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将脸转向了宋景,然后淡淡说道:“前尘往事我不愿追溯,你最是擅长玩弄人心,但是不必在我面前卖弄,若非你阴谋在前,寒濯怎么会投效,我一向护短,这次也不例外,你若想以此离间我与他,就是小瞧了我柳叙白。”
琅環君……沈凛心中如释重负,柳叙白对自己的信任从未改变,所以任凭宋景搬弄是非,他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改观,即便曾经做了伤害他的事情,他会选择原谅。
“我怎么敢小看神君,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宋景抬手将沧渊剑推开,然后继续道:“神君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请说。”
“你筹谋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柳叙白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在追寻的问题。
宋景眼珠一转,像是回忆了起来,他停了半刻后重新开口,眼神也从刚才的轻松惬意,转变成了严肃,他缓声道:“这答案不明显吗?当然是为了振兴偃师一脉,顺带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拉下台,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众生疾苦。”
“我这样说,神君和魔尊可会感觉好接受些?”宋景突然歪头一笑,“像不像你们认知里的恶人?”
“但我心却不仅如此,复兴只不过是想要秉持偃师的求知之态,而至于后面的想法,思路还是神君给我的,若不是带我一同出游碰到寰烬,我还真的未必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还记得寰烬的那句话吗?同为修者,为何要以成人为标,方才能得道。”
作为偃师后人的宋景,自打被柳叙白救回之后,便已经认了命,因为偃师一族已经凋零,他也无法与因果咒抗衡,所以只要跟在柳叙白身边做个听话弟子,安稳的度过余生便罢了。
况且对于他人来说,偃师这个身份无论如何不能暴露,不然,灭顶之灾便会重新降临在他的头上。
若浮陵古国还在,宋景算是正统嫡传的皇子,只可惜世事无常,偃师的败落让他失去了家园,再遭受重重围杀之后,只有他勉强从战局中逃了出来。
所以宋景从未和柳叙白提起过自己的曾经,仅仅只是用一句“不记得了”搪塞了过去。
他很普通,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他没有高深的修为,也没有出众的容貌,一切能力都平庸至极,没有丝毫的突出点,他在未央庭的时日,经常会被人遗忘,似乎这个叫做宋景的人,从未存在过。
但对于宋景来说,这并不重要,因为他没有野心,也没有追求,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便好,所以他不羡慕也不嫉妒,而是像个旁观者一样,一直观察着周围的这些人,试图通过他们的言谈举止来判断他们接下来的决策决定。
而柳叙白却没有忘记他的存在,一直待他很好,这是他心中最为欣慰的,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琢磨柳叙白,开始想为他做些什么,但他插不上手,因为没有人会听他的意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五尊之间针对魔宗的去留产生了争执,宋景永远也无法忘记,柳叙白因为与都云谏的过度争执而愤怒不已,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几日都不肯出来。
期初,宋景是不解的,他看不透柳叙白,不知道柳叙白究竟因何而动气,直到柳叙白对他说了神魔共存的事情之后,宋景的内心开始有了波澜。
原来,这世间不止是有弱肉强食,还有共存之法。
那偃师一族为什么要被逼到绝境,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身份、家园,然后隐姓埋名?
这个想法期初只是一个微弱的念头,但也自此,这颗怀疑的种子开始萌芽,而催化他的重要节点,则是寰烬。
随柳叙白外游期间,他再一次目睹了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寰烬,因为不被认可的身份而遭到围捕。
谁人说过,只有为人,才算得道?而人的这个界限又是谁来定夺的?
是那些生活在云端的宠儿,那些一开始就已经站在了巅峰的神明,他们制定的规则中,都是以己身出发,否决了所有与他们不同的观点。
寰烬是孽物,而偃师则是悖逆天道的狂徒。
这便是他们所谓的大道。
秉持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心态,面对众生。
这是人性的劣根,但是统治者们轻描淡写的将其遮掩了过去,制定了所谓的三六九等,将其他所有想要挣扎活下去或是探索的人都踩在脚下。
只是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
所以面对不同的声音,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杀戮与同化。
偃师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过度的探索已经试探到了神明的底线,他们不允许其他人撼动他们的统治,所以,偃师一族也就此融入历史的洪流。
柳叙白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并没有歧视任何人,虽然他是神庭的最强战力,但是却怀着一颗慈悲之心,他深知战争带来的疾苦,所以他不愿意发动与魔宗的战争。
只是这番苦心,也同样不被人认可。
这些,宋景都看在眼里,他希望可以帮柳叙白解决这个问题,以报答他的恩德,其次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因为他也发觉了问题的根源,那就是人心。
想要改变现在的一切,他只有征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