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慕青笑不出来了,明心殿被焚毁那一日,他可是亲眼得见凤栩能为那对母子做到什么地步,甚至于晏颂清的死……或许都是因为凤栩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敢当。”庄慕青竭力平静。
凤栩却笑了笑,说:“庄大人也不必如此,本王是真心道谢,遑论……”
他微妙地顿住了片刻,才接着说:“日后本王也需庄大人多多相助呢。”
庄慕青连说不敢,他知道凤栩有所图谋,但也不在乎了,归根结底那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允乐忽而进门来,在凤栩身边低声道:“王爷,平阳郡主和郡马到朝安了,要见您呢。”
平阳郡主?
凤栩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谁,还当是殷无峥又多了什么姐姐妹妹姑姑侄女的,蹙眉道:“见我做什么,不见。”
允乐有些为难地顿了顿,发觉主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一家子是谁,小声提醒:“王爷,平阳郡主是凤氏宗室女,郡马是临东沈氏,宁康元年的举人。”
凤栩怔了怔,心想原来是我的亲戚。
可临东这一家实在不起眼,凤栩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门远房亲戚,平阳郡主虽然姓凤,但与凤氏嫡系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加上这个临东沈氏的郡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经允乐提醒,他才想起来。
当年凤氏受辱,平阳郡主一脉躲得远远的,大启国破,平阳郡主更是声都没有,这会儿倒是找到朝安城来了。
“那就见见吧,在天香楼设宴为他们洗尘。”凤栩的语气漫不经心,可见是并没将平阳郡主一家当回事,反倒转头看向了刚想要告辞退下的庄慕青,笑着说:“庄大人,一起去看看热闹?”
庄慕青:“…是。”
凤栩不紧不慢地和庄慕青一起到天香楼时,周福已经在天香楼安排好,迎上前对庄慕青点了点头道声“庄大人”,又对凤栩说:“就在里头了,不仅平阳郡主夫妻二人来了朝安,还带上了他们的独女。”
凤栩轻嗤,“还真是拖家带口来的。”
雅间内,平阳郡主凤璃虽然上了年纪,却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郡马沈云霆也文质彬彬的。
“他怎么还不来,要让我们等多久啊?”语气不耐的是个美艳少女,模样更像凤璃。
“清儿。”沈云霆低声,“他如今正得势,你……”
“得势又怎么了?”凤璃睨了丈夫一眼。
沈云霆便无奈闭上了嘴。
凤璃端起茶抿了一口,不以为意道:“得势他也是凤家人,如今还姓凤的只剩下我,算起来我也是他的长辈,”
沈清附和:“是啊,让长辈等这么久,还真是没礼数,难怪说他是朝安城的纨绔。”
她声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三人向外看去,恰好瞧见身着亲王赤凤袍的俊朗青年站在门口,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们,一字一顿地反问,“没礼数?”
很好,还没推开这扇门的时候,凤栩就开始厌恶这一大家子了。
大抵是没想到凤栩就站在外头,沈清也有些尴尬,蹙眉反驳道:“本就是如此……我娘也算是你的姑母,怎能让我们在这儿等这么久?”
凤栩微微眯眸,他身边的庄慕青开口解释道:“靖王殿下官居尚书令史,公务缠身,百忙之中方才抽身来此。”
庄慕青也算生得斯文俊俏,说起话来带着读书人的书卷气,但凤璃显然并不吃这套,不过她好歹收敛了些,没像沈清那般娇蛮质问,只说道:“那倒是难为靖王了,做大霄的官还能这般尽职尽责,坐吧。”
倒好像她才是东道主。
庄慕青觉得这一家真是有点不要命的,甚至害怕凤栩桌子一掀,指着周福说“给我上,杀无赦”,然后这一家三口就血溅当场,毕竟当初在一楼大堂内,凤栩也没给那几个碎嘴子的世家子留面子,说打就打,说关就关。
但凤栩今日心情上佳,因为出门时殷无峥抱着他亲了许久,还给他塞了几块小点心做零嘴,幼稚是幼稚了一点,可凤栩就是喜欢。
于是他也就从容地坐在了主位,庄慕青则坐在他身边,周福侍奉在一边。
凤璃还端着皇室中人的架子,皱眉看向庄慕青,“凤栩,什么人都能随便坐在这?”
被直呼姓名的凤栩施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笑意盎然道:“我劝你别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半个字。”
说罢,将热茶微微抬起。
“否则这东西就会泼到你脸上。”
凤璃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放肆,我是你姑母!”
“行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凤栩讥诮嗤笑,“八百年不走动的远房亲戚,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若不是今日本王心情不错,你们三个,早给我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嚣张么,谁不会啊,凤栩嚣张起来比谁都狂妄,直接用跋扈震慑住了这一家三口。
凤璃也发现摆出长辈身份和规矩礼数根本压不住凤栩,可她一贯如此又忍不住想要斥责,只不过在凤栩冰冷刺骨的眼神下到底没敢再说什么,脸色僵硬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到底是凤家人,血脉相连的宗族,打断骨头连着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