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间低头看了一眼，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了惯常的温和，变得面无表情。

那道疤也跟着凶戾起来，眼皮下的深蓝色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向正前方——

那正是沈亦所在的地方。

“超能力异常，超能力异常，东区1号超能力有异，立即上报，立即上……”

机械狗的红光照到了东间身上，正要继续说话，被侧面伸出的一只腿悄悄踩碎。

“咔嚓”声异常显眼，当然更显眼的是，这是最后一只活着的机械狗。

它碎掉之后，整个激光照射过的大堂再无一丝声音，只余地毯一角静静燃烧着。

东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想了想，想要让老大你留下来，只能让这些机械狗报废了。”沈亦的表情十分真挚，就像当初东间给他递烟的时候一样，“西区不是因为发生爆炸、今年不需要出人吗？我觉得我们东区也可以，机械暴动就很不错，你觉得呢？”

一旁的细六总算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有病啊？你以为这种事情我们没做过吗？你知道机械狗出事是什么后果吗？你差点杀死了东老大！”

说话间，他忍不住又看了眼东间，瞥见了他衣服下空无一物的贯穿洞，身子忍不住抖了一抖、迅速移开了眼睛。

虽然能猜到这是超能力，但这个超能力，直接把整个下半身变没了，只剩一个头，也太诡异了吧，简直让人惊悚……

细六的声音唤回了大家的理智，纷纷心悸不已，大骂道：“我操你大爷的！要不是东老大替我们挡了一击，这些机械狗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你自己找死别啦上我们！”

“就是啊！机械狗你也敢惹！你要惹你自己上！拉别人下水什么意思？”

众人的声讨声里，青白脸的男人看了眼被十八道激光射中都毫无损伤的东间，重新低下头去。

沈亦根本没理会这些吵闹的人，而是求表扬似地看向东间，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积极道：“这里被下了超能力禁令，只有东哥您还能动用超能力，您依旧能担任是这座监狱的管理者，我考虑得是不是很周全？”

东间终于开了口：“你是八面体的人？派来监视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我不是啊！”沈亦连忙澄清。

“无所谓了……”东间站起身，重新理了理风衣，发现那些漏洞的地方一时半会儿是补不回来了，烦躁地“啧”了一声，重新吸了迷幻香烟。

深蓝色的眼睛笼罩在烟雾里看不分明，很是抽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笑了一下：“不管你是谁的人，想阻拦我，首先得正确评估我的实力。”

他将香烟随手扔在火中，目光漠然。

“老大！您别……”

“我的天、我要……啊……”

迷幻香烟焚烧的香气顺着通风系统循环在大堂内，吸食到这股香气的人都露出了迷醉的表情，控制不住地用力嗅闻起来，脸上露出高亢的潮红。

谢惊雨亦是紧了紧手指，抓住了沈亦放在他腰上的手，哑声道：“三一，香气……很诡异……”

他的身体根本就是一具躯壳，竟也被这迷幻香气感染，涌起一股冲动……

沈亦皱起眉，他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然而就像他当初表现出来的那样，这气味对他来说毫无作用，甚至还不如虫族信息素给他的刺激大。

“电击、无视迷幻香气，你的超能力很奇怪，竟然毫不相干。”东间说着，身形已经移至沈亦身前，扼住了他的脖颈，“刚刚那十八道激光没有打中我，应该让你很失望？别急，还有更绝望的。”

说话间，沈亦的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仿佛被搅进了洗衣桶一样，再睁眼已是另一片天地。

灰色的浓烟、焦黑的土地，目之所及只有一片雾霾遍布的天空，地面上的河水都流淌着黑色的污渍，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你来晚了。”

从地平线深处走出来一个人，黑色短发、白色风衣，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面容逆光一时间看不清晰，只觉得十分亲切。

他朝两人走来的时候，脚下的焦黑土地竟有发芽的迹象，只是又很快被压下去，但如果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走过的土地黑色褪去许多。

“还好吧，没迟到。”

东间说着，从衣兜里拿出那枚塑料枪，拉开保险之后，在手中翻了个枪花，毫无预兆地指向沈亦的脑袋：“这是你的人吗？想拦我出来。”

“你在想什么？我一直是支持你离开那个地方的，怎么可能派人去阻止你？”对方诧异地说着，抬起头来，看清了沈亦的模样。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很快抛弃原则道：“不过如果你现在把他给我，我是很乐意收下的。”

东间横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你的人，就是八面体的人，留着有用，不能给你。”

“八面体的人？”那人诧异。

“新人可不会这么莽，直接炸了挑人的机械狗，这人是特意阻止我出来的。”东间随意道。

“这么厉害，八面体的机械狗也敢动？你确定他是八面体的人吗？万一只是个笨蛋美人呢？”那人看起来对沈亦的长相十分满意，试图替他开脱。

“笨蛋美人不会吸了你的迷幻罂。粟还脑子清醒。”东间语气冷淡，推了沈亦一把，“你是要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八面体派你出来做什么？不可能是洞悉了我的计划，否则根本不可能来东区选我，其他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