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海上天空城（21）
王以阳被异能量感染，成神成魔只在一念之间，沈亦不想增加任务难度，自然会仔细照看他。
更何况……
沈亦看着天边越来越暗的光线，想到流星雨即将来临，第四块陨石就要降落。
他没有异能，自然不可能阻止陨石的坠落，到时候四块陨石聚齐，全面异化开始，他一个人显然不足以力挽狂澜。
他不仅得照看王以阳，还得想办法把王以阳、或者说无心体内的另一个人格——糖水罐子引导出来。
虽然这个唤出来的糖水罐子可能同样没有幻境前的记忆，但比起只有小孩心智的无心，作为成人的糖水罐子会靠谱得多。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暗淡下去，时间差不多到了气象局预计的下午六点，玩耍散步的行人差不多都回家了，他们挑的这个位置偏僻，此时倒是渐渐冷清下来。
第一颗流星在18：36分自天幕划下，银白色的星痕拖曳着坠落，如春天的第一滴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拉开了这场大型流星雨的序幕。
亮银色的流星从不同方向出现，从一颗两颗、到十颗二十颗，无数银色的射线自遥不可及的天际划过，如同九天银河降下的神迹，从山脉、从屋顶、甚至从树梢间掠过，那一瞬间的距离，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班上的同学纷纷安静下来，无论手中在做什么，都停下来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天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惊艳与震撼。
“沈哥，你说我要不要……”
姜小满转过头来，正想和沈亦说话。
却看到对方靠在深褐色的树干上，漫天的星光从天而落，照亮了他的侧脸，那双茶灰色的眸子却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宁然，好似眼前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
姜小满的声音不自觉停了下来，微微张开的嘴巴看起来有点傻气。
“要不要什么？对着流星许愿？”
沈亦的视线非常自然地移了过来，睫毛下的眼睛被手电灯光照亮，茶灰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温煦明亮，看不出丝毫走神的痕迹，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调侃。
如果不是姜小满意外看到，还以为刚好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姜小满顿了一下，目光从沈亦的脸上移开，嘴巴动了动：“是啊……我的心愿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许哪一个才好。”
沈亦靠在树干上翻了个白眼：“这么多流星，要许几个就许几个呗，反正流星又不能互相交流，谁知道你一口气许了多少愿望。”
姜小满本来还沉浸在沈亦刚才的惊鸿一瞥里，闻言脸上顿时一个大写的无语：“这就是你能成为京市一中男神的同时，保持高贵无比的单身身份原因吗？”
“客观上来说，你说反了。”沈亦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纠正意见，“是因为我单身，才给了她们希望。”
姜小满的满腔柔情顿时灭了个干净。
就在姜小满想要就这个问题好好讨论一下的时候，就看到沈亦忽然站起身。
“怎么了？”姜小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漫天流星。
“没什么，我要离开一下，你和班长说一声，回去时不用找我了。”
沈亦盯着远处暂时还是漆黑一片的高山，茶灰色的眼睛微微凝重，随即转头看了王以阳一眼，眸中有一丝迟疑。
“沈亦？”王以阳察觉到了沈亦的视线，站起身来，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
“你家里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跟我一起走。”
王以阳奇怪地摇摇头：“我跟妈妈说好了，今天要看流星雨，可能不回去。”
实际上是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所以干脆带足了在外面过夜的钱。
“那把王以阳也记上，我们都不回来了，你和班长记得早点回去，最近新闻上怪事多，别玩得太晚。”
沈亦不清楚陨石带给人影响有多大，但无疑是离得越远越好，回到京市自然比呆在南和市要好得多，但这么说这群活泼好动的少年们自然不会听。
“哦……”姜小满满头雾水地应着，眼睁睁地看着沈亦拉着王以阳走远。
夜风吹过空旷草地，带来一阵寒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小满似乎有一瞬间看到王以阳的脖子上闪过蓝紫色的光芒。
他连忙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今天有点神经过敏，大概是流星雨看久了。
沈亦说得对，流星雨虽然好看，但他们还是早点回家的好，最近新闻上确实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来的路上还碰到了精神病院的人差点撞车呢。
高速行驶的车上，王以阳慢慢扭头，看向驾驶座的沈亦，声音有种卡顿般的缓慢：“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沈亦看了眼后视镜，鲜艳饱满的大红唇又开始喷吐光芒，平静地收回了视线：“一直都会，只是平时没机会开而已。”
王以阳回忆了一下沈亦车接车送的上学生涯，嘴巴里的蓝紫色雾气渐渐减少，变成正常的嘴唇模样，看向窗外：“我们、现在是在、往哪儿走？”
“看到左侧方的大山了吗？我们要去那里，我看到有东西跟着流星一起落下来，我们过去看看。”沈亦边看路边回答。
左侧的窗户外，伴着流星雨的微光，能隐约瞧见一座不算险峻的大山轮廓，隐没在丛林中，山顶上好似有一点点橘黄色光芒在闪耀。
“是、起火了吗？”王以阳看着窗外，身子不知不觉绕到了左侧，双手扒在车窗上，脖子上的嘴巴都快贴到玻璃上了。
沈亦从后视镜里目睹这一切，却什么也没说，仿佛没看到红润嘴唇对山上火光的渴望似的，语调闲散道：“不清楚，可能是吧，陨石坠落引起的大火，我已经报警了。”
“抱、报警？”王以阳惊呆了地看过去。
“是啊，起火了怎么能不报警？”沈亦先是说着，后来又似不经意般道，“哦……警察可能比我们先到那儿，待会儿过去可能需要你帮帮忙，绕过警方的封锁线。”
王以阳本来渐渐吐出蓝紫色气息的嘴巴突然僵了僵，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然后便是确认般道：“你刚刚说……希望我帮你？”
沈亦看了他一眼，茶灰色的眼睛懒懒地看着前方，声音悠闲而放松：“是啊，上次骂你的几个同学最近都没来上课了，我想你应该挺会处理这种事的，所以想让你帮忙。”
王以阳的嘴唇舔了舔，总是压得沉沉的眉眼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那天、你知道我在后面啊……那你不觉得我很可怕吗？他们、他们都、都没了……”
沈亦看到前方不远处警方拉起的警戒线，把车靠边停下，一双眼睛清澈而温和：“怎么会呢？他们说得那么难听，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怎么会怪你？”
“那你、那你是不是——”王以阳没说话，他脖子上的红润嘴唇顿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地吐着蓝紫色雾气，哆哆嗦嗦道，“你觉得、你觉得我怎么样？”
它说“我”的时候，王以阳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全身色彩一样，表情僵硬如木偶、脸色惨白如纸人，唯独喉咙上的嘴巴饱满多汁、红润艳丽，格外鲜活。
这一刻，它终于不再是王以阳，也不是无心，而是那个凶残邪恶的异能量本身。
“你？你很好啊，形状丰满、颜色漂亮，说话也很可爱，我很喜欢。”
沈亦的眼睛不闪不避地注视着嘴唇本身，茶灰色的瞳孔里不掺杂一丝异样，看向嘴唇的目光清澈而纯粹，格外真诚。
红润嘴唇慢慢张大，紧接着扭扭捏捏地抿了起来，似乎是怕自己显得不够矜持，声音也有些羞涩地甜美起来：“我也很喜欢你，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的，不需要任何条件……”
沈亦松开了安全带，移开视线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但声音满是真诚：“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本身就已经够好了……”
红润嘴唇嘴角就要翘到天上去，但还是强自拉平，操纵着王以阳拉开车门下去，殷勤地绕到前门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只低头塞了根棒棒糖进嘴里的沈亦：……
刚刚是有个鬼从后门窜出去又窜到前门来吗？这玩意儿动真格的速度这么快？
他故作平淡地下了车，抬头看向山上愈演愈烈的火势，确定了心中计划。
“喂！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不让人靠近，都散了啊！”
不远处，穿着警服的男子远远看到车子停在山下，怕两人趁自己不注意闯进山里，连忙抬手示意，让两人赶紧离开。
“就是他们对吧？我一口能吞——”
红润嘴唇张开嘴，刚要替沈亦将前面数个穿警服的人切割成人。肉。碎片，嘴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
一个球形的、坚硬的物体，外面还有长长的塑料小棍，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蔓延开来，里面有液体渐渐聚集。
“不急，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沈亦笑着收回手，“那些人还用不着你对付，让王以阳自己来好吗？”
“可是……”红润嘴唇非常不放心，含着棒棒糖还想说些什么，被沈亦微笑着看过来，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
“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红润嘴唇小口小口地嘬着棒棒糖，用紧闭的嘴巴表示自己绝不插手。
“可是我……”听到红润嘴唇说不插手，王以阳脸上的平静顿时被打破，露出怯懦的神情来，满脸拒绝。
“没有可是！”沈亦抓着没回过神来的王以阳，顶着警方工作人员的叫喊声越过警戒线就往山上跑。
一路上速度飞快、目标明确，毫无停留意图。
“遭了！一定是被陨石吸引来的未完全变异者，快阻止他们！”
身后的警队里有几人的装束很是不同寻常，细看与四百年后的特别行动队衣服有些相似，当即就有人看出沈亦两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快追！即便不能阻止，也不能让他变异！”装束不同寻常的人焦急说道，又看了眼沈亦两人敏捷的背影，咬牙道，“配枪！必要时刻宁可就地击毙，也绝不能让他们再度下山，进攻城市。”
半山腰上，王以阳没想到这些人追得这么紧，看向身边同样汗流浃背的沈亦：“要不我们还是让嘴唇出来吧，我们根本到不了山上！”
沈亦一脸沉重地摇头：“不行，还没有到达极限，怎么能轻言放弃？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山上的东西了！快走！”
王以阳已经忘了他们为什么上山，更没有想过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看到坠落物，为什么一定要到达极限，只被沈亦催促得越发急切起来，脸颊被火势蒸得通红。
“前面的人，你们再不停下，将作为完全变异种被特别行动队追捕！请立即调转方向！不要再靠近山火范围！”
身后的特别行动队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两人这么难追，就连受过训练的他们也险些跟丢，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两人体质的不同寻常，显然是被陨石异能量感染过。
沈亦当然不会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计算了一下距离，竟然直接伸手，将面露惊恐的王以阳猛地推进了前方滚烫的火圈内！
“沈亦，你——”王以阳震惊而愤恨地看着沈亦，以为他是想杀了自己，脖子上的红润嘴唇也跟着停止了吮咬。
却没想到下一刻，对方竟然也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不再保留的银色子弹，有一枚甚至擦进了沈亦手臂内。
王以阳停止了咒骂，刚要问他为什么，就被沈亦毫不犹豫抓到了身前，穿过火墙的子弹毫不留情射了过来，而他脖子上的嘴唇，则被沈亦用棒棒糖安抚住：“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放心，他不会死。”
红润嘴唇咬了咬嘴里的橙子味棒棒糖，闪烁的蓝紫色光芒再度暗淡下来。
“沈亦！你这个……”王以阳剧烈挣扎着，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求生的意志令他的眸子渐渐晕染出璀璨的金色，情绪也激烈地变换着……
就在又一轮子弹宣泄而来之际，那眼睛终于彻底染成了金黄，银蓝色的鱼尾猛地扬起，拦下了银色的子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念：“你他妈的……再不松开咱俩就要一块儿殉情了……”
第52章海上天空城（22）
“少说这种恶心话！”
沈亦松开手，一直等到火场外的子弹寓言消停下来，才堪堪喘了口气。
而糖水罐子也终于反应过来，四周浓烟呛得他直咳嗽，他看了一眼后，腰下的尾巴没有变回大腿，而是猛地晃动了一下，四周顿时浮现细小的气泡，隔绝了热量。
“怎么回事啊？我明明准备净化源点，怎么到这儿来了？”糖水罐子的气泡同样飘到了沈亦身体四周，他看向沈亦，眼里满是疑惑。
“情况有点复杂，我路上再和你说。”沈亦说着，看了眼四周朦胧梦幻的水泡，“这东西你能支撑多久？我们需要到火场中心去。”
糖水罐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鱼尾，露出为难的神色，“可以是可以，但我要维持鱼尾形态，走不了路。”
沈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我背你。”
糖水罐子：“你被人穿了？”
沈亦懒得理他。
两分钟后，糖水罐子趴在沈亦背上，目光惊奇地看着沈亦身手矫健地避开倒塌的树木和崎岖的山石，欣慰地拍了拍沈亦肩膀：“你在任务里得到增强道具了？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我竟然也有一天享受到这个待遇。”
“都是教训。”沈亦臭着脸不愿意多谈，同时警告糖水罐子，“少做些不必要的动作，你知道自己多重吗？”
“喂！我当初背你的时候可是一点怨言没有，一点也不知恩图报！”糖水罐子嘁了一声，但到底人在屋檐下，还是收敛了动作，老老实实当个死人。
沈亦带着糖水罐子一路来到了源点的坠落处，这里的火势反而并不如外围凶猛，反而在靠近陨石的地方，结了一层冰晶。
“饮冰权杖？”糖水罐子迟疑道。
他已经听沈亦解释了来龙去脉，得知对方打算找到这个时期的饮冰权杖，让它再向两人指引一次道路，离开幻境。
“看来是没错。”沈亦看着陨石上的淡淡冰霜，抬脚走了过去，看到的却不是完整的权杖，而是一块不规则幽蓝矿石。
矿石里包裹着东西，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能看到隐约轮廓。
“原来这才是饮冰权杖的真。身。”
糖水罐子已经重新化作人类模样，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变回王以阳的模样，依旧是金瞳银发的相貌，连脖子上的红润嘴唇都不见了。
沈亦瞥了他光洁的脖颈一眼，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究，弯腰用指尖探了探，发觉矿石没有净化中心那样排斥他人，于是索性将矿石拿在了手里。
入手好似握了件两公斤重的铁块。
幽蓝的矿石并未因沈亦的接近而有什么异样，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亦蹙眉看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向旁边的空气看了一眼，将矿石递给了糖水罐子：“你来试试，它对我没有反应。”
“啊？之前不是还有吗？”
糖水罐子嘀咕着接过矿石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了变，握着矿石的手指也跟着不由自主攥紧。
冰晶铺成的地面上，透明的轮廓隐没在风中，长长的袖摆随风微荡。
在看到沈亦握着矿石也没有反应的时候，银发少年表情心虚了一瞬，清楚这是自己的原因，正准备退到安全距离，却见沈亦将矿石交给了糖水罐子。
托雷斯忍不住道：【他是不是真的看得见我们？我感觉他看得到。】
【不可能。】声音斩钉截铁，【进入幻境用的是我自己的力量，除了幻境本身，就只有得到我允许的人才能看到我们。】
托雷斯看向沈亦，见他又是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再度迟疑起来。
沈亦到底看没看到他？
沈亦从糖水罐子手里拿回矿石，等糖水罐子平复情绪，这才问道：“如何？”
糖水罐子闭了闭眼，面上恢复了平常的漫不经心，缓慢道：“要想离开幻境，需要将拽我们入幻境的四大源点找出来，一一净化，但我们现在没有净化树。”
沈亦看了眼身侧，默了片刻，叹气道：“或许可以有。”
糖水罐子：？？？
托雷斯也惊讶地看了过来，直直绕到沈亦面前，挥了挥手道：“你真能看见我？”
沈亦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能猜到对方会做些什么：“别挥了，我什么也看不到，更听不到，只是能感受到有人在身边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托雷斯赶紧问，连沈亦听不见他说话都忘了。
好在沈亦十分了解托雷斯的反应：“我的高中时期，有人就像你这样跟踪过我，所以我能感受到你；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是谁，是因为能进入幻境的，除了糖水罐子几人，就只可能是能抵抗异能量的净化树了。”
糖水罐子看着沈亦对着空气自说自话，满脸震惊，听到他话里话外的内容更是惊讶：“你高中时被人跟踪过？”
“……那不重要。”沈亦生硬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托雷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只有你能找到四大源点并进行净化，你能回忆一下四百年前，有谁像你一样拥有净化异能吗？”
糖水罐子：“……等等，就算他真的知道，你又听不见，怎么告诉我们？”
正在努力回忆的托雷斯：对啊！就算他记起来了，又怎么告诉沈亦？
沈亦抬起了手中幽蓝矿石，慢吞吞道：“饮冰权杖只对异能量有所感应，一旦靠近净化树范围，就会毫无反应，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托雷斯带我们过去。”
糖水罐子惊讶地看过来：“原来是这样吗？这功能真不错！”
托雷斯也恍然大悟，但他更好奇的是沈亦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自己能令饮冰权杖失效。
沈亦的话，虽然是特别行动队的人，但是有关饮冰权杖的隐秘，他这种新人应该没有知情权吧？
难道仅仅是从刚刚的失效反应中推测出来的吗？
他看向沈亦，指望着心灵沟通能让沈亦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然而沈亦显然不打算解释，他把矿石放在糖水罐子手上，自己从兜里拿出手机，低头道：“等会儿啊……我给你调个地图出来，我们一个个排除，点对了你就退开让矿石闪一下，先缩小范围。”
托雷斯看向手机屏幕，莫名有些紧张。
“先找净化异能的拥有者，再找四大源点。”沈亦说道，首先将全国地图调出来，“这个人在中……枫蓝国境内吗？”
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与其说是中国，不如说是四百年前的枫蓝国，好在沈亦上枪械历史的时候，把枫蓝国的地理位置也记了记，能和中国地图对上号。
矿石闪烁了一下，说明猜对了。
“在斯利安省？”沈亦继续问。
矿石再度闪烁，而且是激动的两下。
沈亦心中有数了，直接道：“这个人……是第一个接到饮冰权杖指引、带领全省人迁出原址，避免了一场灾难的洛因？”
矿石再度激动地闪了两下。
“嗯……地理位置基本在中国的南省，如果他真的是全球异变初期的A级异能者，现在应该已经有进化征兆，很可能在特别行动队那里备过案，应该不难找。”
沈亦很快确定了行动目标，抬起头见糖水罐子正一脸稀奇地盯着自己，不由得蹙眉道：“怎么了？还有哪里有疑问？”
糖水罐子以一种极其夸张的稀罕表情摇摇头：“一点也没有。就是太没有疑问了，所以我觉得很惊奇。”
“惊奇什么？”沈亦不理解。
“原来被大佬带飞的感觉是这样。”糖水罐子满脸幸福，“只需要站在原地发会儿呆，任务计划就都确定好了，这和任务进度条自己会涨有什么区别？”
看着糖水罐子美滋滋的表情，沈亦发现自己有点想打人。
“还是有区别的。”沈亦心平气和地说。
“什么区别？”糖水罐子满脸殷勤。
“会自己涨的进度条，偶尔也会罢工。”沈亦一脸平静地看向糖水罐子，“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看我？看我做什么？”糖水罐子一时没习惯需要自己动脑子。
沈亦按住糖水罐子肩膀，将人带着转了半个圈，走到了冰晶地面的边缘。
那里同时也是山崖上一处小凸起，在流星雨的光芒下，能看清下方的水泥公路，穿着黑色警服的人影在四处走动。
“看到了吗？下面就是特别行动队，知道我们需要的南省A级异能者资料从哪里来了吧？”沈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和蔼，“自己想办法。”
糖水罐子：“我怎么从他们手里拿资料啊？幻境里我的道具根本用不了！”
沈亦正在和托雷斯排查四大源点的位置，闻言头也没抬：“用你的身体。”
糖水罐子抱胸惊恐：“我绝不是那种人！除了你之外，任何人休想得到我！”
沈亦额头青筋跳了跳：“用你的鱼尾混进异能队！把资料带出来。”
第53章海上天空城（23）
糖水罐子下山了，沈亦跟着托雷斯寻找四大源点的下落。
制造幻境的四大源点与幻境内的四大源点并不完全处在同一个位置，沈亦三天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找齐了三个异能源。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沈亦在备忘录上划掉国外的三个红点，剩下的唯一一个红点就在中国、或者说枫蓝国境内，并且位置也很明确，定位在了那个A级异能者所在的南省。
【最后一个源点，难道是那个A级的异能者吗？他被污染了？沈亦他们岂不是出不去了？】托雷斯蹙眉道。
【可能吧？别担心，如果沈亦真的出不去，我就把白阳星的四大源点都毁了。】声音思考了一会儿，冷静地给出了方法。
托雷斯：【倒也不至如此。】
他虽然对白阳星的归属感不强，但是毕竟是自己守护了两百多年的星球。
四大源点一旦被暴力摧毁，逸散开来的异能量会使全球百分之八十的人变成变异种，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他还是希望白阳星好好的。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你不是说自己不能强行插手他人命运吗？为什么可以摧毁四大源点？】
声音也疑惑了片刻，随即释然：【可能这就是感情的不可控制吧，就算是神，也难免有私心，我对沈亦应该是有私心的。】
祂最近跟着沈亦一起看了很多言情小说，觉得里面有些话很有哲理。
比如关于神与人类的一些思考，祂认为对自己就很有参考价值。
托雷斯：【……】
虽然他偶尔觉得自己可能因自杀得太早而对人情世故不甚熟练，经常看不懂大人们的一些行为，但比起声音，他觉得自己已经十分成熟。
“应该就在糖果罐子身上了。”
沈亦划掉了最后一个红点，打开手环准备问糖水罐子做到哪一步了，他们可以直接开始净化源点了。
托雷斯：“等等……怎么就在糖水罐子身上了？不是A级异能者吗？”
沈亦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发完消息后，很是自然地指着地图上罗列的时间线解释：“你看，每个源点都和原来的源点处在同一个国家、甚至是省市；而每一个源点的出现时间，基本四月二十七号前后，这证明它们应该是同一时间进入幻境的。所以根据推测，真正的4号源点应该是四月二十七号左右，出现在枫蓝国内的强大变异种，就是糖水罐子附身的王以阳。”
托雷斯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想起沈亦听不到他的声音，又退开两步让矿石闪烁光芒。
他体内的声音似乎也在认真听课，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声。
沈亦解释完，看着身侧没有丝毫动静的空气，忽然遗憾地叹了口气。
幽蓝色的矿石再度熄灭了光芒，是托雷斯靠近了，想知道沈亦为什么叹气。
“同样是家里有看不见的人，人家家里的是田螺姑娘，我家的却是个未成年的宝宝。”沈亦万分惆怅。
托雷斯：【田螺姑娘是什么？】
声音回忆片刻：【我在书里看过，就是专门帮主角洗衣做饭生孩子的仙女，平时不会现身，只在主角离开之后偷偷干活。】
托雷斯：【他想得真美。】
声音却是迟疑片刻：【其实那些事，用一点点力量就能办到，也不是很难。】
托雷斯：【……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
声音不理解，但托雷斯也说不清楚原因，只能解释为这样做是无端浪费力量，强大的力量用于这种琐事，性价比极低。
声音表示赞同，毕竟祂不需要吃饭洗澡延绵后代，做这些事确实没有必要。
沈亦在无形中失去了他的田螺姑娘，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已经学会把日子过成不需要田螺姑娘光顾的模样。
一个真正懒宅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有那么多屁事的，活着就完事了！
【资料我拿到手了，那个人住在东市南山区三马街道，需要我把人绑过来吗？】
糖水罐子的消息及时过来，沈亦停止了惆怅，回复消息：【不用，我去你那边。】
沈亦带上手机身份证，加上一个看不见的人，动身去了东市。
京市与东市距离有些远，过了四五个小时沈亦才到糖水罐子所说的位置，又叫了辆车才堪堪抵达那个A级异能者所在的小区楼下，感觉自己任务做得像出差。
“就在六楼601，和妻子住在一起，家里没有孩子，但是有一对年迈的父母，是女方的，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出门跳广场舞去了，妻子可能还在家里。”
糖水罐子调查得挺精细，沈亦上前敲了敲门，是一个稍显沉郁的女人，厚厚的头发束在一起，眼皮上有颗痣，见到他们时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冷冷道：“来找洛因的吗？他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
女人说着就要关上门，糖水罐子一急，下意识上前了一步，被沈亦按下，摇了摇头，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
“我问过洛因的单位，他今天请假了，就在家里，这女人在说谎。”糖水罐子皱眉道。
“我知道，别急。”
沈亦等了一会儿，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重新敲响了门，依旧是节奏分明的两下，等了一会儿才敲第二遍。
大门再度被拉开，女人见还是这两人，顿时脸一沉，就要再度关上门。
而这一次，沈亦才伸手将人拦住，笑着道：“不好意思，我们找洛因实在是有急事，能让我们见一面再说吗？”
“不见，他不在。”女人这话说得矛盾那，既然能“不见”，自然是“在”的，但她也不在意，摆明了只是想把人拦在门外。
这一次，沈亦没再阻拦，大门第二次关上，而沈亦在等了一分钟之后，再度敲响房门，动作稍微急躁了一点，是间隔很短的两下，好像敲门的人终于有点急。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洛因不在！”女人暴躁地拉开门，低沉的声音说快了之后能听出干涩的沙哑，眉头紧皱。
但这一次，屋子里不再是毫无动静，而是传来了一个沉沉的男声：“让他们进来吧，他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又怎样？因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女人的面色一变，连称呼也跟着改变了，而这时糖水罐子才发现两人的关系应该是极好的。
“进来吧，无论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比女人略沉一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张沉默寡言的坚毅男人面孔出现，他的站姿笔挺，即便穿着休闲服也透露出一股军人气质，看得出来不是寻常人。
沈亦带着糖水罐子入内，环视了一周后，对两人的性格大致有了估计，很快看向洛因：“A级净化异能者是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比以往所有人都需要。”
洛因脚步顿住，眼窝深邃的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又重新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先喝点水吧。”
倒是他身旁的女人最先忍不住，怒目而视道：“你们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因哥的能力是自己得来的！他熬过了多少痛苦你们知道吗？帮你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因哥都累得请假在家里休息了，你们还不放过他！”
“樱子。”洛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般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面色沉静的沈亦二人，“我能看出来，你们和那些找我净化异能量的人并不一样，说吧，什么事？”
赵樱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洛因一眼，抱臂坐在了沙发上，眼皮上的黑痣衬得眉目冷峭：“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沈亦看了赵樱一眼，老实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也需要你净化异能量。”
赵樱当即就要发火，被洛因按了下来，他脸上拉开一个温和却并不憨直的笑：“说说吧，我考虑一下，看在你吃了两回闭门羹还老老实实敲门的份儿上。”
糖水罐子这才明白过来，沈亦之所以敲三遍门，是为了和以往那些上门求助的人区分开，沈亦虽然也急，但没有那些被异能量感染了的人急，依旧维持得住理智。
洛因可能并不是不愿意救那些人，但他心底肯定也有些厌烦那些歇斯底里之人，沈亦的举措让他感觉双方还能沟通。
“我们需要你净化四大源点，就是近两年来随着流星雨坠在白阳星的四颗陨石，包括五一假期南和市的那一场。”沈亦说。
“四大源点？已经确认了吗？”洛因眼神有些恍惚，看得出来他也得知了官方正在追杀异能量扩散原因，并且已经查到了这几场大型流星雨头上，只是还没有确认。
“确认了。”实际上还没有，现在只是末世初期，官方还没有确认异能量来源。
但沈亦来自四百年后，自然知道这是事实，毫不避讳道：“并且有明确的方法阻止异能量继续肆虐，就是需要净化异能者的帮助，就是您。”
“有办法了？”洛因惊讶道，没想到这么快，他问道，“是什么办法？”
“牺牲您一人，拯救全世界。”沈亦说。
洛因的妻子赵樱立即站起身来，指着门外，脸色前所未有的冷：“滚出去！”
她绝不同意丈夫牺牲自己去救世！如果这个世界没了某个人就转不了，说明这世界已经没救了，活该毁灭！
她身边，这几天为了躲避求助者，连工作都请假了的洛因，此时却沉默了。
“因哥！你答应我的！绝不会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赵樱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洛因也的确在犹豫，再三思索后，忽然看到了沈亦灼灼的目光，沉声道：“这不是唯一的办法，是吧？你有办法让我活着！”
沈亦微微一笑：“有，不过是以田螺姑娘的形式。”
“田螺……”
“姑娘？”
洛因与赵樱二人皆是满脸茫然，唯独托雷斯有几分不确定的猜测：【他是想让我附身到洛因身上吗？】
声音迟疑片刻：【他是想让你给他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吧？】
第54章海上天空城（24）
托雷斯猜得不错。
以洛因的能力，虽然能够净化因制造幻境而能力减弱的四大源点，但他也无法摆脱四大源点对异能者天然的吸引力，他会像曾经的二队队长一样，深陷力量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但如果能让托雷斯附身其上，拥有两个意识的洛因将有机会在异能源点的诱惑下保持清醒，唯一的缺点在于他必须与人共享身体，必要时刻还得学会与托雷斯共处。
“这应该……不是问题。”洛因想了想，笑了下，“在被异能量感染的那一个星期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和脑子里的另一个意识作斗争，那种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就好。”
沈亦微微一笑，从身侧的糖水罐子手里接过幽蓝矿石，缓缓移至身前，那幽蓝的光芒顿时暗淡下去，仿佛沉睡一般。
托雷斯一直在他身旁。
“您准备好了吗？”沈亦将幽蓝矿石放在玻璃茶几上，冷硬的透明玻璃倒影出幽蓝微茫，便于两人观察情况。
洛因深深看了沈亦一眼，脊背无声挺得更直，目光坚毅地看向矿石：“我准备好了。”
幽蓝的光芒再度亮起，那是托雷斯离开矿石感应范围的信号。
洛因的神色透着一丝紧张，双手握拳放在两侧膝盖上，视线没有焦点地张望，想要找到沈亦所说的“S级异能者灵魂”。
他的目光在某个瞬间顿住，神情变得淡漠，紧握的双手也缓缓松开，抬手放在眼前，上下翻转查看。
“托雷斯？”沈亦微微探头，含笑看过去。
“洛因”缓缓转过头，那一瞬间好似被无限拉长，透过人类的眼睛，祂第一次看清了沈亦的模样。
五官轮廓深邃，桃花眼微微上翘，于尾端坠留一个微深的尾沟，好似檐下青石上，一滴经年未褪的深色雨痕，含情带意。
而当对方含笑看过来时，那双浅灰色的瞳孔仿佛落满了日光，好似天地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碍对方注视着你。
“洛因”看得愣住，伏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微微抬起，想触碰那双眼睛。
“托雷斯？”沈亦含笑的唇角微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疑，茶灰色的瞳孔光色渐冷，“你是托雷斯吗？”
“洛因”的眸子瞬间颤了颤，那双眼睛露出几分不可思议，还透出几分孩童般的单纯：“十一？我可以使用异能了！”
沈亦深深看了“洛因”的眼睛一眼，唇角的弧度重新扬起，眸中带着几分熟悉的懒散，漫不经心道：“当然了，不然我们折腾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附身于洛因，除了抵抗源点的吸引力，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两人同为净化异能者，S级的托雷斯能够更好地帮助洛因净化源点。
“那我们现在就是找源点？”糖水罐子迫不及待道。
“不急，你过来一下。”沈亦却是微笑着看向糖水罐子，勾了勾手指。
糖水罐子一脸娇羞地靠过来：“哎呀……大庭广众之下，这怎么好意——唔唔？”
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被沈亦塞进嘴里，糖水罐子下意识含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意识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向后倒去。
“好强的异能量！”
洛因不知何时醒过来，感受到客厅里弥漫的异能量气息，顿时大惊失色。
然而，等他顺着波动源看过去，却发现那正是躺在沙发上的糖水罐子。
他的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然而形貌却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长的银发褪去、黑色遮住了额头，一双眼睛从狭长变得浑圆，脸色从红润变得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变化，最重要的是，他的脖颈上突兀地长了一双红唇，丰满浓艳、水润光泽，如一颗饱满的水蜜桃。
那水蜜桃轻张小嘴，一只手便将上面嘴里的棒棒糖拿了下来，塞到了自己嘴里。
而整个过程里，糖水罐子甚至没睁开眼睛，宛如一具死尸。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樱坐在沙发另一侧，距离糖水罐子最近，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沙发椅子都被她推得嘎吱作响。
这里面，唯有沈亦最为平静，他甚至咬了咬嘴里的糖，将白色塑料棍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好喝吗？我也想喝。”
那嘴唇把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终于舍得操纵王以阳睁开眼睛，一脸渴望地凑过来，脸色惨白如僵尸。
洛因悄悄握紧了五指，净化异能的光芒透过指缝露出来，身体紧绷。
“还不错，我让人给你泡一杯？”
沈亦非常好说话，将杯子放下后，面带笑意地看向浑浑噩噩的王以阳。
嘴唇非常期待，连连点头。
沈亦于是看向洛因，对方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点茶叶进杯子里，开始冲泡开水。
客厅里只剩下水声，赵樱已经明白过来，眼前的诡异男子就是一个超级变异种，等级高得令丈夫都害怕。
她尽量平静着呼吸，不让变异种察觉到异常，端起一杯水捧在怀里慢慢喝着。
很快，洛因泡完茶过来，将泛着茶香的杯子递过去，眼睁睁地看着王以阳动作不甚娴熟地端起来，放进嘴里。
“啊……果然好喝……”
那嘴唇开心地说着，咕噜咕噜喝下一大杯，也不怕烫，还时不时含两口棒棒糖。
渐渐的，嘴唇的缝隙开始喷吐蓝紫色光芒，好像呼吸不畅似的，若有若无。
“诶？怎么回事？”嘴唇捂着嘴，想要阻止那光芒的溢出，“我现在不想杀人……”
听到“杀人”二字，赵樱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但好歹紧紧握住了杯子把手。
洛因的脸色也紧了紧，双手攥着裤子极为紧张，面上肌肉僵硬极了。
沈亦端着水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水，对嘴唇的痛苦表示同情：“可能是你一口气喝得太多了吧，水很烫的。”
“可我的嘴巴就有2000度的高温，怎么会怕烫？”嘴唇迷惑着，依旧试图捂起嘴。
“那可能就是杯子里放了颗净化果实，你受不了吧？”沈亦慢悠悠放下了杯子。
嘴唇：？？？
它的眼睛渐渐睁大，终于明白过来，顿时大怒：“你想杀了我！”
“不，是你想杀了我。”沈亦神色平静，“你把我拉进幻境，不就是想让那些变异种杀了我吗？怎么？两根棒棒糖让你失忆了？”
嘴唇是源点的化身，它将他拉入幻境，在第一天就杀了沈亦六个同学，后续又感染了京市数千人，即便后来被棒棒糖哄得听话，沈亦也从来没忘记它的本性。
它是整个白阳星的污染源，将偌大一个白阳星感染得只剩天空城这一小块土地。
沈亦作为前来净化它的人，当然也不可能逃过它的魔掌，将人拉入幻境就是它的自救方式，沈亦死在幻境，自然就死在了海底。
“你真是……好狠的心！”
嘴唇口里的蓝紫色光芒越发浓烈，里面开始隐隐现出红色微光。
那是高温切割射线的颜色。
“小心！”
“洛因”迅速挥手，净化异能凝成的银白色护罩将沈亦身前的射线挡了回去，他顺手将沈亦拉到自己身后。
“咚”的一声，是塑料灯罩被切割后倒地的声音，地面上的电线闪烁着火花。
“樱子，回房去！”
洛因勉强回神，叮嘱赵樱回房，自己和沈亦面对着眼前因剧痛而挣扎的变异种。
沈亦侧身避过一道射线，躲在了沙发后，身后顿时传来缝线崩开的声音。
“十一，接着！”
洛因从茶几底下摸出一把黑色手。枪，将其扔给了沈亦。
沈亦伸手接住，等到身后一波射线平息后，探出头对准了王以阳。
然而，却迟迟没能扣下扳机。
“怎么了？为什么犹豫？是因为我这具身体，是你的同伴吗？”
嘴唇哈哈大笑，“噗”地一下再度吐出无数射线，逼得沈亦两人不得不寻找遮蔽物，充作掩体的墙壁上立即出现数道裂痕。
“你在犹豫什么？那是变异种！已经不是你的同伴了！”
洛因不清楚前因后果，只以为王以阳是被异能量感染的人之一，拿着枪“砰砰”开了两枪，但由于射线干扰，只打中了手臂。
王以阳脸上出现痛色，看到周围混乱的一切，眼底浮现一丝慌乱，但下一秒，又变成了毫无灵魂的呆滞模样。
沈亦几次探头，却都没能扣下扳机，这让嘴唇越发猖狂，“噗嗤”、“噗嗤”地喷吐射线，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通通摧毁。
“来啊！开枪啊！我死了他也得死！”
“真可怜！人类就是这样脆弱不堪！”
“哈哈哈哈！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养料！”
嘴唇放肆大笑着，没有意识到沈亦已经贴近到他身侧的位置，直到冰冷的枪声在耳边响起，将它的喉咙打穿。
“我不是舍不得开枪。”
沈亦一边说着，一边从掩体后走出，持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修长手指再度按下，将喉咙彻底打烂，“我只是担心，你的口腔内部厚得到我打不穿。”
黑色的夹克在灰尘中微扬，站在废墟中的沈亦单手持枪，脸上的表情褪去平日的慵懒，显得格外淡漠，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
“你……不、你……”
破碎的蓝紫色光芒断断续续自血肉模糊的喉咙漏出，红色微芒几度聚集，却被银白色的净化光芒融化，这说明它的恢复终于跟不上消耗——
这是必然的，被托雷斯附身的洛因，结出的净化果实本就可以净化源点，只是源点临死前的反扑依旧足以将众人送进地狱。
但现在不行了，它寄生的宿主死了。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连同伴都杀？下手这么不留情面？”
沈亦的枪口始终对准它，哪怕在与它聊天时准星也丝毫不曾移动，即便脸上带着早已放松下来的和煦微笑。
嘴唇颤抖了几下，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但从激动情况来看，沈亦猜得没错。
“嗯……”沈亦歪了歪头，唇边绽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就不告诉你。”
嘴唇愣了一瞬，接着浑身颤抖，口中瞬间聚集起大量红色射线。
它死也要杀了沈亦！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嘴唇烂得不能再烂，连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嘴唇眼皮颤了颤，呆滞的眼神中头一次露出不甘心，却只能睁大眼睛，缓缓坠落。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地狼藉。
沈亦收了枪，把自己扔进只剩下半边的沙发里，手指微松，黑色手。枪“咚”的一声坠地，另一只手则盖在了眼睛上，仰躺在沙发上。
洛因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忍心地撇过头去，走到沈亦旁边，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终也只是拍了拍沈亦肩膀：“节哀。”
刚刚还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同伴死在自己手中，沈亦哪怕开枪再果决，内心也一定很难过。
洛因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给对方找张毯子盖一下。
他才刚刚转身，就听到沙发上传来一个仿佛聚集起全身力气才勉强发出来的丧气声音：“去房间里看看，你夫人有没有长出鱼尾巴……”
洛因：“？？？”
第55章海上天空城（25）
洛因迅速跑回了房间里。
装饰简洁的卧室内，蓝色星点的被子乱成了一团，屋子里空无一人。
洛因瞳孔紧缩，大声呼喊：“樱子！”
“哐啷”一声，浴室里传来瓶罐坠地的声音，伴随着淅沥沥的水声。
赵樱惊恐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因、因哥，你别进来……我我我、可能……”
“樱子！”洛因推门而入，入目便是一条银蓝色的鱼尾不知所措地攀在注满水的浴缸边沿，鳞片熠熠生辉。
而它的主人赵樱则满脸慌张，两只手紧紧抓着边沿，惊恐地盯着那条尾巴。
那尾巴长在赵樱身上。
洛因见到此情景，也是瞳孔剧烈震动，但他很快想起沈亦的话，连忙安抚妻子道：“别害怕，这不一定是变异，十一早已有所预料，这应该不是意外情况。”
赵樱听得此言，慌张不已的心这才渐渐镇定下来。
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像那些未完全变异者一样，心中不时闪现杀戮进食的念头，她的神智十分清醒，唯一的意外便是多了这条尾巴。
“我去问问十一。”洛因安抚完妻子，很快离开浴室，推开门来到沈亦面前。
男人依旧保持着手背蒙眼的姿势仰靠在沙发上，但仿佛已经听到浴室的响动，手臂下的唇瓣微动，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别急，你让赵夫人镇定一下，想想变异种以外的事情，尾巴会消失的。”
洛因深吸一口气，没多打扰明显疲累的沈亦，快步走回卧室里。
赵樱已经过了紧张期，发现自己除了有些渴水之外，并无其他症状，脑子渐渐开始运转，对自己这条鱼尾产生了兴趣。
她伸手往鳞片上摸了摸，发现触感冰凉光滑，但并不像一般鱼类那样黏腻，而是有种宝石般的坚硬，好像这闪闪发光的鳞片是由一颗颗宝石编织而成。
她试着动了动尾巴，浴缸上的鱼尾便浸入了水里，一种连毛孔都舒张开来的愉悦感顿时从尾巴蔓延到四肢百骸。
赵樱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洛因从外面跑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妻子安稳地睡在水底，面容安详而宁静，如同死了一般。
洛因大惊失色，几步跨到浴缸前，几乎是用抓犯人的姿势将人从水中捞出来：“樱子！你醒醒！樱子！别睡！”
“嗬……”赵樱深吸一口气，满脸兴奋地反抱住洛因，惊喜道，“因哥，我能在水底呼吸了！这感觉太棒了！”
洛因：“……你没事？”
“没事！我现在感觉我能狂游一千公里！我能横跨整个大西洋！”赵樱激动得脸都红了。
洛因：大可不必。
他放下兴奋探索身体奥秘、丝毫没有变回人腿打算的妻子，默默抹了把脸，从房间里找了条干净的毯子，带到了客厅。
客厅里早已是废墟一片，唯有男人身下那一小片沙发还算齐整。
对方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滑了下来，脑袋微微侧偏过去，躲避着窗外略显明亮的月光，胸口微微起伏，T恤下摆因战斗而掀起了一小块，露出半截雪白的腰肢。
洛因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触及那片腰肢，眼神便一阵恍惚，再清醒时已是一片平静与无机质般的冰冷。
感觉到手里的重量，祂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下意识捏了捏毛毯上的绒毛。
紧接着，祂看到了沙发上的沈亦，再次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毛毯。
祂走过去，将毛毯盖在沈亦身上。
刚要收手，手臂忽然被人拉住，沈亦半梦半醒间看到一双略带好奇的眼睛。
对方模模糊糊地哼笑一声，松开手：“田螺姑娘？”
祂刚想说些什么，沈亦的眼睛再度闭上，均匀的呼吸声浅浅传来。
“洛因”瞳孔颤了一下，眼中情绪再变，看见近距离的沈亦，猛地后退了一步。
【你靠那么近干什么？】托雷斯差点还以为自己要亲上去了。
【盖毯子。】声音不解地回答，不明白托雷斯为什么生气，但紧接着，祂想到了另一件事，【田螺姑娘，可以当。】
一点都不难！也不浪费力量！
托雷斯气得不想和对方说话。
第二天上午，沈亦带着饮冰权杖上的幽蓝矿石，继续寻找剩下三个源点。
有洛因在，加上恢复神智后能够使用人鱼形态技能的糖水罐子，三人的行动效率很高，很快将剩下三个源点净化完毕。
“这是最后一个源点了。”
洛因看着眼前倒在火焰中的不完全变异种，眉目中带着一丝恍惚。
“是啊，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变异种出现，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复了正常。”
沈亦看着不远处成了焦炭的尸体，附和着洛因的说法，感觉到自己与幻镜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消失，身体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洛因仿佛现在才回神，垂着眸遮住了眼底神情，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你的这位朋友怎么办？他不可能一直附身在别人身上吧？还有我身上这位S级异能者也是。”
“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异能源点，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都有各自的去处。”
“去处？是指……离开这个世界吗？”
洛因犹自笑着，声音却有些颤抖。
沈亦有些诧异，却又有些了然，点头道：“第三次进化源点时知道的吧。”
第一次净化发生在洛因家里，没来得及通知特别行动队也就罢了，结果第二次、第三次，沈亦几人就好像提前知道源点所在一样，将这一个个官方都不知道的异能源进化，洛因早就开始怀疑了。
“是啊，你们也没怎么掩饰。”洛因苦笑着说。
不管是沈亦、还是赵樱体内的糖水罐子、甚至是他体内这个不清不楚的S级异能者，都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样，身上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脱离感。
而从沈亦刚刚的回复来看，事实也正是如此。
洛因甚至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
他看向沈亦：“虽然不知道你们来自哪里，但是你们净化了四大源点是不争的事实，我也做不了什么，就祝你们一切顺利吧，想做的事情都能成！”
沈亦谢过他的祝福，在临走前，忽然感受到手中冰冷又沉甸甸的重量。
他扬了扬眉，将幽蓝矿石塞进洛因手里：“这个给你，能指引前路的神秘矿石。”
洛因笑了笑，目光落在矿石上的幽蓝光芒上：“看出来了，这一路上，也多亏它的指引，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吗？”
沈亦摇摇头：“不，是你们……”
沈亦愣了一下，发觉这矿石好像也不是白阳星的东西，只好道：“随着流星雨一同来到这里的矿石，我们也只是稍加利用而已。”
洛因似懂非懂地收起了这块矿石，随即又和赵樱体内的糖水罐子告别。
沈亦感觉到了身体的拉扯感，猜测是幻境支撑不住了，于是和洛因挥了挥手。
他不知道自己走后，这幻境还存不存在，但无论如何，洛因的世界里不再有四大源点肆虐，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吧。
在脱离幻境之际，沈亦也看到了洛因身上脱出的那一道人影。
对方长发及腰、身形瘦削，与海底那个银发的少年一般无二，果然是托雷斯。
然而，除了托雷斯以外，沈亦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几乎与托雷斯重叠的另一个身影，如果不细看很容易忽略。
沈亦以他极其敏锐的动态视力捕捉到这点异样，刚想看清楚，意识却一阵天翻地覆。
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海底。
而之前见到的重叠身影，沈亦仔细回忆，只记得对方那双眼睛，隐藏在托雷斯的粉瞳下，透出异样的绯红。
那人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十一！还醒着吗？十一！”
耳机里忽然传来声音，沈亦睁开眼，发现眼前的净化树已经长到两米多高，几乎将开裂的陨石完全覆盖，树干剔透银白。
是进入幻境前，他慌忙间扔下的果实和浇灌剂，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