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杨瑟瑟又移步到玄清大师的面前,行礼道:“方才是瑟瑟唐突了,听到大家对执念各有见解,便用佛法中的话,班门弄斧了。”
玄清大师冲着杨瑟瑟回礼,声音依旧低沉有力,让人心安,“一念一轮回,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最大的修行就是渡自已的心。看不破、放不下,沉湎于过去,那是很痛苦的,如堕入深渊,深不见底,如何得救?唯有自已走出来,‘万般皆苦,只可自渡’,若是心不解脱,谁也帮不了你,就算是佛法高深,也救不了你任何。”
自渡……
玄清大师的话,令杨瑟瑟有些意外,让南菀也陷入了深思。
人这一辈子渡人容易,自渡难,劝人容易,劝已难。
自渡可真是人这一辈子,最大的修行。
而杨瑟瑟更是如鲠在喉,看着玄清大师灼热的目光,尽是不懂他为何这般回应自已的话。
但是今日玄清大师所说的一切,均记在了南菀的心中。
就好像……
玄清大师也看清了一切,看清了众人。
但此时此刻,魏瑾菱母女可是对何为渡人,何为自渡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这个杨瑟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么那几个蒙面大汉又是怎么回事?
杨瑟瑟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可真的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今日这场法会,虽然主要的目的是让魏瑾菱在人前得脸,但是最终的目的是要将杨瑟瑟引荐给诸位官眷,让她有个合适的身份嫁入温公府。
魏瑾菱当即稳住心神,温柔一笑,问道:“杨妹妹怎来得这般晚,法会都没有参加。”
杨瑟瑟迎向魏瑾菱的目光,从容一笑:“今日既是咱们温公府举办的法会,瑟瑟就拿出了自已的体已钱,擅作主张,求温管家带着瑟瑟,以温公府的名义给萧山脚下的百姓们送了些过年的东西,希望他们都能过个好年。”
说着杨瑟瑟又示意温睿,只见温睿一声令下,几人抬着四个大木箱走进了寺院,杨瑟瑟笑道,“瑟瑟毕竟是先夫人的妹妹,如今来到元京,亦是带着虎啸楼的心意前来,这里是一些香油、香烛和香钱,寺里也是要过年的,这些都是虎啸楼楼主吩咐的,还望玄清大师能将这些回向给先夫人,愿她和温少爷能早登极乐。”
好一个喧宾夺主。
杨瑟瑟这番话,让魏瑾菱身子一怔,若不是被温南萝扶住,恐怕要在人前摔倒了。
咱们温公府,你何德何能,能做温公府的主。
但是杨瑟瑟这番话,却是引人深思,是啊,她凭什么做温公府的主。
看惯了魏瑾菱母女的虚与委蛇,但今日却是第一次看到了她们的进退两难,杨瑟瑟可真算得上她们母女的对手,在这样自已掌控的场合下,也有了骑虎难下的难堪。
对杨瑟瑟这番话颇为震惊的还有南菀,代表虎啸楼楼主的心意?回向给母亲和弟弟?
如今的虎啸楼楼主杨未然,这个人面兽心的无耻之徒,害死了外祖,霸占了虎啸楼,还要打着虎啸楼的旗号,做出这些事来。
可真真是让南菀开了眼。
不过不能着急,他们一个个,谁都跑不掉。
就在所有人对杨瑟瑟的突然出现议论纷纷时,玄清大师抿嘴一笑,道:“诸位也都累了,我们前去禅房喝杯茶吧。”
如此这般,众人纷纷移步到禅房中。
杨瑟瑟经过魏瑾菱时,对其恭敬一礼,笑道:“让夫人担心了。”
说罢,便随着大队伍,往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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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杨瑟瑟被人掳走,连同丫鬟壁儿,被蒙面大汉装进麻袋,掳进了萧山脚下的一个偏僻的村落中。
壁儿被吓得魂飞魄散,奋力挣扎,但是杨瑟瑟却十分镇定,全程没有叫出一点声音来。
那是一处荒废的院楼,原来住在此处的人家,搬去了里萧山近一点的地方,如今这里地处荒凉,无人问津,的的确确是个做坏事的好地方。
壮汉一下子将杨瑟瑟丢在炕头,而后看向身边花钱雇他们的主子,问道:“这小娘们是个哑巴呀,一路上什么声音都没有。”
温睿闻此眉头紧皱,不对呀,杨瑟瑟会说话啊,遭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
没错,筹谋并买通糙汉的背后主谋,正是温公府的管家温睿。
自从上回与陈珠儿商议完此事后,一想到陈珠儿主动提出让他占了杨瑟瑟的身子,再想想杨瑟瑟那国色天香的面容,还有宛如谪仙的曼妙身姿,温睿身上如火烧一样难耐不安,恨不能立即将杨瑟瑟扑倒。
寻遍了机会,才瞅准今日的祈福法会。
杨瑟瑟出府前往萧山,途中被歹人垂涎美色,惨遭毒手。
若是温澈真的要问责,办法会的魏瑾菱定然脱不开干系,不仅调走了大半温府的下人,还不给杨瑟瑟身边派人,难免让人生疑,此事是不是魏瑾菱所为。
如此一来,一石二鸟,既尝到了杨瑟瑟的味道,又能嫁祸给潇湘阁的人,打压了魏瑾菱,那么陈珠儿在府里的位份自然也可抬一抬。
那么这样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所以不给杨瑟瑟派人护送她去萧山,自然也有温睿的功劳,也就有了此时此刻的这一幕。
正想着一会要如何一尝芳泽的时候,温睿突然意识到,榻上的杨瑟瑟不仅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十分淡定。
她躺在榻上,身姿娇俏的线条就在眼前,看得屋内的男人都蠢蠢欲动,就等温睿一声令下。
温睿不能出声,便让身边的人去看,可别美女的味道没尝着,把人给捂死了。
杨瑟瑟的双眼被紧紧蒙着,嘴里还塞着布团,壮汉示意,走过去取出她嘴里的布条,并将粗糙的手指放到杨瑟瑟的鼻子下试了试。
“活的呀。”壮汉也觉得奇怪,哪有女子被这般掳走,还能如此淡定的。
壮汉的目光又下意识地移到杨瑟瑟隆起的胸脯上,看着它们上下起伏的模样,壮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看向温睿,目光询问他何时才能动手。
正当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时,杨瑟瑟开口说话了,“温管家,我们谈笔交易可好?”
温睿的身子犹如一桶冰水瞬间从头顶灌至脚下,半晌都没能挪动步子。
只听杨瑟瑟又道:“若是我此刻在这里出了事,那你和三姨娘的勾当,还有小少爷的身世,会立即送到温国公的手中,你看要死要活,路由你自已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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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元寺,禅房中,众人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玄清大师讲经。
而魏瑾菱母女,还有南菀的心思均在一旁的杨瑟瑟身上。
因为她们都知道杨瑟瑟被掳走的事情,此刻又看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坐在这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玄清大师讲到了佛学中的报恩,他缓缓道来:“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此一生,其实就是在为自已积累福报,今生未到,来生再报,又或者说,你的福报,都在你子孙的身上,子孙福泽万年,那都是祖宗积攒下来的福气啊。”
众人皆对玄清大师所言点头附和,这其实亦是大家今日来祈福的目的。
试问在座的夫人们如今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谁的手上是干净的。
与其说来此处是给家宅祈福,倒不如说是免去自已内心的不安,消灾免难。
这时一直安静不语的杨瑟瑟突然开口了,只见她缓缓起身,走到玄清大师的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其实今日瑟瑟前来,便是来报恩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议论了起来。
玄清大师看着杨瑟瑟,并无多言,而是任由她继续说完。
这时杨瑟瑟转身跪在了魏瑾菱的面前,从魏瑾菱诧异的目光中就能看出,她对杨瑟瑟此举也是意料之外的。
只听杨瑟瑟继续道:“瑟瑟本是贫穷家的女子,得虎啸楼庇佑,收作养女,有幸成了先夫人的妹妹,可姐姐福薄,因心生怨恨,最后落了这样的结局,楼主听闻后既对姐姐的偏执感到惋惜,也对国公和夫人的好意心怀亏欠,便让瑟瑟来元京,弥补姐姐对温家的亏欠。”
今日的杨瑟瑟表现得过于主动,就好像自编自演着一出戏码,引所有人入局。
尤其是魏瑾菱听到这番话觉得似曾相识,因为这话是她准备好要说给诸位夫人听的,而后,再以照顾先夫人妹妹的名义,愿意将杨瑟瑟收到府中为妾。
但此刻杨瑟瑟说出此话,难不成她自已就能解决这一切?
就在这时,杨瑟瑟诚恳道:“瑟瑟自打来到府里,就得国公和夫人细心的照拂,越发觉得是姐姐心生执念,走上了不归路,姐姐对温家的亏欠,就让瑟瑟来偿还,若是国公和夫人不嫌弃,瑟瑟愿意做国公和夫人的义妹,就算日后出嫁,也是以温家人的身份出嫁,这样温家多了个妹妹,也算是我替姐姐来偿还她对不起温家所做出的罪孽。”
温国公的义妹。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杨瑟瑟是想嫁给国公为妾的时候,没想到她的目的是给温国公做妹妹。
如此一来,方才所言以温府的名义馈赠百姓也就能说得通了。
更何况以杨瑟瑟百姓的身份,就算嫁人,同样也只能为妾。
若是嫁给温国公,对于温家而言,只是温澈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无关痛痒。
但是若是以温澈的妹妹嫁人,不管为妻为妾,这在元京的官场上,不得不多像是温澈的一颗棋子,为温家添了左膀右臂。
如今温府只有温南萝一个女儿待字闺中,若再加上个杨瑟瑟,二人都嫁给朝臣,也算是替温澈的小儿子温南芮铺路。
那么杨瑟瑟的话大家也都能明白。
由此可见,温家对此事筹谋已久,今日此举不免让人想到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收杨瑟瑟为义妹,而后再以温府小姐的名义出嫁,还能嫁一个好人家。
所有人都对此事想到是温澈的谋划时,唯有魏瑾菱母女心中已是天崩地裂,没有想到杨瑟瑟竟然先入为主,来了这样一出。
本来今日的目的就是想个办法让杨瑟瑟嫁进温家,可没有想到竟是反被人将了一军。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事,大家都以为温家此举是为了温南芮乃至温家的仕途,杨瑟瑟只是温家的一颗棋子而已,但事实上,温澈还没有想到将杨瑟瑟这样的尤物拱手送人,他的心中,全是龌龊不堪的打算。
而这些,只有温家自已人能明白。
听到杨瑟瑟是这样的打算,南菀的心中不由得忌惮起这个女人来。
比起魏瑾菱和陈珠儿那些家宅中见不得人的手段,杨瑟瑟才是最棘手的那一个。
在杨瑟瑟眼中,魏瑾菱的小伎俩,真的是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南菀有一种感觉,不用自已出手,看杨瑟瑟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温家就只是她往上爬的垫脚石罢了。
正在魏瑾菱对跪在眼前的杨瑟瑟不知所措时,景丛珮突然开口了:“看来国公近日也算是喜事临门,刚喜得麟儿,如今又要多了个妹妹了。”
景丛珮的话算是缓解了禅房内的尴尬,众夫人纷纷应和,开始恭喜魏瑾菱。
这时的魏瑾菱才真的是骑虎难下,若是再说纳妾之事,就显得自已太没有格局了。
在诸位官眷的议论声中,魏瑾菱勉强点头,而后立即将杨瑟瑟扶起,其余的事情,只能日后再打算。
就在扶杨瑟瑟的时候,魏瑾菱明显地感觉到自已的手被杨瑟瑟故意捏了一下,仿佛在暗示什么。
魏瑾菱心中一紧,难道她是来替杨落尘报仇的?
而景丛珮此举并非要帮谁,因为她的打算也要开始了,怎能任由温家的破事搅乱自已的计划。
看到众夫人纷纷恭喜魏瑾菱的模样,南菀下意识地双拳紧握。
大家似乎都忘记,自已的母亲和弟弟才去世不久,温府哪里来的喜事?
但是元京城中就是如此,悲事如云烟,喜事论千年,唯有大家感兴趣的事情,才能被人搬到台面上来议论。
若是自已不喜欢的,或是容易得罪人的,没人愿意多说一句。
那一刻,南菀的心又凉了。
看到景丛珮深沉的目光,南菀也知她定是要提景丛瑶和三皇子的事情了。
南菀立即将目光递给江逸堂,可以开始行动了。
江逸堂会意,立即转身走出了禅房。
而南菀注视着屋中心怀鬼胎的景丛珮、魏瑾菱、杨瑟瑟、温南萝,她们的心中各有打算,但终究没有一个善茬。
玄清大师说得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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