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总找叶绥礼疯魔原因,找他的逻辑。失去孩子后,她不愿再想,他就是魔鬼。
一个魔鬼,只要有人能接受他的逻辑,就不能算是魔鬼。
可当魔鬼六亲撇弃,生死不论,行径超乎人性,绝无理性。被裹挟其中的人,难免受冲击。
“你在想——”叶绥礼抬手摘下面罩,鼻尖上缀满哈气的水珠,下颌冒出青灰的胡茬,喉结因削瘦更突兀尖锐,吐出一个字,喉结起伏一下,如刀般直剖她内心。
“你永远无法理解我。”没了面罩供养,他呼吸粗重得仿佛衰竭。
“我曾经也无法理解。”
宁瓷直白地鄙弃不信,荒唐无耻。
叶绥礼对她有读心术,时刻掌握她,“我不骗你。那时日日翻阅心理书籍,看到把人性知悉了,旁人心思我一眼看穿,自己却绝望。”
“找不到一条理论来验证我对你的情感,执着,它变化得无声无息,等察觉确认时,除了狼狈出逃,毫无悬崖勒马的余地。”
宁瓷目光死死盯着他,胸口急促,“什么意思?”
叶绥礼胸膛沉沉浮浮,床头仪器数值跌荡,报警灯闪得灼目。
他状况比冰岛更糟,长语句后气若游丝,显然不适宜交谈。
宁瓷有一瞬犹豫在走与不走之间。
她对叶绥礼毫无好奇心。那四年种种,再深的缘由于她而言,不过是给苦难冠上漂亮的托词,但叶绥礼指的不像是那四年。
是更远。
她问,“什么时候?”
“你准备和订婚沈黎川。”
那时,她阑尾炎出院三个月。
宁瓷回想起,“你真恶心。”
叶绥礼喘息紊乱,好半晌平复下来,嗓音嘶哑,干涩到可以触摸到痛苦。
“的确恶心。所以我订婚宴亲手把你交到沈黎川手上,逃了三年,依旧无法遏制,恶心至极。”
不仅恶心,他还恐惧。
一种禁忌的病毒,深入肺腑,时刻无法压制,越不见,越想念。
偏偏这世上,没有书籍,没有医学,没有一个理论解释关于这种病,如何自救,如何消除,甚至如何克制都没有。
世人对极致的痛苦是没有想象力的。所有人歌颂爱情降临时的美好,奇妙,却不曾提或许会面对悲哀,无望,煎熬辗转,日夜难安。
到最后,病毒深入骨髓,名字是毒品,他做好一辈子不回叶家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