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尚不太平
肆州,阳曲城。
战争的阴霾尚且没有从这座高城之中散去。
人与建筑的残骸已经被清理掉了,可那种战后的悲怆却没能跟着同被清理。
甲士们驻守在城墙之上,脸色沉痛,一言不发。
城内的建筑处处焦黑,有些民居只剩下了一半
麻木的妇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朋塌的院培里头,茫然的看着道路,有骑士急匆匆的从道路上经过,也没有多看两旁的残破一眼
官署之内,高淹一脸严肃的坐在上位,这位以宽厚而著称的贤王此刻也是难得的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田子礼坐在他的左手边,对着坐在右边的那人怒目而视。
坐在右手边的,正是前六州大都督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留着极好看的胡须,他长得高,却不算太魁,算是精
壮
他的肤色黝黑,唯独那双眼睛,最是明亮。
他此刻,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平阳王,眼里没有半点的敬畏,“大王,敌人既已经离开,那此处就不需要您继续坐镇了,战争刚刚结束,正是盗贼猖獗的时候,大王应当早些返回朔州。
“晋阳外防务,是陛下交予我来操办的,陛下没有罢免我,我便守在此处。
“当下敌人退去,也就不需要大王再来协助我了。
高淹没有说话,田子礼却冷笑了起来,“将军被杨忠击溃,四处逃窜的时候,怎么不曾催促我们早些离开呢?
独孤永业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我会败给杨忠,不是因为不如他,是因忠而败。
“若是我也效仿某位将军,在知道敌人可能会统路进攻晋阳的情况下,不管不顾,去偷袭敌人的要城,或许我也能成功。
“只是我做不得这样的事情,我得知杨忠过了河,就没有理会其余的事情,带着人去匆忙阻拦,却被他袭击,从而战败
田子礼听着他这含沙射影的话,气的笑了起来,“这大齐有将军这般的忠臣,实在是大齐的福分,就是不知道杨忠围攻晋阳,通迫天子的时候,您怎么没有再去救援,反而是退到腹地,角缩防守呢?
独孤永业不屑的摇着头,“与不知兵事的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看向了高湾,“大王,这里的粮食不多了,溃兵越来越多,也不够我们吃的。只怕明日大军就得挨饿,这军队一旦挨饿,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还请大王考虑得当。
独孤永业说完,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内屋。
高淹的脸色非常的难看,等到对方离开,他方才说道:“他这是在威胁我…他还敢杀了我不成吗?!"
田子礼的脸色却没有方才那般难看了,他平静的说道:“这个人跟陛下亲近,跟安西将军有怨。…"
"况且,他还有些挟持庙堂的意思,
“过去他在河洛担任驻将,就曾有过养寇自重的意图……况且此人最善伪装,嘴里一套,心里一套,道貌岸然,说什么忠君为国,实际上伙同勋表们克扣粮草,抢占耕地,若是勋表们不愿意亲近他,他就想办法抹黑。
“据说他曾抢过民女,斛律将军知道了,便要弹劾他,他就将斛律将军告发给了庙堂,说是斛律将军想要抢他的两个婢女,他不给,故而使得斛律将军诋毁,双方各有说辞。
“可比起他,我还是更相信斛律将军的品行
高淹皱起眉头,“挟持庙堂?"
“不错,当下庙堂的局势看似稳定,可因为平原王的缘故,又多生变故,他收拢溃兵,坐镇肆州,庙堂派建使者他却不见,摆明了就是想要更大的官职和权力。"
“他想让庙堂来争夺他,给予他更多的东西。
高淹破口大骂,“他领兵坐镇肆州,却让杨忠轻易突破,罪过仅仅在高阿那肱之下,他还想要什么封裳?!
“子礼,要如何对付这个人呢?
田子礼轻轻皱眉。
这些开国的勋表猛将们,品行当真是一个不如一个,贪婪成性,凶残暴虐,可说起来,能打也是真的能打。
别看独孤永业败给了杨忠,可那是因为对手是杨忠,而且这一战也是本方的君主发力了,强行让高济这样的人来分军权,城池都沦陷了还派人骗他
他只好说道:“大王,当下独孤枝在城内有五千余人的步骑,接纳的溃兵也越来越多,而我们只带来了三千余人,还都是地方军,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身边有一队私兵,唤作先锋军,这支先锋军有二百余人,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士,他们披着重甲,遇战必先,独孤永业每次与人交战,都以这些人为先锋,故而每次都能获得胜利,他这次败给杨忠,那些人尚且能护着他成功逃离,使他家然无恙。
“如今要是与他翻脸,只怕是要出大事。
听到田子礼的话,高淹长叹了一声,"那要怎么办呢?莫不是要退出城池??"
田子礼眯起了双眼,“不可退出来…安西将军此刻定然路上,我们得守住此处,迎接他的到来,总不能让他被挡在肆州啊。…
高湾顿时没有了办法,退也不行,打又打不过。
大王…不知您跟平原王可熟悉否?"
田子礼忽然问道。
高淹一愣,“自然熟悉,只是不算太亲近,平原王跟陛下他们更加亲近。
“亲不亲近倒是无碍,只要熟悉就好。
田子礼令人关上了门,开始跟高淹密谋了起来。
当天晚上,就有几个好手悄悄从官署翻培而出,跳进黑夜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次日,天蒙装亮。
独孤永业披上了甲青,甲士们分布在他的周围,渐渐聚集在了官署
门口。
独孤永业的眼神多是不屑,
一个不曾打过仗的宗室,领着一个文士,就想要将自己压制住?
我跟着文宣皇帝打仗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呢!
那彭城王以为有刘桃子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这也是妄想!
自己守在这里,刘桃子又不敢领着全部的兵力杀过来,能不能过自己这一关,那还不好说,他可不是那沿路任人幸割的小喽啰。
你阿爷见到我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大都督,
独孤永业在心里暗骂着,转头看向了官要门口的甲士,他敏锐的发现,官署门口的甲士换了人。
独孤永业在他的先锋营的簇拥下走进了官署。
官署内的氛围忽有些不同,甲士行走在各地,眼神冰冷,这些地方云一改过去的怯弱,看到自己竟也不觉得害怕。
独孤永业忽感觉到了些不对,可他也不害怕。
以他身边这些精锐,这些狗东西还想要围杀自己不成?就这百余就能将你们那几千人给屠了!人,
独孤永业在一个甲士的带领下大步走到了主屋,一头闯进去。
高湾坐在上位,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的怒气,反而是带上了些笑意乐呵呵的看着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当即皱起了眉头,田子礼此刻急忙起身,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主动拉着他的手,“独孤将军…您终于来了,这几天,着实是我不对,得罪了您,请坐,请您入座。
田子礼这过分的热情,让独孤永业极为不卖。
他还是坐了下来,还不等他开口,田子礼便赶忙说道:“独孤将军大王与我领兵来到此处,都是因为庙堂的诏令,如今庙堂尚且没有下达让我们离开的诏令,就请将军能宽恕我们留在这里一段时日,勿要驱赶我们离开"
“我们绝对不会逗留太长时日,请将军勿要催促我们离开啊。"
田子礼说的很是诚恳。
高淹连连点头,眼里闪烁着光芒,
独孤永业赶忙缩回了手,警惕的看着田子礼和高淹,作为老将,这-刻,他脑海里涌现出了无数个想法。
为什么忽然低头?
怎么忽然就变了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