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来不及了，朝露应该已经把信送回北周了。你好自为之，做个好皇帝。」

梁璟一愣，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旋即又强作镇定。

「你身边那个侍女？信上写了什么？」

「也罢，不论你父皇要怎么惩罚我，要把我赶下皇位，我都认了，我只要你活着。」

「我今后一定好好补偿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弥补我的错，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连时时跟在我身边的朝露不见了，都没有察觉。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也不在意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不舍与愧疚，都不过是他的自我感动罢了。

这一刻，我只觉得很累，生命燃烧殆尽那种的虚无感包裹着我，我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脱离肉体。

「梁璟，没有下辈子了。我多希望，这一世也不曾遇见你……」

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握着玉佩的手慢慢滑落。

那勉强拼凑成一个圆的玉佩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碎了。

梁璟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响彻整个永宁宫，只是我再也听不见了。

21

在我下葬皇陵之前，我的兄长带兵赶到南梁，把我带回了北周。

准确说，是从梁璟身边抢回去的。

连同晚晴和雪影的尸骸，还有我当年陪嫁的战马和黄金，没有一件留在南梁。

这是我写给父皇的信中最大的遗愿。

将我们埋葬在北周广袤丰沃的土地上，魂归故里，永生永世与南梁再无瓜葛。

此外，我还央求父皇，再给梁璟和南梁最后一次机会，若他能励精图治，力挽颓势，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两国便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但我深知，梁璟满腔抱负，实则才华有限，一直被先皇忽视，也不单单是出身问题。

当初，的确是迷上了他的好皮囊和少年的青涩赤忱，误把这当作是至死不渝的爱。

却让我父皇因我处处受到掣肘。

我留下一缕孤魂，盘桓在永宁宫。

看着失去我的梁璟，把那株桃树移栽到了院子里，夜夜醉倒在树下，梦呓般喊着我的名字。

我轻叹一声，彻底消失在这南国夏夜的星空之下。

「慕云，是你吗？你回来了吗？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慕云，你应我一声啊，你不要走，不要走……」

梁璟突然站起身，疯狂地喊叫着，但空荡荡的永宁宫，没有半点回响。

太后终于得偿所愿，以皇帝神智失常为由，发动宫变，将梁璟囚禁于长泠宫，又立她年仅十岁的皇孙为新帝。

我父皇得知这一消息，立即撕毁盟约，挥师南下，重拾他梦想中的统一大业。

不出三月，南梁灭国，新帝被俘。

太后乔装逃出宫门，被我兄长斩于马下。

父皇顾念我的遗愿，并没有让百姓受苦。

我兄长的属下，在长泠宫中发现了早已疯癫的梁璟。

他披头散发，浑身恶臭，见到攻进皇城的北周精锐，只是颠三倒四地说着：

「我早知道，这是命中注定。慕云，我欠你的，用我的命和江山还你了。」

然后他用一把红宝石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死的时候，手中还牢牢握着一块破碎了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