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自己快不行时偷偷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坐飞机偷偷在周斯越的公司楼下看一眼他,想过也许自己的病还有得治,然后光明正大地回去找他……
每一夜睡不着的时候,许弋都这样疯魔一般地,一遍一遍地想。
可渐渐的,许弋不敢想了。
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控制不住,前功尽弃。他想过很多次自己回到周斯越的身边,唯独没想过周斯越会来找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就在此刻,在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下午,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眼前,满面寒风地立在哪儿。
周斯越怎么会来找他呢?
“你怎么过来了?你爸妈去找你了?有人欺负你了?”
许弋来不及想其他,连忙上前用手从上到下摸着周斯越的全身,生怕他是不是身上有伤或者哪里不舒服。
周斯越沉默着,眼神冰冷,无动于衷地任由许弋将他身上摸了个遍。
“说话啊越越,你怎么了?”
许弋急得快要哭了,周斯越眼下乌青一片,人看起来也瘦了不少,若非出了什么事,他是不会费尽心力来找自己这么个病入膏肓的人的。
“出什么事了宝贝,你和我说,没关系的。”
罪魁祸首在自己面前红着眼眶问他到底怎么了,周斯越气得想再给许弋一个耳光。
两人看着彼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为什么要走?”
周斯越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
许弋闻言低下头,深呼吸了两次才重新抬头,嘴角挂着一抹不自在的笑,一只手僵硬地扯了扯松垮的病号服,半开玩笑道:“你这不是都看到了嘛,半截入土的人了,找个地方消停等死呗。”
他的眼神在玩笑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像是被遗弃在黑暗中的孤星。
“那……你怎么来了?”许弋看了眼周斯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斯越略微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消瘦的面庞,乌青的眼眶……
许弋紧紧盯着周斯越,一个绝望的念头像惊雷一样劈向他。
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许弋再也笑不出来了,眼前发黑差点瘫坐在地上,颤抖的双唇嗫嚅着,双眼空洞,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之色。
“你、你也,病了??”许弋只觉得浑身冰冷,不可置信地问出这句话。
周斯越沉默半晌,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确诊证明递给许弋。
轻飘飘的一张纸,熟悉的场景就像一把刀刺进了许弋的胸膛,他再也支撑不住,惶然地看着周斯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喷薄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乳腺癌’三个字像一把长枪,把许弋死死钉在了悬崖边,一抹无助的微笑挂在他的嘴角,许弋绝望地望着前方,感觉自己像一只迷失在无尽沙漠中的鸟,找不到生存的方向。
“从小就有算命的说我命硬。四岁克死爸妈,现在又克你。我真他妈的,天煞孤星啊……”许弋颤抖着双唇,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听见,仿佛被无尽的挫折和和绝望压制得喘不过气。
“怎么办啊周斯越……”
他轻叹一声,每个字都像是沉重的负担,被困在喉咙里无法顺畅地发出。
“我之前就想说,没有哪个男人奶子又大又软,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真他妈乌鸦嘴啊我呜呜呜——”
“……”
周斯越默默注视着独自上演悲情大戏的许弋,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震撼和无奈。
他缓慢眨了两下眼睛,深吸一口气艰涩开口:“许弋,你硕士学位买来的吧??”
“啊?”许弋沉浸在悲伤无法自拔,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串,闻言抬起花猫一样的脸愣愣看向周斯越。
“你都不看新闻的吗?你做体检的那家莆田医院已经被查封了,医生都进牢子了。没有乳腺癌,我的病是假的。”周斯越略微停顿一下,接着道:“你的也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被软件推送的花花绿绿的小广告骗去做全身体检啊?!
“傻逼。”
许弋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结巴道:“不可能的,我、我之前在公司的时候流鼻血……”
“上火。”周斯越打断他。
“我还腰疼、”
“没有节制做多了。”
“后来我还高烧不退浑身酸痛,就连别人轻轻碰我一下我都受不了,咳嗽的时候嗓子还有血丝!”
周斯越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那是阳了?”
“……?”
我草。
直接起死回生了。
许弋还没从误诊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就迎来了周斯越的夺命连环问。
“许弋,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走?”
“我、我刚说了,我就是个累赘,我不想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