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未能如约送出太子,那便用原定的西周十二城来偿,至于欺骗本将军的代价嘛,割让雍城也就是了。”
雍城在楚国与陈国的交接处,它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城里有两座完整的矿脉。
这两座矿脉一年的产出足够养活一只二十万人的军队……
完颜瑰宁顿了顿,她深知雍城的重要性更甚于嘴硬的江槐序,毕竟那个宝藏也不知真假,即使是真的,自己花了三年时间软硬兼施也没让他张嘴,那楚国更没这个本事。
她看了王钦,命令道,“罢了,你去把江槐序带来,交给沈将军。”
完颜瑰宁回头看向沈绩,“沈将军,方才不过开个玩笑,孤又没说不给你太子,咱们还是和气些说话比较好。”
王钦踟蹰着没有动静,他已经没有太子可以交出来了。
见他不语,沈绩还帮他解释了句,“陛下可真是难为人啊~太子在本将军的营帐里,你让王丞相交什么呀?”
“交花裤衩吗?”
女帝错愕,她原以为沈绩只是开玩笑,但她和王钦对视时,那老东西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龙袍中的拳头捏的咕咕作响,一直到现在完颜瑰宁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中了沈绩的圈套。
他的目标一直是将城池和江槐序全都收入囊中。
那日在聆风楼的事她有听闻,但王钦一直强调被沈绩带走的是一个舞女罢了……
她气得发抖,无奈那柄利刃还是架在脖子上,随时都会取走她的性命。
完颜瑰宁咬咬牙,终是点了头。
留的性命在,就没有夺不回的城池,要是她就这么死了,那这么多年的苦心谋划就全部白费了。
半个时辰后,沈绩握着盖印的割让协议出了城门。
他笑得春风得意,因为此行跟他计划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儿偏差。
王钦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想着鱼死网破,便登上城楼,朝沈绩大喊。
“沈绩!你有种!你就不怕老子修书一封,告诉沈嬴川说你贪功冒进图谋不轨吗!”
沈绩慵懒的挥了挥手臂,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大军很快将他拥护起来。
沈绩解开身上染血的斗篷随便一扔,腰间象征权利的龙纹墨玉牌也随之出现,他朝王钦冷笑道,“何须修书?【本王】不就在你面前吗?”
“再重新介绍一下,吾乃楚国摄政王沈嬴川,幸会啊,将死之人。”
第七章遥寄相思
王钦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面色煞白到了极点。
他回过神来,这才追问了一句,“胡说!沈绩和沈嬴川怎么会是一个人!”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是冲锋陷阵的大将,这两个无论是谁都不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沈嬴川懒得跟他废话,调转马头便朝外走去。
此时,一直在沈嬴川旁边的贾东西,朝王钦抛过去一个媚眼儿,“死。老。头,末将才是沈绩哟~”
语毕,随着大军南下,完颜瑰宁在城楼上张弓,她没给王钦任何的机会,一箭便射穿了他的胸膛。
她将弓随意扔给周围的侍从,然后朝身边的完颜修轻语,“修儿,休书北境,命他们将完颜呈平安送到安阳来。”
完颜修一愣,“为什么呀?舅舅不是害死父王的凶手吗?母皇你……”
女帝未过多解答,只是留了句,“忠臣易得,良将难求。”
……
夜半残月悬,照一不归人。
沈嬴川独自一个人离开大军的驻扎地,他带了一坛酒,手里还揣着一张干干净净的画像。
其实沈嬴川明白,这画像不应该是出现在军营里的东西,就像当初的南宫琤一样。
他皎若云间月,应该干干净净的在朝中为官,而不是跟着自己南征北战,最后还葬送了性命。
他找了一处风景还算不错的琥珀,靠着旁边的大树便坐了下去。
沈嬴川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像看了一眼,里面的男子面容清隽,穿着他最爱的天蓝色长袍,手中还握着一管玉箫。
他只看了那么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将画塞进了怀里。
周遭的草地不算干净,他怕弄脏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一口冰冷的苦酒入喉,曾经那些并肩而战的画面,也清晰的出现在沈嬴川的脑海里。
从前的他还算个忠臣,一心只想建功立业,然后用自己的赫赫战功为聘,去娶他最爱的男子——
南宫家长公子,楚国第一美人,南宫琤。
那时,他为一军主帅,南宫琤则是一直伴他左右的军师。
两人从初见到之后的相知相惜,直到现在,那些时光都让沈嬴川终身难忘。
曾有一次,沈嬴川因为轻敌被俘,敌方提出归降的条件才肯留他性命。
可沈嬴川是为国杀敌的大英雄,南宫琤是才智无双的忠臣子,这样的要求,两人当时都拒绝了。
在那个阴暗的处刑场,沈嬴川静静等待着自己的人头落地,但一袭白衣的年轻军师策马而来,银刃飞舞,活生生在数百人的处刑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沈嬴川想到这儿总是眼眶湿润,因为当时南宫琤跟他说,“作为军师,我当以国为先,但作为南宫琤,哪怕是黄泉碧落,也定来相陪。”
他已经快忘了当时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好像是援军到了,好像是沈绩派人来接应,总之,从那边逃出来以后,南宫琤的白衣已经被血染得鲜红。
沈嬴川十分不舍的从回忆中抽离,他对月举起杯,向天各一方的那个人遥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