁忌目录》和在公理教会下实行具体统治的诺兰高尔思帝国的《帝国基本法》自然不用说,就连在这个露莉德传承的《村中规矩》都绝不会自发性地去违反。无法违反。
因此优吉欧只得在六年间一直压抑着想要前去寻找被带往央都的儿时玩伴爱丽丝的渴望。压抑着自己的心,不断挥舞斧子。面对着在自己的生命中绝对不可能打倒的巨树。
但是现在,他第一次想要以自己的意志开拓命运。他说想让我教他剑术,当然有对剑术憧憬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最大的希望……想要救出被抓走的爱丽丝,为此想要得到战斗的力量。这句话不正是这个愿望的流露吗?
优吉欧低着头,颤抖着。我无言地看着他,在心里拼命地对他说。
——加油,优吉欧。不要放弃,不要输给束缚自己的东西。踏出一步……踏出最初的一步。因为你是剑士。
这时——
仿佛听到了我的这句话一样,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抬起脸。他那双漂亮的绿色瞳孔中前所未有的强烈目光贯穿了我的眼睛。从紧紧咬住的牙齿中间,断断续续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但是。但是,我……想要,变强。为了不会再次,重复,同样的错误。为了夺回……失去的东西。桐人……教我,剑术。”
我心中顿时感慨万分,但依然努力压下这些心情,笑着点头。
“明白了。我把我会的技都教给你。——但是,修行很辛苦哦。”
我一边把表情变成恶作剧般的笑一边伸出右手,优吉欧的嘴角也总算放松了一些,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正合我意。啊啊,真的,这是我……一直、一直不停盼望着的事情啊。”
优吉欧再次低下头,从他脸上滑落了两三滴透明的水珠,在树叶缝隙中照下的阳光中闪着光辉。不等我惊讶,优吉欧便上前一步,噗咚一声把脸埋进我的肩膀,极其微弱的呢喃声通过靠在一起的身体传来。
“我现在……现在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桐人。六年来,在这个森林里,一直等着你到来……”
“————啊啊。”
我也用不成话语的声音回应,用握着青蔷薇之剑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优吉欧的后背。
“……我也一定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在这个森林里醒来的,优吉欧。”
我强烈地感到,这句无意识中说出的话,才是确凿的真实。
*
恶魔的杉树、森林的暴君、钢铁的巨树基加斯西达终于——或是说轻松被砍倒,是在我和优吉欧开始用青蔷薇之剑修习《艾恩葛朗特流剑术》后的仅仅五天的事情。
理由很简单,那个巨大的树是个正好适用的练习台。每当我示范《Horizontal》的时候,还有优吉欧一遍一遍反复练习的时候,树干上的切口都不断加深,而当切口到达直径的约八成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吒!”
巨树受到优吉欧使出的动作洗练的水平斩一击,发出了之前没有过的不祥的碾压声。
我们哑然地对视一眼,接着转向一直延伸到遥远头上的基加斯西达的树干,然后因为愕然而凝固了。因为我们看见巨树向着我们缓缓倒下来。
不过这时反而有种不是巨树倒下来,而是我们站立着的大地向前方倾斜的错觉。直径超过四米的巨树屈服于重力垂下头来的情景就是如此的非现实。
只剩八十厘米——以这个世界里的单位来说是《八十厘》——左右的树干建在部分无法承受过于巨大的自重被压垮了,散落出石炭似的碎片。巨树最后的惨叫比十道天雷连续劈下还要壮烈,据说破坏的声音甚至穿过村中央的广场,一直传到了最北端卫士的岗亭里。
我和优吉欧同时发出惨叫,分别向左右逃去。漆黑的基加斯西达切开逐渐被染成橘黄色的天空,缓缓地、缓缓地倒下,它的巨大身躯终于躺倒在了地上。我们受到巨大无比的冲击被吹上了天,落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天命减少了五十左右。
*
“我吓了一跳啊……这个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我接过优吉欧递来的装满苹果酒的大酒杯,嘀咕道。
现在露莉德村的中央广场上正点着好几簇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聚集在那里的村民们的面孔。才喷水池旁乐团正用貌似管风琴的乐器、非常长的横笛、还有兽皮蒙的鼓即兴演奏欢快的华尔兹,村民们合着节拍踏起脚拍起手,在夜空下舞蹈。
我坐在稍稍原理喧嚣的桌子旁,脚下打着旋律的节拍,突然有种加入想要村民们的圈子一起跳舞的冲动,真是不可思议。
“我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村民聚在一起呢。比年末大圣节的祈福还要多,绝对的。”
优吉欧说着笑了起来,我向他伸出右手的酒杯,不知第多少次的干杯。味道和苹果汽水差不多的发泡酒似乎是村里最轻的酒了,但一口气喝下去的时候脸还是一下子热了起来。
得知基加斯西达被砍倒之事,村长等有声望的人们不得不接着上周又在安息日召开了村会议。期间似乎针对如何处理《巨树的刻痕手》优吉欧——连带着我进行了激烈的议论。
可怕的是,甚至有人觉得比预定稍微早了一点,具体而言是早了九百年左右,完成任务是种过错,要加以处罚。最后还是村长加斯胡特一锤定音,决定不管怎样都要举全村之力召开庆典,关于优吉欧就依照法律规定处理。
至于法律规定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便去问优吉欧,结果他只是笑着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不过,看他的表情,至少不会被批斗。我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从旁边的盘子里抓起一串滴着肉汁的巨大串烧,咬了一大口。
仔细一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吃的东西都相当乏味,只有那个圆面包和教会里以蔬菜为中心的料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带肉字的东西。涂了厚厚酱汁的柔软牛肉——似的肉充满着芳醇的香气和味道,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虚拟世界。光是为了这个味道,就有和基加斯西达苦战的价值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全都圆满结束了,反而应当认为是终于站在了起点上。我移动视线,看向优吉欧自豪地挂在腰间的青蔷薇之剑。
他在这五天里,以基加斯西达为目标充分练习了单手直剑用的初期基本技——单发水平斩击——《Horizontal》。
就像艾恩格朗特流这个胡编出来的名字所暗示的一样,这是过去存在的VRMMO游戏《Sword Art Online》里设定在系统中剑技。
能够再现动作这一点姑且还能理解。之前到访以枪战为主的VR游戏《Gun Gale Online》的世界时,我使用过好几个剑技以突破苦战。但那终究只是让虚拟体的动作照猫画虎,没有产生技能所伴随的光效和将剑加速的系统辅助。这些没有编写进游戏系统里所以那样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在这个异世界Under World里,剑技完全奏效了。做出规定的动作,着重想象整个技能的动作的话,剑就会发光身体就会加速。在修行的第一天,我还担心是不是只有我能做到,但第二天的下午优吉欧便第一次成功发动了《Horizontal》,证明了只要满足条件的话任何居民都能使用剑技。
问题是,为什么会产生这个现象。使用Rath开发出的STL技术运营的虚拟世界Under World和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企业阿卡斯【ARGUS】开发的SAO之间应该没有任何联系才对。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给我介绍Rath中的奇怪兼职、曾经所属于SAO事件的国家方面对策组的那个男人…………。
“难道说……”
我嘟囔着,开始吃第二根串烧。如果刚才的想象是事实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就何止是介绍人,而是无限接近事件核心的人物——但现在没有办法确认这件事。如果想要得到进一步的情报,就必须离开露莉德村,到达遥远南方的央都才行。
这个计划最大的阻碍基加斯西达已经被砍倒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吃光穿在铁签上的肉和蔬菜,我转向桌子,对盯着村民圈子的搭档说。
“我说,优吉欧……”
“嗯……什么事?”
“你今后……”
但是,在我说下去之前,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头上落下。
“啊,竟然在这种地方!你们在做什么啊,庆典的主角们。”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双手叉腰、挺胸站着的少女是赛尔卡。她解开了平时的三股辫,戴上了发箍,身上穿的也不是黑色的修道服而是红色的背心和草色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