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歌(2 / 2)

偏偏不放手 柠巷 283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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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点怀疑自己在这个月黑风高夜产生了幻觉,又或者是他对高跟鞋的定义出现了理解偏差。

沈起逾喉间一声低笑,神情散漫:“讹我?”

“刚舞池里跳得起劲的是不是你?”

“我看起来好骗么。”他又补了句。

没有回应,黎煦盯着自己的鞋,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不照着她的想法来就能站到天荒地老。

沈起逾无奈叹了声,替她拢好外套,拉链唰一声到顶,刚好遮住她瘦削的下巴。

“还真是赖上我了。”沈起逾半蹲,宽肩令人忍不住想攀附,他耐着性子,“上来吧。”

黎煦软软趴在他背上,双手挎在他修长性感的脖颈上,抬腿轻轻一跳的同时沈起逾双手接住并利落起身。

配合得很默契。

他的身子骨已经完全长开,却介于男人和男生之间,在街边随便插兜一站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黎煦伏在紧实宽阔的背上,听两人心跳咚咚乱响。

心跳击鼓传花似的,你来我往。

路灯暖橙色的光打在两人身上,也是在这时她发现沈起逾的耳根有点红。

拉萨的风不比越城温柔,毫不留情肆虐。

她低下头,看他的耳尖近在眼前。风没吹醒她,反倒让脑内酒意四窜,混沌一片。

“你,你是不是......喜欢穿,穿高跟鞋的......”

沈起逾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黎煦不会无缘无故来酒吧和说这些无厘头的话。

他垂眼,臂弯里托着的小腿笔直瘦削,脚上的平底鞋再普通不过了。

“你们......是不是都喜欢,喜欢穿高跟鞋的?”

耳朵尖被揪住,细微的疼传来,黎煦在耳边不依不饶问

“你对高跟鞋有执念啊......”沈起逾没躲开,走得很稳,“是平底鞋、高跟鞋还是水晶鞋,就算是穿西瓜鞋,都跟我没关系,跟我的喜欢更没关系。”

良久,穿过结伴而归的人群,在一阵嘈杂声中,黎煦轻嗯了声。

“生气鱼...我想唱歌...”

沈起逾:......

“谁?”

“你啊,生气鱼。”

她是空耳吧,不仅大昭寺前的变相澄清没听进去,连他的名字都听错了。

“我这不是KTV,”他无奈叹气,“需要我伴奏么。”

她笑得眉眼弯弯,含糊说:“不用,我一个人也可以。”

——“就这么朝着...未来,前进了...”

——“有再多的不舍...也要狠心割舍...”

——“别回头看我,亲爱的”

天生的五音不全,明明每个音都很认真地唱着,却总差那么点才在调上。

沈起逾想笑,这首《后来的我们》成了变调曲,要不是没有歌词还真是听不出来……唇角的弧度刚扯起就倏忽僵住。

颈窝处滚烫的湿泪砸落,一颗接一颗滑入他的领口,风灌入单薄的T恤,不过一会儿就吹得冰凉,那烫却钻进肌理久久不散。

就连啜泣也克制。

熟悉的记忆被唤醒,他想起来了。

高一那年在公交车上见到她的时候,黎煦也是这样。

那年毓京的冬迟迟不过,开学快一个月了几乎都是阴天。

这鬼天气,他暗骂。没了上课的心思,和班主任随口诌了个理由就洋洋洒洒走人了。

回程的公交人不多,他习惯性朝后半截车厢走,沈起逾戴着棒球帽窝在后排。蓝白的校服裤随二郎腿抬起而露出白皙的脚踝。

显然,一个空座的距离限制了他的发挥。沈起逾皱着眉倚在座位上假寐。

中途公交停下了几站,察觉到前排有人坐下后他收起脚,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车窗被推开一条小缝,沈起逾感到凉丝丝的寒意入骨,骤然睁眼。

看到前座是女生,他纵有不愿也选择妥协。

和对面的公交车交错而过的瞬间,他百无聊赖地往车窗上瞥了眼,愣愣地看着日思夜想之人的侧脸一闪而过。

她低头不辨神色,安静无声。

沈起逾坐直身,在公交引擎声中分明听到一声轻啜,前排女生瘦弱的肩膀在剧烈颤抖。

他急得翻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找出一张纸巾。

只能傻傻陪着,坐过了一站又一站,直到目送她上楼回家。

在那以后,他没事就去黎煦家附近一片,很多天后再次见到她,仿佛一切如常。

可沈起逾知道,她很少笑了。

......

找不着调的歌还在哼,她唱得断断续续,和好听挂不上边。

——“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

歌声渐弱,像化在风里。

——“后来的我们依然走着...只是不再并肩了”

她埋在沈起逾肩头,像汲取完最后一丝温暖,带着倦意哼唧:“朝,朝着各自的人生,追寻了......”

拉萨的星空是流萤般闪烁的存在,天河中散落的星子明亮纯净,沈起逾却不敢抬头看,他低头看地面轻薄的月纱。

“一点也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还以为来这里会不一样呢。”黎煦抬起头指着天,大着舌头问:“看到那颗星星没,对,就是落单那颗......”

“我,就是那颗多余的星星。”她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起逾稍稍侧头,余光看见她微醺的脸上还蒙着水雾。这种无力感从几年前穿透到现在,他肩身垮下来,说了句自己都不愿回忆的矫情话。

“你不是多余的星星。”

你是太阳,是日光,是唯一的。

“会有人为你而来。”他说得飞快,听到自己的心脏发了疯。

怎么就鬼使神差亮了底牌......

“嗯?”黎煦揪了揪他的耳朵尖。

他恼羞成怒,小声说:“没听见算了。”

黎煦:“你知不知道......我也想看日出的......好晕啊,你是在开船吗?”

沈起逾愣在原地,把腰弯得更低,拖着她往上颠了颠:“现在好点没?”

回应他的是黎煦轻微的呼吸声。

离酒店不远,他走了很久,甚至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可路总是会走完。

民宿酒店前台的灯光大亮,值夜班的小姑娘边嗑瓜子眼神边乱瞟,沈起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道灰色的身影坐在角落里,他下意识停住了脚,眼神锋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