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清本以为他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身份,但现在他才发现,并没有。他尚未转变自己的思维,在自己原本的世界,温竹清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腌臜。
那些怀着异样心思的人,还没舞到他面前,就会被人清理掉,可在这里,不一样。
在云津市这些豪门贵子眼中,他是不受宠的温家幺子。母亲早亡,父亲变心另娶,他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拿药当饭吃,更是在疗养院待了数年。他没有出入过高档场所,跟这里的这些人相比,他就是名没见识的“乡巴佬。”
既是乡巴佬,看到值钱的东西,顺手藏匿起来,好像理所当然。
而且就算不是他偷的又如何,温竹清拖着一副病躯,不说继承家业,能顺利活到老可能都难,他只能被温家一直养着。
他现在于温家,就是累赘,是废物。
感受着众人落到身上的目光,温竹清顷刻间就理清了思绪,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年轻人污蔑的话一出口,这些富家子不会去求证,只会瞬间就判处他死刑。
这些人并不在意真相,因为现在的自己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
没有价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他是否被冤枉,都无所谓。
温竹清把所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心里感叹一句,人性啊,真可怕。他看向年轻人,神色仍是很冷静:“证据呢?”
年轻人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温竹清还能如此镇定,他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急切和尖锐:“我去洗手间前袖扣还在,他们都可以作证,而且在洗手间你撞了我,就是那个时候拿的吧?”
这话一处,看热闹的人就更认定是温竹清做的了,更有人拿出手机,举起了摄像头。
温竹清轻呵一声,明明在洗手间,是这人主动撞过来的,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厉害。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报警吧,温辰睿像是终于坐不住了,挤出人群道:“别报警,别报警。”
他安抚地冲人群摆了下手,来到温竹清面前,用关切的语气道:“竹清,你如果缺钱可以跟爸跟我说,那枚袖扣对吴柳很重要,咱们不要把事情闹大好吗。”
又转向叫吴柳的年轻人:“小柳,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给我个面子,竹清把东西还你,不要报警。”
吴柳像是有些为难,刚想开口,忽听一声低笑传来。
他微微一怔,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温竹清在笑。他眼底露出真实的迷惑,他在笑什么?
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
不知怎么,看到温竹清脸上的笑容,吴柳有些心慌。他觉得事情正在朝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有些不安地朝温辰睿看了一眼。温辰睿示意他稳住,别慌。
想到温辰睿在自己身后,吴柳稍稍放下心来,他的视线飘到温竹清西装上衣的胸袋上,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没什么好害怕的,吴柳安慰自己,再要不了多久,事情就结束了。
自始至终,温竹清都没有起身,他坐在那里,仿佛俯瞰蝼蚁的王。
对温辰瑞的话,温竹清感到好笑,还没怎么样呢,温辰瑞倒是帮着他认领下了偷盗的罪名。他可不认。
温竹清不理会温辰睿,冲吴柳道:“别管他,你说,你想怎么解决?”
温竹清的这句“别管他”,让主动走出来的温辰睿变的像个笑话。他戳在场中,一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精彩。
冯杰在热闹之外,他作为这场聚会的发起人,并不掺和进这场乱局之中,反倒事不关己的躲在一旁看热闹。
此时冯杰手中端着一杯香槟,琥珀色的酒液随着晃动冲击着杯壁,像是在内部掀起了一场小型风暴。
冯杰的目光长久的落在温竹清身上,他在大堂第一眼见到温竹清的时候,有一瞬的惊艳,但也仅此而已。
温家还入不了他的眼,更不要说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病美人。
温竹清生的确实不错,可冯杰见过的美人何其多,男的女的,什么样的都见过,甚至只要他点头,那些人会放下一切爬上他的床。
冯杰是瞧不上温家的,他会带着温辰睿一起玩,也是因为这人脸皮厚,会巴结人。
他只是想看看,为了往上爬,温辰睿会做到何种地步。
现在,这一场偷窃闹剧的爆发,看着温竹清始终淡定的表现,冯杰忽然觉得,温家这对兄弟,更有意思的是温竹清。
他弯起唇角,期待的看向热闹的中心。
温辰睿还不知道,在此刻,他已经被冯杰舍弃了。
**
吴柳跟温辰睿是多年好友,且吴柳性取向为男,他对温辰睿一直有意思,温辰睿也能感觉到,一直不曾给予过回应。
吴柳本以为这一生他们的关系只会止步于朋友,可就在几天前,他看到了希望。那天,温辰睿主动牵起了他的手,请他帮一个小忙。
那一刻,吴柳快高兴疯了。
温辰睿虽没有明说,可是用行动告诉他,只要他帮助温辰睿解决掉温竹清,他们就有可能在一起。
在见到温竹清之前,吴柳已经从温辰睿口中知道温竹清很多事。
温竹清的傲慢,温竹清的无礼,还有温竹清的目中无人,吴柳都从温辰睿那里听说了。他十分愤怒,这个乡巴佬,竟然仗着父亲的偏爱如此欺负他喜欢的人,他无法容忍。
若说在两人见面之前,吴柳就对温竹清抱有偏见,那么在见面之后,他对温竹清就更加讨厌了。
这病秧子心眼极小,一点亏都不吃,吴柳深刻体会到了温辰瑞这段日子的痛苦。
而让吴柳更没想到的是,在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温竹清竟然如此不拿温辰睿当回事,完全把他当成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