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秦逸醒了（二）
顾泽身体猛地一震，立刻就冲了出去。
ALLEN看着顾泽眨眼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啧啧”了两声，扭头看着凌承轩，调笑道：“他这眼睛红红的，你这又衣衫不整的，该不会是我打扰到你俩的好事了吧？”
凌承轩整了整衣服，抬眼瞥了ALLEN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可以跟那位刚刚醒来的秦先生多聊一聊，你们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秦家的二公子，还是算了吧。”ALLEN双手环胸，懒洋洋的靠着门框，“要是让二少知道你为了秦家二公子的事，又是让路琛带着精锐倾巢出动，又是把我给叫了过来，他估计要气疯了。最近欧洲那边可不太平，二少跟秦家大公子针锋相对，折腾了不少事。”
凌承轩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ALLEN，挑挑眼角：“针锋相对？你确定？”
回想起秦家那位大公子来看秦逸情况的时候，脖颈间隐隐可见的红痕，他抿了抿嘴唇：“你以为二哥他放着亚洲区这块大蛋糕不要，特意跑到秦家大本营的欧洲那边是干什么去的？”
ALLEN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渐渐从茫然不解变成了恍然大悟。
“那惨还是大少爷最惨啊，两个弟弟都不让人省心，追媳妇追的什么都不要了。”跟上凌承轩的步伐，他用手肘推了推凌承轩的胳膊，“还有，你家那只小妖精，拜托你看紧点吧。自打他出现在医院，整个医院的工作效率大幅度下降，连慕小叶都被迷的不要不要的。”
话音未落，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不悦。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医院的工作效率了？”凌承轩的黑眸中闪烁着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精光，“我劝你诚实一点，吃醋就是吃醋，别整些有的没的。”
ALLEN瞪大了眼睛，快走两步挡在了凌承轩的面前：“谁他妈吃醋了？我吃谁的醋？顾泽的吗？卧槽！他是长得好看，但我为啥吃他的醋？就因为慕小叶天天念叨他？”
凌承轩摊开手，拍了拍ALLEN的肩膀，绕开ALLEN，往秦逸的病房走了过去。
呆呆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好长时间，ALLEN才回过了神。
他转过头，身后却已经没有了凌承轩的影子。
来到秦逸的病房，凌承轩却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你不进去看看？”ALLEN站在了凌承轩的身旁，透过玻璃看着病房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顾泽和秦逸，“你家小妖精长得祸国殃民的，你就不怕这秦家二公子对你家小妖精动了心？”
凌承轩的眸色当即暗沉了几分，低沉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秦家二公子，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却很聪明，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ALLEN上下打量了凌承轩一番，突然就吸了吸鼻子，然后伸手拍着凌承轩的肩膀，调侃道：“我劝你还是诚实一点，吃醋就说吃醋，别整些有的没的。”
目光转动，定格在ALLEN的脸上，凌承轩刚想说话，就注意到顾泽的视线看了过来，透过玻璃落在了他的身上。
想说的话当即收了回去，凌承轩抬起手，直接把ALLEN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给扯了开来，同时还往旁边撤了撤，跟ALLEN拉开了点距离。
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ALLEN搓着手一步步靠近到凌承轩的身边：“哎哟哟，这还是那个能把凌家搅得天翻地覆，天不怕地不怕的凌家三少爷吗？媳妇一个眼神就这样了，凌承轩，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看ALLEN作势要扑过来，凌承轩脚下一错，身形一晃，不给ALLEN反应的机会，一个干净利落又漂亮果断的过肩摔，直接把ALLEN摔倒在了地上。
突然的巨响吓了周围人一大跳，可凌承轩就像是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一样，直起身子，甩了甩手，居高临下的看着ALLEN：“我是不是好久没摔你了？”
“卧槽！你这样子不怕你家那只聪明的小妖精发现异常了？直接搞这么大动静，你不怕你身份暴露了？”ALLEN瞳孔瞪的溜圆，一脸的震惊，视线不住的往秦逸的病房瞄，语速快的跟个机关枪似的，声音却是压的很低。
自从两年多前凌承轩扔下手头所有事情，跑到顾氏财团当助理之后，凌承轩跟他们联系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次看到他们就跟看空气一样，眼神都不带多给一下的，偶尔说起话来也是毕恭毕敬，完全没有了在凌家时候的样子，每次都要引得他们在背后吐槽好久。
这还是凌承轩跑到顾氏财团后，第一次跟他主动说话，第一次跟他主动呆这么久，第一次跟他主动有了肢体接触，尽管是他两年多没尝过的过肩摔。
凌承轩往顾泽方向看了一眼，顾泽已经没往这儿看了，而是跟秦逸说着些什么，嘴角边扬起的幅度透着邪魅。
轻声的叹了一口气，他朝着ALLEN伸出了手：“他已经知道了。”
ALLEN抓着凌承轩的手站了起来，脸上的震惊不减反增。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顾泽的侧脸，白的反光的皮肤和完美柔和的线条让他心里一颤，赶忙移开了目光，轻声嘟囔道：“你家小妖精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确实不省油。”凌承轩推开了秦逸的病房门，走了进去。
眉心轻轻动了动，ALLEN细细的品味着刚刚凌承轩的话，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凌承轩走了进来，秦逸脸色陡然一变，变得十分怪异，好像还有点尴尬。
他不自然的蜷了蜷手指，本来就因为受伤而没有血色的面庞上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凌承轩，你小子真的不厚道。”
凌承轩茫然的看了一眼顾泽，顾泽嘴角边的笑纹更深：“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他之前跟我打了个赌，说你要是凌家的三少爷，是我小初恋的话，他就把他酒吧所有的库存都喝了。”
听到顾泽对秦逸说起他的时候称呼他为“小初恋”，凌承轩眸光闪烁了几下，眼中当即漾开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我真还不如一直昏着，我醒来干什么啊我？这一醒来给我这么大一炸弹，反正喝完也转头ICU了，一样的，没差，你们就当我没醒吧。”秦逸直接就闭上了眼睛，打算装死。
顾泽站起身来，走到了凌承轩的身边：“你在这儿陪陪他，我去给他爸和他哥打个电话。”
秦逸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了凌承轩一眼，刚想表示不用陪，顾泽就已经走出去了，留下他和凌承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秦逸喉结一动，湖蓝色的眸子里迸射出了些许恼意：“你们凌家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特别爱瞎折腾？”
瞎折腾。
凌承轩神情一滞。
没好气的瞪着凌承轩，秦逸咬牙切齿道：“就你那个二哥，当年一声不吭就跑，让我哥担心那么久就算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跑回来，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哥，没完没了，也不嫌烦。”
要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凌承轩觉得以秦逸现在的气势，估计能直接杀到欧洲把他那个确实不怎么靠谱的二哥给揍了。
“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凌承轩深邃的瞳孔泛起了幽幽的光，蓦地话锋一转，“倒是你，关于我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查到？”
秦逸微微一怔，收回了看向凌承轩的目光，沉声道：“我查没查到又有什么关系？阿泽心里早就认定了，我就算说不是，他也不信。”
侧目瞥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顾泽，凌承轩似是意有所指：“秦家二公子是出了名的独行侠，出了名的讨厌约束，出了名的行踪飘忽，出了名的捉摸不透。可这八年多的时间，你却一直都呆在华夏，还开了个酒吧，你……”
“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深入探究的好。”秦逸打断了凌承轩的话语，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花板，“你可以认为，我是懒得参与家族的事情才跑到华夏的，跟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凌承轩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逸，黑眸中散发出锋利的光芒：“那我们换个话题，关于AC杂志社，你知道多少？”
秦逸瞳孔骤然一缩，扭头看向了凌承轩：“AC杂志社？”
“沈澈不见的事情，还有你车祸的事情，还有之前顾泽遭遇危险的事情，或许都跟AC杂志社有关。你是顶尖黑客，手中情报网强大，应该有不少关于他们的消息吧。”想到顾泽的推车，凌承轩言语顿了一下，“还有，关于顾凛，你知道多少？”
如遭雷劈一般，秦逸嘴巴张开，却是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凌承轩也不着急，毕竟他当时乍然听到顾泽推测的时候也是挺震惊的。
虽然顾凛一直下落不明，但前后八年过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甚至是他，在当初调查关于顾泽的事情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在顾泽来了顾家一年后就因为遭受到绑架而失踪了的顾家长子。
……
S市南郊，一栋二层别墅之中。
黑衣男子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冷笑不止：“呵，凌家三少爷和秦家二公子保驾护航，这顾泽还真是够威风的。”
第八十二章画里的人都是他
得知秦逸苏醒的事情后，秦家家主和秦家大公子先后赶来了凌越国际医院。
让顾泽感到意外的是，秦家大公子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过，那人也只是跟在秦家大公子的身后，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要不是两人一前一后，步伐一致，手上还戴着对戒，那状态看着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到了秦逸病房门口，那人也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看着秦家大公子自己走了进去。
病房门被关上，看不到秦家大公子的身影后，那人目光一转，视线落在了顾泽的身上。
他嘴角一咧，小虎牙露了出来：“哎哟，弟妹好啊。初次见面，我叫凌承安，小轩他二哥。”
一句弟妹听得顾泽脸颊微微发烫，心跳莫名加速，不过他的神情却是十分平静，淡定的朝着凌承安伸出了手，轻声一笑：“你好。”
凌承安呆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顾泽俊美的面庞。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握住了顾泽的手：“难怪我那三弟被带回来后天天闹着要去找你，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换我我也找。”
顾泽微微一怔：“他……闹着找我？”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凌承轩被带回到凌家后发生的事情。
关于在凌家的那段日子，凌承轩总是闭口不提，偶尔他问问也是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搞得他心里好奇的不行。
但他也不是非要问到底的类型，几次没结果他也就没再管了。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凌承轩就站在他的身边，而且凌承轩也跟他说了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说闹都是好听的。”凌承安挠了挠头，似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又是绝食又是跳楼的，就非要回去，非要找你，要不是爷爷后来跟他来了个约法三章，他估计得一直这么闹下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掐的顾泽手掌心生疼。
他是在凌承轩的身上看到过一些小时候没有见过，但明显已经过了很久变得很淡很淡了的疤痕，他也问过是怎么弄的，但凌承轩却始终是含糊其辞。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被带回到凌家后弄的。
难怪凌承轩对这段过往一直避而不提。
“二哥，你话太多。”低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声音染上几分隐怒。
凌承轩走到顾泽的身边，大手一揽把顾泽揽到了怀里：“也不知道是谁当初突然跑到欧洲，在人前上演了出寻死觅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才让人多搭理了一下的。”
“欧洲？”顾泽瞥了一眼身旁紧闭着的病房门，想到凌承安和秦家大公子那别扭的样子，心里瞬间就有了答案。
凌承安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你在弟妹面前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你也知道是在他面前。”凌承轩眉目之间笼罩着一抹不悦，“不该说的话还说那么多。”
“哇，你这是对哥哥的态度吗？”凌承安捂着左胸口，摆出了一副心痛受伤的样子。
凌承轩当即转过身，带着顾泽往旁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二哥脑子有问题的，你以后离他远点，省的被他传染。”
凌承安被气得差点吐血。
要不是在医院，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尽管他现在是打不过这个三弟了，不过踹一脚跑回欧洲让三弟抓不到他，这一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坐上电梯，看凌承轩按了一楼，顾泽神情一滞，低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自打秦逸出事之后，他就没离开过凌越国际医院。
哪怕现在秦逸已经苏醒，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日夜都呆在这里。
毕竟秦逸的家人都远在欧洲，来一趟每次也都是说两句就走了。
而秦家人的不靠谱，他也已经是领教过了。
“放心，我让路琛来了，不会有事的。”凌承轩抓着顾泽的手，走出了电梯，“之前住的地方被监视了，不安全，我带你回家。”
顾泽脚步顿了一下，手指不自然的收紧：“回……家？”
凌家总部在M国，他们现在是在华夏，跟凌承轩回家的话，应该不会遇到凌承轩的那位爷爷或者大哥吧。
手掌心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顾泽轻咬住下嘴唇，竭力压制着紧张的心情。
就是他十八岁那年，因为开始插手顾氏财团，第一次站在顾氏财团会议室，面对股东们的时候，他都没有紧张到手心冒汗过。
“放心，我爷爷和大哥都不在。”凌承轩揉了揉顾泽的脑袋，黑眸中飘着一层笑意。
难得能看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顾泽露出这副模样。
真的是，叫他心生怜惜，爱不释手。
捧起顾泽的脸颊，在顾泽薄唇上落下一吻，凌承轩带着顾泽来到了停车场。
脱下外套，塞到顾泽怀里，他依依不舍的收回看着顾泽的目光，启动车子。
……
凌承轩的家在S市前几年新建起来的一个别墅小区。
这里环境很好，安保不错，秦逸也有一栋房子在这里。
顾泽曾经也考虑过，但因为这里距离顾氏财团不算太近，他又不会开车也不敢坐车，想了想就作罢了。
停下车，凌承轩看了一眼被顾泽攥的有些发皱的自己的外套，眼角眉梢浮起一丝笑容：“你不用紧张，家里只有陈叔和王妈，负责照料我日常起居的，都是跟着我从凌家过来的，人很好很温柔，我也都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顾泽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两下。
他一路都在调节呼吸，可不管怎么做，他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越来越盛。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他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凌承轩带着他回M国的那个凌家，他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看顾泽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凌承轩的眸色顿时暗沉了几分。
把顾泽搂入怀中，挑起顾泽的下颚，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惊人温度，他心头一荡，当即俯下身子，堵住了顾泽柔软的薄唇。
熟透了的苹果就是应该摘下来吃掉。
甘甜可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唔……小流氓，你别闹……”顾泽躺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按住凌承轩不断游走的手，身体轻轻颤抖着，“不要在车里……”
凌承轩坐起身来，看着顾泽敞开的胸膛，黑眸一眯，手掌情不自禁的又覆了上去，轻抚着上面他留下的痕迹：“那顾总打算选兔耳朵还是猫耳朵？”
“听你的……”顾泽腰部弓起，双手紧抓着凌承轩身上的衬衫，泪眼朦胧，“都听你的……”
“那就是都要了。”凌承轩把顾泽抱了起来，擦拭着顾泽眼角的泪珠，“顾总真乖。”
顾泽无力地靠着凌承轩的肩膀，看着凌承轩一点一点的帮自己把扣子系上，低低的喘息着。
在车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确定从脸上看不出异样了，凌承轩和顾泽这才下了车。
脚下好似踩着一团海绵一样，让顾泽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没事吧？”凌承轩赶忙伸手扶住。
狠狠地瞪了凌承轩一眼，顾泽猛地一拳打了出去，打在了凌承轩的肩膀上。
凌承轩眼睛一亮，摸着顾泽的耳朵，舔了舔嘴角：“还挺有力气的，那今晚就不许逃了。”
自打身份被知道之后，这臭小子的流氓本性就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完全不带掩藏的。
幸好今晚是在凌承轩的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凌承轩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站在凌承轩家的门口，顾泽又跟凌承轩确定了一遍自己的头发衣装后，确定没问题才让凌承轩打开了门。
“三少爷回来了。”听到门声，等候多时的陈叔和王妈立刻围了上来。
尽管看过照片，但当两人看到顾泽如妖孽一般美到极致的长相后，还是齐齐的怔住了。
顾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两人微微一笑，狭长的丹凤眼灿若繁星，熠熠生辉：“陈叔好，王妈好，我是顾泽。”
不笑还好，这一笑，刚刚才缓过神的陈叔和王妈又呆住了。
凌承轩嘴角噙着一抹笑，抱住顾泽不盈一握的细腰，享受着从手掌传来的阵阵柔软：“我先带他上楼去了，有什么事再叫你们。”
没给陈叔和王妈反应的时间，凌承轩拉着顾泽火速上了楼。
再待下去，他身体诚实的反应恐怕就要被陈叔和王妈发现了。
推开房间门，凌承轩回过头，看着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玩味的顾泽，眉心轻轻动了动。
“这你房间？”顾泽斜倚着门框，打量着房间，嘴角边笑纹越来越深。
凌承轩点了点头，一脸茫然的顺着顾泽视线看了过去。
神情骤然变得僵硬，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的面庞飞起一团红晕，眼底闪现出一层惊慌。
如遭雷劈一般站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突然回身跑出了房间，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陈叔，王妈，我不是让你们把我的画都收起来了吗？”
顾泽站在房间门口，神情愈发温柔。
凌承轩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画。
画里的人都是他。
第八十三章划破雪夜的枪声（一）
王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哟，三少爷，王妈年纪大了，这一不小心就给忘了，你可不要生王妈的气啊。”
“画挺好看的啊，三少爷，收起来干什么呢？您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不是每天都要看好几遍的吗？连打理都是自己打理的，都不让别人碰，还……”陈叔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泽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眸子里笑意盈盈。
挂在床的对面，房间的正中间，最大的那一幅画上，画着的是他与凌承轩初见时，他把人吓退后，转身朝着凌承轩伸出手的模样。
少年浑身沐浴在阳光之中，仿佛镀了一层光圈，熠熠闪光，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一身宽大的校服将少年清瘦的身形衬的略显弱不禁风。
少年黑色的短发细软蓬松，如画的五官绝美精致，纤长的睫毛好似蝴蝶翩翩起舞，狭长的凤眸犹如星辰坠落其中，绯红的唇色泛着光泽诱人采摘，浅浅一笑，一个小小的酒窝露了出来。
也难怪当时凌承轩看得呆了，后来还做出那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听到脚步声，顾泽回过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神一亮：“原来小流氓也会脸红啊。”
凌承轩喉结一颤，锁上门，大步流星的朝着顾泽走了过去。
身上重量激增，顾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凌承轩的领带，朝着凌承轩眨了眨眼睛：“画的不错。”
“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在老家。”凌承轩抚摸着顾泽的头发，在顾泽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想你的时候就画一画，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
顾泽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环抱住凌承轩没有一丝赘肉的精瘦腰身，抬头蹭了蹭凌承轩的胸膛，眸中一丝黯淡一闪而逝：“你二哥说的事情……”
凌承轩微微一怔，收紧双臂抱紧顾泽，沉默片刻，缓缓道：“那都是我刚回凌家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他身体往旁边一倒，从顾泽身上下来，让顾泽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天你生日，我把你约出来，是想送你礼物来着。没想到，在我赶过去的路上，被突然出现的凌家人给带走了。我怕你担心，就想着赶紧回去，就……做了些出格的事情。”
“幸好……”顾泽抚摸着凌承轩棱角分明的脸庞，贪婪地嗅着鼻间萦绕着的木质古龙清香，话音轻颤，“幸好你没事。”
绝食，跳楼，光是凌承安说的就已经让他感到后怕，感到心惊胆战了。
这都是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可逆损伤的事情。
不过还好，凌承轩现在活生生的在他面前，或许曾经受过伤，但总归是没事。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凌承轩抓住顾泽的手，用力的握着，“我保证。”
他当时还小，脾气大，做事不顾后果，脑子又爱发热，一冲动就做了那样的事情。
长大后回想起来，他其实也挺后怕的。
如果有哪次凌家人晚发现了他一步，那他也许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顾泽了。
顾泽低低的应了一声，蓦地一转话锋：“沈澈还是没有消息？”
凌承轩的黑眸蒙上了一层冷意：“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不过，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被刻意藏起来的人，说实话不太容易。”
更何况，对方还很有可能是AC杂志社。
在M国早就有人怀疑杂志社的所作所为并盯上杂志社，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手指弯曲，卷弄着凌承轩的领带，顾泽专注的神情就像是在玩逗猫棒的小猫咪，视线随着领带转动着，看的凌承轩呼吸一窒，顿感燥热。
摩挲着顾泽的后背，凌承轩沉声问道：“顾总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问吗？”
顾泽身体条件反射的一僵，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凌承轩：“我说没有了，你要做什么？”
“如果没有的话……”凌承轩翻了个身，压在顾泽的身上，低垂下头，轻咬着顾泽发烫的耳尖，看着一抹媚红爬上顾泽的脖颈，低声一笑，“那你该履行一下媳妇的责任了。”
衬衫的扣子被解开，皮肤骤然接触到冰凉的空气，使得顾泽下意识的往凌承轩怀里缩了缩。
“陈叔和王妈都在呢。”他小声地说着，似是无骨一样轻轻推了下凌承轩。
他狭长的丹凤眼中弥漫着一层雾气，眼中的潋滟光华袒露无遗，睫毛轻轻一颤，眼底便泛起了阵阵涟漪。
心头一荡，凌承轩舔了舔嘴角，手指肆意游走进攻着：“放心，我家隔音特别好。”
“你个小流氓……”顾泽脑袋后仰，纤长的脖颈画出优美的弧度，凸起的喉结上下颤动，难以抑制的低吟中嘴角边溢了出来，“唔……你别碰那儿……”
“哪儿？”凌承轩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手指下滑轻轻一戳，“这儿吗？”
顾泽双眸顿时失神，薄唇张开不停喘息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眸里漾开了一丝笑意，凌承轩俯下身子，炙热的舌尖闯入牙关，肆无忌惮的驰骋掠夺。
……
由于秦逸说，他哥是明天的飞机回去，今晚会留在医院陪护，顾泽就决定等明天秦家大公子走了之后再回医院。
他也是许久没去过顾氏财团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公司看一看。
虽然有凌承轩在，顾氏财团上下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但一个来月没露脸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顾泽看着身前帮他系领带的凌承轩，唇角不经意的调笑着：“我听秦逸说他哥本来是要走的，说是酒店都订好了，但出去一趟突然就反悔了，突然就决定晚上陪护了。”
“跟秦逸呆一起，不管怎么样，好歹安全一些。”凌承轩直起身子，看着顾泽，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反正，跟我二哥呆在一起，肯定不安全，说不定短时间都回不去了。”
“所以你们凌家人都那么禽兽的吗？”顾泽踏前一步，紧贴着凌承轩的胸膛，抓着凌承轩的手放到了自己发软发酸的腰上，软软的撒着娇，“我腰现在还疼呢。”
血液一下子涌到头顶，手掌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凌承轩呼吸不自觉的变得急促。
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好似有细密的电流从手指尖划过，直抵心脏，让他浑身战栗。
扣住顾泽纤细的腰肢，凌承轩伸手撩拨着顾泽额前的碎发，嘴唇一张一合，湿热的气息洒落下来：“我看你今天是不想下床了。”
顾泽身体颤了颤，脑袋一歪靠在凌承轩的肩膀，薄唇触碰着凌承轩的颈间，有一下没一下的若即若离，一双凤眸中映着水光：“小流氓，我都跟你求饶了，你今天就放过我吧。”
他轻轻扯动着凌承轩的衣角，湿漉漉的双眼微微抬起，带着恳求的软糯嗓音从他张开的薄唇间溢出：“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剪裁得体的高档西装穿在身上，华美优雅尊贵如高高在上的神。
却偏偏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好像受尽了欺辱与亵渎。
想扯掉身上这些碍事的衣物，想看看他的身体上是个什么情况。
凌承轩用力的咬了下舌尖，不舍的收回了手：“我去换条裤子。”
看着凌承轩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泽回过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满面春潮，双眸湿润，魅惑风情尽显。
也难怪凌承轩是那个反应了。
顾泽不禁轻笑出声。
一路上，凌承轩都没有跟顾泽对视过一次。
偶尔几次说话，他也都是低垂着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凌助理。
顾泽看着有趣，就故意挑逗了几下。
结果就是到了总裁办公室之后，他被凌承轩按在办公桌上狠狠地亲了一遍。
这个小流氓连休息间的那两步路都懒得走，非要在办公桌上，硌的他本来就疼得腰更疼了。
气的顾泽毫不留情面的在凌承轩肩膀上咬了一口，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反倒是把火给引燃了。
开会时间不得不被推迟，导致开完会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洁白晶莹的雪花从高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掉在地面。
前后不过几分钟，整个地面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雪白轻绒的地毯，煞是好看。
顾泽伸出双手，感受着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手掌心中。
看着雪花慢慢的被他手掌心的温度融化，化成一小滩雪水，他狭长的丹凤眼笑的眯了起来。
“冷不冷？”凌承轩撑开一把伞，挡在了顾泽的头顶。
“不冷。”顾泽摇了摇头，拽下凌承轩的手，“不想打伞。”
凌承轩怔怔的看着顾泽。
没一会儿顾泽的头发就被白雪覆盖，好似白头。
挽住凌承轩的手臂，顾泽蹭着凌承轩的肩膀：“今天我们走回去吧？上次就因为你，都没好好看雪，这次可以多看一会儿。”
“我是可以。”覆上顾泽不盈一握的腰，凌承轩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了一把，“你确定你可以？”
顾泽脚下一软，全身重量都倚在了凌承轩的身上。
他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拉扯着凌承轩的衣服：“那我们去吃附近那家章鱼小丸子吧，吃了再坐车回去。”
第八十四章划破雪夜的枪声（二）
距离顾氏财团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楼顶。
黑衣男子仰面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如纸一般惨白的面庞因为寒风微微发红。
他凝视着暗沉的天空，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光，嘴唇张开，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嘴里。
舒然站在一旁，身边立着一个吉他琴盒。
由于许久没有动过了，他的肩膀上堆积起来一小层白雪。
望着黑衣男子的举动，他眉间微蹙：“凛，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话音未落，黑衣男子就弯下了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攥住了一样，舒然登时迈开脚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黑衣男子瘦削的肩膀，看着血气上涌到黑衣男子苍白的双颊，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
黑衣男子微微侧目，视线定格在舒然眉宇间的沟壑上。
他缓缓直起身子，俊朗的面庞上覆着一层凉凉的寒霜：“凌承轩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可这种天气你确实不应该出来。”舒然碰了下黑衣男子的面颊，冰凉的根本就不像是个活人该有的温度，“我的技术是你亲手教的，虽然从没有实践过，但……”
嘴唇倏地被堵住，舒然瞳孔顿时瞪大，怔怔的看着身前的黑衣男子。
伴随着一缕刺疼，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四散蔓延开来。
抚摸着舒然的脸庞，黑衣男子直视着舒然的双眸，瞳色冰冷，一字一顿：“你的话太多了。”
刺骨的寒风席卷了舒然，使得舒然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震。
抿着嘴唇上的伤口，他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仍旧倔强的说道：“我认为我可以……”
冰冷的枪口抵在舒然的下颚，不断上抬的力量使得他不得不抬起头与黑衣男子对视。
看着舒然唇间的一抹猩红，黑衣男子眸色一沉，揽过舒然的腰，沙哑的嗓音带着警告：“然然，你最近越来越不乖了。”
即使被用枪指着，舒然却是面不改色，毫无畏惧的看着黑衣男子。
他的双手甚至还缠了上去，轻轻摩挲着黑衣男子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个位置，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命。
“你又不会杀我。”舒然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如山涧溪流般清润的声音里满是肯定。
一层不悦爬上黑衣男子的眼角眉梢。
揉着舒然嘴唇上的血迹，将它涂抹均匀，黑衣男子眸子一眯，凑到舒然近前，舔舐着舒然的唇角：“然然，你这副很了解我的样子真的是让我很讨厌。”
收起手中的枪，他抓住舒然的头发，强迫舒然仰起头。
舒然纤长白皙的脖颈一览无遗，凸起的喉结轻轻颤动，引人采摘。
俯下身子，含住舒然的喉结，黑衣男子轻轻啃咬着，听着舒然难以抑制的低吟，感受着细腻皮肤下的那块软骨在他口中上下滑动。
“凛，别闹了……”舒然以微弱的幅度挣扎了一下，话音含糊颤抖，“还有正事要做呢……”
黑衣男子动作一顿，慢慢的放开了舒然。
看舒然面上绯红一片，身形晃动似乎站都站不稳了的样子，他眉头紧锁，指着吉他琴盒旁边的位置，口吻强硬：“去那边站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舒然摸着喉结，却并没有动弹：“你总是这样……”
“滚。”直接打断舒然的话，黑衣男子眸中戾气尽显，周身气压变得更低了。
舒然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地上的吉他琴盒。
那是一个很安全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这次行动出了岔子，不管发生什么，站在那个位置的他都能安全离开。
而站在前面的凛，却是很难走的，而且还有被当成活靶子的风险。
舒然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嵌入到手掌心里，阵阵生疼。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次都带着他出门，可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站在危险的地方，却每次都把他放在一个自己能看到的安全位置上。
三年多的时间，改变的事情很多，唯独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
“你是聋了吗？”黑衣男子的眼中浮起一丝恼意，“听不到我让你滚吗？”
看着一动不动的舒然，他猛然伸出手，一把抱住舒然，把舒然扛在了肩上。
大步流星的走到吉他琴盒边，放下舒然，他紧盯着舒然拧在一起的眉心，沉声道：“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舒然眸光接连闪烁了几下。
这是凛能给他的最大威胁了。
伸手抓住黑衣男子的领口，他靠在黑衣男子的肩头：“小心一点。”
似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黑衣男子摸了摸舒然毛茸茸的脑袋，拍了拍舒然的后背：“放心。”
松开黑衣男子，看着黑衣男子的背影，舒然身子往后一靠，抵着身后坚硬的墙壁。
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他双手揣进兜里，摸着口袋里的手枪和药瓶，瞳孔散发着锋利的光芒。
黑衣男子一只脚踩在天台的水泥围栏上，手上拿着一把狙击步枪。
透过瞄准镜，看着这八年多的时间里，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那个人缓步走出顾氏财团的大门，他咧嘴一笑，俊朗立体的五官变得狰狞扭曲。
他锐利的眸子透着深寒，阴鸷的眼尾藏着嗜血，声线压得很低，话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好似地狱来的催命符：“顾泽，我的好弟弟，好久不见了。”
用力的扣下扳机，一声响动，子弹击穿雪花，划破空气，急冲而去。
“嗖——”
“顾泽！”凌承轩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条件反射的挡在了顾泽的身前。
子弹击穿他的左胸口，鲜血登时四溅开来，溅到了顾泽的身上，脸上。
他看到顾泽的脸色变得煞白，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咬着牙关，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跃，将顾泽扑倒在地上，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牢牢的禁锢着。
感受着手掌心温热的触感，凌承轩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鲜血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却是笑了。
还好顾泽没有事。
“承轩，你……”顾泽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想要喊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
可喉咙里就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塞住了一样，让他根本喊不出声。
他的双手也都被凌承轩给压的死死的，他能挣脱开来，却生怕一动就会扯到凌承轩的伤口，让情况变得更糟。
“别哭啊……”凌承轩低声呢喃着。
他是喜欢欺负顾泽，可他不喜欢看顾泽哭。
顾泽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多，他很想抬手擦掉，可身体好沉，沉得他连动根手指都动不了。
一定要保护好顾泽，必须要保护好顾泽。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他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费力的扭动了下身体，将顾泽清瘦的身躯遮挡的严严实实，凌承轩压抑着喉间不断上涌的鲜血，紧绷着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顾泽的面庞，黑眸中冷霜褪尽。
那炙热又浓烈的爱意之中，充满了对顾泽的留恋与不舍。
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再让他多看一眼。
他离开了九年的时间，又错过了两年的时间。
是他不懂得珍惜，可能不能，让他再多看一眼？
意识不由自主的沉入了黑暗。
恍惚间，他听到了顾泽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的他，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怎么办？
他还没有带他的小妖精去吃章鱼小丸子呢。
……
“这个凌家三少爷可真不一般，这反应真够快的。”黑衣男子一手拎着吉他琴盒，一手揽着舒然，眼中是骇人的寒意。
他的这份回归大礼终究是送失败了。
虽然他最开始也没指望能一枪干掉顾泽，可顾泽连点伤都没受，着实是让他心里不爽得很。
“你后来又朝着凌承轩开了三枪，第一枪打中腹部，再加上最开始的那一枪，这人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舒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过，这么一来，凌家和凌越集团就会被卷进来了。杂志社那边，估计要完了吧。”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手指不自然的收紧了几分。
他喉结一动，眼底闪过一抹寒厉：“从我决定回国开始，杂志社就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他们愿意折腾杂志社也好，反正也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舒然眉心紧拧了三分：“凌家和凌越集团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以后要更小心了。”
“我在暗，他们在明。”黑衣男子晃了晃手中的吉他琴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就不信他顾泽还能躲过第二次。凌承轩好用是好用，但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没了。”
望着黑衣男子眼中凶光毕露的残暴模样，舒然扬起下颚，在黑衣男子的脸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好了，别生气了。”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黑衣男子的胸膛，清润的声音柔和的犹如春风，驱赶走了冬夜的寒冷：“虽然顾泽没受伤，但凌承轩不管是死是活，顾泽心里都会很难受。只要顾泽难受了，你的目的就也达到了，不是吗？”
第八十五章你要祸害承轩到什么时候？
凌越国际医院，抢救室的门口。
顾泽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腿，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一言不发。
他身上全都是血，周围飘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凌承安脸色苍白，双眼紧紧地盯着抢救室亮着的灯，眉心拧在一起，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手指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秦家大公子站在一旁，视线定格在凌承安的身上，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与关切。
“阿泽……”秦逸坐在轮椅上，手掌停滞在半空之中。
他看着身前死气沉沉的顾泽，想要去触碰，可又怕他轻轻一碰，现在的顾泽就会直接碎掉。
八年多的时间，哪怕经历千难万险，他都从没有见过顾泽这个样子。
他认识的顾泽永远都是带着微笑气定神闲，好像泰山崩于前也都会面不改色，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事实上，顾泽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也从未吃过大亏，就更别说输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凌承安收回目光，扔掉手中的烟，走到了顾泽的身前。
凝视着顾泽那显得愈发单薄清瘦的身影，看着顾泽染着血污凝在一起的发丝，他缓缓开口：“你去收拾一下，换一身衣服吧。”
顾泽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你也不想三弟醒来后看到你这个样子，对不对？”凌承安努力地把自己声音放柔放轻放缓。
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全都用来追媳妇了，剩下为数不多的耐心，还都用在这个弟妹身上了。
秦逸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阿泽，凌承轩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他会心疼死的。”
顾泽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哪怕听到凌承轩的名字，他周身的死气也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要不是能看到他后背微微起伏，确定他还有着呼吸，恐怕连他们都要以为顾泽已经死了。
凌承安俯下身子，没有管顾泽头上的血迹，轻轻的碰着顾泽的脑袋：“顾泽，我是小轩的二哥，就是你的二哥。就凭这一点，我必须要对你负责。起来，我带你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没有躲避，没有回话，没有动作，没有反应。
顾泽就是低垂着头，从凌承轩进入抢救室的那一刻，他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到现在。
坐在这里的仿佛只是一具空壳，顾泽的心神魂魄随着凌承轩的中弹受伤，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秦逸急的直拍轮椅扶手，本来他的伤就还没好，这一拍直接就牵动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瞎动什么？”秦家大公子没好气的瞪了秦逸一眼，走上前推着秦逸的轮椅，“还嫌这里不够乱？回病房呆着去。”
“我不！哥！我要看着阿泽！我……哥……”秦逸带着恳求的声音逐渐远去。
见顾泽从始至终都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凌承安直起身子，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路琛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凌承安微微颔首：“二少爷，事情已经通知大少爷了，大少爷买了最近的航班赶过来。大少爷说先不通知老爷子，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大少爷怕老爷子身体承受不住。”
“反正都按大哥说的做就行。”凌承安查了一下航班表，又看了下时间，“最近的航班也要九个小时后才能到了，算上从机场到这里的时间，估计要十个多小时。”
路琛点了点头，侧目瞥了一眼顾泽，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站定在顾泽的身前，竭力遏制着胸膛中盘旋涌动的怒意，压低声音，藏起情绪，却难掩锋芒：“顾先生，请你起来。三少爷拼上性命救下你，不是为了让你颓废神伤还影响其他人心情的。”
凌承安眉心一拧，目光扫过顾泽脆弱的模样，轻声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染上一丝警告：“路琛！”
从凌承轩回到凌家开始，路琛就奉命一直陪在凌承轩的身边，跟凌承轩之间感情也算深厚。
后来凌承轩来到凌越集团亚洲区，本来被他大哥看中可以留在总部的路琛也执意要跟过来。
这其中的缘由虽然路琛没说，但凌家上下心知肚明，估计就只有他那个一心都扑在顾泽身上的三弟一点状况都看不出来。
现下这个情况，路琛的一举一动已经足够冷静，可顾泽的状况却是太差了，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言，都有可能把已经站在崩溃边上的顾泽，推向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顾泽是他那三弟心尖上的人，他得保护好才行。
路琛神情一滞，面色冷了几分：“我尊称您一句二少爷，是因为三少爷的缘故。”
他伸手抓住顾泽的胳膊，猛地一个用力，直接把顾泽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看着顾泽失神无光的双眸，他手指不断的收缩着，将顾泽的肩膀捏的咯嘣作响。
“顾先生，不要让三少爷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路琛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眼中布满血丝，看着通红一片，“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与懊悔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顾先生要好好的，哪怕只是为了三少爷。”
顾泽身体一震，双眼逐渐恢复了焦距。
三周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凌承轩紧紧地抱着他，一副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之中的架势，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跟他说：“你要好好的，你必须给我好好的。”
他必须要振作起来才行。
指甲抠破手掌心的嫩肉，掐的他手掌心生疼。
回头看了一眼抢救室还亮着的灯，顾泽心底狠狠一痛，赶紧把视线转移了开来，看向了凌承安：“二哥，这里拜托你，我先去收拾一下。”
他的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着，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音调极其别扭。
凌承安听着心里特别难受，却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能拍拍顾泽的肩膀，以示安慰。
看着顾泽离开的背影，他扭头看向路琛：“你……”
“很抱歉，二少爷，刚刚是我冲动了。”路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双目低垂，“不过二少爷也不用刻意警告我。三少爷对顾先生的感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也很清楚，自然也不会对顾先生说什么做什么。”
上下打量了路琛一番，凌承安挥了下手：“行了，你去跟着顾泽吧。”
“是。”路琛转身离开了。
来到秦逸的病房，秦逸正在跟秦家大公子闹腾要去抢救室门口陪顾泽。
看到顾泽进来，秦逸和秦家大公子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人都是一愣。
只是顾泽并没有看他们理他们，而是径直进了卫生间。
锁好门，他怔怔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脸血污，头发丝都黏在一起，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狭窄的卫生间顷刻间被他身上的血腥味所填满，刺鼻的味道使得他眉心微微动了动。
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看着衣服上已经干了的血迹，一阵痛意攫住了他的心，令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颤抖的连衣服都拿不稳。
双手扶住洗漱台，顾泽垂下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瞳孔不住的震荡着。
泪水濡湿了他的睫毛，从他的眼眶中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洗手池里。
紧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顾泽拖着仿佛坠了千斤重铁一般沉重的身子，走进了淋浴间。
听到水声响起，倚在门上偷听的秦逸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将顾泽衣服的尺寸告诉给路琛，秦逸坐在卫生间的门口，眸子里明暗交加。
“你还真要参与这件事？”秦家大公子单手插兜，眉头紧锁，“家里的事不见你管一下，反倒是顾泽的事情，你上赶着去管。”
秦逸抬起了头，疑惑的看着自家老哥：“你好像很想我回去跟你争家产的样子……”
秦家大公子一脸的不悦：“总比你干这些危险的勾当强。”
眸光接连闪烁了几下，秦逸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身旁紧闭着的卫生间的门：“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回家呆着了。不过我没有跟你争家产的意思，我给你打辅助就行了。”
有凌承轩在身边保着护着，有凌家和凌越集团作为后盾。
他能做的凌承轩都能做到，他做不到的凌承轩也能做到。
反倒是他的存在，很容易成为对方的突破口，就像这次。
八年时间过去，或许也真到了他该与阿泽分开的时候了。
收拾干净，换上衣服，顾泽再次赶到了抢救室的门口。
可抢救室的门前却不止凌承安一个，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是在H市的凌越国际酒店，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个人。
他记得，那人是凌承轩的助理之一，叫慕耀，是慕小叶的哥哥。
听到脚步声，另一个男人当即转过了头，如鹰隼般的眸子无比锐利，透着深寒。
“你就是顾泽？”抓住顾泽的衣领，男人眉宇间是毫不掩藏的嫌恶，“你要祸害承轩到什么时候？”
第八十六章凌越集团亚洲区副总裁
凌承安的眉眼登时皱的有棱有角：“欧景尧，你说话注意一点！”
听到欧景尧的名字，顾泽眉心微微动了动，狭长的丹凤眼中飞快闪过了一道精光。
欧景尧，欧家次子，商界精英，凌越集团亚洲区的副总裁，在凌承轩跑到顾氏财团当甩手掌柜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把凌越集团亚洲区上下打理的是井井有条。
“我哪里说错了吗？”欧景尧用力的抓着顾泽的衣领，对着顾泽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他，承轩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路琛踏前一步，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慕耀，眼中多了几分不悦：“副总，您……”
“路琛，公司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欧景尧不耐烦的打断了路琛的话。
他直视着顾泽，恶狠狠地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拳打上去了似的：“这里是凌越国际医院，是凌家的地盘，不欢迎你这种人，你赶紧给我滚！”
“你嘴巴不会用就直接给我缝上！”凌承安走上前来，一把扯开欧景尧，挡在了顾泽的身前，“你也知道这里是凌家的地盘，那你知道你自己姓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弟妹滚？”
一声弟妹，听得欧景尧如遭雷劈一般呆愣在了原地。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倒也罢了，可说这话的人是凌承安，是凌承轩的二哥，是凌家的二少爷。
凌家主要人物就四个人，这下算上凌承轩，已经有两个人是支持顾泽的了。
以老爷子对凌承轩的宠爱，顾泽这个孙媳妇的地位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欧景尧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紧握成了拳头，骨关节被他捏的咯嘣作响。
凌承安本来就因为凌承轩受伤而积压了一肚子的负面情绪无处宣泄，如今欧景尧自己送上了门，虽然说欧景尧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欧家还与凌家是世交，但欧景尧的话确实是太过分。
本来他这漂亮弟妹现在就脆弱的不堪一击，万一被欧景尧刺激两下真出个什么事情，变成里面躺着一个，外面再倒下一个的情况，他估计得当场疯了。
“凌越国际医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眸子蒙上一层冷意，他不耐烦的说着，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欧景尧，“你要么就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跟我一起等，要是不愿意呆着就赶紧滚，别碍人眼。”
欧景尧身形一晃，脸色变得煞白。
他盯着被凌承安护在身后的顾泽，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虽然他是欧家的人，但从小他就因为种种原因长在凌家，呆在凌家的时间比半路带回来的凌承轩都要久。
他太了解凌承安的性格了。
如果他现在敢再多说一句，凌承安能直接叫人把他从凌越国际医院扔出去，甚至可能把他丢回到M国，让他无法再回来。
懒得再搭理欧景尧，凌承安转过身，拍了下顾泽的肩膀：“没事吧？”
顾泽眸光转动，看着眼前与凌承轩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凌承安，嘴角抽搐了几下，想扯起一抹笑意，让对方安心一些，可磨练多年的演技却是失了效，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
“不想笑就不笑了。”凌承安手指弯曲，弹了一下顾泽的脑门，“以后都是一家人，在你二哥面前不用逞强。”
凌承安的话气的欧景尧胸膛剧烈起伏着，上下牙关不住的磕碰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偏偏除了他之外，在场的路琛和慕耀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也都默认了凌承安口中与顾泽是一家人，顾泽是三弟妹的事情。
看着欧景尧的样子，顾泽眸子一眯，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话里带着尖锐的讥讽：“欧先生有这个瞪人的功夫，不如好好查一查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这个欧景尧要是早来一小时，一句祸害就能直接把他打入万丈深渊，让他万劫不复。
可在经历了冷水的刺激之后，他的大脑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虽然还是难以维持平常状态，但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是好很多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的懊悔自责就没有任何的用处，反而会耽误本来该做的事情。
“你说什么？”欧景尧怒瞪着顾泽，看顾泽虽然脸上血色尽失眼睛又红又肿，却是神情淡然甚至还敢开口嘲讽他，气的身体直发抖。
凌承安和路琛也都是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顾泽。
“如果没有开枪的那个人，承轩就不会受伤了。”顾泽靠着身后的墙壁，低垂着头，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前，阴影落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样简单的因果，难道还需要我跟欧先生特意解释吗？”
“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欧景尧额角上青筋凸起，怒极反笑，“你当承轩什么都没告诉我吗？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AC杂志社做的，而AC杂志社的老板可能是顾凛。你跟顾凛之间是个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在场的人都知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遥指着顾泽的鼻尖，冷笑不止：“如果不是你当年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让顾凛被绑架，夺走了本该属于顾凛的一切，他闲着没事干针对你吗？”
“欧景尧。”凌承安面色阴沉，狭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低沉的嗓音犹如万古寒冰一般寒气四溢，“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顾泽抬起眼眸，凌厉的凤眸虽然光华暗淡却闪着寒厉：“看你一口一个承轩叫的挺亲热的，可从你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你跟我家小流氓的关系也就那样，也就是个公司上下级的关系。”
欧景尧脸色铁青：“我跟承轩认识十一年，他最困难的时候都是我陪着的，你以为你……”
“谁不是呢。”路琛徐徐开口，话里带着锋芒，皮笑肉不笑，“谁不是跟三少爷认识了十一年，三少爷相思之情无处宣泄的时候谁没陪着啊，有什么好提的。”
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顾泽视线一转，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路琛。
这个路琛之前还对他有些敌意怒气冲冲，可在欧景尧说话的时候却反过来维护他。
反倒是同样身为凌承轩助理的慕耀，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站在一边看手机。
“慕耀，把欧景尧带走。”凌承安手指关节捏的嘎嘎响。
再听欧景尧说两句，他可能就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一拳就打上去了。
好在顾泽的状态看上去恢复了不少，要不然欧景尧这几句话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欧景尧表情骤然一变，用力的摇着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
“这事由不得你。”凌承安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的。”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慕耀：“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这欧景尧，路琛和慕耀，以前在凌家的时候明明都是挺不错的小伙子，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
可自打跟了三弟之后，这三人脾气那是一个比一个大，性格变得一个比一个奇怪。
“是。”慕耀微微颔首，收起手机，走到了欧景尧的身边，“副总，请吧。”
欧景尧喉结轻轻一颤，冷硬的脸部线条软了下来，神色中多了几分恳求：“安哥，我不想走。”
凌承安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而且凌承安这个人极重感情，他跟凌承安总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不出他所料，看他这个样子，凌承安的表情登时变得有些尴尬。
“留下就留下吧。”将凌承安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顾泽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不介意。”
松了一口气，凌承安拍了拍顾泽的肩膀：“那就行。”
他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明显到欧景尧现在有满腔的怒火却根本不能也不敢宣泄。
这里虽然是凌越国际医院，是凌家的地盘，但在这里拥有至高无上话语权的，却是顾泽。
……
S市南郊，一栋二层别墅之中。
二层的卧室里，昏暗的灯光下，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
舒然跨坐在男人的身上，面颊绯红，眼波含水，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规律的摆动着。
男人轻抚着舒然的发丝，额头抵在舒然颈间，轻轻的啃咬着舒然的肩膀，温热的手掌在舒然光洁的后背上肆意游走着。
“凛，唔……”无力地倒在男人的怀里，舒然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男人精壮的上半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男人的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有些伤疤的形状狰狞的可怕，角度位置刁钻的过分，不敢想象男人当时是怎么受的伤，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覆了上去，舒然睫毛颤了颤，刚想说话，手就被男人给按住了。
“别看了。”男人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带你去洗澡。”
话音落下，他双手稍稍用力，托着舒然的双腿，把舒然给抱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凌家大哥凌承风
抢救还在继续。
慕小叶中间出来说了一下大致的状况，总体来说很不乐观。
凌承轩身中四弹，大量出血，其中两弹在腿上，一弹击穿肺部，剩下的一弹距离心脏很近，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顾泽听到后身形一晃，脸色骤然大变，脸上血色尽失。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的紧紧的，骨关节被他捏的咯嘣作响。
“ALLEN说，活下来的概率很低，大概只有百分之五。”慕小叶带着哽咽的话还在耳边萦绕着，久久的回荡不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凌承安侧过头，胳膊搭在了顾泽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小轩肯定会没事的……”
“他肯定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他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双眸逐渐失神。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心里是有多恐惧多惊慌多害怕，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在强打着精神在安慰顾泽。
又或者，是在安慰自己。
欧景尧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自然垂下的双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从慕小叶说完凌承轩的情况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整个人被一股阴霾所笼罩着。
路琛呆呆的看着抢救室紧闭着的门，慕耀也难以维持淡定，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抢救室门口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空气好似凝结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ALLEN的性格他们都是知道的，百分之五的概率那绝对是往好了说的。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也都受过伤，大伤小伤都有过。
如果里面的人不是凌承轩，他们应该会直接建议准备后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转眼间八个小时过去了。
这期间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可抢救室里却是再没传来过任何消息。
不过，按照现下的这个情况来看，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了。
“嗡——”
路琛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向了凌承安：“二少爷，我去趟机场接大少爷。”
“去吧。”凌承安头都没回，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抢救室亮着的灯，“小心一点。”
低低的应了一声，路琛快步离开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
顾泽当即回过了头，果不其然，是秦家大公子和秦逸来了。
看到秦家大公子，欧景尧蹙起眉头，视线下意识的转向了凌承安。
“都快凌晨两点了。”顾泽迎了上去，看着秦逸苍白的面颊，眉心拧到了一起，“你身上伤还没好呢，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秦逸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纱布，撇了撇嘴：“我也知道该休息，可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休息不了啊。我跟凌承轩也认识两年多了，他在里面躺着，我咋睡得着？想了想，醒着也是醒着，不如过来陪陪你。”
他眼珠一转，目光定格在欧景尧的身上：“要是有人敢对你阴阳怪气，我就直接给你怼回去。”
顾泽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了秦家大公子，希望秦家大公子能把秦逸给弄回去。
“你别看我。”秦家大公子也是一脸无奈，摊开手，耸了耸肩，“我要是能管得了他，他现在应该是在家的。”
秦逸闹起来是个什么样子，顾泽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也难怪秦家这位大公子束手无策。
“所以，情况怎么样？”秦逸拽了拽顾泽的衣服下摆。
把慕小叶之前说的话又跟秦逸重复了一遍后，秦逸和秦家大公子都沉默了。
秦家大公子立刻绕开轮椅，走向了凌承安的身边，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跟凌承安说些什么。
只是他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紧贴着凌承安的胸膛，覆盖在脸上的寒霜在刹那间融化的一干二净，泛起的阵阵轻柔都凝结在了他的眼底深处。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安慰凌承安。
从凌承轩进去开始，凌承安的情绪就一直紧绷着。
抢救室外发生了不少事情，也都是凌承安一个人在撑着。
有了这位秦家大公子在，凌承安的情绪也总算能有一定的宣泄空间了。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抢救室内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秦逸因为身体的原因实在是撑不下去，不得不被送回到病房之中。
只是秦家大公子并没有留在病房，而是选择呆在抢救室外，陪着凌承安。
短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道被拉长的影子出现在几人视线之中，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为首的男子眉目清冷，气宇非凡，身着黑色修身长款大衣，纽扣解开，露出里面米白色的高领衫，大衣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在半空中飘动着。
凌承安迎了上去：“大哥。”
“嗯。”为首男子即凌承风点了下头，看了一眼抢救室紧闭着的大门，“凌承轩情况怎么样？”
一声凌承轩，听得顾泽眉心不禁轻轻动了动。
比起凌承安口中的小轩，身为大哥的凌承风对凌承轩的称呼未免显得有些疏远。
“不是很好，ALLEN说活下来的概率很低，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凌承安声音低微下来，却难掩话音里的颤抖。
凌承风剑眉微微皱起，却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秦家大公子：“好久不见了，秦璟。”
他语气淡漠，神情冰冷，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跟多年不见的老友寒暄。
秦璟手指不自然的蜷了蜷，戴着戒指的手插进了兜里：“别误会，我弟弟因为一些原因受了伤，目前住在这里。”
目光扫过凌承安手上的戒指，凌承风眸中冷意更盛：“希望我没有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凌承安的眉眼登时皱的有棱有角，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写满了不悦。
他走到秦璟的身边，抬手揽过秦璟的肩膀，手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泽：“我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媳妇，你要是再敢给我弄跑了，我就跟你拼了。”
凌承风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看秦璟对你好像没有那个意思，刚刚也是他先让我别误会的。”
“那还不是因为大哥你之前总是多管闲事。”凌承安看着秦璟揣在兜里的手慢慢的抽了出来，露出手指上与他款式相同的对戒，手指稍稍用力，把秦璟抱得更紧，“小轩现在还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大哥你这就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眯着眼睛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凌承风轻声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站在一边的顾泽。
望着男人妖冶绝美的长相，如画般精致的五官，俊逸卓然的风姿，他眸光接连闪烁了几下，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惊艳。
他突然就能理解十一年前，凌承轩刚被接回到凌家时那疯狂的举动了。
对上凌承风的视线，顾泽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两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位传说中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凌家长子，是他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抿了下嘴唇，他朝着凌承风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顾泽。”
握住顾泽的手，似是无骨一样滑嫩的触感让凌承风心里一动。
若不是凸起的喉结和低沉的嗓音，他恐怕真要以为这顾氏财团总裁是女扮男装了。
“凌承风。”凌承风自我介绍着，上下打量了顾泽一番，缓缓道，“凌承轩的福气倒是不小。”
虽说是特意从M国赶过来的，但对于凌承轩的伤势，凌承风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跟凌承安讨论了一下凌越集团欧洲区的事情之后，他又把欧景尧叫到了一边，开始说凌越集团亚洲区的事情，好像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实地探查开开小会。
秦璟找了个由头直接回了秦逸的病房，凌承安也没有挽留。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秦璟和凌承风不太对付，不过其中缘由也只有这几个当事人知晓了。
也不知道凌承风跟欧景尧都说了些什么，之前还说要留在这里不想离开的欧景尧最后还是走了，一脸愤愤不平的走了，还带走了慕耀。
一时间，抢救室外只剩下了顾泽，凌承安，凌承风和路琛四个人。
窗外的天色逐渐亮起，抢救室的灯却始终都没有暗下来。
“不好了，大少爷，二少爷……”一名保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外面有好多记者媒体……”
凌承风和凌承安的眉头齐齐皱了起来。
路琛赶忙掏出手机查了查，眉心当即紧拧了三分：“顾氏财团总裁顾泽在顾氏财团门口遇袭的事情上了热搜，目前在热搜榜第一名。消息说，顾氏财团总裁助理凌承轩帮顾泽挡子弹，生命垂危，目前在凌越国际医院第一分院接受治疗。”
“这就是你说的消息完全封锁住了？”凌承风微微侧目，盯着凌承安，眼中光芒流转，透着寒厉。
凌承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不应该啊，我确实已经……”
“AC杂志社本来就是做这种事情的。”顾泽瞳色深沉如夜，瞳孔散发着锋利的光芒，“选择了直接动手这样的方式，就等于是撕破脸皮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反正不管怎样，凌家和凌越集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八十八章你没事吧？
H市，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
“妍妍，你快点收拾啊，我好送你去学校。”苏权骏坐在电视前，看着电视上播的新闻，手指弯曲，无聊的点着遥控器的背面。
他不是个爱看新闻的人，但苏妍今年高考，老师建议多看一些时事新闻说是会有帮助，所以他家电视每次早间新闻都是开着的，能让苏妍听一些是一些。
“马上，马上！”苏妍的声音传来。
她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扎头发，嘴上还嘟嘟囔囔，仔细一听是在背英语单词。
对着镜子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打了个气，苏妍跑出卫生间，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走吧，爸。”
电视上的早间新闻也正好进入了尾声。
可熟悉的片尾旋律却并没有响起，反而是插播了一条新闻。
苏妍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顾氏财团总裁顾泽在顾氏财团门口遇袭……”女主持人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氏财团总裁助理凌承轩为保护顾泽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如遭雷劈一般呆愣在了原地，苏妍瞳孔不停地震颤着，手中书包“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沉默了十几秒，她像是疯了一样冲到了大门口，用力的扯动着大门的门把手，却是怎么都没打开，只是把大门拽的“吱呀吱呀”响。
“妍妍！”苏权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苏妍，让苏妍无法动弹。
苏妍猛烈的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哥哥！”
可她一个小姑娘，跟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
“这……这……”杨思捂着嘴巴，结结巴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电视屏幕上放出了几张现场的照片，虽然只是小图片，也打了马赛克，可还是能依稀看到地上的鲜血，与周围的银装素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想到这些血是从凌承轩和顾泽身上流出来的，苏妍的眼泪便瞬间夺出眼眶，簌簌地落了下来，哭的是泣不成声。
她抓住苏权骏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抽泣着说道：“爸，求求您了，我想去S市看哥哥和嫂子……”
苏权骏喉结一动，推开了苏妍的手，话音轻颤：“你还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这学期也快结束了，半个多月后就是期末考了，就别管别人的事情了。”
“爸！”苏妍双手不断的用力，指甲在苏权骏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红痕，“您没听新闻上说哥哥遇袭了吗？您没听嫂子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了吗？哥哥他现在肯定很难熬，他肯定很需要人陪着，他只有我们这几个亲人……”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苏权骏打断了苏妍的话，语气严厉，“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苏妍怔怔的看着苏权骏，眼神渐渐变得茫然。
她眼眶通红，眼里盈满了泪水，白净清秀的小脸早已被泪痕布满，略显狼狈。
“爸，哥哥可是您的亲外甥。就算您对哥哥有很多意见，可哥哥都出事了啊，您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呢？”她声音染着哭腔，轻微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苏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就算您把我送到了学校，我也会找机会跑出来的，我跟同学借钱我也要去S市看哥哥和嫂子的。我知道学习很重要，可这样的情况，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
苏权骏的眉眼皱的有棱有角：“苏妍，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过去，顾泽和他那个助理一天不好，你就一天呆在那里是吗？你就不回来了是吗？那你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里，让苏妍说不出话。
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去看看顾泽和凌承轩的情况。
可如果顾泽和凌承轩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她会回来吗？
她肯定不会回来的，因为她会更担心，就更静不下心去学习了。
“我不管你能不能静下心，你今天都得给我去学校。”苏权骏捡起地上的书包，塞到了苏妍的手里，拍了拍苏妍的肩膀，“现在是关键时刻，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必须勉强自己去听课去努力。”
苏权骏的态度很强硬，强硬到苏妍根本没法反抗。
“杨思，你送一下妍妍。”他把车钥匙扔给了杨思，自己拿起外套就要走，“我这几天应该不回来了，啥时候我回来我提前一天告诉你们。”
换好鞋子，他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
S市，凌越国际医院第一分院的门口，可谓说是人山人海。
身为顾氏财团的总裁，却在顾氏财团门口遭遇袭击，这本就是一条惊天大新闻。
偏偏这里面还夹杂着英雄救美的戏码，身受重伤的人是顾氏财团总裁顾泽的助理凌承轩。
在这个基础上，M国的知名杂志社AC杂志社又爆料称，顾氏财团总裁助理凌承轩就是凌家的三少爷，是神龙不见首尾行踪诡秘的凌越集团亚洲区总裁。
这消息一出，网上讨论度瞬间爆炸。
即便凌承风很快的做出了反应，但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控制了。
远在M国的凌老爷子也看到了相关的新闻，打来电话询问凌承风相关的情况。
凌承风和凌承安两个人是好说歹说，才把老爷子给劝住，让老爷子安心呆在M国。
路琛被派出去应对围堵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媒体，欧景尧和慕耀也都被发放了任务。
据说凌越集团亚洲区华夏分公司的门口也围着不少人，欧景尧和慕耀两个人回去却是连门都进不去。
“我有点事情要办，凌承轩这边有情况告诉我。”凌承风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转眼间，抢救室门口就只剩下了顾泽和凌承安两个人。
凌承安是被AC杂志社的爆料气的不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了，因为一晚上没合眼而拉满了血丝的眸子此时此刻更是猩红一片，看上去十分慎人。
顾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单手托腮，看着AC杂志社官网上放出的爆料内容，眉间微蹙。
秦逸查了两年多的事情，顾凛这就已经查到了。
看来，顾凛手头上的势力要远比他想象中的庞大的多。
“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听上去十分清晰。
顾泽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没有备注却无比熟悉的号码，瞳孔骤然一缩。
手指不受控制的收紧了几分，他站起身来走到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对方过往的言语还在耳边萦绕，他犹豫片刻，却还是小声开口：“舅舅……”
“你……没事吧？还好吗？”苏权骏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神情一滞，顾泽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
跟记忆中的比较了一番，这电话确实是苏权骏打来的没有错。
该不会是因为长时间的情绪紧绷，所以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吧？
还是说，他现在是在做梦啊？
用力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感骤然袭来，使得顾泽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电话那头声音的分贝立刻就高了八度，隐含着担忧与关切，“你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啊？说话啊！”
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顾泽双目低垂，藏起眼里闪动的细泪，轻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凌承轩的情况，跟苏权骏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顷刻沉默了下来，顾泽能听到苏权骏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苏权骏缓缓开口：“你在凌越国际医院第一分院对吧？我买了一小时后开的火车票，到了S市之后，方便过去看看你吗？”
顾泽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远处大门外乌泱泱的记者，言语一顿：“外面人很多，不过要进来还是可以的。”
“那我快到了再联系你吧。”苏权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等你有空的时候，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谈一下吧，关于这次的事情，还有……以前的事情。”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竭力咽着喉间的酸涩，顾泽垂下眼睑，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悄然滑落。
“好。”他嗓音不由自主的轻颤着，简简单单的一个回应都被他说的变了调。
苏权骏轻咳了一声，语气愈发柔和：“那我先挂了，你……好好的。”
“嗯。”拼命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顾泽背靠着身旁的墙壁，身形慢慢的滑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紧握着手机，他把脑袋埋在臂弯之中，用力的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除了眼睛发红，确定凌承安看不出什么异样后，顾泽走回到了抢救室的门口。
还没靠近，远远地，他就看到抢救室的灯暗了下来。
第八十九章抢救结束
心脏猛地收紧，顾泽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ALLEN和另外两个医生走了出来。
ALLEN摘下口罩，苍白的脸上还印着口罩留下的痕迹，十分清晰。
他双眼通红，满头大汗，眉目之间写满了疲惫，甚至站都站不稳了，被另外两个男医生一左一右的扶着。
这个距离，顾泽听不到他跟凌承安说了什么。
但他看到凌承安身体一震，突然就摇着头，神情激动的跟ALLEN说着什么，脚下不停地往后退，撞到了走廊的长椅，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凌承安就低垂下了头，好像没有再说话了。
强烈的恐惧倏地从心底深处一涌而上，席卷了顾泽的脑海。
仿佛被置身于冰窖之中一样，他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彻骨。
他眼睁睁的看着ALLEN被两个医生扶着，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双腿在打颤，双脚发软的厉害，令他呆呆的站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视线在半空中与ALLEN相撞，顾泽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可逃避的空间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的死死的，指甲掐的他手掌心生疼，却还是没能让他那被恐慌侵蚀变得浑浊的大脑稍微清醒一些。
“承轩他……”ALLEN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断句断的顾泽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可他又不敢去问，生怕听到的是他不想要的答案。
毕竟凌承安还是那一副失了魂儿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情况不是很好……”ALLEN清了清嗓子，扶着自己的腰，“不过命是保住了。”
顾泽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身形一晃，脑袋一歪，靠着身旁坚硬的墙壁，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
酸涩的感觉怎么都抑制不住，泪水在眼眶中凝聚，似乎下一秒就能掉出来，使得他立刻就低下了头，藏起了自己的脆弱。
唇瓣嗡动，慢慢的一张一合，他轻声说着，声音却是沙哑的可怕：“多谢。”
ALLEN抬手捏了下顾泽的肩膀，嘴角用力的往上扯了扯，扯出一丝充满疲倦的笑容：“你先别谢我，等他彻底好了，你俩再一起谢我，请我吃顿好的就行。”
“你快去休息吧。”顾泽碰了一下ALLEN的手臂。
他能感受到ALLEN的胳膊一直在颤，尤其是手指，颤抖的十分厉害，是肉眼可以见到的幅度。
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ALLEN应了一声，又多看了一眼顾泽没有血色的脸庞，低声道：“你也找个时间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给累着了。之后要唤醒凌承轩的意识，主要还是得靠你。”
“好。”顾泽缓缓地点了下头。
看着ALLEN被两个医生搀扶着离开的背影，他身上的力气顷刻间被抽走，顺着身后的墙壁滑坐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命保住了就好。
只要命保住了，就有希望了。
一道阴影落了下来，顾泽下意识的抬起头，发现是凌承安。
凌承安的眼圈周围红红的，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尚未干涸，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贴在眼睑上。
他朝着顾泽伸出了手，把顾泽从地上拽了起来：“要去看看小轩吗？”
秦逸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霎时间闯入了顾泽的大脑。
身体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他蜷了蜷手指，想了想，低声道：“要。”
走在去病房的路上，凌承安给凌承风打了个电话说了下凌承轩的情况。
凌承风那边有些乱，就连站在一旁的顾泽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闹哄哄的声音。
他的反应也是跟来的时候一样冷漠淡然，前后也就三句话的功夫，电话就挂断了。
“其实大哥还是挺疼小轩的，小轩能有今天的作为大哥功不可没。”凌承安收起手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大哥还始终放不下老妈的死，虽然说这事情小轩挺无辜的，主要还是老爸的问题，但小轩毕竟是那女人，咳，那位阿姨生的嘛……”
顾泽眸光接连闪烁了几下，没有说话。
在他们两人把话说开之后，凌承轩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
据说是凌老爷子死活不同意凌承轩的父亲想要跟原配妻子，也就是凌承风和凌承安的母亲离婚的事情，所以凌承轩的父亲带着当时在凌家工作，已经怀了凌承轩的凌承轩母亲私奔了。
后来，凌承轩的母亲在生了凌承轩后因为身体原因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在凌承轩五岁那年，凌承轩的父亲也遭遇了车祸意外身亡，之后凌承轩就一直流落在外。
直到九岁那年遇到了他。
而凌承风和凌承安的母亲，本身就是与凌家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为人心高气傲，认为丈夫跟下人私奔是一种对自己的羞辱，也无法忍受其他人的嘲笑和白眼，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当时还小的凌承风和凌承安。
“我当时才四岁，跟老妈接触也不多，但大哥那时候都九岁了。听爷爷说老妈对大哥一直都很好，寄予厚望，大哥也一直挺粘着老妈的。老妈葬礼的时候，大哥哭的撕心裂肺的，不过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大哥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凌承安摸了摸脖子上带着的吊坠。
他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丝，神色有些落寞。
一模一样的吊坠，凌承风的脖子上也有一个。
根据凌承轩说的，这吊坠是凌承风和凌承安的母亲在遗书旁边放下的遗物，是专门给她的两个孩子留下的。
回想起凌承轩说起凌承风时那发光的眼神，顾泽薄唇一抿，轻声道：“承轩他很崇拜凌承风，也很敬重凌承风。”
一边在医生的指示下换着隔离服，凌承安一边说道：“六年的时间，从什么都不会，到什么都会，而且还学得很精，除了小轩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之外，也有大哥毫无保留培养和付出的原因。”
走过悠长的走廊，无菌重症病房映入眼帘。
隔着玻璃，顾泽总算是看到了凌承轩。
他脸上苍白的可怕，像是一张白纸，就连嘴唇都没有丝毫血色，身上插满管子的躺在那里，好似精致又脆弱的瓷偶，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明明只是十四个小时没有见到凌承轩，可对顾泽来说，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心口痛意登时蔓延开来，攫住了他的大脑，疼的他喘不过气。
他狭长的丹凤眼弥漫着一层雾气，眼底泛起阵阵湿润，眼尾逐渐发红，噙着泪水。
“走吧。”凌承安拍了一下顾泽的肩膀，“你眼睛都红了，赶紧去休息吧。指不定我这三弟过不了多久就醒了，要是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心会疼死的。”
顾泽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好，确实很需要休息。
而且苏权骏也要来了，他也不想让苏权骏看到他这个样子。
没有选择回之前为了陪秦逸而专门给他和凌承轩留着的那间屋子，顾泽单独要了一个房间，洗漱完毕后，趴在了床上，把脑袋埋在了枕头之中。
必须要休息一下的。
这样的情况，万一顾凛再来，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可他一闭上眼睛，一地的鲜血就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都是从凌承轩身上流出来的。
他忘不了已经中弹的凌承轩努力地挪动着身子，确定将他整个人都遮挡的严严实实之后，神情顿时放松，嘴角微微上扬，朝着他露出的那一丝微笑。
他更忘不了凌承轩倒下之前，看着他的时候那炙热又浓烈，充满了留恋与不舍的眼神。
他曾以为两年多以前，凌承轩带着假简历跑到顾氏财团来应聘的时候，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大放异彩写满爱意的双眸已经足够暴露赤裸。
可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那已经是凌承轩有所克制的表现了。
也难怪凌承轩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被发现身份。
比起最后的那一个眼神，之前所有的一切相加起来，都没有那么明显。
“咚咚咚——”
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顾泽身躯一震，眉心当即紧拧了三分。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来到了门口，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尽管这里是凌越国际医院，是凌家的地盘，但顾凛明显失心疯，连狙击这种事情都搞得出来，那派人悄悄闯入地盘来搞暗杀的概率也是有的。
这种特殊又关键的时刻，不得不防。
“是我。”秦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逸让我过来给你送个东西。”
顾泽收起手中的刀子，打开了门。
秦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轻轻地嗅了嗅，淡淡的木质古龙香味顷刻萦绕在他的鼻间。
这熟悉的气息，让顾泽心底狠狠一痛。
“小逸说你肯定睡不着，所以让我把凌承轩的枕头给你拿过来。”秦璟把枕头塞到了顾泽的怀里，看着顾泽布满血丝的双眼，“行了，你休息吧，我去看看安……咳，凌承安的情况。”
房间门被关上，顾泽却是迟迟的没有动作。
收紧双臂，抱紧枕头，木质古龙清香环绕在他的身前。
就好像凌承轩一直站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第九十章对不起
顾泽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他已经睡了快五个小时了。
手机屏幕上，未接来电足有十七个。
他赶紧打开一看，发现都是苏权骏打来的。
算算时间，这时候苏权骏应该已经到凌越国际医院的门口了。
坐起身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顾泽赶紧回拨了个电话。
苏权骏果然已经到了凌越国际医院的门口。
之前围堵在凌越国际医院门口的媒体记者们应该是被路琛给解决掉了，按苏权骏的话来说，凌越国际医院门口现在是空无一人，不过门内倒是站着一群大汉，一个个身形魁梧，神情严肃，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让人无法靠近。
出于对苏权骏的安全考虑，顾泽让路琛帮忙，把苏权骏给带了进来。
飞快的收拾了一下，当他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苏权骏和路琛已经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苏权骏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顾泽。
黑色高领衫将顾泽的皮肤衬的越发白皙，也使得他发红的眼圈愈加清晰。
一段时间不见，顾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纤细颀长的身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垂在额前，稍微遮挡住了那双凌厉的丹凤眼，使得顾泽整个人看上去乖巧了一些，像是一个高中生。
路琛停下脚步，朝着苏权骏微微颔首：“您自己过去吧，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谢谢你啊，小伙子。”苏权骏点了下头，快步走向了顾泽。
走到近前，一股尴尬到不知所措的感觉突然就袭了上来。
他忽然觉得留下刚才那个小伙子挺好的，毕竟他跟顾泽之前闹得挺不愉快的。
听到顾泽出事之后他脑袋一热就跑过来了，可跑来之后说啥，他还真是没想好。
现在谈这次出事的原因无疑是在顾泽伤口上撒盐，可要是谈以前的事情，一个搞不好两个人可能就又要吵起来。
“先进来吧。”顾泽让开了房门口的路，“舅舅。”
苏权骏眨了眨眼睛，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也没扯出个笑容，只能低下头走进房间。
顾泽走到一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苏权骏的手边：“谢谢您能来看我。”
与苏权骏茫然烦躁的心情不同，他一脸的淡然，语气不卑不亢，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脆弱。
除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外，顾泽的状态看上去好像跟平常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咕咚咕咚的喝掉一杯水，缓和了下紧绷着的情绪，苏权骏低声道：“妍妍她很担心你，吵着闹着想要来看你，但被我阻止了。我不是说到了这种时候我还不想让你们见面，我只是……”
“我知道。”顾泽又给苏权骏倒了一杯水，随后坐下身来，“妍妍她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这学期期末考试也快了，这时候还是好好学习要紧。”
苏权骏神色一滞，多看了顾泽一眼，抿了一小口水：“你能明白……就好。”
记忆里的顾泽虽然学习成绩优秀，在学校表现很好，很受老师们的喜欢，但在家里皮的要命，半分安静都没有，也不算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总是让他那个温柔的姐姐无奈头疼。
再看看眼前的顾泽，虽然从长相上还能依稀看出小时候的样子，可无论是言谈举止这种直接能体现出来的，还是那种飘渺难捉的眼神气质，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
“你那个助理，叫……”苏权骏沉默了片刻，想了半天除了长得挺帅眼神冰冷身形高大之外，还是啥都没记起来，只能摇头笑了笑，“他情况怎么样？”
顾泽手指轻轻一颤，低垂下头，小声道：“医生说不是很好，醒来的概率不高，而且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不过命是保住了。”
脸上的一丝笑意瞬间凝固，苏权骏眉心微微动了动，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好歹命是保住了。只要保住性命，就还有希望。”
他记得顾泽的那个助理挺年轻的，虽然做事很老练，但模样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还这么年轻，如果有了后遗症，那至少要伴随四十年以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两下，苏权骏碰了一下顾泽的手背：“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凌越国际医院又是世界知名的大医院，肯定能治好你那个助理的。”
尽管过往发生的一些事情和误会让顾泽没法像是小时候那样去依赖苏权骏，可苏权骏的安慰却还是能让他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苏权骏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面部冷硬的线条略显柔和：“我跟杨思说了，这段时间我就呆在S市看着你，等你这边情况好一些了我再回去。晚上，等妍妍放学回来，我给家里打个电话，你跟妍妍再说几句。”
“好。”顾泽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跟苏妍只见过一面，但苏妍的性格他是清楚的。
其实他这个表妹，跟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舅舅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挺像的，都是个温柔的人。
通过他手头的调查资料和暗中观察的人发过来的情报来看，苏权骏的性格其实没有多大变化，虽然多了些锋芒但待人接物细品下来还是老样子。
只是对于他，因为过去的事情，苏权骏总是会表现的很暴躁。
对此他也能理解，毕竟外面舆论满天飞，很多事情也确实是他做的不妥当。
苏权骏话锋倏地一转：“对了，我听妍妍管你那个助理叫嫂子？”
顾泽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我跟承轩，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他都不知道他在紧张个什么劲儿，明明最开始见到杨思的时候他就给杨思介绍，说凌承轩是他男朋友了。
更何况，现在同性婚姻都已经是合法的了。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你自己觉得舒坦觉得好就行。”苏权骏摆了摆手，“等他好了，挑个时间，你带上他我们再见一面……”
他言语一顿，眸光接连闪烁了几下，最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也带着他，见见你妈。”
知道顾泽出事的那一刻，曾经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他与顾泽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断掉的。
顾泽猛地抬起了头，呆呆的看着身前的苏权骏，双眼一眨不眨。
他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细泪在眼眶里闪动着，眼角已然泛起一层湿润：“好……”
……
凌承轩的苏醒时间超出了凌越国际医院所有医生的预料。
手术结束后第二天的清晨，凌承轩就睁开了眼睛，令当时在病房的ALLEN和慕小叶齐齐一惊。
尽管因为身体的情况，凌承轩暂时还没有办法说话，但已经能通过眼神来传达一些信息。
比如说，想见顾泽，非常想见顾泽，极其想见顾泽。
虽然从检查的结果来看，凌承轩的状况还很不好，这时候情绪激动明显不合适，但架不住凌承轩那要吃人的眼神，医疗团队在进行激烈的商讨过后，还是决定让两人在ALLEN的监督下见一面。
“就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慕小叶带着顾泽往病房的方向走着，“他现在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几个音，具体如何交流，你们两个看着办吧。但，尽量不要说一些会带来大的情感波动的话，那样不利于他的恢复。”
顾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明白。”
近距离看到凌承轩，恍若隔世的感觉愈发强烈。
竭力咽下喉间的酸涩，顾泽轻轻地握住了凌承轩的手。
防护服的面罩完美的替他掩藏了他苍白的面色和通红的眼眶，让他不用躲躲闪闪，可以一直看着凌承轩。
“顾……泽……”凌承轩嘴唇嗡动，低沉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受，你二哥他们也都很照顾我。”轻抚着凌承轩的手背，顾泽声线压的极低，生怕被凌承轩听出自己话音中抑制不住的颤抖，“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先把自己的伤养好。”
凌承轩眉宇间的沟壑淡去了几分，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的反握住了顾泽的手。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让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一会儿就满脸是汗。
能看得出来，他动的很艰难，这一举动几乎是用了他现下拥有的全部力气。
“对……对不起……”嘴唇一张一合，凌承轩的黑眸飘起一层雾气，“让你……担……担心了……”
他的小妖精撕心裂肺的哭喊还在他耳边久久的回荡不绝。
那张布满泪痕的面庞，总是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令他心如刀割。
他醒得是快，可再快算上抢救也有两天多的时间了。
这两天多的时间顾泽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敢去细想。
换位思考，受伤的如果是顾泽，他怕是要发疯。
一阵痛意攫住了顾泽的心。
他俯下身子，凑近到凌承轩的身前，凤眸中的潋滟光华一览无遗：“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带我去吃章鱼小丸子呢……”
第九十一章小流氓就是小流氓
凌承轩的恢复能力超出了凌越国际医院所有医生的预期。
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就离开了无菌重症病房，转入到了普通病房。
没有了时间的限制，顾泽自然而然的开启了每天每夜守在病床前照顾凌承轩的模式，那如春风一般和煦温柔的言谈举止看的秦逸嗞哇乱叫气得不行。
遥想他当初转入普通病房之后，让顾泽帮着给他倒杯水都要被顾泽刺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