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与妖孽为伍天理不容!”
郑丙一个眼刀下去,说这句话的人瞬间被控制。
“是不是无辜,诸位来将军府喝杯茶自然会知晓。”
说完,在其他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下,那些被制服之后还不肯服软的,一个个被彻底抓了起来。
“将军府有何权利抓人?”
“将军府知法犯法!”
“将军府包庇煞星不为禅风寺所容!”
“主持一定会把你们赶走的!”
这些人似乎对宋绪风持有强烈的敌意,哪怕此刻被抓,言语间也充满了攻击性。
然而。
“施主这里请。”小沙弥双手合十,欲在前方为宋绪风领路。
此言一出,那些人彻底闭嘴了。
他们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小沙弥。
小沙弥自然不会搭理他们。
“多谢。”宋绪风颔首,在郑葵的搀扶下,在一双双羡慕不已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向禅房走去。
此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细雨如织,密密地斜织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无垠所在的禅房由青石砌成,屋顶覆盖着青瓦,檐角微微上翘,四周被茂密的树木所环绕,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雨珠沿着石砖的缝隙悄悄渗透,屋檐下,雨帘如注,晶莹剔透,偶尔有几滴顽皮的雨珠跳脱而出,溅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主持,宋施主已带到。”小沙弥在门口轻声道。
“请。”无垠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这道声音一出,宋绪风突然惊起。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禅房,双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夫人?”郑葵感受到来自宋绪风紧握的手,这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我没事。”宋绪风松开手。
但他的心脏依旧在狂跳。
郑葵没有揭穿。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宋施主请。”无垠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绪风接过郑葵手中的拐杖,强行支撑着自己,一点点进屋。
郑葵刚要跟着进去,就被小沙弥拦在屋外:“施主请留步。”
郑葵神色一凌。
“葵姐,我没事的,你在外面等我吧。”宋绪风及时开口。
他一发话,郑葵自然听从。
她快速扫了屋内一眼。
禅房内烛火摇曳,一木质的禅床置于中央,其上铺着洁白的蒲团,墙上挂着几幅淡墨山水画,一老者静坐于禅床上,闭目凝神。
一眼望去似乎并无不妥。
郑葵侧身让宋绪风进了屋。
宋绪风的情绪在进了屋之后,有些绷不住。
他一瘸一拐走路的姿势都在颤抖。
明明是股股能让人心神俱宁的檀香,却无法平静此刻宋绪风的心情。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无垠一动不动,似乎想从无垠身上瞧出些什么端倪。
可无垠坐如钟,始终闭目。
直到宋绪风放下拐杖,坐在蒲团之上,无垠才睁开眼。
无垠约莫天命之年,身形魁梧而不失柔和,面容慈祥,眼帘下透出一抹淡淡的温柔,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与深邃。
他身着一袭颜色略显陈旧的袈裟,双手轻轻搭放在膝盖上,十指微曲。
宋绪风将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此举对天齐国国寺的主持而言,实属不敬,可无垠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任由宋绪风这样无礼地端详着。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响,屋内香火袅袅陷入寂静。
“师……大……大师……”宋绪风双唇控制不住地抖动,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无垠祥和地看着他,面露微笑。
在宋绪风的诧异下,他终于缓缓开口。
“《毒典》可背全了?”
话音未落,宋绪风的眼眶红了。
当年那个给他《毒典》之人的声音,他从未敢忘记。
因此当他一听见无垠说话,心里就无比震惊。
他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是无垠。
这怎么可能呢?
天齐国国寺主持为何会关注他这么一个妓子的儿子?
真的是他吗?
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记差了?
宋绪风心里乱做一团,这不亚于当他听见郑博珩喜欢自己那一刻的震撼。
宋绪风想认,却又怕自己搞错了。
因此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且,因为江瑜白的话,宋绪风一度认为当年给他《毒典》的人,并不想真的认他当弟子。
毕竟自己和江瑜白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个师父?
可无垠的话让他的内心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师……”他想喊师父,却怕无垠不是这个意思,立即改口,“大师。”
“手。”无垠并未过多纠结宋绪风对自己的称呼。
宋绪风伸手。
无垠两根手指轻搭在宋绪风手腕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看上去非常有力。
“平复心绪。”
宋绪风深吸两口气,缓解自己的因惊讶而激动无比的心情。
此刻的禅房非常安静,水滴滴答答快速滴落的声音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垠松开手。
“背全了。”他下了判断。
“是。”宋绪风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白儿聪慧,背完《药典》只用了三年。”
“师……江御医天资聪颖,绪风愚笨,自是不能比。”
“你只用了两年半。”
宋绪风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