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rkl:《心意》一词的原文为片假名,下面都用拼音表示
Cardinal连珠炮般说出的话,有一大半我都无法理解。我一时无法判断名为《Xinyi》的这个词到底是神圣语还是通用语,正打算询问意思的时候,记忆的一角却被唤醒了。
那是……没错,两个多月前,在修剑学院初等练士宿舍的花坛前,握着被扯烂的赛菲利亚的花蕾而陷入了消沉的我,听到了什么人……不,不是什么人,而是Cardinal的使魔,那只小小的黑蜘蛛夏洛特的声音。一切术式,都仅仅是将Xinyi——也就是想像力引导并加以整理的道具而已。
我遵从她说的话,在心中想像著从周围花坛中盛放的四大圣花中散放出的生命力流入残留在花盆中的那些被切断的幼苗的景象。并没有咏唱一句术式,但绿色的光却在空中流动,包围了幼苗……然后令赛菲利亚复活了。
没错,那一定就是Cardinal所说的《想像的过程》。因为,那种现象确实无法用任何一种术式加以描述。
如同看透了我的内心一般,Cardinal点了点头,看着仍然一头雾水的优吉欧说道:
「跟老身过来。稍微休息一会,然后就开始编写术式。」
穿过历史书的回廊,又向下走过几段楼梯,我们回到了最初被带到的大图书室一楼的圆形房间内。
剩下不少包子和三明治的盘子仍然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而且就算过了两个多小时,上面还冒著热气。看样子不光可以让吃下去的人回复天命,还包含了不论何时都不会冷却的术式。
虽然一看到这些食物后再次燃起了食欲,可在知道了这些食物的来源都是书架上的书的现在,要我对它们出手却有些难。Cardinal看着万分纠结地呆站着的我和优吉欧,毫不留情地说道:
「会打扰想像过程,如果你们不吃的话就撤掉了。」
「等,等等,先放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吧。我们出去的时候还得带几个呢。」
听到我这不够成熟的话语,贤者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右手挥了一下手杖,咚地敲了敲桌子边缘,大盘和里面的包子都沉入了桌面下方。
与此同时,地面上出现了带靠背的三脚椅子,Cardinal挥了挥手指示我们坐上去。我们按她所说的坐上去后,便开始凝视华丽而空无一物的桌面。
并不是重新召唤包子,而是要在脑海中描绘如今不在手边的爱剑——如今暂时叫做《黑家伙》的剑的样子。然而,由于我并没有多少机会将它拿在手中,无法完整再现剑的全部细节。
和我尝试了同样的做法,也感觉到有相当难度的优吉欧带着困惑的表情开口问道:
「……Cardinal女士,真的能做到吗?没有实体存在的剑,却要想像解放后的样子……」
然而,坐在对面的Cardinal给出的回答却令我意外。
「正因为没有才更好。如果实物就在汝等面前,想像也只能停留在实物了。要想触碰剑中的记忆、与其融合、将其解放,既不需要汝等的手,也不需要眼睛。只要有心眼就足够了。」
「心眼……吗……」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次回想令赛菲利亚的幼苗复活时的片段。确实,那时我既没有用手触摸,也没有注视将生命力分给幼苗的四大圣花或是濒死的赛菲利亚幼苗,而只是相信著、想像著生命力溢出、聚集和流入幼苗的样子。
旁边的优吉欧也如同理解了一般点了点头。穿着黑色长袍的贤者注视著我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严肃地说道:
「很好。首先,尽可能强地想像汝等的爱剑横陈於桌上的样子。在老身说『可以了』之前不要停下。」
「……明白了。」
「试试看吧。」
我和优吉欧小声回答,之后在椅子上摆正姿势,将视线落在桌面上。
刚才只过了五秒就举手放弃,但这次我只是一直凝视著桌面。不需要急躁,首先要让内心一片空明。
《黑家伙》。想来想去,直到现在都用这个临时的名字来称呼它,它也实在太可怜了。
从大树基加斯西达最顶端的枝条上取下的素材,经央都的工匠萨德雷之手,花费了一年时间磨制成剑——那天是3月7日。今天是5月24日,所以与其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如果不将入手和练习算在其中,将剑拔出来的经历也只有和去年的首席上级修剑士沃罗·利班廷的一次比赛,以及和今年的首席莱依奥斯·安提诺斯的——一次实战而已。
然而这两次经历中,黑剑都发挥出了我只能认为是它本身的力量帮助了我。就算砍倒了其原型——基加斯西达的人是我也并无改变。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握着剑柄,使出剑技时的一体感和高昂感,却并不逊色於我之前的任何一把爱剑。
尽管如此,我却依然为这把黑剑的名字纠结的理由——大概是因为与优吉欧的神器《青蔷薇之剑》放在一起时,二者的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白与黑,花与树。既相似又相反的两把剑。
虽然毫无根据,但我从两年前出发离开露莉德村的那天以来,一直被一个预感苦苦纠缠。青蔷薇之剑和这把黑剑,是否总有一天要面临互相砍斫的命运呢?
理性告诉我这不可能。身为两把剑的主人的优吉欧和我,并没有任何要互相战斗的理由。然而另一方面,感性却告诉我这两把剑未必如此。因为,将基加斯西达直接砍倒在地的,正是这把青蔷薇之剑……
脑海中被潜意识内的回忆充满,我就这样继续在桌上想像黑剑的样子。简朴的圆锥台形Pomel
柄头。卷著黑色皮带的Grip
剑柄。描绘出强有力曲线的Grip
剑锷。略显厚重的Blade
剑身,带着令人想不出它原本是一根树枝的,如同黑水晶一般的透明感。光线在内部流动,如同剃刀般锐利的Edge
剑刃和Point
剑尖闪着美丽的光芒……
虽然我的意识一点点单薄,但一开始还模糊地摇晃著的幻想中的剑的形状却一点点安定了下来。接着,剑带上了硬度、重量和温度,开始在桌子上释放出高密度的存在感。
正当我注视著流丽的剑身时,从周围传来了声音。
「更深,往更深处去。直到你触摸到剑上藏着的记忆,与其存在的本质。」
剑上的黑色无声地延伸,覆盖了桌子、地面、周围的书架和灯火,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不知何时,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已经只有我和剑了。黑剑悄无声息地漂起,柄头向下,剑尖向上静止在了空中。我的身体也摇晃著崩解,意识被吸入到了剑中。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变为了扎根于冰冷土地中的一棵杉树。
周围是幽深的森林。然而不知为何,我的周围却一棵树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寂寞地站在广阔的圆形空间中央。我向覆盖了脚边地面的苔藓和细小的蕨类植物呼唤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孤独。
荒凉与寂寞充满了我的全身。我想触碰其他树木的树梢,每当风一吹过就拼命地动起枝条,可每一次都碰不到。
如果再向外伸展枝条说不準就能碰到了。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竭力将地力吸入根系,将阳力吸入叶片。树干越来越粗,枝条越来越长。我如同锐利的钢针般的叶子,与长在最近处的橡树鲜绿色的叶子越来越近。
然而——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碰到,橡树的叶片就变为枯萎的茶色,一齐向下落去。枝干也失去了水分逐渐腐朽,最后整棵树倒了下去。不光是橡树,空地周围的其他树木,也一棵棵枯死,最终消失了。它们的遗骸,逐渐被苔藓覆盖。
在扩大了一圈的空地正中,我叹息了一下,再次从地面和太阳中吸取力量。树干一点点颤抖著膨胀,枝条也向四周伸展,我拼命向着旁边的大叶楠的树梢伸出叶子。
然而这次也一样,没等碰到,那棵树的叶子就枯萎了,失去了生命的树干腐化并倒下。旁边的树也一样。再旁边的树也是如此。树木一棵棵枯死,空地又扩大了一圈。
由于我想要伸展枝条而吸收阳力与地力的缘故,旁边的树木枯朽了。就算知道这一事实,我仍不想放弃与其他树木接触。重复了无数次之后,不知何时,我已经比森林中的树木粗数十倍,空地也扩展到了最初面积的数十倍,而深深的孤独却一如既往。
不论怎样伸展枝条,我尖锐的叶子也永远无法碰到其他树木的叶片。当我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再也无法回头。从森林中高耸而起的我的枝叶并不理会我的意志而独占了大量的阳光,而横行於地面的根系则不断将大量的地力吸走。冰冷的空地面积越来越大,树木也一棵接着一棵倒下……
「好了,到此为止。」
突然听到了声音,我从杉树中解脱出来。
眨了眨眼睛,周围的景像已经变回了大图书室的样子。被橙色的灯光照耀的无数书架。磨光的石质地面。圆桌——和上面的两把剑。是我的《黑家伙》和优吉欧的《青蔷薇之剑》。虽然两把看上去都是真正的剑,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的两把爱剑,在被带到大教堂时就被没收了。
正当我们看着黑白双剑的时候,从桌子另一侧伸来的小手,先是握住了黑剑的剑柄。随后,剑摇晃了一下,就无声地消失了。
另一只手则握住了旁边的青蔷薇之剑。剑如同被吸入了掌中一样立刻就消失了。
「……嗯。你们所引导到的《剑的记忆》,我确实收到了。」
坐在对面的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女——Cardinal带着满足的声音抬起头,闭上了眼睛。这是我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意识模糊的状态。看向旁边,优吉欧绿色的眼睛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徬徨,但很快身体就啪地颤抖了一下,眨了好几次眼睛。
「……诶……我,在终结山脉,最高的山峰顶端……」
听到搭档含糊不清的的话,我不由得苦笑着说道:
「你去了那种地方吗?」
「嗯。冷得厉害,而且非常寂寞……」
「喂,还不能放松。」
我正打算唠叨,却传来了一声叱责,慌忙摆正了姿势。向桌子对面轻轻看去,年幼的贤者镜片后的双眼仍然紧闭着。她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但随后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嗯……相比在技能上下功夫,还是优先考虑术式的简约性较好呢。那么,桐人,首先从汝的剑开始。」
Cardinal左手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桌面上立刻无声地出现了一张羊皮纸。接着,她用右手手掌从上向下抚摸着整张纸片。
随着她的手掌划过,纸上浮出了十行术式。Cardinal卷起羊皮纸,将它推到我的面前。接着她又重复了一次,将第二张羊皮纸移动到优吉欧面前。
我和搭档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时开始阅读自己面前的羊皮纸。
以蓝黑色的墨水端正书写的文本,全都是神圣语——也就是字母,没有一个字是通用语——也就是日语。按照神圣术的标準格式,左边是行号,右边则是正文。仔细浏览正文,从第一行的『System Call』到第十行的『Enhance Armament』总计有25个单词。
虽然长度比不上集成骑士艾尔德利耶所使用的《霜鳞鞭》的完全支配术,但将其整个背下来还是多少有点棘手。
「那个……这张纸可以给我们吗……」
「绝对不行。就算是学院里的小练士也不能在实技演练中看教材。」
Cardinal带着呆呆的表情拒绝了我的请求,然后继续说道:
「而且,一旦把这个图书室里生成的物品拿出去,落入敌人手中的话,空间隔离说不準会出现破绽。」
「那,那么,刚才给我们的短剑……」
「那个只是和老身本人连接的,所以没有问题。好了,別带哭腔了,还不快点背。优吉欧已经开始了。」
我一边想着「什么!?」一边看向旁边,搭档正以平常的优等生表现,带着如同要将羊皮纸一口吃掉的表情一边阅读文本,一边轻轻动着嘴唇。看到我重新看向自己的文本,Cardinal又毫不留情地追加了指示:
「时间限制是三十分钟,在此之前一定要记下来。」
「怎,怎么会!就连学校里的考试都没这么短……至少多给一点时间……」
我求饶般的话语获得的,是不知第几次响起的雷声。
「笨蛋!听好了,你们被打入地牢,剑被没收是昨天上午11点左右。从那时起过24小时候,所有权就会被重置,好不容易记住的完全支配术就用不了了。」
「啊……这,这样啊。那顺便问下,现在是几点钟……?」
「已经过上午7点了。剑的回收还要两个小时,已经没有时间磨磨蹭蹭了。」
「……知,知道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开始认真阅读命令。
幸而,Under World的神圣术并非像Alfheim Online内的魔法一样,而是以习惯了的英语记录的。语法也和编程语言类似,只要理解了意义就能记住。
Cardinal所写的术式,由①参照保存于主机一桩之内的物品深层次数据(也就是《剑的记忆》)、②选出需要的部分加以整形和③扩张适用于现有的剑的攻击力这三个过程构成。从手法上来讲,与我在初等练士时代对赛菲利亚花所做的《改写事像缓存的实验》相近,但术式所使用的单词并没有记载在学院的教材上,因此若不是精通所有命令的Cardinal根本不可能写得出??来。
在我将十行术式刻在脑海中的同时,大脑的一部分正进行著一连串思考。
创造了Under World的《拉斯》研究员们,将记述这个世界所有物品的数据形式称为《助记图像》。虽然我自己的体感时间已经过了两年,但在现实世界内艾基尔在台东区御徒町开设的店内,我曾向亚丝娜和诗浓做过粗略的说明。而在落入了这个世界之后,通过观察和实验,将考察又向前推进了一小步。
Under World中的万物都不是以现存VRMMO中的多边形形像出现,而是根据与这个世界链接——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的意识,读取石头、树木、狗、猫、工具和建筑的记忆,将其平均化后Buffer
蓄积在主记忆装置《Main Visualizer》里面。然后再必要的时候抽出这部分记忆,将其分给潜行者。我让原本无法在北帝国开花的赛菲利亚绽放花朵,正是因为将《能够开花》的这一想像,临时覆写到了《无法开花》的平均缓冲数据之上。
这个世界内的所有物品,都是通过记忆保存下来的。
那么反过来,是不是也存在将记忆物化的可能性呢?过去的我,就曾见过不用这一理论就无法加以解释的景象。
两年两个月前,当我在露莉德村南边的森林醒来,在穿过森林流淌着的鲁尔河边散步时,看到了无比鲜明的画面。那是在夕阳下漫步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年、金色长发的少女与黑色短发的少年的背影。
画面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绝非我的幻觉。就算如今我闭上双眼,染成一片赤红的黄昏时的天空,少女的头发摇晃时反射的光泽,以及踏过草坪时的脚步声都会在脑海中再次出现。那时的我,一定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呼唤出了三个孩子吧。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子是优吉欧,金发的女孩子是爱丽丝。而那个黑发的男孩子则是——……
「三十分钟到了。怎样?」
听到Cardinal的声音,我将意识一角正在进行的思考打断了。
将桌上的羊皮纸扣过去,从第一行回忆术式。虽然并没有集中意识,但术式还是流畅地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於是我谨慎回答道:
「大概完美了。」
「真是矛盾的回答。优吉欧如何?」
「嗯……那个,我也大概完……没问题了。」
「不错。」
Cardinal带着苦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话先说在前面,就算完全支配术怎样强大,也不能随便乱用,只要使用一次,就会剧烈消耗剑的天命。当然,如果吝惜使用而失败的话就更不行了。所以汝等要见机行事。使用之后,一定要将剑收回鞘里回复天命。」
「真……真是有点难办啊……」
带着一丝叹息,我将羊皮纸翻回正面,为了确认没有记错而再次浏览术式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诶?这个术式的最后一句是『Enhance Armament』吗?」
「怎么了,不满意吗?」
「啊,不,不是这么一回事。之前和集成骑士艾尔德利耶战斗的时候,那家伙使用的完全支配术后面好像还有一段……那个,是R,Relea……」
这时优吉欧从一边帮话语变得断断续续的我解围:
「Release Recollection……应该是这个吧。他说出这个短语之后,鞭子就变成真正的蛇了。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对,是这个。Cardinal,我们的完全支配术不需要那个吗?」
「嗯……」
黑衣贤者带着如同又要说出一些麻烦事情一般的表情回答了我的疑问:
「听好了,武装完全支配术分成两个阶段,《强化》和《解放》。强化是将武器的记忆部分唤醒,并将其变换为新的攻击力。而解放……??正如这个词的意思一般,是唤醒武器的全部记忆,将爆发力释放出来。」
「爆发力,吗……原来如此。艾尔德利耶的《霜鳞鞭》,强化的部分就是让鞭子的射程延长并使之分裂,而解放后的鞭子则变成了一条蛇,自动攻击敌人吗……」
Cardinal眨了下眼睛肯定了我的话,然后继续平淡地说道:
「正是如此。不过话先说在前面,汝等如今还不能用解放术。」
「为……为什么呢?」
贤者转向两眼睁大的优吉欧,继续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刚才老身说了爆发力吧。记忆解放产生的攻击力,剑士不论使用怎样的术式都无法控制。高位的神器就更是如此……不光敌人,连自己都会被卷进去,搞不好还会丟掉性命。」
「明,明白了。」
在学院里也是个优等生的优吉欧老实地点了点头。我也只好将头上下动了动,然而Cardinal如同看破了我的不满一般,话语中夹杂著一点叹息。
「汝等总有一天能够使用解放术……也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一切都要靠剑来教导你们。嘛,这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了。」
「嘿……」
听到我的回应,Cardinal露出了「真没办法」的表情,右手举起手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
我和优吉欧面前的两张羊皮纸从边缘卷起,紧紧收缩——然后变成了两个细长的烤蛋糕。
「脑子用太过,肚子肯定饿了。吃吧。」
「诶……?吃掉的话记下来的术式不会被忘掉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啊?」
「是,是这样啊……」
我和优吉欧交换了一下目光,各自拿起了一个烤蛋糕。简朴的蛋糕带着从圣托利亚中央市场买来的蛋糕一般的小麦粉的质感与烤砂糖的味道,但里面的馅料却带着白巧克力一般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现实世界内的味道。随着我咀嚼的动作,厚重的口感与浓郁的甘甜在口中散开,让我在怀念之余险些流出了泪水。
和优吉欧竞争著在幻觉中吃完后,我深呼了一口气抬起脸,与安详地注视著我们的Cardinal目光相对。
年幼的贤者慢慢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那么……差不多到了分別的时候了。」
简短的话音中带着坚定的决心,我则下意识的反驳了回去。
「等到我们达成目的之后,你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分別什么的,说得太早了吧……」
「唔,是这样啊。如果一切都能顺利进行的话……」
「…………」
确实,如果在以Administrator为目标的战斗途中,我们就命丧集成骑士的剑下的话,Cardinal就要再次在大图书室里开始漫长的忍耐。恐怕不等她找到下一个协力者,负荷实验阶段就会到来,人界将陷入一片血与火的海洋。
但是,纵然前方预示著这样一个悲剧结局,Cardinal的笑容仍然如此平稳,让我觉得胸口被揪住了一般。Cardinal对咬紧嘴唇的我轻轻点了点头,转过了身,迈开了步子。
「快,没时间了。跟著老身来……老身会把汝等送到大教堂第3层距离武器库最近的门。」
从大图书室一楼的中央大厅回到无数通道呈放射性延伸开来的玄关大厅的道路实在是太过短暂了。优吉欧拼命地暗暗背诵完全支配术的内容,而我则只是一味的盯着走在前面的Cardinal的背影。
想和她说更多话,想要了解她在两百年的生涯中所思所感——不,是不这么做不行。这样的渴望揪住了我的心口,然而Cardinal的脚步却像是不允许任何迟疑一样大步流星的向前,我只能无言地跟在后面。
在把我们带到了之前见过的三面墙上都有著大量通道的房间里之后,Cardinal径直走进了开在右边墙上的一条通道,一秒都没有回头,直到又走了十几米,镶嵌著一扇简朴木门的墙壁已经近在眼前,才缓缓转过身来。樱色嘴唇上挂着的微笑依然平和,像是带着某种满足感。
然后,她以清澈的声音开口了。
「优吉欧……以及桐人啊。世界的命运,就交到汝等手中了。是被地狱的业火焚烧殆尽呢,还是全部沉入虚无之中呢,又或者说……」
Cardinal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接着说了下去。
「——又或者说,能找到第三条道路呢?老身已经将所知的全部告诉汝,能提供的一切都交给汝了。之后,汝只需要选择自己所相信的道路就好。」
「……非常感谢,Cardinal女士。我一定会上到大教堂的最上层……让爱丽丝恢复原状的。」
优吉欧的声音透著坚定的决心。
我想要说的话虽然多如牛毛,然而却不知从何说起。意识到这一点,我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Cardinal点了点头,收起笑容,伸出左手握住了把手。
「那么……去吧!」
她转动门把手,下个瞬间,木门洞开。顶著外面吹来的令人冻僵的冷风,我和优吉欧并肩冲了出去。
跑了五六步之后,听到背后传来小小的声音。回头看过去,光滑的大理石墙壁上,已是一片雪白,之前连接大图书室的那扇门的痕迹,不论怎样都无法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