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至高神,谁敢不顺着说,那就是心怀不轨的魔修。
果然顾红枫说完之后,对面的人表情像是被塞住了喉咙,为首的那个张狂桀骜的天火宗带头人,额角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他死死盯着顾红枫,片刻之后嗤笑一声。
目光阴沉沉地把顾红枫身边的人都扫了一圈,和顾红枫身后一直站着没有吭过声的越重山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的眼睛猛地定住了一样,怔怔盯着越重山看了足有两息,皱起眉正要说什么,又很快像是悚然醒神一样,不明白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顾红枫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把眉头皱了起来。
而后,这个自称夜不惑的天火宗带头人,一把抓住了他身边想要朝着顾红枫冲过来挑战的那个人的肩膀,说道:“我们走!”
“为什么走,那明明就是我们杀的!”
“就是啊,为什么……”
“我不走,他们说什么是天道放过他们,肯定只是躲在地底当龟缩的老鼠,然后出来捡便宜……”
“大师兄!”
“走!”
一群聚集的修士,见那个天火宗的带头人走了,虽然非常不甘心,但是也陆续跟着离开。
但是顾红枫知道他们不会真的离开,恐怕今夜就会杀回来直接抢夺疫魔尸体。
没关系,顾红枫一直录着呢,这可是专门和赫连玉卿讨要的法器。
这玩意原本是男女主角用来记录日常一起练剑,等到在一起之后还能不断回味的“仙界dv”。
超长续航不说,还没有太大的灵力波动,360度环绕还不容易被对方发现。
这玩意儿可好用着呢。
顾红枫根本不怕对方来抢,反而迫不及待地等着他们抢呢。
不过等到这一群人走了,顾红枫身边的人可气坏了,杨爽和宜宽跳得是最欢的,一直指着刚才那些人不断骂。
顾红枫没有阻止,也没有附和。
但是她回头认真地看了几眼越重山,想到刚才那个夜不惑的眼神,毫无预兆凑近他的脖子抽动鼻子闻了两下。
没有异样的气味,只有凑得很近才能闻到很浅淡的味道。
掩盖得还不错。
但是刚才那人的眼神……
顾红枫的视线从越重山微微发红的脸上,一直挪到他的肚子上面。
她了解过世界背景,已经绝种的魅魔中男性非常少,但是男性也能生子。
顾红枫皱着眉对越重山说:“晚上跟在我身边藏在我身后,不要老抬头到处看。”
免得被人抓去生孩子。
越重山低着头,红着耳根,温顺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们又给一直昏迷的殷烈和赫连雅把所有疗伤的丹药都喂进去了。
按理说他们应该快点离开这里,或者是进城去找一家客栈休息。
但是顾红枫还等着对方来抢疫魔呢,所以就让众人原地休整,轮番把没什么用的灵气输送给殷烈和赫连雅。
天色很快黑下来。
众人都是万分戒备的样子。
突然一直跟在顾红枫身后的越重山小声开口说:“大家都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了,肯定都饿坏了,我看到山里有被烧糊的动物,要是能捡来处理一下吃掉,也算不辜负它们的死。”
“我记得位置,就在林中西边,那边正好也有山涧,我去一趟?”
顾红枫本能地皱眉,不过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那群人估计正准备着回来抢东西呢。
想到那个夜不惑看着越重山发痴的眼神,让越重山不在场最好。免得对方真抢人,以顾红枫现在的修为还真的护不住。
毕竟天魔也是个废物,一整天了,才刚刚冲破两处经脉阻滞的地方,还一直吵着饿,还说不吃东西就无法再使用能力。
顾红枫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对越重山说:“去吧。”
越重山起身,朝着林子里面走去。
等到脱离了顾红枫他们能感知到的位置,他整个人悄然化为黑色的魔气,乘风消失。
下一瞬,他来到了白天定位的那个夜不惑的身后。
他们正在距离顾红枫他们不远的林子里面谋划着,一群人大概有三个宗门参与,足足三十几人,商量着抢夺到了疫魔的尸身后要怎么分配。
“要我说现在就直接杀过去,一群杂修,就算真杀了又能怎么样?赫连玉卿根本不出山,也没有多重视她的弟子们。”
越重山悄无声息地立在他们头顶的枝杈上,一身浅淡的,半新不旧的弟子服,像一抹投射而下的月华般缥缈,无人感知得到。
他看到说话的人,就是那个最开始用佩剑故意威慑他大师姐的男修。
叫什么来着?
嗯……想不起来了。
但是他晃到了他大师姐的眼睛。
一行人商量好分赃,就掏出佩剑准备御剑疾行,速战速决。
而就在这时,越重山像一抹悄然投射而下的月光,面容依旧那么清润温和,从树上翩然而下,落在众人的面前。
因为众人事先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他们其中不乏修为不错,达到三境巅峰的修士,竟然在人到了近前才发现!
所以很快众人全把佩剑横在身前,充满戒备和敌意地看着越重山。
不过等到他们看清了越重山是谁的时候,这种戒备就消散了一大半。
因为他们在越重山的身上感受不到多么高深的修为。
有一个弟子开口:“这到底是什么鬼祟的身法?怪不得之前能够躲在林中捡现成的,难道你们龙熙山,只会教这种偷鸡摸狗的本事吗?!”
“你听到了什么?”
那个天火宗的夜不惑开口,神色非常冷厉。
他们本来只想着抢东西,给他们一顿教训,没想真的杀他们。
他们是打算改换面貌,做一些障眼法,让被抢的人以为是另一批人,毕竟以他们的修为,也根本就识不破。
但是被听到就不一样了!
夜不惑的眼中泄露出了一些杀机,握着长剑慢慢地上前了一步。
“这位道友,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白日的时候我就发觉你有一点不对劲,你这诡异的身法到底是……”
夜不惑还没等把话说完,突然间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凉。
他到底也是三境巅峰的修士,差一点就突破四境了,虽然是生生用资源堆出来的,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被谁伤到的。
他绝不可能体会过这种被什么东西穿胸而过的这种濒临死亡的滋味。
他甚至有些疑惑地低下头,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眨了两下眼睛后感觉自己浑身被一股凉意抽去了力气,踉跄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胸前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凝化成型。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像某种骨骼拼接,却锋利无比的长剑。
这柄剑太长了,也太利了,在显出形状的那一刻,夜不惑就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不是被抽出了身体,而是被利刃凝化成了浓黑的血水,正在顺着那黑色骨剑的凹槽流淌,而且快速被那长剑吸收。
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不敢置信地顺着逐渐凝化成型的长剑,看向了剑身的末端,剑柄的地方。
这把剑太长了,长得简直像一条鞭子,可是又那么坚硬悍冷,所有的生机修为,全部都卷入深渊一样,没入了长剑的缝隙。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长剑的尽头,那把深色的剑柄,如有生命一样,柔软温顺地递送到了一双修长洁白的手中。
而这手掌,竟然来自——那个突然出现的低阶修士。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众人没有一个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而等到他们开始慌乱地做出反应的时候,就看到握住那把长剑剑柄的人,依旧是那一副温润如玉,修挺如竹的模样。
他低下头,收拢了手指,在那剑柄上抓握了一下,似乎是许久没有用过的武器突然间拿起来,还有一点不顺手。
然后他喃喃道:“原来真的都跟过来了……”
然后他抬起头,一双纯良到有些天真的眼睛,看向一群正准备去抢夺他人功劳的所谓的正道弟子。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后他微微勾了一下唇,那一瞬他温润的眉目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
柔和的眉眼拉长,上挑,嘴角也从平直变得翘起,双眸从圆圆的瞳孔,先是变得浓黑无白,最终黑色散去,变成了一双毫无人类特征的金色横瞳。
他的长发散落,发带崩裂,头发快速生长,直至如长袍一般曳地,像绸缎一样披在身后,无风自动。
而他的额头两侧,顶出了两个尖角,尖角随着头发生长,先是冲天而起,如牛角一样,但是生长到一定长度之后,又慢慢地弯曲下来,朝着耳边收拢生长。
有些像是公羊的盘角,却比那个更加巨大,最终两个尖角的尖端在他的脸侧处挺直向前,锋利而邪恶。
“这是……是魔修!”
“是魔!”
“弟子们随我结阵!”
“大师兄!大师——”
惊惧叫喊的,跟在夜不惑身后的弟子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大师兄,那个不可一世,仗着掌门小儿子的身份横行霸道的三境巅峰,在眨眼之间已经化为了一滩脓血,骨骼消融,尽数被黑色的巨剑吸取。
只剩下一身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触动的护身法袍堆在地上。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和力量?
那个弟子一口气没能抽上来,恐惧像是淹没过他头顶的海水,让他连想要逃走都迈不动脚步,也根本无法呼吸。
但是下一刻他就不用呼吸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头掉在自己的脚上。
越重山第一次在这一世展露他原本的真容,并不惊心动魄,隐匿在黑夜之中甚至悄无声息。
他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从头到尾没有和这些人说过一句话。
一出手,便是尸横遍野,鲜血四溅。
而这些人从见到他到被杀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太清楚。
越重山还是那一身半新不旧的弟子服,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但是妖异的长发和漆黑的盘角,还有他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横瞳,都在昭示着他是个邪魔的事实。
可他即便是杀人,神色也并不狰狞凶狠。
他举止从容,不慌不忙地甩了一下漆黑的骨节长剑,动作其实还有点不熟练,毕竟落剑时都不是从这些弟子们身体的正中间处,断口有点高低不平。
这让越重山稍微有点难受,所以又回手从中间补了一下。
不过他还留了一个人,那个人已经被吓傻了,站在原地,除了浑身发抖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而越重山修长的指节又轻轻扣了一下剑柄,那把凭空出现的漆黑长剑,就凭空消失了。
确实有点不好用,太长了。
二十节脊骨做的,挥起来确实不方便。
好在这一世……好像不用抽殷烈的脊骨做剑了。
越重山收了剑,在一地的堆叠的弟子服之中,走向了那个傻站着的修士面前。
他本来在发抖,可是对上越重山的横瞳,他像是彻底被抽了灵魂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令人牙酸的搅动声音响起。
越重山轻轻皱眉,有些嫌弃地把修长玉雕的手指,插入了那个弟子的眼眶里面,活生生拽出了他的眼球。
他想起这个弟子叫什么名字了。
他想起这个弟子自我介绍——我乃久长山五都仙长座下大弟星罗奇。
久长山越重山是知道的,可是五都仙长他不认识,可能是仙魔大战那么多次,也没轮到他亲自来杀的原因吧。
眼珠子抠出来之后,那个弟子站在那里,像一个活体骷髅。
越重山下意识把热腾腾的眼珠子送到唇边,但在即将碰上他那片温润且嫣红的双唇时,他又迟疑了。
不行。
他好几辈子没吃人了。
而且他吃了人会有腥味的,他的“大师姐”说不定能闻出来。
那算了,虽然他晃了大师姐的眼睛令人讨厌,也就这样吧。
他手指一合,眼珠爆为血水。
他又抬手朝着那明明感知一切,却像是灵魂被封印在身体之中,连颤抖都做不到的弟子头上一拍。
很轻的一下。
他就已经筋骨尽碎,骨骼成泥。
最终也和其他的弟子一样只剩下了一堆弟子袍。
越重山转身准备离开,但是他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鲜血。
还有一些溅在了身上,不能这么回去……
他头顶的长角随着他走动逐渐缩回去,连长长的头发也回到了腰下的位置,眼睛更是变回了正常模样。
几步的距离,他就又变成了那个温修软弱,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剑修的穷酸味道的普通弟子。
然后他指尖亮起了一道清洁术。
一道接着一道,直到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血腥味儿了,他才总算是快速回到了昨夜被天罚过的那片焦林,给弟子们找吃的。
他忙活了一身汗,最后找到了几只鸟。
几只鸟身上还有残留的香气。
越重山蹲在水边,用那双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扒皮拆骨掏内脏的时候,耳根有些微微泛红。
嘴唇微微抿了下,半点不见刚才杀人的残忍酷烈。
怎么办啊,不是天罚烤焦的,恐怕是他熏死的。
大师姐会不会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