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金銮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宋剑雄。
当日宋剑雄找上郑博珩,将宋绪风的生辰八字交给他时并无遮遮掩掩,反而是光明正大,这“壬戌年十月二十六”几个字,说得也是坦坦荡荡,因此周围人也都听见了。
毕竟宋绪风和郑博珩已有婚约这件事几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谁不想了解了解最新的进展呢?
而前些日子禅风寺高僧无善亦预言天齐国的灾事与天煞孤星有关,这个天煞孤星,在宰相府众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俨然已紧紧贴在宋绪风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因此,此时此刻,在金銮殿听见太史坤说出这个生辰八字的时候,大多数人并无过多的意外。
太史坤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开口。
明帝端坐在龙椅上,亦不做声响。
事实上,明帝早在郑博珩和宋绪风于山顶上进行鱼水之欢时,就已经提前得到了这些消息。
前些日子的早朝上,明帝也明确表示过,雨季来临,南方每年都会进入汛期,各部都应该做好防汛的准备。
可天齐河依旧决了堤。
偏偏今年,不单单天齐河决堤,灾民、民乱、暴动、入侵所有的事情全都集中在了一起爆发。
似乎真的是天降灾难于天齐。
他将先前发言的大臣一个个扫视了一遍。
他们来自各部,彼此往日并无来往,怎么看都似乎没什么问题。
而直至今时今日,离郑博珩离开天齐城,已足足有七天。
明帝朝金銮殿外瞥了一眼,开口。
“子不语乱力怪神,退朝。”
赵承德跨出一步:“退——朝——!”
太史坤猛地抬头:“皇上!天煞孤星不除,天齐国大乱,大乱啊!”
明帝顿了顿,斜眼瞧向太史坤:“罚俸一年。退朝。”
“钦天监监正太史坤罚俸一年——!”赵承德高声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回是真的退朝了。
明帝对太史坤的惩罚力度决定了明帝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罚俸一年算什么惩罚?
很显然,明帝嘴巴上虽说着不信鬼神之说,可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忌讳。
然而,事实上,明帝不是忌讳,而是觉得心烦。
什么天煞孤星,人家宋绪风活了十七年,早不煞晚不煞,结果这会儿开始煞了?
他烦郑博珩惹出来的事情。
“赵承德。”
“老奴在。”
“你说,这宋绪风是不是真的狐妖转世天煞孤星来毁朕的天齐?”
“皇上您恕老奴无罪。”
“老东西,给朕说实话,朕恕无罪。”
“这宋家小少爷是不是狐妖转世,是不是天煞孤星,老奴无从知晓,亦不胡言乱语,倒是这郑大将军……”赵承德欲言又止。
“怎么说?”明帝抬眸瞥了他一眼。
“这郑大将军,老奴看出来了,是个十足十的闯祸精。”赵承德补足了自己的话。
“还是你知朕的心意。”明帝颔首。
郑博珩确实是个闯祸精。
他要和内厂斗,势必要搅动朝堂。
而如今这朝堂搅成这样,居然是为了一个宋绪风,单单这点,明帝心里终究是不爽利的。
当然,他乐得看底下的人斗。
这也是明帝会轻罚太史坤的原因。
宋绪风这个人明帝并不了解,一个赐婚森·晚·圣旨能换来郑博珩的忠心耿耿,于明帝而言只赚不赔。
有了圣旨之后呢?从赐婚到成婚,就以宋绪风目前的处境,那可要比旁人难百倍。
若郑博珩宠爱有度,宋绪风在天齐的日子也许还能好过一些,可现在看来,郑博珩对此人宠得简直是无法无天。
宋绪风真的抗得下郑博珩如此的“宠爱”吗?
今日种种之祸,亦是他宋绪风自己“招惹”出来的。
小小一个妓子所出的庶子,竟能影响到朝堂,明帝对此很不喜。
但看在郑博珩正为天齐出生入死的份上,明帝没有背着他处罚宋绪风。
因为要平息这件事情很简单。
就如太史坤所说,死一个宋绪风,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可明帝不乐意。
明帝为何不乐意?
每件事都要看两面。
要不是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他的大臣们如今已经不跟着他姓了。
为了区区一个庶子,居然把天齐闹至此。
明帝的眼里划过一丝冷意。
他将今日这些官员的名字和样貌一个个都记在心里,来日方长。
他亦想知道,这小小庶子如何在这样一个死局里活下来。
如果宋绪风真的能逆风翻盘,那么这样的人当天齐国兵马大元帅正妻,也算是配得上。
“把今天说话的那几个人,给朕记好了。”
“是。”
“既然他们要卢世隆去南方,就让他去。”
“是。”
言语间,两人行至御书房。
“今日朕谁都不见。”
“是。”赵承德恭敬道。
朝堂之上的一些风雨,宋绪风不知道。
但面对已经来临的风暴,他已有数。
南方洪水,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无论是无善、内厂还是宰相府,已经将这口大锅严严实实扣在了自己头上。