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有缘
鹤丸很是喜欢同主人玩耍,对于它来说弥生没有比一条大海鱼重上多少,当然很是愿意让主人坐在自己背上一起飞翔。原本打算朝侦查方向培养却因为爱宠体格太大而不得不放弃的弥生惊喜的发现了信天翁的另一种用途,主宠两个一下子飘大发就跑到了火之国东部的海面上乐不思蜀。红发少年坐在白色海鸟背上,看到密集的鱼群就会和爱宠一起冲入水中抓鱼玩。抓到的鱼太多一时吃不完,弥生干脆把它们塞进卷轴打算当做送给族人的手信。
他们在这片海域玩了几天,弥生一直等待的水之国忍者终于从迷雾中出现。拜之前建立密林之城所赐,弥生剿匪都已经剿出经验了,他照着明显是首领的三个忍者扔出封印术,先把活口人证留好,剩下的全部斩杀——反正也要去当和尚了,念一本经给佛祖听是念,念一沓经给佛祖听也是念,就跟女孩子们说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一样,他干脆一次把孽作到位,省得白顶了个“杀孽重”的名头。
明明人家脾气很好的!
滕吉这几年一直窝在漩涡族地致力于诅咒侄子,然而弥生越来越活蹦乱跳,搞的事也越来越大,让他不得不把目标转移到对漩涡内部的控制上去,然而又有姬君水户拦在他面前让他诸事不顺,无奈之下只得走了最下策——暗地里同水之国流浪忍者之类的组织眉来眼去,有事没事从自己人身上揩点油发些小财。
族老们有心废掉他,但一是没有抓到把柄,二是幼主年龄太小,这才不得不容忍滕吉像只癞□□一样上蹿下跳四处恶心人。对于弥生而言,赶走这个惹得全族公愤的叔叔并不难,但必须抓住切实的证据来证明滕吉勾结外敌,一味强硬动手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不明情况的人恶意猜测,进而被有心者钻空子利用。
漩涡族人对于乘着忍兽从天而降的少主接受度良好,看到他拎着的几个水之国忍者后很多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眼神,默默将滕吉的党羽堵在中间。弥生把抓到的三个活口扔在地上,先放了鹤丸自由,这才乖巧的问候了已经挤进第一排的族老们。
当初送弥生去千手族地的独臂老者很是欣慰的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小子!长大不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离开族地四年,当初小小的红发团子已经抽条长成了漂亮的小枫树,老者们感叹时间流逝之快时也不免操心起少主的终身大事。
当下就有脾气耿直的族老直接问少年有没有看对眼的妹子带回来,以他今时今日的家底,哪怕是将军家的姬君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弥生万万没有想到回家遇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被催婚,忙不迭的把要去清凉寺修行的事说出来,同时表示就算离得远了点,但寺庙里又没什么可操心的,并不会影响他对领地的控制。
既然这是大老板下发的任务,老者们也就不再纠结那么多,反正少主刚满十六,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六的时候讨老婆也不算晚,先带领大家把日子过好也行!有实力才有底气娶得好妻不是。
竟然没有人对自己要去当和尚表示反对!弥生觉得十分不能理解,皱起包子脸委屈兮兮的踢了踢脚下的三个“战利品”:“这三个是我在海上顺手抓来的,很有些意思,就交给族老们处理了。关于这段时间漩涡的传闻我也有听说过,希望大家最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长老们不但没有觉得少主是在借刀杀人,反而很高兴弥生能把这样重要的事托付给他们。这表示弥生无意同原生家族割裂开,并不会因为走的越来越远而忘记一直在身后支持他的旋涡忍族。
少年轻描淡写的把铲除异己的活儿交给撸起袖子戾气十足的族老,滕吉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被抓起来细数几大罪状,几番严查下大家发现当初前族长夫妇遇难和少主受伤也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下就宣布将其逐出族群,连带着同他沆瀣一气的几户旁支也被迁出族地中心。这种大多数人都必须聚族而居才能安全生活下去的时代,逐出族群基本上和“宣告死亡”是一个意思,只那些水之国流浪忍者的报复就够滕吉喝上一大壶。
族里作出决定的时候弥生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旁听,最后淡淡的表示滕吉的妻子和孩子可以继续留在族地得到庇护,一时被长老们夸了又夸——少主给足了他们这些老家伙面子,以后他但凡有什么指示大家必须卯足了劲儿为少主把台子搭起来!
……
在这个年代,僧侣不仅代表着一个人的宗教信仰,更是一种社会地位和正当职业。不少贵族家的幼子、城主,甚至是大名幼时都曾经在寺院度过,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新晋的将军松平元康。所以漩涡的族老们真心没把这件事当做是很严重的问题,又不是不能还俗,就当孩子大了去远一点的地方住校读书一样,一点也不担心。何况弥生就不是会让人担心的孩子,既然他说能够控制领地,那么不如相信他。
弥生把族人整理了几遍,不再按照家系自由散居在涡潮村的各个角落,而是专门在原族地附近的小山丘上重新规划出一片村子。这里与当初的密林之城不同,眼下漩涡一族人口相对众多,而附近的平民主要居住在远离涡潮村的内陆地区,这个红发忍族的驻地成了天然的守卫,几百年来默默地庇护者身后的普通人。让忍者们立刻放下武器去经营生活不大现实,所以弥生必须找到一条合适族人的出路。
他带着水户花了二十天时间重新勘定涡之国的边界和地貌,又用了二十天时间和族人们一起建造新的驻地,最后二十天则带人把防御的工事修建起来。族地虽然是隐藏在丘陵和森林之中,可难免会被人发现。万一水之国的忍者为了复仇大举入侵,哪怕事后做再多的事也不能弥补当初的遗憾和损失,所以弥生一开始就和几位经验丰富的族老一起设计了几个老弱妇孺也可以启动并使用的陷阱。
新族地的外围被他们包成了一个刺猬,看不见的封印阵和陷阱环环相扣,一旦有外敌入侵就会竖起全身尖刺叫来者吃不了兜着走。在家里忙忙碌碌呆了两个月,水户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哥哥上山下海,神奇的是兄妹俩居然都没有被晒黑多少,水户更是因为运动量的激增长高了不少。
身高是硬伤的弥生捂住胸口咽下一口老血,他现在比扉间还要稍微低一点,虽然相比同年龄的其他男性还算得上高挑,但是周围的“参照物”一个比一个过分,十一岁的妹妹已经赶上自己肩膀的高度,他不敢想几年以后被水户摸头的画面。
太美,不敢看!
弥生怀着这种无限忧郁的心情跳上鹤丸,信天翁呼啦一下飞上天空,脚下怒涛般的林海随着大风起伏不已,终于勉强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他卡着点赶到清凉寺的时候,僧人们已经做完早课安静的用饭。佛门戒律森严,早晚两餐,简单素食,僧侣们除了参悟佛经的早晚课外还要负责寺院的清洁、洒扫、整理、修缮等等工作,甚至连食用的菜蔬也是自己种植,为远近居民做法事的收入则全部用于赈济灾民和为佛祖塑金身上。可以说,清凉寺虽然规模不大,但比之许多大型寺院更像是研习宗教的场所而不是生意场,那些求签问符开光之类赚钱的买卖一向是不做的。
作为“走后门”被塞进来的“问题学生”,弥生一出场就引起了方丈(校长)和戒律僧(教导主任)的注意。少年穿着整洁干净的衣服,乘着白色大鸟从天而降,红色的头发在清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很是同话本子里的仙人有几分相似。他身上的衣服样式大方,用料虽不奢侈,但也是上等棉织物,腰间挂了把太刀,斜插着一把胁差,脸上笑盈盈的,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佛门清苦的生活。
少年的卖相极好,很容易讨得老年人的喜欢。巨大而罕见的白鸟和自带光环的出场方式让一群普通和尚大开眼界,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说出了千百年来佛家拐骗无知少年的必备台词:
——“此子与我佛门有缘。”
不不不!请务必相信我,咱们没缘分,我喜欢吃肉,也喜欢看妹子,虽然这里的和尚二者可以兼得,但我对你们这种洗脑方式不大欣赏,碎碎念说不听就动手锤什么的,谁说僧人们都是软包子只会念经的?不少和尚薙刀使得比武将还溜!
第122章教育
弥生站在清凉寺的山门外被一群光头簇拥着朝大门走去,鹤丸似乎生怕自己也被留下吃海草似的忙不迭拍拍翅膀快快飞走,无情地把主人抛弃在身后,看得红发少年只觉冷风萧瑟。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他用万能金句“来都来了”安抚自己,总算还能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走进这座以苦行出名的寺院——对于戒律僧而言,这个红发少年可以保留脑袋上的一头红毛,但身在佛门就必须守规矩,至少衣服要和大家一样,于是弥生领了一身沙弥的浅葱色“制服”换上,马尾巴甩啊甩的居然很有几分可爱!还有他身上叮叮当当的武器,不等叫人点名,也立刻自觉的把所有刀啊,苦无啊,钢丝啊,起爆符啊什么的统统塞进手腕上的封印阵。抱起方丈“匀”给他的瞳钵盂,少年掂了掂对手感和分量分外满意——这个感觉,贫僧一钵盂拍上去估计对手就废的差不多了。
由于他特殊的身份和惊艳的亮相,弥生得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居住,只需要跟着其他僧侣做早晚课,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呆在院子里“修行参悟”,也就是说只要不拆房子不公然挑战戒律,他一整天都可以处于闲散状态。
“这可真是,难道那把胁差真的这么灵验?”不久之前刚刚吐槽过想要过点清净日子,马上就彻底清净起来了,弥生拎起锄头看了看,老实的低下头去慢慢翻腾院子里的菜地。刚到一个新地方,总不好一开始就随便跑出去,又不能在这里保持训练的状态,就只好找点力气活运动运动,还可以算作是“修行”的重要环节,一举多得。至于种出来些什么,能不能活,能不能吃……弥生表示既然进了寺院就要守规矩,随缘吧!
……
剃秃是不可能剃秃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剃秃;吃素是不可能吃素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吃素。
这里的和尚理论上可以吃肉也可以婚嫁,但在这座以苦行著称的寺庙里,那些较为职业化的影响被消除到最小,所以上至方丈,下至知客僧,大家通通一天两顿青菜豆腐米饭——还是只有半碗的那种。对于山门外的普通百姓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生活,但对于正在抽条急于长个儿的弥生而言就格外的不友好了。
早上还打算在“新地方”先老实几天的少年在结结实实饿了一顿午饭之后立刻把所谓的“规矩”扔在脑后,分、身术一用,麻溜的翻墙蹿进森林就开始四处寻找能吃的动物。海上顺手抓的鱼被一股脑留给族人添菜,此时他只能眼冒绿光的努力找肉吃。
肥兔、草菇、鸟蛋,弥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凡是能吃的通通打包搜刮走。为了保持自己“守规矩”的良好形象,他干脆在远离寺庙的地方专门挖出一个土坑点火吃饱喝足后才优哉游哉慢慢偷溜回去。这么多年千手家的专业忍者训练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清凉寺上下几十号就没有一个发现过他的作弊行为。
和尚们见新来的“问题学生”竟然很乖的呆在院子里一点也不搞事,也没有像其他武家子弟刚来的时候那般饿得天天围着厨房转,误以为弥生真的坐在屋里忍饥挨饿锤炼意志,纷纷赞扬这个小武士拥有坚忍卓绝的武士精神和克己守序的良好习惯,甚至专门写信向江雪坊大加褒扬了这个“勤于修炼,艰苦朴素”的好学生……
弥生:忍不住给我自己打666!
江雪坊收到信件的时候专门去松平元康面前“炫耀”了一圈,同大老板交换一些共同关注的孩子的成长情况是维系彼此感情与信任值的必要手段,当然也是为了让弟子不至于淡出掌权者的视线范围,免得他真的就成了和尚不得翻身——聪明人都知道弥生这次“静心修行”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给松平元康及其继承人留着面子不去点破罢了。
果然,等大和尚心满意足的离开茶室,松平元康就面色淡然的吩咐侍者去把儿子找过来。
松平秀忠听到父亲的召唤很有些疑惑。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已经成为将军手握权柄的父亲就很少在私人时间喊自己守在他身边了。老者给了继承人最大的自由,只要不关乎松平氏的根基和原则,一般不会对儿子的行为做出什么严厉的纠正。是以已近中年的秀忠突然听说父亲要见他,心里一跳反反复复想了几遍也没察觉出最近自己是否做了什么不妥的事。
负责传话的侍从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耽误,恭敬而微带强硬的把人“请”到了老人的茶室。一路上秀忠都在努力同这个侍从套近乎,又掏出些小东西塞了过去,对方这才含糊其辞道:“江雪坊刚刚离去,大人同他谈话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但等人走了就很有些不虞的样子。”
能和父亲、江雪斋以及自己都有所关联的人,大概就是前段时间使人上谏言赶去了清凉寺的红发武士鹤千代。他也说不来对这个少年怀抱着怎样的看法。父亲早已派人仔细探过这少年的底,他出身于火之国东南部一个附属国内的忍者家族。这个家族很是奇怪,拥有土地不说还能被大名承认为“涡之国”的首领,很多人都试图将手伸进这块地方,但随后却奇迹般地形成了因互相僵持而达到的平衡,这个家族仍是滑不留手的好端端生活着——这不科学!
忍者是怎么占有土地的呢?除了像这次战争中归附而来立了大功的两家,自然分封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漩涡一族就是这不可能中的那一个例外。他不是没有打听过,也专门派人查验,但无一例外的全部无功而返,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人探寻这个神秘家族的根源,这种认知他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就好像一个成绩很好的孩子,突然发现身边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转学生,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却莫名其妙的获得了身为班主任的父亲的喜爱,还一脚把自己从第一名的位置上给踢了下去……简直不能忍啊有木有!
松平秀忠和松平元康不一样。后者作为富户商人家的幼子,少年时期历经坎坷,几多磨难才获得了如今的成就,自然不会对出身较低的人有什么看法;而松平秀忠出生的时候松平元康就已经改换门庭成了一城之主,城主的儿子无人敢于怠慢,他在成长过程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染上了时下一些不太好的风气——比如说喜好华丽的外表,比如说看“特困生”漩涡弥生很是不顺眼。再加上父亲无心之时的感叹,他忍不住就让人说了些话把这个红毛远远赶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组织了一下台词,走进茶室的时候就见父亲穿了一身朴素但很舒适的便服坐在那里,氤氲的水蒸气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你来了?坐吧。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喊你过来吗?”
松平秀忠小心翼翼的端坐在松平元康对面,伸手摸了摸父亲面前的茶壶,见水还是烫热的这才放下心来:“大约……是鹤千代的事?他修行有成了?”总之一副欢欣鼓舞很是为弥生欣慰的样子。
松平元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打算盂兰盆节以后就把家主的位置让给你好去养老。你带着朝廷的官吏在京都主持大局,我想新年后就回骏府城,唉……老了……”老伙计们一个接一个都去地狱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头上,就让我清闲几天歇歇,攒足了力气去到彼世还得撸起袖子跟猴子干上几架。活着的时候怂了怂,死了以后总要讨回这口恶气才行!
他看向儿子,对于他的一些坏习惯很是担忧。知子莫如父,关于鹤千代的事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此时却不得不想办法点醒有些魔怔了的继承人——就是出身有些瑕疵的能人才好用,这种人必有所求,有所求才好掌控,若真是那种前前前前朝里无欲无求一心修仙的贵族公子,再有大才你也不敢用!为啥?人家随时都有可能撂挑子飞升,到时候反而还要嫌你打扰了人家成仙碍眼讨嫌好不好!
秀忠作为他钦定的继承人绝对不会更改。松平元康见多了在继承人选择上立场摇摆不定的上位者,最终都因为这种那种的原因导致覆灭,保守谨慎到曾被人讥讽胆小的松平元康当然不会再往这个大坑里踩。但在人才选用和平衡之术上儿子有些过于理想主义,守成之君有这种特质也不是什么怪事,然而作为父亲和家主却不能纵容儿子就这么按照喜好任意行事。
简单来说,松平秀忠不太接地气,作得有点大,他爸爸想要教育教育他了。
第123章悟道
小松平再没想到父亲一上来就放了这么大一颗雷。松平元康的儿子不止他一个,除了前面三个要么已逝要么被过继出去的兄长,他除了占据年龄优势以外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突出的特点。然而松平元康就是这么坚定的选择了自己成为松平氏的继承人,这让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伴随着下面弟弟的逐渐增长越来越明显。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是父亲立在弟弟门前面的靶子,好为某一个真正的继承人分担阴谋和火力。这种想法持续了很久,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失。
松平元康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干脆也懒洋洋的歪进靠垫里:“你在怀疑我为什么选择你作为继承人?”
松平秀忠悚然一惊,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茫然恐惧父亲一直都看在眼里,那,我是不是让他失望了呢……老者把茶壶揽进怀里抱着暖手,又将话题扯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直到为什么我特别宠爱鹤千代吗?”
这个当然就更不知道了,看发色就知道这小子绝绝对对同松平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当然也不可能是父亲留在外面的崽子什么的……谁让亲爹总有些叫儿子也不好同人分辨的小爱好呢……
他几乎快把脑补的小剧场写在脸上了,松平元康笑骂一句,不疼不痒的拿靠垫砸了儿子一下:“就是因为鹤千代不是咱们家的孩子,想要把他养熟自然就必须显得格外亲密,而自己亲生的就完全没必要这样了。秀忠,我要是天天拿哄孙子的态度对你,你能受得了吗?”
这必然受不了!说不得还会以为老爹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呢!
“我知道你不大喜欢这个小孩子,所以对于你的行为也就听之任之。那么,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事实上松平元康的意思是要借着自己的手压一压弥生,等儿子长大了,成熟了,真正手握权柄登上将军之位的时候再施恩把人从清凉寺“请”出来。这一下一上,鹤千代必然对新君感恩戴德,况且他也真的有些担心天妒英才,所以就顺水推舟的让少年去寺庙里镀层金。
这就是亲爹的一番苦心了,可惜儿子都三十好几了,似乎仍旧没有掌握做一个“天下人”的技巧。
松平秀忠的脸红了,一把年纪还和一个小孩争宠吃醋,确实有些过了。他自己的长子甚至比鹤千代还要大上几个月,听得父亲这么罕见的、黏黏糊糊的安抚自己,心里翻腾着诡异恶心感的同时瞬间觉得某个远在火之国东北角的红毛也不再那么碍眼了。
“我其实是觉得这个鹤千代出身的家族太过神秘,下意识就觉得他不可信……”他把最让自己纠结的地方摊开来向老者求助,后者笑眯眯地点点头:“奇怪的忍者家族,对吧?那么他们在火之国这么多年做了什么不利的事吗?”
秀忠沉吟片刻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可若是某天……”
“秀忠啊,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有驾驭这头猛虎的器量?”松平元康坚定的截断了儿子的话:“当初,吉法师、我、好吧还有猴子和犬千代等等,除了第一个人以外还有谁的出身很好吗?如果吉法师也抱着你这样的心情,那么也就没有后来的木下氏和松平氏了。天正寺的大火虽然让人扼腕,但世人如今仍旧追捧那个姓氏的女子,仍旧提防那个姓氏的男人,已经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吉法师是一个多么有人格魅力的人。孩子,我不希望你像吉法师那般毫无顾忌的行事,但我希望你能拥有同他一样的胸怀。”
……
松平秀忠被亲爹灌了一肚子鸡汤,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居所,松平元康看着儿子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选择了这个性情最为敦厚温和的儿子作为继承人,未尝不是想给其他儿子留条活路,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会这般好忽悠,若是能笼络住鹤千代,一君一臣未必不能闯出一条让人瞠目结舌的新世界;就怕儿子想不通,等自己百年以后万一要是动了不好的心思,恐怕会让人牵去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罢了,实在不行就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鹤千代是个念恩的人,恩义重到一定程度,他就算是同新老板合不来,也不会在关键时刻见死不救。
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于是,没过几天,松平氏的家主宣布了两件事,一件是以养老为由把松平秀忠的几个儿子带在身边含饴弄孙,另一件是收养了一个名叫水户的女孩子做养女……前者大家能够理解是老者在为继承人加码,至于后者……谁也没见过这位“水户姬”是什么人,只当是松平元康留在外面的姑娘,一个女孩子嘛,养就养了,最多也就是一副嫁妆打发出门,完全没有第一个消息那般引人注意。
等弥生收到族里的紧急传信时这才知道亲妹子从真田家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松平家的养女——这里面的区别就大了去了。真田家作为战败家族现在落魄到不得不接受弥生的庇护,而松平家可是当前火之国最炙手可热的掌权者,二者分量不可同日而语,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联想到前几天方丈给便宜师傅去的信,弥生心下掂量了两回就明白是老者在努力给儿子做脸凝聚人气。水户成了松平元康的养女,变相的就彻底将自己绑在了松平氏家主的座位边。他日松平秀忠上位,自己算是他另一种名义上的“兄弟”,既能保证漩涡一族不会被清算,又束缚自己不得不为新老板卖命,就算是脾气不和相处不来,他漩涡弥生也绝对不能是跳出来造反的那一个。
姜,还真是越老越辣!这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阳谋”直让弥生心下叹息——生个难以调教的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要个能干的闺女呢。松平元康,这是拿自己的面子和脸皮在给继承人铺路。
他回信给族人只叫水户心安理得的领了这份荣耀,顺便又说会想办法请个假陪着妹子去京都见见松平元康顺便认认门儿谢个恩什么的,总之就是白得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弥生现在虽说在清凉寺行动自由,但要是想光明正大的离开却必须按照要求上书“恳求”才能得到大佬的“恩赏”,一来一回很是花费时间。等浅葱色的沙弥装都快热得穿不住时,他才终于等到了“感恩假”的准许。
清凉寺的和尚们知道这少年要带着妹妹去京都感谢松平元康的收养之恩,立刻行动起来帮他准备好干粮的衣服——哪怕是再苦修的寺庙,在能够在老板面前露脸的工作上都会报以万分积极。既然人送到他们这里修行了,那么走出去的必然得是具有一代高僧风采的少年,不能说在清凉寺呆了几个月却什么变化都没有不是?
弥生很是体量大家的心情,穿了僧袍,穿了袈裟,端了钵盂,头发放下来梳梳好,低头敛眉不说话的时候俨然就是另一个江雪左文字。嗯,我才不会掏版权费呢!
这几个月来也是江雪左文字过得最愉快的一段时光。他经常隐去身形在清凉寺里跟着僧侣们一起一丝不苟的研经、修行、种菜、修房,比他的现任主人要敬业多了。弥生跑出去浪的时候他还会替他穿了沙弥衣服在院子里抄经念经,要不然弥生这个“深具佛性”的名头是打哪儿来的?
他努力的在浩如烟海的佛经中寻找指引自己的智慧。
《严华经》云: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一切世界中,无法不造作。意为人心是本源,能善能恶,知善知恶。有了善恶,便有爱恨,有了爱恨,便有烦恼与纷争,这些事永远都会存在。又有《维摩经》说:菩萨是向众生中求的。菩萨之所以是菩萨,佛祖之所以是佛祖,乃是因为有人求他渡,有众生要他做功德。所以,身为佛家之人(刀),响应众生所求才是应当应分的行为。而《梵网经菩萨戒本》道:应代一切众生,受加毁辱,恶事向自己,好事与他人。那么自己应该承担起痛苦和无奈,好叫众生安享幸福。最后《瑜伽菩萨戒本》规定菩萨必须护雪(护持雪耻)外来的恶声、恶称、恶誉。也就是说要敢于承担哪些无知之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诽谤与恶评等等等等,这些都与当日现任主人和前任主人所论之道相符。
所以,就算自己痛恨纷争向往和平,也应当为众生所虑,持刀杀生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保护身后无数平凡人的普通幸福。我杀死时间溯行军和历史修正主义者,我手染无数鲜血,我身坠无间地狱,但我身后却有一片繁花似锦,娇莺恰啼。心中迷惘褪去,枷锁顿失,江雪左文字从未觉得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难道这就是“道”?
第124章木叶城
平静的寺庙生活让江雪左文字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和钻研内心的迷茫,,主人又特别宽容一点也不干涉他的行为,蓝色长发的太刀青年自然而然下意识的就把这个红头发的少年当做弟弟们一般小心照顾——穿着袈裟嘛,左文字一家都是这样的啊,有什么问题吗?主人这么活泼,宗三和小夜要是能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也会开心起来……呐?
要不是有他的辛勤努力,弥生院子菜地里的菜苗估计早就全部枯死了……
此时,就算看到弥生照着自己的样子打理形象江雪左文字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自从悟道以后他已经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了,此时的状态简直可以用“很高兴”来形容,就连嘴角也抿起了小小的弧度。
弥生不敢把太刀江雪左文字挂在腰上,毕竟便宜师傅江雪坊手里也有一把“江雪左文字”,于是他取出真田源次郎离世前送他的刀充作配刀。这刀还是当初木下秀吉赐给源次郎顶替千子村正的,兜兜转转最后却到了自己这里,据说刀名为“大般若长光”,并不是说它与佛家有什么关系,而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这刀的定价同“大般若经”的长度一样——六百贯……
抱歉,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以前每次用五百贯的药研藤四郎时就觉得自己是用铜钱活活砸死了对手,现在……这么贵的刀,真的有人会用它实战吗?那磕掉的都不是渣,是钱(肝玉刚)啊!
清凉寺的方丈见少年很是上道的把自己捯饬得油光水滑,欣慰之余又写了一封充斥着溢美之词的“告家长书”让弥生带着一路送去京都。然后山门大开挥着小手绢送别了红发少年,眼见他招来了白色大鸟乘风而去。
飞在高空还是比较凉快的,所以弥生到家的时候形象还算不错,水户惊奇的围着哥哥左三圈右三圈转来转去,扯扯他的头发掀掀他的袈裟简直是把兄长当做了换装娃娃欣赏。弥生无奈的随她闹了一阵,同长老们打了招呼,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族地的防御,这才带着妹妹踏上旅途——衣服首饰什么的统统打包塞进卷轴,兄妹俩乘着鹤丸直接飘去了千手家,姨父家距离京都更近,也好留出时间在半路准备姬君应有的仪仗。
柱间大大咧咧的站在门口等人,看到弥生带着水户从鹤丸背上跳下来很是高兴的挥挥手。想到多年以前也是这位兄长站在千手族地门口接自己,弥生笑眯了眼睛走过去:“最近怎么样?我看你很是精神啊!”
“还好啦!”柱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居然有些腼腆:“最近火之国很多忍族都迁徙到南贺森林里定居,斑说干脆建个村子让他们都住进去也好管,你觉得呢?”
弥生顿了顿——这大概就是“木叶”的雏形了吧。
“村子会不会小了点?对了你们起了名字吗?”
柱间立刻挺胸突肚非常骄傲的向弟弟宣布:“名字早就想好了,就叫木叶隐村,怎么样?是斑想出来的,宇智波家的文化素养一直比之其他忍族要强出许多,在这方面千手不得不服。”
他们边说边朝千手族长的宅院走去,弥生再次提出意见:“我还是觉得村子太小了,干脆建个城算了,反正土地是你们自己的,也没那条法令说过不允许忍者建城。将来人多了也有地方住,你说呢?”
他哥哥立刻把手支在下巴地下皱眉思索:“如果是城池的话也可以,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城池该怎么建造,还有……如果是城的话……木叶城?好听吗?”
这个问题你可以留着去跟你的好友一起商量。弥生用眼神给了兄长答案,转身笑眯眯的看向迎出家门的千手佛间。外甥今时今日的身份不同以往,千手族长也不敢心安理得的呆在家里等他前来拜见。想想当初妻子还在的时候对这孩子无法言表的喜爱,佛间也有一种名为欣慰的感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弥生啊,长大啦!”他看到了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姑娘,眼神犹疑了一下笑道:“这是水户吧?和你阿姨长得越来越像了!”
水户肖母,他们兄妹的母亲同先千手夫人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自然也就同千手夫人很是有几分相似之处。这还是水户被贵族收养后头一次明着离开族地见人,有哥哥在身边,再加上几年的细心教养,她一点也不害怕这位声如洪钟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姨父。
小姑娘矜持的抿嘴笑了笑,漩涡族服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干净整洁,恍惚间和当初被送到千手的弥生一模一样。
柱间立刻就把这个妹妹归类到和弥生一个级别的地位,都是需要小心哄着轻拿轻放的存在。跟在千手族长身后一起出来的扉间和板间见到弥生的时候也很高兴,但看到他身后的小少女后扉间还算好,板间直接红了脸躲到哥哥后面——这个小姑娘可真漂亮!火红的顺滑长发,干净整洁的襦袢袴裤和羽织,奶白奶白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她和千手家的女孩子们完全不一样,站在那里就有一种精致的贵气扑面而来,同大家想象中的公主简直一模一样!
不少千手家的皮小子也悄悄藏在角落偷看水户,佛间怀疑今天族地连卫生都不需要打扫——全被这群臭小子的口水给冲干净了!他抬头看看傻笑着一脸骄傲的大儿子,忍不住真想照脸抽他一下……别人看到漂亮姑娘想的是把人拐回家当媳妇儿,你看到漂亮姑娘忙不迭的就塞在身后当成妹子护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就算明知道自家儿子高攀不上松平家的养女,但是想想总不算错吧?然而唯一该去“想想”的人正傻兮兮的掰着手指头算给妹子送嫁有些什么注意事项……我怎么就没打死你呢?
不想给河对岸的老对头嘲笑自己的机会,佛间笑着把外甥和外甥女迎进院子,又狠狠剜了一眼始终都在状况外的大儿子,你给老子等着!
弥生跟着姨父走进千手族长的宅院,千手家有待嫁姑娘的族老们都眼神放光的看着少年带着妹妹走进来……看到他身上的袈裟大家噎了一下,但又立刻打起精神——漩涡少主这个和尚相当于是去寺院里镀金,要不了几年就会出来。
对了,现在已经不能再称呼他“少主”,自从漩涡一族对外宣布将滕吉逐出族群,这个少年就正式成为了漩涡忍族的族长。总之回去以后一定要叮嘱再叮嘱闺女,以前大家只在千手内部竞争,现在河对岸住着理直气壮理不直气更壮的宇智波,胜负的天平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宇智波家颜值高,文化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万一要是弥生被河对岸的姑娘给叼走,那岂不是要遗憾到肠子都要悔青了?
弥生笑着同长老们问过好,又坐在那里乖乖的回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最后连千手族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挥手放了年轻人们自己去玩儿。柱间立刻拉着弥生,带了妹妹去找好友一家炫耀,就连扉间也开始觉得兄长是不是吃错药心眼缺得有点多……
早在鹤丸落进千手家的族地,宇智波一族就知道河对岸老对手家这个不得了的亲戚后辈回来了。宇智波族长虽然对儿子和千手一族交好有些微词,但关于斑同这个红发少年的友谊还是颇为赞成的——毕竟忍者也要吃饭,强者除了武力上的强大外,智力方面的强大也十分重要,详情可以参照几乎天天都要挨揍的河对岸的那个臭小子。
他一脸平静的看着柱间不但把弥生拖来自己家,连同新进那位非常出名的姬君也顺便带了过来,顿时对老对手佛间产生了由衷的同情。如果这是自己的儿子,怕不是早就被揍肿了。
宇智波田岛把两个儿子喊出来,很是淡然的同弥生寒暄几句,端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赶他们出去自己玩,转头就把长老们都喊来勒令把族里的小伙子和小姑娘都洗涮干净,哪怕没和客人看对眼也绝不能丢了宇智波一族的脸面!
弥生前去清凉寺之前曾经拜访过宇智波族长,根据他的观察和对斑的了解,估计这位族长也同姨父差不多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不是猎物也不是任务目标的时候,绝大多数宇智波就像是吃饱犯困的大猫一样傲娇,头上的呆毛顺着顺着也就顺了。
考虑到水户的需要,几个男孩子决定带着新来的妹妹去最近的桔梗城玩,千手和宇智波在那里都有据点,地头又熟悉,就算回来晚了家里也不会担心,何况弥生自己还跟在后面,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这个小姑娘。
第125章狐之助番外
编号以癸未为开头的这个本丸的狐之助,最近很是忧郁。它是时之政府最早启用的一批狐狸式神,深知该本丸作为六十个初始本丸之一的重要性。
癸未本丸曾经是它的骄傲,没错,是曾经。那位温柔可爱的少女灵力强大,性格柔和,虽然武力值堪忧不能带领刀剑男士进入战场,但也是难得的头脑清醒之人。她的决策从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稳稳当当带着整个本丸迈过了最艰难的头三年。
那个时候狐之助甚至觉得日子就可以继续这么永远安逸的过下去,审神者勤奋且靠谱,刀剑男士们也从不闹什么幺蛾子。像是其他本丸那些虐待啦,暗堕啦,神隐啦,修罗场啦等等等等事件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在这里,稳定到不能更稳定。
然而现实狠狠砸了它一盒脱毛膏。
最早的端倪出现于三日月宗近带队远征……好吧,这位老人家领路的话走丢也不算是什么怪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迷路”的距离有点远,去到了另一个平行的世界,而且该世界的历史似乎发生了变动。时之政府紧急隔离了几位参与远征的付丧神,反复审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于是得出了一个“时间控制仪传送失误”的结论,此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付丧神们也安全的回到本丸之中。
至于平行世界的历史变动……这一课题目前还不在时之政府的研究范围内,几经观测后没有发现什么导致世界毁灭的可能,大家也就没有再去花费精力纠结。
谁知数月后癸未本丸竟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想像不到的大事——江户战场的极化短刀队伍遭受重创。当队长小夜左文字把破碎的短刀和已经生效但仍旧失败的御守放在审神者手里的时候,这个一向情绪稳定的少女终于失控了,灵力开始剧烈波动,满头青丝几乎瞬间化作白雪。
三年时间里,不要说碎刀,付丧神们连重伤都很少出现。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被时之政府派遣的医护人员唤醒后陷入了愧疚和自责的漩涡。紧接着审神者的灵力短短数日之内突然达到峰值,然后急速下降,下降的速度连身为式神的狐之助都觉得心惊肉跳。
时之政府再次紧急介入,反复检查过审神者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机能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几乎让人绝望的诊断报告——多年强压在她心底的精神创伤一下子爆发出来,连锁出现的应激反应让这少女从灵魂到身体都开始逐渐崩溃,灵力失控只是第一步,如果继续下去她随时可能死于突发的多器官衰竭。
在同当事人反复沟通后,时之政府决定让审神者解除任职返回现世生活——让她忘记这里的一切才是拯救她的唯一办法。
消除记忆前少女哭着对狐之助道歉,来来回回交代它一定要为这个本丸找一个坚强的,善良的,勇敢的,武力强大的,最好是能笑对死亡与炼狱的后继者,如果要是这位后辈能身板强壮活得更久一些就完美了。
“我是个懦弱没用的人,一点点痛苦都无法承担,我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不能拖累整个本丸给我陪葬。我是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假使我可以走上战场,那么药研君也许就不会离开…….我……抱歉……”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哭得泗涕横流,痛苦的表情如实反映出内心所受的折磨。狐之助连连保证绝对会按照她的要求标准去寻找新的审神者,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进了早有神官待命的治疗室。
送审神者回现世的除了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以外,还有一直陪伴她的勤劳的狐之助,它需要负责为期数月的观察以便确定少女在消除记忆后能够顺利融入现世生活。当然,还必须绞尽脑汁想出各种方法好把早就写在合同里的工资塞进审神者的钱包——什么彩票啦,抽奖啦,遗产继承啦,只要是人类法律没有禁止的,全部都是它的途径。
等处理完审神者这边的后续事件,狐之助狐不停爪的返回本丸看了看,付丧神们都很乖的呆在这里老老实实继续完成出阵和远征的日课,让它非常欣慰。虽说有几位刀剑男士偷偷溜去现世看望前审神者,但看在他们还算懂规矩的份儿上狐之助最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过去。
然而,现在,它是多么痛恨当初无知的自己啊!千防万防,那些最爱搞事的刀一个比一个安分,而最严于律己的太郎太刀却搞出了一件大事!
它万万没有想到,也就几天没注意,癸未本丸的付丧神们就给自己找了个新主人……
当它收到三日月宗近的召唤时还以为是不是本丸灵力彻底不够用要完全停摆了,谁知一进大门那些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短刀们竟然在庭院中追逐嬉戏精神得不得了——这不科学!
然后那个总是“哈哈哈哈哈”的蓝衣太刀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消息。
#压切长谷部和太郎太刀远征遇险#
嗯,两人队伍远征遇到点小危险也是有可能的。
#压切长谷部曾面临碎刀#
嗯,现在看上去挺好的嘛,没事没事。
#太郎太刀想了个办法挽救同僚性命#
嗯,这是应有之义。
#所以,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审神者#
嗯……等等!这四件事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狐之助觉得自己丰沛的毛发受到了一万点威胁:“太郎太刀做了什么?你们不会拐了一个身有灵力的人类进来吧?这和时之政府的规定不符啊!你你你你……你们没做什么坏事吧?”必须告诉咱没有啊!必须!
好在太郎太刀很是温驯的承认了错误,又表示新任审神者已经完全明白他们存在的意义和时之政府的职责,并同意接手这个本丸。在已经见过他的刀的描述中,对方是个坚强的,善良的,勇敢的,武力强大的等等等等完全符合前任审神者标准的漂亮少年。
狐之助这才觉得好了点,付丧神能够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类做主人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都不是刚刚被召唤出来没几天的新人,有些偏好再正常不过。
但紧接而来的事让它越来越欲哭无泪。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挥手,有两个付丧神从他身后的隔间中走出来。一个是药研藤四郎,一个是千子村正。
狐之助眯眼看看这两把刀,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掉毛——他们两个都是刀剑付丧神的本灵,两把刀也都是真身——这怎么可能?
药研藤四郎烧毁于本能寺大火,千子村正是村正刀的集合体,这两位都不应该有真身存世,然而……大白天的,一本丸付丧神虎视眈眈的庭院里居然闹鬼了?
“嘛嘛,是这样的,那位新任审神者也是平行世界战国时代的一位武士,药研殿和千子殿正是他本人的配刀。”太郎太刀不疾不徐的慢慢解释给狐之助听,狐狸式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现在的日期是公元2205年,请问战国时代的武士是如何活到这个时间的呢?本就生活在历史中的人,担任了审神者之后肯定会对历史造成干扰,所以,你们这是奔着想要去历史修正主义者那里任职的目标去的吧?
“并不会影响到时之政府管辖下的历史,因为大将所在的年代里,历史还未书写,与你们提供的资料完全就是不同的世界。”药研藤四郎好心的安慰了一下这只可怜的狐狸,对方很是感动的凑到他脚边蹭了蹭。
“这个高度……极化短刀?”算了,反正原本的那位也是极化短刀,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狐之助蹲坐在地抬头去看千子村正……极化打刀……它咽下一口老血,算了,极化本来就是返回主人身边勘破心魔发掘新的自我……人家自己的刀,自己直接极化,就算是时之政府也无话可说。
烛台切光忠见狐之助似乎挺过了这些打击,随即很是随意的告诉它:“目前江雪左文字守在主公身边作为近侍,毕竟战国时代嘛,武士没有刀怎么能行?对了,还有一把大般若长光,不过我们暂时没带回来。”
……
科科,我该多谢你们没把尚未实装的太刀带回来吗?狐之助勉强自己不要昏倒在地:“是不是该有哪位付丧神带咱去见一见这位审神者?毕竟正式的入职手续也是为了大人日后的福利保证。”
“哈哈哈哈哈哈,嗯嗯,这是个好问题,所以我们正在商量。”三日月宗近似乎发现茶杯里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正努力偏头往里看,一边吹着茶水一边不大在意的答道:“主人大人善用短刀,但是武士需要的除了短刀外还有胁差,打刀,甚至是太刀。大家正在商量该带谁的副本过去,没办法,主人似乎不愿意用已经产生付丧神的刀做配刀,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这是个小问题,反正只有四个名额,一个月总该讨论出结果了吧?然而这个从来没出现过修罗场的本丸似乎被什么火药给点燃了,各个小团体抱团出击,直到狐之助带着时之政府的处理意见返回这里,事情仍然没有定论。
最后还是几位年龄最长的付丧神出面平息了事态,由三日月宗近亲自带队,一期一振,鹤丸国永,烛台切光忠,小夜左文字,以及狐之助一只编成远征捞婶队伍前往平行世界的战国时代。
几乎全是太刀这件事咱就不想吐槽了……
随身携带着时间控制仪和合同的狐之助被短刀抱在怀里,直到落地还有些晕晕乎乎——这里应该是在一座寺庙的独立庭院中,整齐的菜畦和干净的地面显示了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人。狐狸式神松了口气,至少表面上这位审神者不像是日后会作大死的样子,不过为什么会在寺院里呢?
这时推开屋门走出来的,是大家久违了的江雪左文字,他穿着浅葱色的沙弥装,似乎是抄写经书抄了许久出来活动一下。
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江雪左文字看到同僚们和狐之助,又看到自己的幼弟,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微、笑!
他甚至抬手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狐之助一口气没喘匀,两眼一翻昏死在地——四花太刀!说极化就极化了!
此时它的内心波澜起伏:你们这个本丸有毒!大事都叫你们搞死了!审神者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秃了,然而却没有变强……
最后一句最重要。
第126章人类的胸怀
水户和兄长们在桔梗城玩得十分愉快,年龄最大的柱间性格宽厚,宇智波家的两位斯文守礼,她的亲哥哥则是恨不得把任何自己多看了两眼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城镇本身的面积并不大,刨除一些不适合女孩子去的地方以外,大半天时间就能转上一圈,天色暗下来之前他们就安全回到了族地附近。告别了宇智波兄弟,柱间带着弥生和水户高高兴兴回到家中。他取出给弟弟们带的礼物,又交代弥生自己去安排水户的住处。
“就住你对面好了,原本是瓦间的房间,不过我们一直都在打扫,保持的很好,被褥也都是新的。”他拉开拉门,屋子里果然整洁干净,暂住一晚完全没问题。“对了,还有你养的那颗蒲公英,这么多年了也不开花,绒球也不散,这次带回去吧。”柱间指了指弥生房间窗台上的绿色盆栽,绿油油的蒲公英越长越大,其他的一点变化也没有。
弥生倒也不客气,在千手族地住了几天,再次上书得到觐见的许可后立刻带着水户动身——他已经同柱间约好回头一起商量木叶城的建造,红发少年似乎想到了一些关于安置族人的办法。
松平元康时隔半年再次见到鹤千代十分满意,少年身上那种孩子特有的、不安定的气质慢慢消散,穿着袈裟的他看上去俨然是另一个江雪坊的模样。外交僧对于他的成长非常满意,频频点头红光满面,能有继承衣钵的弟子比之其他事情都能更让他高兴,郁闷不已的雾里和尚摸摸光头表示洒家佛法许是不够精深,大好的徒弟竟然便宜了别人。
就连松平秀忠也不得不打心底里承认鹤千代确实有让人喜欢的一面,他总会不打折扣的忠实执行主君的命令,比如说去做和尚,果然就和一个真正的和尚没什么区别。又有能力又有忠心,能把这样的人才搂进自家篮子,真是做梦都能笑醒的一件事。
老者见过弥生,又专门把水户召来看了看,指着兄妹俩对江雪坊笑道:“这绝对是亲兄妹,几年前的鹤千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不过你们兄妹俩居然瞳色不一样,也算是很罕见了。”对于这种闲聊的话弥生一向是不咸不淡的笑着应和,没什么特别的解释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延伸的,反倒显得他质朴诚恳。
他带着妹妹谢过老者的赏赐,水户穿着十二单仍显得身形挺拔秀丽,甚至还表演了一套茶道的标准动作,着实让松平元康和松平秀忠惊讶不已。他们一直认为在忍者家族教养长大的女孩子,哪怕有专人教导,粗鄙的言行举止也会渗透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不曾想鹤千代的妹妹是个完全不输于其兄长的女子,她比许多贵族姬君更有气势,不但才艺品貌俱佳,更难得的是眉宇间已经隐约可见的坚毅与豁达——假以时日,怕是个不属于北政所夫人的智者。
“这人间的才智啊,真如流水般回转,谁知道就流进谁家去了呢?”松平元康再次发出感叹,看着这对兄妹,着实对他们的双亲感到十分好奇——怪不得双双早逝,估计是生出这般出色的孩子用掉了后半辈子所有的好运气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秀了秀妹妹的弥生赶忙谦虚的表示自家门庭低微,需要努力的还有许多,这才算是让整个过程宾主尽欢圆满结束。他没有在京都久留,带着水户再次拜访过千手家就直接回了漩涡族地。
少年回到家就把族老们请到一起,关起门来讨论了整整一天,从早至晚直到晚饭时分才放众人散去。族老们一个个精神激动情绪高昂,有族人大着胆子来问,得到的除了神秘的微笑外没有任何实际内容,总之是神神秘秘的。
忙完妹妹的事,弥生返回清凉寺继续“深造”。和尚们见少年一点也没有在家留恋不已的意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头一次见有哪位大人能这么自觉的回寺庙苦修,人家又不是真正的僧侣,不过是来进修镀金罢了,这种小事都能拿出此般严谨端正的态度,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弥生笑眯眯的哄散一群光头,手里抱着装有蒲公英的陶瓮走进自己的小院子。菜地和离开前一样,仍旧是一副欣欣向荣整整齐齐的样子,一看就是江雪左文字的手笔,屋子里的矮桌上工工整整摞着一沓抄好的佛经,弥生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了——这么自觉且靠谱的手下,千金难求有没有!
他把陶瓮安置在窗外的台子上,正打算把麻烦的袈裟换掉,打开衣柜却落下来了一只毛茸茸的动物。弥生提着尾巴把这小东西掂起来,拎拎分量决定今天的晚饭就是它了,虽然看上去有点斑秃,但是想来掉毛并不影响口感和味道。
少年拽着尾巴转身朝外走去,不想手里的动物扭了扭居然开口说了话:“大人、大人!咱是时之政府的式神狐之助!”
哦!想起来了,这估计是刀子精们背后的组织出现了。弥生对这个憋憋屈屈的疑似政府职能机构的组织很感兴趣,听说在那里任职的妹子很多,不知道有没有合眼缘的——看来这玩意儿暂时还不能吃。弥生有些遗憾的蹲在地上把狐之助放下,小狐狸蹲坐好抬起头,乌油油的黑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泪水……
别,别这样看着我啊!卖萌可耻!
“咱拜托付丧神把咱带来有三件事。第一,您是否自愿承担审神者的职务;第二付丧神太郎太刀是否对您做了强迫或是诱导或是欺骗的行为;第三,您能否随咱返回本丸任职。”它从肚皮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套信札,弥生接过一看居然是一份措辞严谨的劳动雇佣合同——太令人感动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意识到雇人打工是要发工资的!鬼灯先生?么西么西?地狱的鬼灯先生,您听到了吗?
可惜,虽然弥生十分感动,然而还是坚定的拒绝了它的邀请:“我可以向这些付丧神提供你们所说的‘灵力’,太郎先生并没对我做什么,也有好好解释,但我不能离开这里。我的家在这里,我的妹妹,我的兄弟和族人,都在这里等着我,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并不能离开。”他非常有心机的强调了“活着”两个字。当然,死后的话到底是地狱邪不压正还是时之政府技高一筹,他就咸咸的坐在一旁拭目以待了。
狐之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它立刻拿出了时之政府准备的第二套方案:“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枉顾您的个人意志。癸未本丸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本丸,平日里也不需要审神者常驻,您能想得开就好。无论如何,为时之政府提供帮助的您都必须得到恰当的待遇。”说着毛茸茸的爪子推过来另一份合同。
这是一份委托管理的意见书,弥生同意就任审神者,但不指导本丸工作,也不干涉付丧神们讨伐时间溯行军的职责,必要时提供足够的援助即可,下面是若干福利政策以及时之政府面对所有就职人员的普世性忠告。
“不得虐待……恶意……工资若干……福利如下……”唔,我就喜欢和这种实在的组织打交道。弥生看完意见书,提笔就签上了“鹤千代”三个字,把信札还给狐狸:“那么,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这只狐狸看上去好像很能跑,不知道可不可以当做忍兽使唤。
“您的代号?”
“鹤千代。”
“咱是说代号,不是真名。”
“就是鹤千代啊。”
好吧,狐之助深刻的了解到了刚刚新鲜出炉走马上任的审神者究竟有多谨慎,连留在合同上的名字都只是个代号。它扁扁嘴又告诉弥生一同来的付丧神去森林里搜寻猎物了,言下之意就是还有什么不好当着他们的面问的话题您就快请吧——比如说离职啊,比如说遇到不听话的刀啊,什么什么的。
弥生领了它的好意,压低声音问道:“我只想知道之前那位小姐的事。她的离职一定是贵政府的一大损失吧?”非常好用的压切长谷部差点因此成了神经病,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真的非常在意啊!
狐之助误以为弥生是不喜欢刀剑男士们眷恋前主,当下抖抖尾巴就把事件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前任审神者精神和身体双重崩溃,无法再继续承担本丸里的工作,可是少女颇得付丧神们的忠心与爱戴,她病情严重但尚未确诊的时候就有几把刀表示宁可破碎陪着她一起去往黄泉也不愿意离开主人身边。
人类死亡是进了地狱,可是神明呢?妖怪呢?好像地狱并不接受人类以外的其他物种啊!少女得知自己如果留在本丸最后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也曾想过干脆拖着所有刀一起都了账了算了,为什么我费心养育的你们最后要落在别人手里!可是看着几把低龄短刀们纯真懵懂的眸子,她还是心软了。
算了,就让他们以为是我任性的辞职离开吧,总好过大家一起团灭。没有倒在敌人刀下,反倒因为审神者个人原因全军覆没,这是要笑死历史修正主义者吗?
“所以,请您务必不要介意这个问题”狐之助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少年的表情,对方却大笑着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你都在想些什么啊,这正是他们忠诚可靠的象征不是吗?你也太小看人类的胸怀了!”
第127章笑一个
弥生安抚好抽抽搭搭的小狐狸,不着痕迹的朝庭院里的梧桐树上看了一眼,有一角深蓝色的衣服不安的动了动,就像是只怯生生的小动物。谁说付丧神一点心机也没有呢?他丝毫不以为忤的笑了笑,重新走进房门打算继续找衣服换。
他打开柜子,再次被外面的动静打断——这是那些确实被忽悠出去的付丧神们回来了。弥生出门抬头一看,这次来的全是老熟人。四个成年人看到穿着袈裟散着头发的弥生倒抽一口凉气,这真的是之前的那个红发少年而不是什么没有实装的左文字家的刀嘛?
弥生冲他们点点头,还是觉得袈裟很难受想要换下来。好在这次在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少年麻溜的把头发束好,又翻出沙弥的套装换上去,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盆子里,非常自然地丢了块皂荚进去倒了水泡上。
“江雪左文字呢?”他为了区别便宜师傅和便宜手下,从来都是完整的喊出他们的名字,解下配刀的时候烛台切光忠莫名的激动起来——这把大般若长光正是他的后辈,当初在踯躅崎馆城曾与之交谈过,眼下作为佩刀出现在主人身边,算是给长船刀派扳回了一局吧?
弥生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却发现穿着黑色西装的独眼男子眼神热切的看着自己腰间的太刀。他低头看了看,语气有点沉重:“你很在意这把刀?抱歉,这是故人的遗物,不能转赠。”(狐之助:……等等!又一个本体刀?)
不不不,我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烛台切急忙回过神来先是回答了少年的第一个问题:“江雪先生去采摘素食了,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并没有太多食材储存,所以就……”
“哦,没事,我吃肉的。”还以为是便宜下属在顾忌自己的宗教信仰,弥生很是豁达的大手一挥:“我暂时在这里修行啦,估计要不了几年就会离开。”
然而对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留了一把刀在院子里留守,此时却不见刀影。直到江雪左文字背着竹筐轻松地从外墙翻进来,树上的蓝色影子才“唰”的一下冲下来砸进他的怀里。
“这是小夜左文字,我最小的弟弟。”江雪左文字的脾气比之从前柔和许多,抱着小小的弟弟面带歉意的向主人介绍。弥生怕在院子里开伙会被僧人们发现,不得不向众人解释了一下他目前的境况和过去一段时间的大致经历,然后看向他们手里提着的野猪野兔之类:“不好在人家苦行僧的院子里吃肉食,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于是一行几人看着主人在墙根下摆了个木桩,很是大方道:“请吧!”是了,他们是直接被传送到院子里的,之前为了不引人注意之前还算老实,眼下突然一见主人出现差点就忘了这是别人的地盘,看来还是要收敛一些为妙。
弥生照老惯例留了个分、身在院子里发呆,带着一群付丧神和一只狐之助转移到专门在森林里修葺的火塘边。蔬菜和菌类丢进锅子里炖汤,肉类分割好以后架在火上灼烤,奔波了好几天的少年终于放松下来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付丧神也觉得这种体验很是新奇,从前的主人并不能同他们一起出阵,温厚宽和的少女恪守礼节也很少这般自在随性的和大家坐在一处笑闹。他们当然知道男女有别,也打从心底赞同主人这种自重的表现,只不过还是有些不能一同分享美景的、小小的遗憾罢了。现在的新主人却是个能很快就和大家融在一起的快活小伙子,抛除性别的干扰主从之间反倒更加亲近,付丧神也神奇的更有安全感。
吃饱了肚子的弥生心情非常好,他看到正在默默往小夜左文字碗里塞东西的一期一振,突然拍了下额头:“对了!京都天守阁起火的时候我正好去替源次郎拜别旧主,顺便看到了一把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刀,顺手就带了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卷轴里摸出一把太刀,丝毫没有注意到狐之助一副快要口吐白沫的表情,等拿到手里低头一看才发现不对。
“啊,抱歉,拿错了,这是邻家兄长寻来送我玩儿的。”他把刀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伸手又摸了一把出来,这次对了。少年将华丽的太刀塞到一期一振手里:“它是你的了,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又拿起之前拿错的那把“五阿弥切”想要重新塞回去收起来。
“等等等等!”鹤丸国永呆毛都炸了,他一直保持着很久以来的记忆,当然也记得三日月宗近刀拵遗失前的模样:“这把太刀……”
“嗯?”弥生有些迷茫的抬头看他,吃得太饱让少年有些思维迟钝,迷迷蒙蒙的眼神好像马上就要一头栽倒睡过去。
“这不是三日月的真身吗?吓到了吓到了,您有见过鹤吗?没有嘛?难道我还没有被挖出来?”白色青年觉得很有些委屈,明明大家都是组团一起来的,为什么有的发现了疑似“兄长”的存在(泥垢),有的找到了罕见的后辈,有的找到了曾经的记忆,还有的找到了丢失的刀拵,只有自己!什么惊喜也没有!没有惊喜也就算了,连惊吓也没,这不公平!
“嗯……你是,你是鹤丸……国永!我记得,鹤丸是吧?”弥生冲着晴朗辽远的天空吹响悠长的口哨,下一刻飓风袭来,不等付丧神们站起来迎敌,只见一只巨大的白鸟“咚”的落下来,庞大的体型甚至在林中空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好的,鹤先生,您要的惊喜惊吓已经送到。小刀精,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很显然,鹤丸国永非常满意,满意到迫不及待从隔壁同事碗里偷夹出一块烤肉拿在手上去和信天翁套近乎。鹤丸对眼前这个白得发亮的奇怪存在很是感兴趣,不时用喙啄一啄付丧神的头发和他衣服上的小绒球。
其他人不再去关心这个玩心重的欢脱太刀,围着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研究他们手上的真身。狐之助颤颤巍巍伸出一只爪子搭在弥生膝盖上:“鹤千代大人,求您了,以后,务必,千万,努力……”它话还没说完,突然想到眼前的少年应该是个正儿八经的武士,顿时就把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要是活跃在战国时代的武士,接触到这些名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弥生有些奇怪的摸了摸狐狸,发现沾了一手毛,立刻甩了甩手再也不去摸它。
等狐之助哀悼完同自己彻底告别的毛茸茸,等付丧神们终于把自己的真身收起来,等鹤丸和鹤丸去天上飞了一圈意犹未尽的回来,大家才发现红发少年挨在火塘边的树桩上已经睡熟,眼眶下还带着一抹淡淡的青色,这到底是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啊!
此时天色已黑,江雪左文字默默压灭余焰,捞起主人转身返回清凉寺,一群付丧神坐在院子里继续开会。
等弥生睡醒,发现身边的人员构成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一个蓝色短马尾的小孩子目光呆呆的坐在自己床头,其他付丧神不知所踪。他起身换好衣服洗漱并打理好自己,正好这时有人端着托盘进来送早饭,是喜欢穿黑西装的那把刀……
少年先坐下来安静的吃完东西,然后用眼神示意对方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由于昨天他取出了两把珍贵太刀在平行世界中的真身,狐之助不得不连夜带着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返回时之政府进行备报,而江雪左文字则是因为离开本丸太久需要回去进行例行检查,故此跟着一起离开了,所以眼下弥生身边留下了两把太刀和一把短刀。
哦,还有那位没有彻底被召唤的大般若长光。出于对审神者的尊重,没有谁敢去动他现在正在用的配刀,所以大般若只好继续闷在本体里面。
“鹤先生和您的信天翁相处的非常融洽,一大早就约着出去飞行了,所以这里暂时只有我和小夜在。”烛台切把桌子上的碗收拾干净,放在托盘里端着就走了,看得弥生一愣一愣的——真是不管见过多少次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刀长腿以后不但会说会跑,还会做饭?关键是做的很好吃?
喂喂!讲真,你真的是太刀?长船的光忠?真的不是菜刀成精了吗?
他目送烛台切的身影彻底消失,低头和三白眼的蓝发正太大眼瞪小眼——我跟你讲,小孩,就算你再这样看,我也不会……不会……好吧……不就是想要抱一抱和揉揉头吗……我这里有栗子哦!还有糖!要吃咩?
笑一个?
第128章奇怪的人
江雪左文字离开后,弥生的僧侣生活仍旧按部就班的继续着,只不过打理田地替他抄经的人换成了小夜左文字。少年一点也不心虚的把矮矮的小孩使唤得团团转,简直是一点空闲时间都不给他留,一天忙到晚坐下就能累到睡着的那种。
烛台切光忠心下不忍,本来说是想要一起帮忙,却被更为年长的鹤丸国永拖了出去,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回来以后无论是黑衣服的付丧神还是白衣服的付丧神,都不再理会主人和小短刀的互动。
弥生呆在清凉寺表面上看上去非常老实,私底下一直没有停止和表哥柱间的书信来往。修筑木叶城的事斑已经和柱间达成了共识,但却对于如何修筑一筹莫展。弥生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甚至把刀子精们也发动起来让他们讲讲曾经的主人的故事——如果你不知道眼下的事情该怎么做,那么不如回头看看过去的前辈们都做了些什么。
这些名刀们曾经侍奉的无不是搅动一方风云的上位大佬,那个穿蓝色衣服说话拖腔拖调的三日月被狐之助催走他还很是遗憾了一段时间——多好的西席先生啊!北政所夫人的遗物,送去给妹妹压阵岂不是美滋滋?真可惜……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听取付丧神们的意见,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加入其中,为求稳妥甚至还去寺庙里求助了不少僧人。不要小看这个年代的大和尚,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持戒苦修,不仅仅研读了大量佛经,连同许多知识也是融会贯通的,真正能够做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甚至一些涉及阴阳神道的东西他们也颇为精通,叫弥生说简直就是除了自己生孩子不会,其他全都会几手。
等柱间拖着好友一起来寺院探望表弟的时候,弥生特别骄傲的拿出了一整份城市建筑规划和职能划分列表给他们看。柱间只看了个标题,就把厚的跟本书似的纸笺塞给斑,后者耐着性子一点一点仔细看完,最后放下规划直勾勾盯着弥生:“说罢,你是不是想造反!”!!!
柱间悚然而惊扭头看向一脸乖巧的弟弟,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印象里纯洁可爱的表弟居然还有这么宏大的愿望!
弥生笑嘻嘻的扭了扭:“可不能冤枉我,谁想造反啦?咱家的地契还得火之国承认呢,造反又没好处,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劳心劳力的,我才不干。”
嗯……这就对了。
柱间就算再不想看书也不得不从好友手里接过厚厚的规划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取消关卡,取消农税,不限商人通行,鼓励手工业,勘探矿产,开垦荒地……每一条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再细看下面的小条目,柱间可以想象假若这些举措能够一一实施,弥生便是不造反最后也会达到造反的成就——人都会往日子好过的地方跑,火之国的墙角就这样慢慢被弟弟挖空。民望有时比任何身份都要有用,这可怕的浪潮终将把少年推上神坛……或是祭坛。
嘛嘛,反正是弟弟喜欢的嘛,这也没什么,总比扉间那个希望自己正常起来的愿望要靠谱,话说我什么时候不正常啦!?他捏了捏鼻梁,哗啦哗啦翻到最初关于木叶城的那几页:“你这些东西倒是提醒了我,如果建城那就必须有城主之类的,刚好扉间也提到过这件事,你怎么看?”
弥生了然,这是一定会出现的,关于红利的主宰与分配矛盾。城池的执掌者天然拥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政治地位及话语权,其他忍族不说,千手和宇智波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哪怕是漩涡也很是心动。但是,任何一个单一忍族都不能执掌权柄。一是出于对所有人的保护,二是为了保护城池本身,三则是为了削弱朝廷对这座即将建立的忍者之城的警惕。
弥生把这其中的道理讲给柱间和斑,得到了他们的同意,毕竟千手和宇智波宿怨仍在,谁也不敢保证自家忍族上位后真的不会对另一方采取什么行为。
“我有个想法,这段时间查了许多资料和记载,发现所有忍者同出一源,约莫是千年前的一位圣人,号称六道仙人的,曾创办过一个名为忍宗的组织,不如就立这么个虚构的人物做城主好了,这样忍者们也都能口服心服。”
是了,六道仙人你都不服,莫不是想挨揍?反正千把年前的人了,愿不愿意他也不能翻身起来说话,于是便被心安理得的三人拿来当做大旗上的虎皮补子用。
确立好城主和代表人选,下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千手和宇智波现在各拥有南贺三林的一半土地所有权,弥生建议他们买下当初自己放弃的那块地方作为城池的所在,理由也十分充分:“漩涡一族的族地太过靠近海岸线,孤悬于半岛之上很是危险,如果选择这个离三方都很近的地方,也好说服族里的老人搬迁,我会在漩涡旧址再修一座城,彼此呼应。木叶算是这里的武力支撑,而新城则主要容纳普通人和不想再继续做忍者的人。”
两城联动,弱化了木叶的武力印记,却强调了火之国东南部新势力的崛起,虽然他们没有什么高门大族在背后撑腰,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招惹的。弥生并不想彻底推翻现有的政治结构和社会发展,万事万物存在必有其合理之处,现在世界的整体发展正符合这个时代的速度,两相匹配之下没必要揠苗助长急于求成。
不要去轻易触动冥冥之中潜藏的规则,这是弥生成为审神者后接收到的第一个意识。他所求的不过是自由,那么在现有的历史阶段内,两座新城中的人足以享受到这种幸福。人总是向往更好的生活,他种下了一颗种子,留下了一个火星,日后必会变作万亩森林,变作燎原大火。
柱间和斑带着装满食物的卷轴来看弟弟,走的时候带了一沓厚厚的计划书,前者甚至表示回去会努力开发出新的木遁使用方式,好叫木人替代弥生在这里“坐牢”,毕竟同时建造两座新城也确实是个工程量巨大的活计。少年专门写信去问便宜师傅朝廷最近对家族私自建城有没有什么意见,江雪坊的回信只有四个字:夜长梦多。
看来这就是叫他们早点动手的意思,许是松平元康已经开始收集权力,避免地方势力过于膨胀导致冲突和动荡。
弥生咬着毛笔的竹竿绞尽脑汁给千手和宇智波顺带加上漩涡编出了一个六道仙人“后裔”的,颇有神话色彩的故事,收到这个几乎可以拿去当话本子讲给人听的“家族起源”后,柱间和斑虽然对此表示很有些羞耻,但是扉间和泉奈却觉得很有几分意思,当下就揽走了“说服”其他忍族的工作。
他们一个是曾在松平元康身边进修过的“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是常年盘踞在情报网顶端的“情报之王”,强强联手再加上这种很有说服力和煽动性,又让人喜闻乐见的神话段子,一时之间就连忍者们都觉得这大约就是被历史湮灭了的真相。后又有宇智波的姻亲表示没带他们玩儿很是不满,自己又编出一个很是惊悚诡异的“同人”坠在后面,更是给这个现造的传说曾添了几分可信值……
弥生:感觉自己不干忍者回家写小说也很有出路呢……
忍者们集体开发脑洞为“祖宗们”补充种种奇闻异事,不知不觉间洗脑了别人也洗脑了自己,果真就觉得应当汇合到一处开始新的生活,正好千手宇智波和漩涡要建城,那我们也参一脚呗?
弥生把规划给了兄长,顺手把力气活也给推了出去,按部就班照着规划里的“一二三”干活,忍者们又有遁术替代人力,简直不能更方便!
当了甩手掌柜的少年端着水壶吹着口哨给自己的大盆栽浇水,这颗蒲公英早就没有当日被柱间一脚踩扁时的可怜相了,叶子肆无忌惮的铺满了整个陶罐口,那个一直举在头上的白色绒球也还是那个绒球,任凭院子里的微风吹来吹去,只是跟着轻轻起伏,一点被吹散的意思也没有。
蓝色头发的小孩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抿嘴看着主人精心伺候这株毛茸茸的绿色植物,他对这个人类很是好奇。这个人身上带着血腥味却不曾被黑暗与怨念缠绕,为什么,那些黑色的阴影放过了他呢?大哥曾说心中的迷惘和疑惑尽可以对主人倾诉,哪怕一时得不到答案,但总有能够解脱的时机。
他曾问过面前的红发少年是否有复仇的目标,对方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转脸就砸来一堆又一堆杂事,让自己从早忙到晚倒头就睡,心情却奇怪的轻松起来……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129章成精了
身边有付丧神精心照顾,弥生在清凉寺的生活可以说非常之咸了。有人打理菜畦,有人代为抄经,有人一日三餐的送饭,就连喂招练刀都有人随时待命。小夜左文字虽然不爱说话不爱笑,目光狠呆呆的乍看上去一点也不招人喜欢,但是处久了弥生就发现这不但是个身手矫健实力高超的孩子,还是个不输于太郎太刀的实心眼儿。他总是一板一眼非常认真的完成自己推出去的杂事,认真到有些用力过猛,就连甩手甩的一向心安理得的弥生也隐隐发觉良心有点痛。
想起自己曾掏出一堆零食放在他面前,犹犹豫豫揉了揉对方的头顶,最后还把他抱起来抛出去“玩飞飞”,弥生就忍不住想要扶额呻、吟——烛台切光忠站在门边用堪称“慈爱”的目光看他们好一顿疯,无论是红发少年还是蓝发正太都红透了一张脸。
这孩子怎么会那样执着于复仇呢?是有什么人对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弥生捏着水壶的手紧了紧,乱世之中人们总有许多不得已的原因犯下各种罪行,然而最无法原谅的莫过于对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出手。哪怕是罗生门下拔死人头发做假发糊口的老妇都有能被宽宥的理由,但伤害幼崽的人必须接受最严厉的惩罚!
他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刚好对上正在偷看的小孩子,对方平静的移开视线,和当初那个带着大老虎总是哭唧唧的小家伙一点也不一样。
正当弥生觉得有趣时,清凉寺的山门外突然有一阵嘈杂的惊呼传来,似乎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作为非人类代表的短刀付丧神首先发觉不对,小夜左文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拔出随身的本体挡在弥生面前:“阴气、秽气和瘴疠,主公大人请先避一避。”红发少年将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好啦!我就是再废柴也没到要让孩子挡在前面的程度啦。”
他推开院门打算往外走,小夜左文字想了想,把本体塞进弥生手里,自己隐去身形,空气中只留下了一句很低很低的细语:“如果不需要我复仇,那就用我斩断敌人好了。”
这熊孩子!
弥生把短刀收进怀里,大步走向喧哗爆发的地方。这里已经被僧人们围的水泄不通,少年颇废了一番力气才算挤进去,地上赫然倒着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她生得柔弱单薄,面相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就算清凉寺里全部是苦修的僧侣,但也都是男人,见到漂亮可怜的单身女性都会心怀怜悯,更不用说她本来就楚楚可怜。弥生看到了这个女子,但对方身上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很不适应。这时方丈被小沙弥请了过来,众僧让出一条路,老和尚走进来看看她,叹了口气:“檀越,您怎么还不去轮回?”
一圈光头立刻整齐划一的后退几步,站在那里没动的方丈和弥生就被凸显了出来。
“我……死了?”女子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紧接着趴在地上崩溃大哭:“我怎么会已经死了呢?你在骗我!”她白皙的皮肤变成了蜡黄色,暗沉的斑块逐渐浮现出来。弥生第一时间把老和尚向后带了几步,等女子重新抬起头就见她眼眶深陷,眼球下面一片乌黑,连犬齿也错了出来。
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弥生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把方丈拦在身后,短刀出鞘险险挡住女子挠过来的指甲。其他僧人吓得躲开老远,但又没有离开这里反而席地坐下开始嗡嗡嗡的诵经。弥生就在一片《地藏菩萨本愿经》和“往生咒”的声音里努力将这突然变成活尸的女子控制在较小范围内。
许是虔诚的善念终于招来了菩萨的垂怜,这个可怜的女人打着打着慢慢歪倒在地不再动弹,那种让弥生觉得很难受的气息也逐渐消散。确定没有危险后他陪着方丈再次凑过去诊断一番,老和尚双手合十连连摇头直呼作孽。
原来这女子是临死之际被人下了邪术,所以连自己死没死也不清楚至于她是怎么被人扔在寺院门口,那就不知道了……
方丈喘匀了气,立刻叫和尚们分组去四周的村子和城镇打听这女子的身世,又怕她再次蹦起来作祟干脆忽悠和弥生一起就在院子里守着。少年拎了一张席子铺开,先把老和尚安置在另一半,自己一屁股坐下把手里的短刀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被划伤或是磕坏才拿白布、滑石粉、丁子油认认真真做保养,他手上的动作还没做完就有和尚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说是有消息了。
他们在最近的城池打听到了消息。四天前这女子和一个年轻男子同时出现在城里,因为她的美貌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多看了几眼才算是有些许印象。他们还查到那个年轻男子面色苍白,穿了一身不大合适的紫色和服,据说自称是什么人见城的城主。
“人见城”这个名词引起了弥生的注意,早几年在源次郎的踟蹰歧馆城时曾与一个妖怪交手,对方在人世间的马甲就是“人见城城主”,而和尚们转述的外貌也同弥生记忆里的一般无二,不是说地狱里的鸦天狗警察已经在四处通缉他了么?怎么还叫跑了出来的!
当夜少年就偷偷摸去了寺院的水井边,吹响木哨招来了白犬,白犬又很快带来了黑发鬼神。后者随他一起去检查女子的尸身,辅佐官大人伸手就把亡者的灵魂从尸体里拽了出来,也不管她是哭是闹转头拖着就往井口走:“我先带她回去询问,鸦天狗警察的负责人很快就会到位。”
鬼灯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啊!
弥生眼见哀哀哭泣的女子被带走,又看看她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走到一旁柜子里寻了一件僧袍替她盖上,哪怕是曾经穿着整齐的衣服,这一天折腾下来她的身上早已狼狈不堪,就算她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身为一个活着的男人还要跟一个死掉的女人计较不成?白天已经揍了人家一顿了,这会儿还是算了吧!
少年替她打理好,又怕第二天和尚们女尸突然多了衣服会害怕,干脆背靠障子门坐在外面就这么守了一夜,忠诚的小短刀也默默待在主人衣服里睁着眼睛到天亮。烛台切光忠和鹤丸国永由于刀种问题无法在晚上自由活动,只能在院子里等待,直到清晨弥生安全归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看上去竟然也是一夜没睡。
“烛台切光忠?”弥生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拉面一边偏头去找黑衣付丧神,对方在他出声的瞬间出现在他眼前。少年咽下嘴里的食物继续说道:“之前给你们做的衣服在吧?换上,然后去山门找知客僧。”
烛台切先是表示衣服有好好带来,又觉得单是自己一个家臣也许不够撑起主君的场面,不如连大带小三把刀都换身衣服:“您可以把大般若长光召唤出来守在一侧,这样明里暗里都有付丧神在您身边,我们有什么行动也好安心。”
弥生一向肯听人好言相劝,对于做一个乐于作死的主公也没什么兴趣,当下立刻把配刀拿在手里就站在窗台前慢慢输出查克拉。熟悉的樱花出现在眼前,消散后一个和烛台切一样穿着严谨西装的高挑男性出现在空地上,他有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挥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大般若长光,长光的代表作。”也许是在本体力闷得久了,总之他的精神有点不大好,弥生并不介意刀剑有自己的个性,刚想说些鼓励他的话就听耳边突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嘿咻,嘿咻”,好像是小孩子在努力做些什么。
然而,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出现呢?他低头取出小夜左文字凑近耳边听了听,并不是短刀正太发出的声音;又和付丧神们一起找了找,也没有看到什么小孩,几人汗毛都快竖起来了,那“嘿咻,嘿咻”的声音仍旧没有消失。
弥生有些炸毛的将感知查克拉铺出去,发现窗台上有一个点释放出与自己同源的力量。他很是好奇的顺着感知寻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盆特别茁壮的蒲公英上……难不成真的要成精了?
蒲公英还是那颗蒲公英,除了变得更大更绿以外看上去一切正常。弥生犹豫的将医疗查克拉凝聚在手上,探过去摸了摸蒲公英毛茸茸的白球,这颗草突然像是害羞一样抖了抖,“嘿咻,嘿咻”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
还真是成精了啊!草也能成精的?草精吗?
第130章违和
四个付丧神和一个人类瞠目结舌的看着那颗巨大的蒲公英慢慢“拱”出陶瓮,淡淡荧绿光芒闪了一下,一个约莫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的绿衣小姑娘举着那根总也不会被风吹散的毛绒球终于“嘿咻、嘿咻”的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她穿着绿色的裙子,艰难的站在陶瓮沿上伸开双手奶声奶气冲弥生喊了一句:“阿爸!”
红发少年心口一颤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卧槽!我连妹子小手都还没摸过,怎么就突然多了个闺女???
小姑娘张了老半天手也没见弥生过来抱她,立刻委屈的含了两包眼泪呜咽起来。见不得小孩子哭的少年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连形象都不顾上,长着满身尘土挤出笑脸凑过来把手伸开垫在她脚下。
“不哭不哭,阿爸在!”便宜闺女就便宜闺女,和我颜色多搭啊,绿裙子长马尾,一看就是亲生的!
合着你们家认亲戚只看发型的?
弥生从陶罐上把小妖怪接下来放在平整的桌面上,连小夜左文字也从本体里出来,五个人围在桌边稀奇的不得了。这个新生的小妖怪穿了一身白色的浴衣,背后则背着一个箬草叶子打出的腰带结,长长的黑马尾,圆圆的小脸,大眼睛水汪汪的把一群“老男人”萌的摸不着东西南北。
弥生揉了揉鼻子,拿出最和蔼的笑脸伸手轻轻摸摸小姑娘的蒲公英球:“你叫什么?”
她的声音软软的,透着股奶味儿:“我叫萤草,我很厉害的!”
很厉害的小姑娘夹着她的蒲公英球双手画了个圈比划着,好像这样就能说明她具体能有多厉害。
血槽被清空的烛台切光忠立刻将蒲公英永远的从食单上划掉,只要在他掌控下的厨房绝对不许出现这种植物——蒲公英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蒲公英!
“好好好,行行行,厉害厉害!”弥生已经彻底陷入“蠢爹”模式,闺女说啥就是啥!
小家伙“噔噔噔”跑了几步,揪着弥生垂下来的马尾“嘿咻,嘿咻”爬上少年肩头,好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工作一样长出一口气坐在他的肩膀上。绿色的衣服和红色的头发放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的辣眼睛,但是在座各位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主人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红配绿很重要吗?
……
得了新“闺女”的少年扭脸就把三个成年形态的付丧神赶了出去:“你们去换身衣服,烛台切那里有模板,然后过几天就从正门进来说是我的家臣。别找老和尚,我觉得他应该能看出你们的来历。”
一群神道范畴的付丧神跑来敲和尚庙的门,莫不是想打架?
小夜左文字被他留在身边,萤草悄悄抓着主人的衣服探身去看矮矮的少年。对方很是犀利的发现视线来源,抬头就看到红发间露出来的小脑袋。他试图将嘴角向上掀起一切表示友好,但是眼神过于“凶残”,这个代表着友谊的微笑显而易见失败了。
萤草缩回去的动作太大,扯得弥生有点痛,他这才发现两个小家伙之间的互动。怀着迷之心情,他把萤草从自己肩膀上接下来,轻轻放在小夜左文字头顶,戳戳绒球又戳戳小正太的圆脸:“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互相照顾。”
果然小短刀就把照顾新生小妖怪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眼神仍旧凶狠,但总是红扑扑的小脸明确的表达了他内心的喜悦。萤草也特别黏他,除了“阿爸”弥生以外,可以说是只肯听小夜左文字的话——连大厨烛台切光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赶不上这个蓝发小哥哥。
三位成年形态的付丧神出去换了一身统一的羽织襦袢袴,挑了老方丈去为村人做法事的时候上门过了明路。他们也不住在庙里,只是表明弥生身边有家臣存在便礼貌地告辞,转身兜到寺庙后面翻墙进了弥生的院子。
他们又等了几天,某日黄昏时窗外突然响起乌鸦鸣叫的声音,迟迟不来的地狱警察终于到了。一群人面鸟嘴肋生双翼的鸦天狗中,为首之人竟是个精致可爱、身形小巧的少年,他穿了白衣白裤,身上精细的装饰和头上料子上乘的纱巾表明这人生前绝不是贫家子弟。
少年虽然生得软糯可爱,但气势十足,他从寺庙外的树枝上跳下来落在弥生面前,板着脸很是公事公办的先把关于“人见城城主”的信息对了一下,然后才好奇的看了看弥生身边的几个付丧神并一个小妖怪。
“哇!弥生先生!终于见到您本尊了。果然是除鬼灯大人外地狱最能干的狱卒,连刀剑中诞生的付丧神也在您身边服侍吗?”
不是,我只是个兼职的临时工,这波商业吹捧是不是有点过了?弥生立刻含含糊糊的谦虚了好一阵,这才再次把话题拐回到前几天的怪事上。
那位“人见城城主”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妖怪多半记仇,弥生把人家惹了个彻底,此时突然出了这种事由不得他不去想多。
那鸦天狗少年笑了一下,抽出一个小本本翻开给弥生看,上面赫然是那个紫衣青年的清晰图像,下面姓名处填着“奈落”两个字,这正是鸦天狗警察们手里关于通缉犯记录的小册子。
“嘶……在地狱警察面前起这个名字,算是挑衅了吧?”奈落是什么意思,佛经中形容永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放在正常的八大地狱和八寒地狱里也是罪大恶极之人最终服刑的地方,又被鬼卒们称为“阿鼻地狱”,据说罪孽深重的人二话不说先要在那里无限自由落体状下坠两千年再论其他刑罚。
如此严厉的惩罚可以说是非常庄重肃穆的重要部门,然而却被一个……弥生继续向下看,找到了奈落的分类——半妖,被一个人类堕落后同此世之恶拼嵌交缠在一起的半妖拿来用作名字……他已经可以想象出顶头上司暴怒到露出“和善微笑”的可怕画面了。
“这玩意儿怎么解决?”弥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奈落,就连他现在使用的身体也是从别人那里占来的,为了营造可供自己盘踞的巢穴这家伙曾经毒杀了一城之人也是够够的。那个被扔来清凉寺门口的女子尸体已经超度完毕焚化下葬了,鸦天狗少年再厉害也无法从一个简单的墓碑上看出什么。他只得放弃查看尸身的想法,转而自我介绍起来:“我是源义经,目前在地狱做鸦天狗警察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